◎楚晞发生意外◎
“对不起, 我不小心睡着了。”
清歌抬手比着手势,视线轻轻扫过那被自己依靠过的,还印着凌乱压痕的肩头。
楚晞微蹙起眉, 嗓音低缓:“你无需抱歉,只是看你的样子似乎不大好, 是昨夜没睡好吗?”
清歌看着他关切的目光,并不愿意他为自己担心, 便笑着比划道:“是有些没睡好,但大概是今早要出府玩,一时兴奋才这样的。”
“真的?”
清歌点点头。
楚晞无奈地摇头一笑:“又不是以后没机会了,说起来过几日便是除夜,等过年再带你去逛逛庙会, 如何?”
清歌早就听闻京城的庙会热闹有趣,听他这么一说自是心中期待, 忙点头应下。
“这么高兴吗?”
楚晞眉目含笑, 视线不经意就扫到了女子脸侧落下的碎发,心神一晃, 还没反应过来,手便伸了过去, 指下一勾,将那碎发撇到了耳后。
清歌微微一怔,就感觉自己面颊上划过一丝温凉,她忍不住抬眼, 却见对面那人的目光也带着些许的惊讶, 像是没有想到自己会做出这么一个举动。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彼此的呼吸声也逐渐清晰起来。
“我……”
楚晞动了动唇, 还没说出个什么, 就听车下时璋的声音传了进来:“三爷,清歌姑娘醒了吗?傅大夫早上提醒了,未时须得回去,说是今日的药浴得早些开始。”
时璋刻意压低了声音,像是怕打扰到清歌休息,车内两个人的视线同时一僵,而后匆匆撇开。
楚晞轻咳一声,回应外边的声音:“好了,我们这便下来。”
“怎么样,可以走吗?”他说着,又回头问清歌。
清歌点点头,面上还有些许的不自然。
楚晞怕她不自在,也没再拖延,轻嗯一声便先一步矮身走了出去。
回到秉熹院,楚晞便与傅空青去了诊屋,清歌拿上金玉坊买回的红木匣子,也独自回了寝屋。
她走到妆台前坐下,想着该将匣子安置在何处,可左思右想半天,每一处都觉得不适合。这是楚晞买给她的首饰,她下意识不想将其与普通的饰物放在一处。
清歌叹着气抬头,正好望见镜中的自己,以及发间别着的那支梅花发钗。
她抬手轻触上如纷纷落雪般的流苏,眼前仿佛重现了在金玉坊时楚晞给自己戴上发钗时的情景,她忍不住细想,想他当时含笑的神情,想他手下温柔的动作。
可想着想着,她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她这是怎么了,好像从回府开始脑子里全部都是楚晞。
一定是在马车上发生的事给了她错觉,让她忍不住胡思乱想。
清歌面上一僵,匆匆将发钗摘下放进了红木匣子里。
一整个下午,清歌都没有走出寝屋,素罗来唤她用晚膳,她却表示自己不饿,并没有出去。等到外边天黑,她估摸着楚晞快要出诊屋,这才起了身离开寝屋。
素罗一直守在屋外,见她出来下意识问道:“姑娘可是要用膳?”
清歌摆摆手,刚要表示自己过去看看楚晞,就听得诊屋那边忽然发出一声异响,像是什么被打翻了一般。她心里一惊,也来不及去分辨什么,赶忙朝着那头跑去。
“三爷,三爷!”
一靠近诊屋,时璋慌张的声音就传了出来,清歌这下肯定出事的是楚晞,也不管诊屋的门还关着,当即便推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雾气缭绕,苦涩又浓郁的药味飘散在空气中,清歌抬手将眼前的雾气打散,就见内间里楚晞被傅空青和时璋搀扶着送到了床榻上。
“快,将屋子里所有窗子都稍微打开一些。”
比起时璋的慌乱,傅空青的语气到底是镇定一些。
清歌听到这话,赶忙示意素罗一起帮忙。
整个过程,楚晞都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声响,清歌心跳得很快,等窗子都推开,便迫不及待地走到床榻前。
这时候的雾气已经渐渐散去,所有的事物在视野里也清晰起来,清歌看见楚晞的脸色几近透明,几个时辰前还能弯着微笑的唇如今紧紧抿着,也看不出一点血色。
“这到底怎么回事?!”她拍拍傅空青的胳膊,比划的手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
傅空青冷着一张脸,转头重新看向楚晞那沉睡的面容,半晌后才道:“药浴出现意外了。”
“怎么会呢,你不是说这样子的药浴已经持续很久了吗,怎么会突然出意外?”
傅空青蹙起眉头,这一次沉默得更久了些,道:“……我也不知道原因。”
清歌摇摇头,她还想问些什么,余光却忽然瞥到地面铺着的毯子上一块突兀的暗色。
“那是什么?”
她指了指,抬头看向时璋。
时璋脸色也很是不好,哑着声道:“三爷在药浴时突然咯血,那应该是滴下的……”
最后两个字时璋哽着声没能说出口,清歌脑袋一空,视线僵硬地转回到楚晞身上,她这才发现,他身上盖着的衾被上也有点点的鲜红血迹。
“那现在该怎么办,总有一个发病的原因吧?”清歌攥紧掌心,逼着自己不要丧失理智。
傅空青再次察看楚晞的情况,无法回答她的问题,最后还是时璋开口,说:“傅大夫已经替三爷施针,暂时让他停止咯血,但也因此让他暂时陷入了沉睡,至于原因……只能说今日用的所有药都与往日无异,药浴的每一步也都是之前做了无数次的。”
什么都没变,可就是出了意外。
清歌听了半天,听出的便是这个意思,可今日真的什么都没变吗,不,楚晞今天陪着她出了一趟门,一整个上午。
连她最后都累得在马车上睡着,更何况是身体一直不好的楚晞?
可他什么也没说,甚至面上没有表露出半分。
清歌越想越觉得是因为楚晞今日消耗了太多体力,这才导致药浴时没能抗住那些药材药性的“冲击”。
“你们都先出去吧,他现在的情况需要安静休养,”傅空青收回探脉的手,没有抬头,只是低声地说着,“对了,去通知王爷,三爷医治的情况必须要让他随时清楚。”
“是。”时璋应声,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清歌没有动,立在床榻边,像是没有听到傅空青的话。
傅空青有所察觉,转头望着她,“你怎么不出去?”
清歌咬了咬唇,抬手道:“我想留下来照顾三爷,你放心,我不会打扰到你的,我只是想……有需要的时候可以帮到你。”
傅空青盯着她半天,最后叹出口气,道:“罢了,你去我放在浴桶边的药袋取来,拆开它,然后将里面的药渣全部分开,我必须得再确认一遍这些药有没有问题。”
清歌闻言,甚至来不及点头便立刻转身去取。
药浴所需的药,她之前都有过了解,因此即便是潮湿得几近同色的药渣,她也能够将其一一区分开。
但这到底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又因入夜,分找起来更为耗时。
楚煜是在时璋离开后半个时辰左右赶到的,身上披着的斗篷还带着点点的银絮,显然是刚从府外回来,而清歌也是这时才发现,原来外面又下了雪。
“傅空青,到底怎么回事?”
楚煜踏进屋中,直奔着床榻而去。
“现在还找不出原因,但三爷的情况目前还算平稳。”傅空青面色比之前要好了一些,但仍旧严肃,“我现在在让清歌将药袋中的药渣分开,或许能从这些药里查出原因。”
楚煜闻言,这才转头往浴桶的方向看去,他眉心微蹙,沉声道:“你觉得是药的问题?”
“目前看来,只有这里会出现差错。”
楚煜顿了下,厉声道:“必须要尽快查出。”
又过一刻钟,清歌总算将所有药渣按药材分开,她见过傅空青的药方,因此在摘捡的过程中心下也有留意这些药材是否存在问题。
她将装着药渣的匣子递给傅空青,又比划道:“我粗粗看了下,这些药好像并没有问题。”
楚煜也一直留在屋中,见她这般表示,下意识质疑:“你对药材又能了解多少,莫要干扰空青的判断。”
清歌抿了抿唇,没有反驳,只是认真地看着傅空青。
傅空青接过匣子,垂眼在上面那些小格子里一扫,无奈道:“我倒是希望有问题,否则……”
他的话未说尽,可清歌心里却清楚他的意思。
是啊,若是药材出了问题,那么他们便能有针对的法子,可若是药没问题,那么楚晞又怎么会突然出状况?
清歌心里很是不安,但有的时候不管结果多么不尽如人意,也都必须面对。
“你在这里照顾好三爷,我过去查看。”傅空青转身往另一头的书案走去。
清歌看了他一眼,最后坐到了他原先坐着的位置。
甫一坐下,她便立刻感觉到了背后一道刺人的视线,她这才记起这个屋子里还有一人,而且还是一直看不惯她,时时想要找机会针对她的那个人。
清歌望着楚晞的脸,尽量去忽略那股令人不适的目光,但就在这时她忽然发觉楚晞靠近床里侧的下颌处也沾了一点血迹。
她眉心一拧,觉得这点鲜红的血迹分外刺眼,让她心里莫名揪起。
“你要做什么?”
她才一起身,身后那人的低沉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清歌虽不想与他对话,但也不愿在这个时候和他起冲突,她转过身,迅速做了个手势:“三爷脸上沾了血,我要给他擦一擦。”
楚煜看明白她的意思,语气不冷不淡道:“这些事让素罗她们做就行,你笨手笨脚的,若是出了岔子,怎么办?”
大概是听过更难听的话,这样的看轻对清歌而言可以说不痛不痒,她没有再表示什么,直接出门吩咐时璋去打热水。正要往回走时,傅空青却忽然从位置上起身。
“我已经查验了一遍。”他看向楚煜和清歌,面色有些许的紧绷,“药没有任何问题。”
作者有话说:
最近疫情又出现了,大家出门一定要注意安全,戴口罩,勤洗手,开开心心迎接新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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