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上了马车,把卷轴递给阿疾道“去城里打听打听,这姑娘是哪家的。”


    “公子,你这可是真人?洛阳城要是真有这样的女子,不早就扬名满城了。”阿疾坐在马车外,打开时不禁问道。


    “她也是昨夜才到了洛阳。”


    曹操很是惋惜,又感叹“昨夜事多,没来得及问。”


    昨夜,事情实在是太多。


    今日,对付槐玉而言,依旧是个多事之日。


    门被人推开,深秋的风灌了进来,吹的正和周公对弈正欢的付槐玉都醒了三分。


    她趴在桌上,闭着眼睛,希望待会就能听见学校里打铃的声音,希望待会睁开眼,就能看到熟悉的电脑和手机。


    但是,一声刺耳的训斥,打破了付槐玉的自欺欺人。


    “阿饼!又躲起来偷懒!”


    她坐起身睡眼惺忪的看着冲进来的妇人。


    那妇人原本是冲着旁边的孩子去的,可是看向付槐玉的表情却极快的从震怒到惊喜。


    付槐玉被那比翻书还快的变脸一个激灵彻底吓醒了。


    她下意识的看向旁边的床上,床上的人不知什么时候走了,早就没了人影。


    她这才又看向面前的妇人,打起了哈哈:


    “途径宝地,借宿一晚,告辞告辞。”


    说罢,就猫着要往外走。


    “姑娘当我这里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妇人是青楼里的鸨母,她经营了这里这么多年了,还没见过这种自投罗网的,又漂亮的姑娘,这样到嘴的肥肉岂能溜了?


    她给旁边仆役一个眼色。


    还没走到门口的付槐玉就被那仆役一把拽着颈肉领子给拎了起来。


    这一闹腾,昨夜那个叫阿饼的小门童也醒了,他有些害怕的看着堵在门口的人。这就想趁乱溜出去,被鸨母一把揪住耳朵,也拎了起来。


    “鸨母,我没有偷懒,我是在这里给你看住她啊!我立功了啊!”


    阿饼被拎着耳朵,灵机一动的嚷嚷。


    鸨母也不是个好糊弄的,笑骂道“小王八,话都让你说了。”


    付槐玉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孩子倒是机灵,不过怎么说这孩子昨晚都帮了自己,便顺势演戏道


    “你昨日怎么骗我这是正经客栈!”


    鸨母看着一脸愤恨的付槐玉,看她这一脸落难的样子,恐怕也是无处可去,落到自己手上了。


    她放开阿饼,打发道


    “算我平时没少疼你这个小东西,去厨房领吃的吧。”


    阿饼看了付槐玉一眼,对她会给自己解围有些惊讶,满脸复杂的跑走了。


    收拾打发了阿饼,这会儿,鸨母又看向付槐玉,对旁边的仆役道


    “给她收拾收拾,找间屋子关起来,晚上接客。”


    付槐玉拼命的敲着门,手都敲红了也引不来一个人:


    “你们这是限制我人身自由,你们这是逼良为倡!你这是违法犯罪!我要报警!不对!我要报官!!!”


    一股从没有过的屈辱攀上心头,她想起那几个仆役把她揪到院子里,批头盖脸的兜头浇水,给草草洗了脸上身上的污泥血水,换上干净的女装衣裙。最后撂进了屋子。


    这些人就没有把自己当人看!


    她堂堂现代五好公民,岂能受这些古人摆布?!


    付槐玉一边骂着,一边在屋子里走了一圈,门被人从外面锁了起来,但是窗栓摇动却是个破绽,加上自己刚才那么喊了也不见有人经过和回应。


    看来这些古人就以为自己是什么弱女子了,以为她不会逃跑,就并没有看的太严。


    万恶的旧社会!万恶的封建毒瘤!


    她从房里找到簪子,从窗缝里探出去一点点的移开窗栓。自由的希望就在眼前。


    阿饼走到窗下,从外面一把抽了付槐玉的簪子,把窗栓栓牢了。


    “姐姐,你别想跑了,你跑不掉的。”


    希望就在眼前,就这样被生生掐断。


    付槐玉听到他的声音大惊,昨夜的那个小门童?


    “阿饼?”


    她连忙又道“阿饼,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我不为难你,你把簪子给我就行了。”


    阿饼在外面沉默了,“姐姐,你饿吗?我去厨房里给你拿点吃的。”


    付槐玉蔫蔫的扒着窗子,肚子饿得咕咕响,可她现在哪里有那个心情去吃饭,气的都没有搭理他。


    过一会,窗纸上印上一个黑影,簪子竟然被塞了进来,叮一声落在她面前。


    “阿饼?”付槐玉大喜,看向窗外,那影子只是一闪而过,并没有多做停留,更是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古人还是淳朴啊。


    她欣慰的捡起簪子,顾不上这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神秘身影了,一点没有耽搁,比之前更快的撬开了窗子。


    翻窗那一刻,自己现代人的尊严又回来了!


    付槐玉一路朝着楼下奔逃,直到后院里,狂喜褪去后却突然心中一凉。


    坏了!


    然而,这个时候再想明白,显然已经迟了。


    一道软鞭就这样落在了付槐玉的肩头到背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瞬间燃烧了整个后背。


    那一鞭的重量直接给她抽的摔倒在地,付槐玉更是已经顾不上后背的疼了,下意识的护着头脸,紧接着,软鞭雨点般的落下。


    “想逃?”鸨母坐在一旁,笑眯眯的喝着茶。


    付槐玉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毒打,一时间连求饶都忘了,一声不吭。


    他们是故意留了窗子,又派人给她扔了簪子,让她逃,再在现在用这一顿鞭刑,告诉她逃跑的下场。


    可恶!她还真是小瞧这些“淳朴”的古人了。付槐玉在心里骂了一句。


    她自己还没落泪,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阵呜呜咽咽的哭鸣。


    付槐玉朝院子里,传来哭声的地方看去,眼色更冰冷了。


    被困在楼里的可不止她一人,院子的木笼子里关着其他用各种手段劫来的女子。


    她们瑟瑟发抖的蜷着,看见院子当中挨罚的付槐玉,哭都不敢大声。


    付槐玉别过眼,原来自己逃的路线和挨这顿毒打的地方,也是被人安排好的,为的就是杀鸡儆猴,打她以恐吓别人。


    她恨恨的看着面前敷着厚厚白面的妇人,眼神中出奇的愤怒。


    伤天害理!


    鸨母看着付槐玉的眼睛,哼了一声。


    旁边执鞭的仆役,原本就是打几鞭子恐吓一下这人,付槐玉服个软,求个饶,之后,鸨母亲亲热热一拉,收下这人,一顿操作,给笼子里的女人们看一看,也就成了。


    之前,也经常如此。


    只是这次,怎么地上挨打的人既没有哭也没有求饶,反而眼神严厉责备的他一个壮汉都看着心虚。


    付槐玉知道他们的小把戏,打服她一个,收下那边一整笼子的人。


    她为了自己挨打求饶也罢,但是,他们利用自己逼迫别人,这样的服软怎么能服?!


    付槐玉盯着面前的鸨母,冷冷道“你有种就打死我。”


    鸨母大怒,“不见棺材不落泪!”她砸碎了手中的茶碗,转向执鞭的仆役,怒道:“你今天没吃饭!”


    仆役愣了愣,鞭子更狠的抽了下来。


    付槐玉嘴上强硬,却也不能硬抗,她把脸埋在地上,捂住头,这种鞭子要是打了头脸,她就算死不了,也得落下瞎眼、聋耳、毁容的伤。


    青楼的打手们都是经过训练,鞭子打的地方都是衣裳盖着地方。


    殷红的血在后背的衣裳上,印出交错的痕迹。


    付槐玉咬碎牙也忍着,说不定,要是被打死了,自己就回现代了?自己怕什么!大不了二十一世纪又是一条好汉!


    终于,鸨母的脸色变了,她挥挥手,示意手下停手。


    笼子那边的哭腔呜咽也停了,目瞪口呆的看着这边。


    鸨母有些下不来台,原是看付槐玉这身姿容貌,是个娇滴滴的,没想到在这样的美人皮下,竟然是一身连死都不怕的硬骨头,冷冷哼道


    “这么一张脸,打死了可就可惜了。”


    付槐玉闻言,依旧保持着姿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要稍微一动就浑身散架了一般的疼。


    好汉归好汉,好汉也怕疼啊,好汉可真不是好当的。


    付槐玉忍不住在心里想。


    “你这样的倒是不多了。”


    鸨母走上前蹲下来,亲亲热热的捏起她的手。准备直接进行下一阶段。


    仆役递上一张卖身契,鸨母拉着她的手按过印泥,按上卖身契。


    付槐玉只是转动眼珠看向那一张薄薄的纸,区区一张纸而已,算的了什么。她又怎会害怕?


    鸨母看了看远处笼子里的人,这次的效果显然差极了,打不服这一个,今后那边的逃跑的逃跑,不听话的不听话,也要有的头疼了。


    不过,面前这姑娘确实不一般,一般女子到这一步,早哭哭啼啼成个泪人了。


    这人竟然是连一丝悲戚神色都不见。


    “但是之前,如你这样的,要么已经死了,要么活着的,再不敢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说罢,旁边的仆役又拿来一物。


    下一刻,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响彻了整个庭院。


    入夜之后,宵禁之前,洛阳城华灯初上,热闹喧嚣。


    付槐玉趴在床上,眼前是一块小小的床木。她听见有人推门进来,动也没动,无所谓了。


    阿饼拿着自己特地省下的饼,又拿来伤药,忐忑的推门进来。


    “姐姐,你不要难过了,我拿药来了,还有你吃点东西吧。”


    付槐玉还是趴着直直的看着床头那一块小小的木头,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就是心凉。


    明明是自己为了救人,明明自己做了好事,怎么就遭到了这样的惩罚?怎么落到了如今这番田地?


    “姐姐,阿饼只想自保。”


    我拿你的簪子,也是让你少受些罪。


    阿饼看向她脚腕上白天被烙上的铁脚环,欲言又止,一旦被烙上这样的脚环,一旦被烙上这样屈辱的印记,她这一辈子,无论走到哪里,都摆脱不了娼家身份。


    他移开眼,尽量的找着话题,引开她的注意力,怕她想不开。


    付槐玉看向面前的孩子,“我要离开这个地方。”


    “姐姐,外面当真那么好吗?比活着还好吗?”


    阿饼看着她,声音颤抖,这样出去,无疑是告诉外面的人自己可以任人糟蹋。


    在这种世道里,这样的女子没有了花楼的庇护,下场会有多惨,想都不敢想象。


    付槐玉看向脚上的铁环,她明白,只是这明白的过程和结果,太过凄惨。


    与其,被困在这里,屈辱致死,还不如出去看看外面的山河人文,也算不枉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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