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男人拦住了收拾妥当,换上华服准备出门的公子。想都不用想这个混不吝又要干嘛去。


    “叔父。”曹操朝面前的高大如山的男人恭敬的抱拳作揖。


    “叔父也来洛阳了?”


    曹操看着面前的人,洛阳果然出事了。


    “洛阳最近不太平,我就提前来了。路上的事,你爹和我都知道了。公子还是老实待在府上,不要给你爹添麻烦。”


    曹操看着面前这个老古板夏侯瑾,其实没什么坏心。他解释道“今晚的聚宴,袁绍亲自来请过,我必须要去。”


    夏侯瑾很烦袁绍这个名字,这俩人凑到一起就准没好事。他又劝道:


    “听府医说公子受伤了,今夜万一那些杀手再来,公子一人该怎么办?”


    曹操叹了口气,知道不说服他,今日这曹府大门肯定就出不去了。


    “今夜的聚宴上,来的都是洛阳世家之人,他们要是今夜动手,就是把半个洛阳拖下水,况且,洛阳城内,天子脚下,他们必不能像城外那样猖狂。”


    曹操说着,顿了顿,又道


    “我要是因此束手束脚,禁在府里,不是说我曹操怕了他们,还怎么查出这些人,到底是受谁指使。”


    夏侯瑾有些动容,毕竟今夜阻止曹操出门,是他这个做叔父的自己的意思,连曹嵩这个当爹的都没有说什么。


    曹操看他这么犹豫,就知道了这是他自作主张。


    连忙道“我今日任职典礼上见到爹了,爹也没说什么。”


    曹嵩当然没说什么,那是他跑的快,哪里来的及说什么。


    夏侯瑾板着张脸,还是决定和曹嵩商量一下。


    “公子还是等伤养好了,再……。”


    话间,廊下突然跑来了两个少年。


    曹操看他们,眼中多了些他乡故知,故知是亲戚的欢喜。


    叔父能把自己的这两个宝贝儿子带在身边,看来洛阳的事,至少在洛阳城内也不是那么危险紧急。


    他正好乘机岔开话题,拉起了家常,欣喜道


    “元让,和妙才也来了。”


    夏侯惇,字元让。夏侯渊,字妙才。


    夏侯瑾有些无奈,这两个臭小子,要是自己来洛阳不带他们,回去夏侯府都得被掀了。


    “爹。”


    “大哥。”


    夏侯惇还知道先拜见行礼,夏侯渊直接拉住了曹操,道


    “大哥要去哪里,我也要和你一起去。”


    曹操讪讪的笑了笑,怎么说自己要去洛阳的花楼啊,看着旁边脸都黑成了锅盔的叔父,劝住夏侯渊:


    “妙才还小,等长大了……,”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旁边的夏侯瑾脸色更黑了,曹操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本想说再带你去,变成了,


    “哥再考虑考虑。”


    夏侯惇在一旁已经到了懂事理的年纪。


    如果只是逛花楼出去看歌舞的话,父亲不至于亲自出面阻拦,毕竟这事从小到大,他们早就见惯不惯了。


    现在拦他,还是担心曹操有危险。


    “爹,我和大哥一起去,我能保护大哥。”


    曹操看着面前的夏侯惇,少年稳重,个头也是传了他爹,单从个子上,就已经看不出年龄了,典型的武者身材。


    “爹!我也要去!我也能保护大哥!”夏侯渊在一旁吵吵起来。


    夏侯瑾被这两个儿子吵的脑袋疼。


    明明自己话也不多,怎的就生了这两个折磨人的东西。


    再看看面前一脸谁保护谁还不一定的曹操,心想,曹嵩也不省心。


    曹操朝夏侯惇使了个眼色。


    夏侯惇拉住旁边吵吵嚷嚷的夏侯渊道:


    “妙才,你路上不是说,新学了一套枪法吗?正好爹和大哥都在,我们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夏侯渊一听,眼神亮亮的,“好啊!”


    他被夏侯惇从后面拍了一下,当下明白,这又是要打配合糊弄人了。


    夏侯渊连忙和夏侯惇一左一右护法似的拉住父亲,道“爹,你好久不看了吧?”


    曹操对夏侯瑾道“那叔父,请吧。”


    夏侯瑾被两个儿子缠住,想想若是真能借此把曹操留在府上,指点夏侯渊武艺,总比放他出去鬼混好。


    便朝三人道“那你们跟我来院子里。”


    曹操朝夏侯惇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拉住了。等夏侯瑾一转身往内府院子里走,就立刻朝曹府外溜走了。


    夏侯瑾刚想说两句,再劝一劝,一转身,哪还有曹操的人影。


    “曹操!”


    夏侯惇和夏侯渊看着被曹操气的暴跳的夏侯瑾,不是第一次看了,但还是每次都觉得好玩。


    夏侯瑾给了面前两人一人一个爆栗子,想想又气不过,踢了两人一脚,怒道:


    “到院子里,自己罚马步去,天不亮不许起来。”


    夏侯渊还在笑,夏侯惇忍了忍笑,对父亲道


    “哥就是这样,他每次出去,不都是没事。父亲宽心。”


    夏侯瑾叹了口气,也只能作罢,过了一会还是看向夏侯家的两兄弟,虎着脸:“笑什么笑!扎马步去!”


    酒杯中的酒被倒满,曹操因为袁绍的提醒,走神了片刻。


    确实应该收敛一点。况且,刚才喝酒喝的也差不多了。


    怀里的女人看他端着酒杯,不知在想什么,还以为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有些不好意思的扶了扶他端酒的手,道“公子?”


    从他进来的那一刻起,付槐玉的脸色就难看到了极点。


    怎么是这人?


    一股莫名的愤怒涌上,冲的脑子嗡嗡响,气到头晕,气的既听不清周围的人的说话也感觉不到自己身上脚上疼了。


    自己可是因为救了这个人,才被困在了这个地方,他倒好,在这里喝酒享乐,哪里还有半分昨夜的样子。


    分明就是自己多管闲事!是她一厢情愿的救人才像个笑话!


    她盯着那人,怒到了极点,反而哑然一笑。


    多可笑啊。


    自己一个接受了那么多年优质教育的现代人,被这群古人耍的团团转,被这群古人困在这方小小的地方。


    短短一天的功夫,杀人、囚禁、私刑……。她的尊严,她的道德被这个时代无情的碾压沦落,任人羞辱。


    她原本以为,只有他是不一样的,她原本以为自己救下的,至少……至少……是个不一样的人。


    谁知,竟然也是这样的一丘之貉。可笑!


    四周琉璃灯暗了下来,丝竹声响起,既然人已经到齐了,就是歌舞需要开始的时候。


    帘子抬起的时候,整个鼎沸的二楼,随着目光纷纷投向这里,逐渐安静了下来。


    袁绍对坐在自己桌案前的曹操小声说道:


    “川化楼的歌舞,可是整个洛阳数一数二的。”


    付槐玉看向曹操,他也看了过来,四目相对之时,曹操不自觉的坐直了。


    这不就昨夜救了自己的姑娘?!!!


    怎么会这样?怎么是她?怎么可能?!


    袁绍之前不是没有来川化楼看过,但是这次连他都没有预料到,喃喃道:


    “这不是你画里的那人?”


    曹操没说话,着实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怀里的女人从方才丝竹声响起之时就感觉这公子表面不动声色,实际整个人都紧张的坐正了。


    就算是主舞,也不见得有这么大的来头吧?


    她顺着众人的目光看了过去。在二楼的花莲红绒绣布的舞台上站着的,是连她一个女子看了都移不开眼的人。


    月色从天窗洒在她的身上脸上。她笑着看着所有人,但是那笑容带着冰冷的嘲讽鄙夷,浮在脸上。


    那身姿,那笑容,不像真人,而像极了千年狐妖,仅仅是站着就太过艳色,让人既害怕的想非礼勿视,又实在是被迷住了移不开眼。


    舞,还是要跳的。


    付槐玉在红台上月光下执着画扇,跳着前面的独舞,又想到,倒是可以逗这些古人玩玩。


    台上舞姿惊鸿,颜色艳艳。台下,鸦雀无声。


    一众人皆是看痴了。


    曹操有些烦躁,他压住心底的惊喜惊艳,和莫名的又酸又苦的情绪,垂下眼准备押一口手中酒杯中的酒。对怀里瑟瑟发抖的女人,道:


    “你去旁边坐着吧。”


    乐声丝竹,逐渐喧嚣,乐章逐渐走过前面的铺垫。


    付槐玉笑了笑,待会会有其他的伴舞上来,但是她看着曹操,看着他憋屈,觉得有些意思。


    想到这,她大胆的换了几个舞姿,在乐声鼎沸之时,脱了最外面的纹绣重锦舞衣。


    月光本来只是照在她绝美的脸上,这样透过她一身绸缎舞衣水袖轻绕,丝绸之下妖娆身段,影影绰绰。


    整个二楼,疯狂了。


    曹操那口被押在嘴里的酒,被这突然的冲击,惊的呛住了。他忍着咳了两声,才缓过来。


    沉寂的内心,此刻已是压不住的惊涛骇浪。


    再看着周围那些人的表情,那样的表情,让他想挖了他们的眼睛,又想杀了他们所有人,可在冒出这样的念头时候,连自己都觉得自己黑暗了些。


    现在,袁绍是真的相信,曹操说的随手涂的,是一句真话。


    因为,那画真的不及真人的万分之一。


    太多的词都形容不出面前这人的绝色倾城。


    不止前面,后台本应该上场的舞姬各个在后面都看呆了。


    这…这…这…也太会了吧。


    鸨母拦住她们摇摇头,示意她们不用上去了。


    乐师原本是按照自己的调子,随后完全得按照她的舞步来附和。


    她嘴角勾起一个挑衅的弧度,看向众人。心中愤怒丝毫没有缓解,反而更生气了。


    随后伴随着鼎沸的乐声,付槐玉一个飞身跃下了台。婉转曼妙身姿周旋在席间。


    杨柳细腰的丝衣裹着身姿,衣裙艳艳牡丹绽放,


    水袖飘飘忽忽的让人近在眼前的目眩神迷,伸出手自以为能摸到,在乐声一换,她舞姿变幻中又捉了个空。


    席间公子们伸手那水袖从他们手中溜走,又缠到下一处。


    最后,在乐声最鼎沸之时,她来到了曹操面前。


    十分挑衅的朝他伸出了手,勾了勾。


    不是受伤了吗?不是没事吗?


    那就来吧。


    曹操眼色沉沉,把手中握着酒杯的放到了地上。但是,他还没伸手,后面伸出一手,就要抓住前面付槐玉伸出的手。


    付槐玉当然没准备让他们任何人捉住。


    在那手要拉住之时,纤纤柔夷灵巧的抽走了。


    她狡黠又嘲讽的朝那抓了个空的公子笑了笑,跳着舞步走远又没有走远。


    袁绍抓空的手,意犹未尽的捏了捏手中握空的空气,似乎能抓到她身边的气息也是好的。


    “哈哈哈,有意思。”


    袁绍被逗的觉得有意思极了,他站起身,倒要试试能不能捉住这个精魅狐妖。


    白衣的公子被引到了聚宴中央,在翩跹舞者身边,频频伸手,


    开始,他想捉人,但是试了几番之后,觉得这难度实在太大,换成了捉衣,之后在逐渐复杂的舞姿里竟然是连衣裙都碰不到。


    付槐玉到底给他留了面子,转换的舞姿脚步,每次让他觉得能捉到的位置都想的十分精巧,也让他看起来不至于那么猴急和失态。


    在外人看来,就是风流公子和绝世舞姬互相拉扯,斗舞而已。


    袁绍看着面前的女人,也逐渐明白过来了,到明白之后也没真的认真在捉了,而是玩心渐起,陪这样的美人玩一玩。成就风流。


    周围众人又紧张,又痴迷的看着。


    曹操又端起旁边的酒杯,在手上握紧了。


    “混账!”


    他低语了一句,不知在说谁,又从桌上,找了颗打赏的筹珠,装着不经意的往旁边人的桌子下面扔了出去。


    那人以为自己桌上的筹珠掉了,那位置会滚到中央跳舞的两人脚下。便伸手去捡,这样一捡,反而碰掉了桌案上的筷子和酒樽。


    筷子滚到聚宴中间,从付槐玉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那筷子的位置是面前这白衣公子的下一步。


    胡闹归胡闹,她到底还是见不得别人出丑和受伤。何况这人,确实也还算风雅。


    她扔出的水袖,缠住那人的手腕,拽了一把。


    就这样,也打乱了她自己的舞姿步伐,一个不稳,朝后面摔了过去。被坐在后面的曹操接了个满怀。


    他这会,就记不得自己身上有伤了。


    乐声在最激烈的乐章之时戛然而止,本来这样的游戏玩闹就是看谁最后捉着了谁就赢了。


    众人愣了片刻,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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