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个月后,新的律法经过一次次删改修订讨论后,终于成功面世。


    上面不仅将逼女子为倡编入律法,也增加一些其它的保障女子权益的条文,比如禁止买卖孩子,禁止典妻,禁止强迫女子成婚,禁止溺杀女婴......


    杜依兰有幸参与编纂律法,她是选贤大会中为数不多出身乡野的女子,一双眼看的比其它大臣都要多。


    禁止典妻,就是杜依兰提出的。


    典妻,把女子当作一个生育的工具,被拿去典当租赁,而这些被典当的女子得为人生儿育女,甚至玩弄。


    而工具的主人,则是女子的丈夫,所得银钱全归丈夫所有。


    这样的事情在杜依兰以前生活的地方,很普遍,普遍到杜依兰以前虽同情这些女子,却不觉得这种行为是对女子的一种压迫,直到她遇见了九湘。


    杜依兰说:“若不是陛下,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醒悟。”


    杜依兰更感谢九湘及时颁布的女男分治政策,就是这条政策,使得她逃离火坑,得以在朝堂中为自己、为世间挣扎着的女子尽一份自己的力量。


    新律法的推行并不顺畅。


    阻碍不是来源于朝堂,它来源于民众。


    九湘有建立了一个女子组成的朝堂。表面上女子风光无限,仿佛周国境内没有阻挡她们脚步的东西。事实则不然,做官的女子终究是少数,周国的组成,有一半都是男子。


    而这些男子身上,有着根深蒂固的、一时间难以拔除的男尊女卑思想。


    而新律法的颁布,保护了女子的权益,损害了男子当前的利益。


    比如典妻。


    许多男子家贫又懒散,只能依靠不间断地典当妻子来谋取利益,以换生计。新律法的推行和实施,代表他们无法再用这一手段来赚取银钱。


    更重要的是,他们敏锐地察觉到了新律法带给女子的好处。


    他们察觉到新推行的律法中把女子当个人。


    女帝在这几个月中已经颁布了不少有利女子的政策,他们已经能感觉到家中妻女也有反抗的迹象。这本律法一旦推行,不用细想都会知道,她们不仅会明着反抗,而且会反抗地更彻底。


    能当人,为什么要当奴隶?


    没有女子当奴隶伺候一家老小,这才是他们阻拦的主要原因。


    九湘推行的新律法,已经触碰到他们那条名为利益的底线。


    为了反抗新律法,这些男子组成的大大小小的起义军,四处打砸烧抢,无恶不作。


    消息传到九湘这里时,九湘不觉得意外,这在她的预料之中。


    当日她登上皇位,想阻拦的人多了去,天下男子不会愿意一个女子压在他们头顶发号施令。但他们没有阻拦,一来是因为九湘没有损伤他们的利益,二来则是九湘身边还有蒋红缨铁石这样手握重兵的大将,他们不敢阻拦。


    九湘登基后的女男分治政策其实已经损害到了他们的利益,他们没有反抗只是觉得这利益损害不大。白银一两,妻女拿回来的钱不还是自己的吗?当官,当官是读书人的事情,天底下有几个人能读书?


    新律法的实施却损害到他们每个人的利益。


    他们必会反抗。


    九湘早就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这一年来,九湘不断地用银钱招收女兵,并让她们驻扎在各个城池,就是为了提防这些人。


    民间早有反抗之心的女子也组成队伍,与这些一直剥削她们的男子抵抗,导致这些起义军连半个月都没坚持住,就被杀了头。


    大获全胜。


    九湘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她把系统唤出来问道:“你说我当日仅凭着一个美貌公主的身份,能成功登基吗?”


    当然不能。


    系统懒洋洋道:“这种愚蠢的问题你不应该问我。”


    “所以美貌对女人还是最重要的东西吗?”九湘永远记得初见面时这系统的一番话。


    九湘的成功,与美貌可没有半点关系。


    那些得以脱离苦海的女子,也与美貌没有半点关系。


    系统道:“你只是例外,世间有几个女子能知晓未来发展,又有几个女子能做到你这一步?”


    你只是例外罢了。


    九湘笑笑,并不反驳。


    时间有的是,她会让系统知道,这世上美貌并不是女子最重要的东西,也不是必须要追求的东西。


    律法继续推行着。


    在不间断的武力镇压下,起义的人数和次数越来越少,最终沉寂下去,直至没有人反抗。


    九湘很满意。


    暴力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却是最快捷的方式,尤其是对这些不可能和解的人。


    为了庆祝律法的成功推行,民众自发办起灯会。


    初来时九湘准备各种计划,登基后忙于公务,一直都无暇看灯会。现在难得有空闲,九湘起了兴致,王清莞陪同在侧。


    两侧灯火通明,人流如注。


    王清莞感慨道:“我十三岁那年,以为我这辈子都看不到灯会了。”


    那时的日子太过黑暗,黑暗到她连光明都不敢奢望,更何况是绚烂的灯会。


    她永远记得,自己临死前看到的那只白皙的手,拨开了她眼前的黑暗:“我可以帮你实现另一半愿望。”


    “真的可以吗?”


    “当然。”


    九湘侧头倾听,并没有应话。


    二人走了一圈,上到了城墙上,风吹在身上凉飕飕的,绚烂的灯光在脚下绽放。


    王清莞问:“陛下何时取那边?”


    那边,正是二人所面对的方向,南边,即南国的所在。


    王清莞从未听九湘说过自己的抱负,但日渐相处下来,心中也能揣测一二。


    烟花飞舞间,九湘抿唇一笑,不答反问:“丞相以为什么时候最好?”


    “现在。”王清莞看着九湘道。


    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恰巧,九湘也是这么认为的。


    几日后,九湘见到了一个人。


    是镇守在周南两国边界的蒋红缨特意命人护送过来的。


    新律法还没颁布的时候,就有女子因九湘发布的政策跑来定居,做生意。新律法发布后,九湘刻意命人传到南国,吸引更多的女子涌来周国。


    九湘对这些女子来之不拒。


    但蒋红缨送来的这个人,大有来头。


    女子周身狼狈,这狼狈并不折损她的风华,能看出她出身并不差。蒋红缨在信上说,这女子是南国的公主,楚云昭。


    “我是楚云昭。”女子对九湘道。


    九湘自然知道楚云昭是谁。


    楚云昭。


    男主的同父异母妹妹。


    楚云昭说,她是从南国逃过来的,来寻九湘,是走投无路之举。


    细究起来,楚云昭是因为九湘才走到今天这一步。


    女子当皇帝。


    这个消息初传回南国的时候,所有人都持一种看笑话的态度。可选贤大会女男分治的消息传到南国时,大家依旧当笑话看。直到新律法的实施和颁布,他们脸上的笑才变得僵硬。


    周国的事情与南国无关,楚云昭知道后只赞了一句“女帝好胆识”,便抛了过去继续做嚣张跋扈的公主。


    这句话却被人误以为她想要效仿九湘当女帝。


    夺储夺得你死我活的两个皇兄为此不计前嫌,握手言和,一起将矛头对准楚云昭。楚云昭以往仗着宠爱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把柄多的数不完,想要弹劾她轻而易举。


    楚云昭以往不接触朝政,也不愿效仿,可两个皇兄都不信。最让她心寒的是,其中一位皇兄是她一母同胞的兄长。


    她不理解。


    就算她有效仿女帝的心,可她一母同胞的兄长不应该与她合作吗?为什么会帮着外人一起对付她?


    她楚云昭更没有想到的是,以往包庇她这些坏事的父皇,这次居然没有包庇她!


    甚至把她贬为庶人。


    她两个皇兄要取她性命,楚云昭这才逃出南国。


    楚云昭直视着九湘,毫不躲闪:“听说陛下先前举办选贤大会,想必是一个爱惜人才的人。那陛下觉得,楚云昭如何?能否在这周国朝堂上有一席之地?”


    父皇疑虑她。


    两个皇兄想要她的命,她在南国已经没有容身之处。


    所以她来到周国赌一把。


    屈于人下不是她的风格,她楚云昭,生来就该压在所有人头顶。


    原书中说楚云昭生性跋扈。


    九湘嗤笑,楚云昭不过是喜欢上街抢男人回去睡一睡而已,算哪门子跋扈。


    原书中,楚云昭也是唯一一个帮助女主逃跑的人。


    已当上太子的男主认为楚云昭故意教唆女主,盛怒之下的他将楚云昭远嫁他地,致使楚云昭遭遇山贼,不堪受辱跳崖而亡。


    书中本该死去的人,正活生生地站在她眼前。


    九湘想起了已经消散的顾九湘,若她还在,看见楚云昭应该会很开心吧。


    九湘回过神,她眼底带着摄人的威严,声音缓慢:“楚姑娘千里迢迢而来,朕自是欢迎的。只是朕想知道,楚姑娘能为我周国带来什么?”


    能带来什么。


    总不能因为你有才,就可以忽略你的出身敌国的背景。


    楚云昭早有准备,她笃定道:“若是楚云昭没有猜错,陛下所图谋的,应该不是这巴掌大的周国吧?”


    九湘并不恼怒楚云昭的这一说法,对比起南国来,周国确实面积不大。


    紧接着,楚云昭扬唇一笑:


    “如果说,我能助陛下一臂之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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