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瑾扬没有帮他转述, 只乖乖低着头，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无赖模样。
“多久了，”路放语气不善：“发展到哪一步？”
“在一起一个月……”
路放向后一瞥：“是他这个熊样的时候？”
宴瑾扬：“嗯。”
“他变成这样, 只能跟你一个人交流, 产生一点感情很正常, 但很明显, 这是你们的错觉, 等没有了所谓这些关系，各自回到自己的生活, 你觉得还能维持现在的关系吗。”
宴瑾扬没有回答, 低下头偷握住路微的手, 半张脸隐藏在黑暗中，看不出表情。
路微警惕地握住男神的胳膊, 探身歪头, 小脸正对着他, 仔仔细细地端详起他的表情。
宴瑾扬冷脸坚持了一会儿，最终在小少年水盈盈的杏眼下败下阵来, 无声地用口型问：“看什么？”
路微嘿嘿一笑，咬着下嘴唇小心翼翼开口。
“我哥就是趁着我没法说话欺负人, 你别听他的，一会儿让我教训他。”
男神轻哼一声不说话, 但路微却感觉自己的手被握住, 紧紧捏了一下。
于是彻底放心，挑衅一样看着后视镜, 身体贴靠到宴瑾扬肩膀，在哥哥身后呲起小牙，恶狠狠地做了个鬼脸。
+++++++
路放刚一进门, 还没等路微进骨架跟他吵架，就先一步感受到了这个家对他的排斥。
原本听见脚步，迎到门口的美美在见到这个陌生男人的一瞬间立刻炸起了毛，大张着嘴朝他哈气。
他蹲下来，伸出手，试图跟美美建立关系，却把小猫咪吓得更重，全身的毛支楞起来，高高弓着被，四户准备冲刺过来。
路微直接走进宴瑾扬出门前放在门口的骨架，叉起腰。
“看吧，美美也讨厌瞎说话的人。”
路放没管他说什么，放弃与猫交流，转而满脸新奇地去看特殊形态的亲弟弟，伸手去探他肋骨里面的空间。
“哥！我没跟你开玩笑！你别打岔！”路微躲开他的手，气得跺脚。
像极了他脚边炸毛的小猫。
路放轻叹了口气，摸摸他光滑的脑门。
“圆圆，你还是个孩子，很容易被一时的错觉影响，无论是性别还是家庭状况，你们都不合适。”
相处了这么久，亲眼看着男神赶进度一样创业赚钱，又把一切都说开了，现在没有人比路微更清楚宴瑾扬有多在乎两个人之间的家庭差异。
哥哥现在提这个，无疑是在人家心口戳刀子。
而这个人还毫无伤害别人的自觉，一副谁都看不起样子斜眼看还被堵在门外的宴瑾扬，语气带着点威胁的意味。
“你还小，不懂事，但我相信你的这个同学会明白的。”
路微这回是真的生气了，窜到两人中间，挡住了路放的视线。
大声吼道：“我看你才是小！你就算厉害也是用的爸妈的启动资金，我扬扬哥所有的都是靠自己努力赚来的，比你厉害多了！”
“我现在也能自己赚钱，我看我们独立的人再合适不过了，比谁都合适！”
而吼完后，似乎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过了，稍稍放低了些音量，鼓着两排肋骨凶道：“你变了，要看人得先看人品，还是以前你说的，现在的你已经被金钱蒙蔽，变成没有道德的资本家了，我要看不起你！”
“噗，”路放貌似没有被这段慷慨激昂的演讲触动，反而笑了起来，依旧对着小骷髅动手动脚：“行啊，小孩，还知道资本家了。”
路微震怒：“我成年了！”
路放维持着优雅的微笑：“那么独立的小成年人，你看不起我靠父母起家，说明也不想要爸妈给的零花钱了吧，那之前你给我拿去投资的钱是不是也不要了？”
交给哥哥的小金库可是能在首都办十几场画展的钱。
把自己鼓成个骨头球的小骷髅瞬间瘪了下去，手指心疼得直抽，憋了一会儿，还是梗着脖子道：“不要了，我能养活我自己。”
路放的笑意更甚，用看笑话的表情看着他，像是不相信他的话。
路微瞪眼：“你干嘛笑得那么阴阳怪气。”
身后传来低笑声，路微这才意识到自己吵得过于忘我，刚刚说了一些“再合适不过”的话，双手捂住脸颊，小碎步躲到玄关。
宴瑾扬把他拉回来，安慰地摸摸小骷髅头：“别生气了，哥哥吓唬你呢。”
路放冷哼：“少套近乎，一会儿把你那个工作室跟南极的事儿跟我讲讲，我帮你想对策。”
随后，点点路微的脑门：“胳膊肘向外拐的小混蛋。”
说罢，追着美美进屋了。
路微在玄关反应了一会儿，逐渐从气鼓鼓的小斗鸡泄了气。
悄悄拉扯宴瑾扬的衣角。
“我刚才说的，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宴瑾扬憋着笑，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挺过分。”
只见面前的小骨架先是沮丧地低下头，随后不知想起了什么，像是被充了气，一点点绷直——
然后抬手打了他一下。
“我才不过分，是他先乱说话的，我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宴瑾扬赶紧捧场：“对，你说的对。”
可惜这个回答并没有哄好路微，小骨架纠结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转身就走。
“一点都没有参考意义，不要跟你说话了。”
*
屋子里，路放终于抓住了美美，一脸稀罕地揉着她毛茸茸的脑瓜，见他们俩一前一后走进来，故意将怀里抱着的美美往前送送，显摆给他们看。
而美美则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眼含热泪地望着曾经百般嫌弃的主人。
可惜宴瑾扬铁石心肠，眼神示意美美可以表现得更可爱一点，分散一下大舅子的注意力。
“你先玩去吧，”路放搂着猫坐到沙发上，示意路微离开。
路微没理他，轻飘飘地哼了一声，大摇大摆坐到他身边，顺手把美美救出来。
美美受了好大的委屈，喵喵叫着躲进了路微的肋骨里。
路放皱眉，刚要说什么。
宴瑾扬及时在旁边打岔：“哥，你要看一下我们的游戏吗？”
“不用了，”路放抬手拒绝。
“就说你一个孩子怎么跟南极这样的公司起的矛盾就行。”
宴瑾扬隐去用游戏给路微表白这件事，仅仅跟路放说了工作室和南极的恩怨。
路放听后，“噗”的一声笑出来：“就这？”
路微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
宴瑾扬好似没有受到影响，继续道：“其实这些问题对我们影响不大，但南极对我的中伤涉及到了圆圆的身份，我主要担心他的身份被曝光。”
路放挑眉。
“所以你就没澄清？”
“嗯，”宴瑾扬将视线移向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的小骨架。
“我不知道他的身体状况，也没法阻止别人继续猜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我被曝暗恋的人和芦苇被当成两个女孩，这样我的罪名就从骗婚变成脚踩两只船，至少从法律红线降低到道德层面。”
“你倒是想的挺周全，”路放嗤笑一声，转头去看路微：“他这么安排你就同意了？有没有之后要怎么说，他浪子回头还是你横刀夺爱？提前说一下，我们路家不要捡二手货的孩子。”
小骷髅低头逗弄着美美，一副什么都没听到的态度。
宴瑾扬圆场：“那哥有什么好办法。”
路放仰靠到沙发椅背，慢慢抬起一只脚，架起个二郎腿：“澄清。”
宴瑾扬：“但是现在圆圆现在还不算完全安全。”
路放给他一个斜眼，摇了摇头。
小骨头手一把打在他被架起的膝盖上。
路微：“不要做谜语人！”
见软乎乎的小兔子被惹毛，路放讪讪地放下腿，翻出手机相册解释。
“出事的时候我们第一时间把给你请的阿姨一家送出去了，让他的儿子暂时代替你住在疗养院，这个你知道吧？”
路微：“小叔告诉我了。”
“所以说，现在的路微正在国外疗养，没事画个画，谈个恋爱，不是很正常么？至于在家里摆骷髅这种事，让他自己圆就好了。”
“可是这样，爸妈就知道我们恋爱了。”路微已经不自觉地将哥哥当成与自己一队，担心的问道。
路放冷笑：“你以为他们今天为什么对你的新亲哥爱答不理的？”
路微：！！！
路放继续补刀：“还策划四年的告白，挺浪漫啊。”
宴瑾扬脸颊微红，侧头用咳嗽掩盖尴尬。
“我先去收拾客房，放哥你今天住这里吧。”
路放点头：“把骨头架子给我安排到我房间。”
路微在旁边点了点他的胳膊提醒道：“我可以直接灵魂状态去找扬扬哥。”
路放：……
也许是亲哥无奈控诉的表情太过明显，路微找补了一下：“我就是提醒你一下逻辑漏洞，没要那么做。”
路放俯视着他：“小崽子，你最好别。”
路微抬手在他胳膊下面掐了一把，给予强有力的回击：“那你就是大崽子！
“不过，哥，爸妈怎么知道我网名的啊？”
这句无意间的话似是提醒了路放什么，原本的无奈瞬间转换为得意，他再次翘起了二郎腿，给路微留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是不是有个看片儿的手机？”
路微：！！！
时隔两月，路微终于想起来刚刚变成灵魂时还怀念的秘密小手机。
那个除了用几百兆放围脖来登录芦苇账号，其余的几百G全是各种本子钙片的宝贝小手机。
……既然家里被翻了个遍，那些秘密怎么可能还留住呢！
仿佛有人在脑子里点了个炸弹，路微尖叫一声，双手捂住脑袋，低头往两腿间埋。
路放尤嫌不够，像惹哭女孩子的小学生一样，低下身子，侧身仰头，扭曲着身体去看路微垂下的小骷髅头，在旁边火上浇油：“所以你不用担心爸妈不同意你们的事，他们老愧疚了，就等着补偿你呢。”
路微呜咽着，半晌，抬头又问：“那我的画夹你们也看了？”
路放：“如果你说的是画的那一堆宴瑾扬，就看了。”
路微：救命！
“提前说一句啊，”路放毫无眼色地补充：“你别表现的太喜欢他，你们路家不要上赶着的孩子。”
路微放下手，骂道：“就你们路家屁事多。”
然后重新捂住脸，继续因这一系列的社会性死亡啜泣。
路放见状，笑得更是豪放：“你那些画可不止我们仨看到，还被老爷子他们抢走传阅来着，他走的时候还说要找带坏你的小叔算账。”
“所以现在小叔也知道了。”
一直以为自己掩饰得天.衣无缝的路微：……
宴瑾扬听到自家男朋友的哭声，慌慌忙忙跑出来的时，便被一个小炮弹般的骷髅砸中。
路微哭泣着挂上对方的肩膀：“呜呜哥哥我们私奔吧，这地球我是一秒钟都呆不下去了！”
52.第 52 章
第五十二章
已经很晚了, 路微跟哥哥被安排到客房，路放穿着宴瑾扬的新睡衣，撸着宴瑾扬的猫, 拿着宴瑾扬给路微的平板, 一张一张地翻着路微这段时间的画稿。
“这些都是你给他的游戏画的？”
他踹踹瘫在旁边的小骨头架子。
路微手指套着胶皮摆弄手机, 一点点挪动着身子远离。
“不是我给他画, 我们是签了合同的。”
“这还差不多。”路放点点他的额头:“你这么傻, 吃亏了怎么办。”
路微摸了摸头，不理他。
他正忙着看微博。
下午的时候他和扬扬哥的账号都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现在正是上网人数多的时候, 有不少人都在词条下等着吃瓜。
跟朋友商量好之后, 他发了澄清微博。
【芦苇v：谢谢大家对我们感情生活的关注，也谢谢你们让我知道我对他多重要[图片][图片]】
两张图片, 一张是A大论坛上宴瑾扬手机屏幕的偷拍照, 另一张是他们唯一的合照, 是在宴瑾扬高中毕业时，崔姨拿着手机推着他拍的。
当时他以为只有自己因为这张照片高兴得睡不着, 谁知宴瑾扬这里也存了这张照片。
不知道他是怎么跟崔姨要过去的。
照片上，高个子的男生穿着写满名字的校服站得笔直, 一看就是那种学习很好的班长，带着些许故作成熟的姿态, 旁边比着剪刀手的少年抿着嘴, 笑得小心翼翼。
两人站得不近，中间隔了一条小缝, 但头部都微微向对方歪着，仿佛有种看不见的力量把他们牵扯到一起。
任谁都能看出剪刀手少年就是宴瑾扬手机屏幕上的男孩。
芦苇v毕竟是“被骗”的当事人，这条微博很快被粉丝和网友顶到了词条置顶的位置。
不断刷新的评论有一瞬间的停滞, 随后爆发般刷新着，将之前的辱骂和质疑都压了下去。
——破案了，y神的手机照片男孩＝芦苇太太，水军背后的某公司脸疼吗？
——现在可以一下A大BBS上发帖的那个人吧，偷拍还骂人真的有毒
——啊啊啊啊啊！！好可爱，我的神仙太太竟然是男孩子！
——这样的颜值是真实存在的吗ww高冷校草和阳光小白兔太戳我了！
——拍照片的时候已经有pursue，那个时候y神就芦苇了吧，我看他有点高低肩，是故意往芦苇身上斜吗？
……
路微回忆了一下男神挺拔得像站军姿的仪态，十分肯定他不是高低肩。
所以真的是故意像他那边倾斜。
他又把进度条拉回最上面，点开照片细细看。
趴在床上的小骷髅看了会手机，便把手机贴在平不存在实体的胸口位置，嘿嘿笑着扭动。
路放：……
路微没有注意到哥哥的视线，笑够了之后，他又举起手机，把宴瑾扬的脸放大到充满整个屏幕接着看。
路放：……
这傻孩子的恋爱脑没救了。
他大声哼了一声，又重重扔开平板，倒头就睡。
从知道路微离奇昏迷后，路家的几人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如今亲眼见到活蹦乱跳的小孩，紧绷的弦才放松下来，疲惫得很。
没一会儿，传出一阵鼾声来。
路微听见声音，维持着举手机的姿势，飞快向后瞥了一眼。
见哥哥是真的睡着了，他放下手机，摆出平时睡觉的侧卧姿势，灵魂从骨架里出来。
哪怕没有人能听到灵魂的脚步声，路微依然忍不住弯腰踮脚，像是幼儿园时扮演偷油吃的小老鼠一样，小心翼翼地主卧去。
主卧里，宴瑾扬盯着电脑屏幕，上面是一片的代码，他困得直点头，不时闭上眼睛，过一会儿又瞪起眼睛，甩甩头继续码。
路微：……
他绕到宴瑾扬身后，猛地扑过去，从后面抱住对方的脖子：“鬼来啦！”
早在他大摇大摆进屋时就看到了的宴瑾扬被逗笑，回头亲他一口，见吓人的小鬼脸上的狡黠逐渐消失，后知后觉地捂住心脏。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切，你刚才都看到了。”
路微一边埋怨着，坐到他的腿上。
电脑屏幕的荧光透过少年半透明的身体，将他映得闪闪发光。
宴瑾扬注视着他，咽了口口水，双手抱上他的细腰。
路微乖乖地靠过去，手指对着他衬衫上地纽扣戳戳。
“我就知道，你肯定还是在意我哥说的话。”
宴瑾扬嘴硬：“我没有。”
怀里的少年凶起来：“那你还不去睡觉！”
宴瑾扬收紧双臂，脸埋进他的肩膀猛吸一口。
“我也想给你买豪车。”
“……”
路微趁着他看不见，抿嘴笑出两颊的酒窝，歪头蹭蹭对方的脑袋。
然后冷静下来，继续戳戳。
“我才不想要豪车呢，一个代步工具而已，再说了，我宁可坐在自行车上笑，也不愿坐在豪车里哭。”
似乎是被自己土到，不等宴瑾扬说话，他先搂着宴瑾扬的脖子哈哈笑了起来。
宴瑾扬没笑出声，脸依旧趴在路微怀里，一动不动。
路微向后稍稍，对方没了倚靠，一下子前倾惊醒。
大概要证明没睡，接着路微的话道：“不哭，咱们不哭。”
路微苦笑不得，推着他到床上，背对着挤进他怀里，继续凶他：“赶紧睡，我在这里看着你。”
这句话底气不足，迷糊着的宴瑾扬晃了下神，突然发现，路微没在骨架里，而是直接钻进他怀里的。
宴瑾扬：“我瞬间不困了。”
小幽灵耳后透明的皮肤一点点染上粉红，僵着脖颈不肯回头，撒娇一样小声：“可是我困了。”
耳后传来一声轻笑，后颈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碰了碰，屋子才彻底安静下来，只剩轰隆的心跳。
几分钟后，门外有咣当的声音，路微昏昏欲睡，就没有注意。
下一秒，主卧的门被推开，路放抱臂站在门口，一眼扫到宴瑾扬悬空的手臂，脸色铁青。
“路微，你给我下来。”
“哥！”
路微僵住，从床上弹起。
“你怎么醒了！”
宴瑾扬跟着坐起来，揉揉吓得不轻的小幽灵的脑袋，帮忙转达。
“抱歉，哥，圆圆问你是怎么知道他过来的。”
路放闻言，身边的气息压得更低。
“那就要问你们俩了，”他对着宴瑾扬上下打量，
“你妈说你那边心跳突然有反应，把照顾你的那个阿姨吓坏了。”
路微：“我没事，这么晚了你快睡觉去吧。”
宴瑾扬转述：“他说他错了，现在就去客房睡。”
路放哼哼一声：“这还差不多，赶紧给我过来。”
路微看了宴瑾扬一眼，一步一回头地哥哥挪回去。
*
一夜过去，热搜已经没了，南极买来黑pursue的营销软文也被压得差不多，网络上向来是造谣比辟谣热度高，但这对游戏的影响不大，毕竟大多数《合成基因》的目标玩家和游戏论坛都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
中午时孙淼打了电话来：“你不是说不曝光你家小画家的身份么？怎么这么快改变注意了？”
宴瑾扬：“不是我的主意。”
说着，与被路放限制在两米外的路微相视一笑。
孙淼秒懂：“哈哈哈哈！终于有人治你这毛病了……”
路微双手托腮，侧坐在沙发上看他打电话，同时跟路放显摆：“他以前都不笑的，跟我在一起之后才这么爱笑，是我改变了他。”
路放手机上正放着两性关系视频，头也不抬地提醒道：“不要自我感动，随时保持清醒。”
“切。”路微哼哼着转头，继续看男神养眼。
身后路放也接了个电话，路微听力暴涨，完全能听到对面妈妈说的话。
“我们怕出现意外，昨天晚上圆圆心跳变化的时候就申请航线，今早回来了。”
“程医生说最晚下周就可以治疗。”
原本也想跟妈妈说几句话的路微愣在原地。
竟然只剩一周时间了。
意料之中，却也太过突然。
虽然让家人牵挂着很自私，但不得不承认，他有点舍不得男神一起过各自世界里只有彼此的日子。
宴瑾扬听了这个消息，看着比路放还高兴。
“太好了，越早回去对身体的伤害越小，到时候我带圆圆去研究院。”
心中那点酸涩很快被甜蜜代替，他操控着骨架哒哒冲过去，头骨撞上宴瑾扬的肩膀。
路放：“路微，两米！”
路微不理他，又给宴瑾扬来了两个头槌。
“把我送走，你看着很开心啊。”
宴瑾扬眼中带笑，配合地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
“我哪开心了，我的圆圆回去就会被一家人保护起来，哪还会看我一眼！我太伤心了。”
小骷髅被逗的咯咯直笑，笑着笑着，却又感觉出一丝不对劲。
“你说的对啊，到时候我身边好多人，你怎么对我没有独占欲？”
路放：“路微，我说让你们两米远。”
宴瑾扬轻拍他的额头：“因为独占欲不让恢复？我疯了？”
“这不一样，”路微挡住脑门：“我的意思是说，你可以高兴，但是不能这么高兴。”
“我真的很高兴，圆圆。”
他拉起对方举着的手，放到唇边亲一口：“我很怕你再一次消失，等回到身体里，我就可以在很多人面前追求你了。”
路微被哄好，把另一只小骷髅手也递给他：“还追求干嘛，我已经是你的啦。”
现场围观油腻偶像剧的路放：……
53.第 53 章
回到身体的日子就在眼前, 无论路放怎么反对，路微都把骨架抛下，用灵魂的状态赖在宴瑾扬身边。
路放骂骂咧咧得被气走, 路微满怀愧疚地把他送走, 然后拉着宴瑾扬看了场电影庆祝。
游戏大赛也在这个时候正式结束。
虽然没有正式公布, 但网站透明的数据已经说明了第一是谁。
巧合的是, 比赛的颁奖典礼也恰好在跟程教授越好的前一天。
宴瑾扬尽量表现得镇定, 但路微还是一眼看出了他暗搓搓的在意。
比如不再熬夜干活。
比如背着他偷偷背获奖感言。
“你干嘛要写这么多感谢啊？”路微看完了他的稿子，哭笑不得。
“太老套了, 你真的是年轻人吗？”
宴瑾扬立刻甩锅：“是孙淼给我写的。”
看着整篇官方正经的发言稿, 路微有些迷茫。
孙淼那个性格, 怎么会写出这种稿子，而且……
“‘感谢我的爱人, 我的缪斯, 他的帮助让这款游戏有了新的生机。’这句话, 也是他写的？”
路微好笑：“就为了我画的那几张宣传图？”
宴瑾扬：“这个是为了讨好你加上的。”
“而且孙淼他们也认同，是你让这款游戏提前得到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时机, 给了我们带来了不敢想的热度。”
路微：“噗嗤。”
宴瑾扬：“怎么了？”
小背后灵抿起嘴唇忍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没忍住。
“你是不是演讲稿背多了, 跟我说话都这么官方。”
宴瑾扬想了一下，也笑了：“好像是。”
“这个结果其实是我没有想过的, 可能有点紧张。”
路微：“那你原来想过什么结果？”
宴瑾扬：“我一直不跟你表白, 最后错过机会，成为一生遗憾？”
小背后灵拉下脸来, “咣”的一下给了他肩膀一下子。
“或者是我历经艰难，在三十岁左右拥有一定的能力，再来接近你。”
这回路微没有打, 他隐约觉得，对方似乎真的能干出这种事。
“唉，”他叹了口气：“自卑的小塞西尔肯定不知道，其实他在阳台上跟水管搏斗的时候，就已经是公主的心上人了。”
宴瑾扬愣住，仿佛回忆起什么，定定地看向路微，眼中闪着些说不出来的情绪。
像是惊讶，又像是希冀。
路微忍着羞耻说出这句话时，脸颊已经热得发烫，睫毛抖得严重，却还矜持地扬着头，就像一个真正的，骄矜的公主。
“他也一定不知道，公主是因为优秀的他的存在，才努力学习最讨厌的文化课，考上A大的。”
宴瑾扬忍不住笑起来，又强装镇定地板起脸：“我现在知道了。”
“所以你再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假设拿出来惹公主生气，我就出去找个王子，让你体会体会你幻想中的结果。”
暧昧的气氛被破坏，宴瑾扬着实没想到，这场表白的最后一句竟然是威胁。
他故意逗弄道：“但是刚才是你问的……”
“我不管，这个不是我要听的答案。”路微拉过他的手，在上面抽了一下。
宴瑾扬：“好，我不说了。”
“这还差不多。”路微哼哼两声，似是疑惑地摸了摸自己刚打过人的手。
“其实我平时不是这样的，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想打你，可能是你好欺负了吧……”
“你会不会觉得我跟你想象中不一样？我是不是有点太不听话了？”路微突然问。
今天的送命题真是一个接着一个，宴瑾扬突然有些后悔把演讲稿给路微看。
“那你呢？”他不答反问：“我也不是什么高冷学神，你会觉得失望吗？”
路微回忆了一下过去偷偷喜欢他的日子，竟发现没法很清楚得记得对方是如何被别人推崇，或者多么的冷淡漠然。
反而是这几个月的相处更深刻一点。
比如他被自己吓到还不肯承认的样子，三言两语把孙淼气得撞墙的无赖样子，还有偷偷学习，得到好成绩后偷偷庆祝的小心机。
还有那个午后，湿透的白衬衫下，浅淡却存在感强烈的肌肉轮廓。
完了，脸又开始热了。
他扭扭捏捏道：“当然没失望过，我才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那你应该能理解我的回答，”
宴瑾扬道：“我喜欢的不是听话的男孩，我喜欢的是路微。”
是那个因为被自己吓到眼中含泪，还要委委屈屈被支使着跟自己打招呼的小孩。
*
约好回到身体的前一天，京城的一处运动场内。
巴拉巴拉举办的原创游戏大赛颁奖典礼，在给各个奖项颁发奖杯后，主持人压轴宣布，《合成基因》获得最佳人气奖和最佳创意奖。
宴瑾扬作为最年轻的创作者，拿走了最多的奖项。
典礼直播的镜头在观众席上扫过，距离颁奖仪式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宴瑾扬，孙淼，加上帮忙处理了公关危机的菩萨路放，一起坐在观众席上，看其他提名和获奖的游戏依次在舞台的大屏幕上播放。
路放和孙淼算是同龄人，孙淼兼职工作室运营，路放在不面对弟弟时，看起来是个谈吐优雅又成熟的商界新人，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把自言自语的宴瑾扬扔在一边。
有不少人都在暗暗观察他们几个，看见此景，多少有些震惊。
Y神在网络上虽然冷淡，但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在《合成基因》这个项目上也是占主导地位，怎么看着这么边缘化，不像冷淡，反而像自闭？
路微坐在他旁边的空位，跟他十指相扣，见很多人看过来，默默把手推到宴瑾扬身上，试图藏起来。
“没事，别怕。”宴瑾扬笑道：“我现在已经是众所周知的变态死宅了，自言自语没什么。”
路微忍着笑安慰他：“等我回去了，亲自帮你澄清。”
“骗婚”谣言澄清之后，还有不少水军在锲而不舍地刷宴瑾扬最后仅存的“黑点”：把骷髅放在家里摆造型，声称他有心理变态，刷的多了，甚至都成了梗，出现在《合成基因》的相关评论区。
甚至论坛的人，在结合了之前pursue完结后，他特意出了个塞西尔番外的事，都在猜Y神到底有什么奇怪的XP。
“宴瑾扬！”孙淼突然拿着手机，跟路放换了个位置。
“刚才老刘跟我说，有一群外国人闯进工作室翻东西，什么东西都没拿就走了。”
“什么？”路放和宴瑾扬一起惊声道。
宴瑾扬猛然收紧握住路微的手，扭头去看他。
路放拿起手机，随后又放下，朝宴瑾扬使了个眼色，起身离席。
宴瑾扬：“报警了吗？”
“报了，”孙淼为难：“但是没有损失，那群人上来就把他们按住，也没造成什么损失，没法直接立案，现在他们在做笔录。”
“扬扬哥，是外国人。”路微扯扯他的手。
宴瑾扬：“肯定是他们……你对他们到底有多重要，让他们连装都顾不上了。”
孙淼：“啥？”
“这件事有点复杂，以后跟你说……”
孙淼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善解人意地点点头，让他自己思考。
“孙哥……我记得你说过有个朋友在这边摄影棚工作，可以帮我联系一下吗，我想借一点道具。”
说着，他打开身后地双肩包，拿出一副骨架。
孙淼：……
“这是路放要求的，跟我无关。”
“没事儿。”孙淼完全不信，敷衍两句后拿起手机打电话。
……
众目睽睽下，宴瑾扬单手拎着骨架，大摇大摆地走出录制厅。
十几分钟后，孙淼已经上台领过了最受欢迎奖，路放和宴瑾扬一起在第二个奖项颁布前赶回来。
“宴瑾扬！”路放看着他手上的东西，皱起眉头：“这是怎么回事？”
宴瑾扬握紧路微的手，示意路放坐下，悄声跟他解释。
“……有请最佳创意奖的游戏《合成基因》的主策宴瑾扬领奖！”
介于少年与青年之前的大学生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骨架上了领奖台。
下面还记得之前那波节奏的观众爆发出一片笑声。
直播频道的弹幕也不停刷起了大笑的表情。
——哈哈哈哈哈这真的是Y神吗！他好会玩梗啊。
——该说果然是年轻创作者吗，这哥比前面那位大叔cos的美杜莎还有创意哈哈哈！
——破案了，芦苇被塞西尔绿了
——上面兄弟忘了吗，芦苇也厨塞西尔啊，他画了那么多塞西尔同人图！
……
坐在下面的孙淼已经佛系了，面对同行们投来的视线，淡定表示：不就是给骨架带上台了么，又不是当成老婆来哄，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另一个亲友路放则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人，似是在观察有没有敌人出现。
事实上，在这个没举办过几次，更侧重娱乐性的比赛中，宴瑾扬的举动并不算太过分，毕竟之前也不乏cos成自己游戏角色的制作者上台。
拿过奖杯，在详细阐述了《合成基因》核心以及展望，例行感谢团队之后，宴瑾扬把奖杯揣进兜里，弯腰握住了骨架的手。
54.第 54 章
第五十四章
看见宴瑾扬的动作, 台下又是一阵哄笑。
台上的青年似是对这笑声毫无所觉，一本正经地对台下道：“除此之外，我还要感谢他。”
他晃了晃手里的骨架小手。
“很人都想知道这个在我家里放着的手办是怎么回事, 其实这都来自我的游戏pursue, 我的小画家也——”
台下起哄声频起, 一部分观众露出会心的笑容, 同行们却没什么反应。
几个人用并不小的声音讨论道：这个营销手段还真成功……
这几人就在孙淼的身后, 坐在孙淼前面的人都听见了，回头的时候, 与脸色铁青的孙淼尴尬对视。
男人看着气得不清, 随手把宴瑾扬的大包挥到一边, 冷哼着起身离席。
台上。
宴瑾扬等他们的起哄声停下，继续道：“我的小画家为我的游戏画同人, 他当时不知道我就是他的邻居, 觉得跟‘暗恋而不得’的我同病相怜, 在我给他准备的表白中提供了很的帮助。”
“你们很人说我心脏，这没有错, 让他接触我的游戏并不是巧合，我也要借这个机会坦白一件事。”
他低头去看骨架, 眼神温柔：“我与他差距太大，又控制不住心里的喜欢, 所以在学校尽力营造出了‘随便考考就能第一但是因为礼貌还要认真听课的学神’人设, 但其实，我每天都在家里偷偷学习。”
台下。
陈瑾是pursue的老玩家, 见证了Y和芦苇一路以来的故事，也是论坛里最经常骂Y神瞎搞剧情却又忍不住玩的人。
对宴瑾扬的长句子分析了一会儿，他笑出声来：“哈哈哈哈, 还有这种玩法。”
正笑着，他被边上的人撞了一下。
“干什么，注意一点。”他转头，见一个人高马大，穿着黑色套装西服的外人站在观众席的走道上，戴着个耳机，打扮得像是科技电影里的特工。
不止他身边，大概十来个特工星星点点，均匀的分布到整个演播厅，以领奖台为中心层层围住。
“好家伙，现在领奖也太卷了。”他悄悄对身边的同伴道：“下一个游戏是《黎明特工》吧？他们竟然请了这么外coser。”
这样的场景在其他观众中也同样上演，大家要么把这些不速之客当作保镖，要么和陈瑾一样当成coser，更的人没有注意到这一切，还在大笑。
宴瑾扬的声音还在继续：“这个人设让我在学校大出风头，我又买通了他的同学，让我经常性出现在他面前，我的小画家就一直生活在我无意中引导建构的信息茧房里。”
“当我无意中知道他喜欢上我的时候，恐惧却远远超过了惊喜。因为他对我的印象是我故意表演给他的，我用算计，勾引的方式让他对我动心，而我本人的条件，则是远不如他，甚至他喜欢的那个我都是我自己塑造出来的假象。”
观众逐渐安静了下来，有些敏锐的人已经觉察出他话里隐藏的不对，面露难色，小声跟同伴讨论起来。
“这个追求听起来，好像有点不对啊……他这是潜移默化给人洗脑呢？”
“好可怕，那芦苇不会是他掰弯的吧？”
“也不算吧，他知道芦苇暗恋他，不也是等了这么久才告白，说不定中间发生了什么。”
宴瑾扬：“所以我放弃了，完全离开他的生活，我打算等他走出我的信息茧房，经历了足够的人，变得足够成熟，而我也创造足够优秀的条件，再重新追求他。”
这些话题完全与游戏比赛无关，但吃瓜的众人大都忘了这件事，先是对他放弃类似精神控制的行为松了口气，催促他加快语速说结局。
“结局当然是好的，你们不是早就知道了？”宴瑾扬看向观众席中站着的“coser”们，咬着牙道：“本来我是那样打算的，但托一些人的福，我偷偷努力，假高冷，怕鬼等等行为，全都被暴露了。”
下面的人笑声一片。
“感谢男朋友保佑，”宴瑾扬感觉到口袋手机微微震动，第一次跟着观众笑了起来。“他比我想象的要坚强勇敢，也更强大包容，他不是被我“完美形象”蒙蔽的小孩，而是在知道我所有的不完美后依然愿意向我伸出手的救世主。”
“他告诉我，我需要做的，不是得到更好的条件去创造新的信息茧房，而是坚持走在自己本该走的路上，和他并肩而行。”
“《合成基因》也是在这样的心情下诞生的，坚定的走在该走的路上，也正是我作为一个“父亲”，对《合成基因》的主角程乐的希望。”
台下响起如雷的掌声。
大数是节目组托的功劳，观众们则是笑出了声：“他竟然这么生硬的把话题拉回来了。”
宴瑾扬鞠躬，打算下台。
主持人忍不住拦下他，笑着问：“Y神你说了这么，还是没说这个骷髅是什么啊。”
青年推着轮椅，认真的说：“我刚刚说过了啊，我怕鬼，这个手办我买回来练胆的。”
观众席中笑声和嘘声一片。
直播弹幕也一条一条的刷过。
——不愧是Y神，专业整烂活。
——说的很好，下次不要说了
——Y神是魔鬼吗？搬个骨架上台，就是为了引出话题秀个恩爱？
——啊啊啊啊你个现充！谁想听你的爱情故事啊！！
——话说这个引入也太生硬了，他不尴尬吗？
——职业教师想起被课前导入支配的恐惧……
……
观众们见宴瑾扬推着骨架下台，没等到自己的座位，便被一群《黎明特工》的coser团团围住带走，以为是两个获奖游戏的联动，笑得更大声。
*
而演播厅外的走廊，被层层围住的宴瑾扬一点也不轻松。
他死死把骨架扣在怀里，警惕地与为首的人对峙。
“我劝你别乱动，这里到处都是摄像头，而且我已经报警了，你们可能不想被驱逐出境吧。”
为首的人是亚洲面孔，但他一开口，别扭的口音暴露了他并不是九洲人的身份。
“真有意思，我第一次见到被一群人围住还敢威胁人的勇士……你就是因为报警了，才在同事通风报信之后还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呵，不愧是偷偷努力才能学习好的人。”
那人伸手：“把东西给还给我们吧，要不是我们，他早就死了。”
青年强装镇定，眼睛紧张的扫了下对面的监控，试图拖延时间：“要不是你们，他最就是轻微脑震荡！你们……”
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他猛然闭嘴。
但对方很聪明，已经明白他的意思，盯着骨架的眼神更加狂热：“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直接抢我们确实会遇到点麻烦，但总会解决，你就不一定了。”
“你是A大的吧？要不要跟你的副校长谈一谈，你未来的学业问题？或者跟南极集团谈谈你的事业，你不会以为你那点微小的反抗能跟南极抗衡吧？他们只是在为我们的查证留出空间而已。”
宴瑾扬：……
他脸上的紧张逐渐消失，逐渐转换成了幸灾乐祸的笑。
改变之大，是路微看到都要惊讶的程度。
宴瑾扬：“你就是传说中的自爆卡车吧。”
话音未落，全副武装的军人从外面破窗而入，三两下把打算逃走的几人控制住。
为首的人还在高声反抗：“我不是九洲人！你们没有权力逮捕我！”
但演播厅隔音太好，除了在场的几个人和电视台工作人员，并没有人听见他的高喊。
在研究院有过一面之缘的，程教授的助手此时穿着军装走过来，拍了拍宴瑾扬的肩膀。
“小伙子反应很快啊，从接到消息就立刻报警，做好了偷梁换柱的计划，还拖住了他们的注意，很不错。”
“您过奖了，”宴瑾扬点头，急着说：“我的男朋友……”
军人：“行了，你去吧。”
*
不知什么时候从演播厅出来的路放跟着过来，把连通着视频的手机递给宴瑾扬。
“扬扬哥！我们在地下室的车里！”一个巴掌大的道具骷髅坐在车里朝他摆手，旁边是呆滞得张着嘴，满脸“见鬼了”表情的孙淼。
小骷髅举过手，立刻瘫在座椅上，声音委屈：“你快点过来吧，我离你太远，就快要被扯回去了……而且这个骨头关节好少，我像被绑住了一样，特别不舒服……怪不得你之前没提过让我钻进玩具娃娃里。”
“这是其次，”宴瑾扬道：“主要是会动的娃娃比骷髅还诡异，我害怕。”
路微：“噗。”
宴瑾扬眼中带笑，轻声安慰：“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我现在就下去。”
路微：“嗯嗯！”
路放听不下去了，把手机抢回来挂断。
他微敛眼眸，拉回急着要走的宴瑾扬。
“你在台上说的那些东西，是真的吗？买通朋友，故意勾搭我家圆圆？”
宴瑾扬顺势拽着路放往楼下走，不肯看他的眼睛，语气心虚：“有……有那么一点真实性吧，具体的我已经跟圆圆坦白过了。”
坦白是真的，但那已经是两个人在一起之后。
路放都要被气笑了，脚步不停，咬着牙根恶狠狠道：“你tm给我等着。”
宴瑾扬似乎入戏了，像是在楼上被围住时那样，威胁起路放：“我劝你别打脸，不然你弟弟会心疼。”
55.第 55 章
路微在车里看着, 路放自然不会打人。
待几人赶到研究院，把路微送进程教授的实验室，他才拉着宴瑾扬去走廊的楼梯间, 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宴瑾扬虽然学过格斗, 但惦记着走进实验室的路微, 再加上理亏, 几乎是单方面挨揍。
四个长辈加孙淼站在几步外, 一起围观着这场比赛。
叶祺挎着路修禾的胳膊，看宴瑾扬落于下风, 有点担心路微醒过来难过, 转头去看据说对大儿子管理十分严格的哥哥嫂子：“路放打的是不是有点重了？”
“确实, 有点重了。”白潇点头。
“确实。”路修城转过身：“我有点不忍心看。”
“不过，”白潇微笑：“反正动手的是路放, 圆圆生气也是冲着他去的。”
路修城：“确实。”
叶祺：……
他很是无语地摇了摇头：“你们老路家能养出路微这个单纯孩子, 还挺不容易的。”
孙淼：……
他刚刚从见鬼的惊吓中缓过来, 看着兄弟挨打似乎有点不地道，但他也是刚刚才知道, 兄弟勾搭的竟然是C省首富的孙子……
帮忙的路放是人家亲哥，亲爸亲妈都是名气不低的企业家, 还有个大主播的婶婶。
俗话说的好，欲戴王冠, 必承其重, 还是让妄图做大户人家上门儿婿的好兄弟自己解决吧。
视线扫过走廊尽头守着的几个保镖，他放弃了支援兄弟的想法。
“宴瑾扬抢了心肝宝贝, 他们心里都憋着气呢，让他发泄一下吧。”路修禾小声劝着叶祺。
“路放心里有数，不会把他打坏。”
“路微醒过来生气, 我可不帮你们瞒着。”叶祺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明显不只是“不瞒着”，看起来像是更想去告状。
路修禾嗤笑，也不拦着他，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老爷子马上到了。”白潇突然道。
“他最怕兄弟吵架，如果圆圆跟路放生气，老爷子应该没空找小弟的茬。”
“哦。”少年霎时泄气，懒懒地靠回路修禾身上。
“那还是算了，反正现在所有人都着急，让他们发泄一下，缓解压力挺好的。”
孙淼木着脸，心道真是大开眼界。
实验室内，路微听程教授说完冗长的注意事项，紧张地点了点头。
“别担心，”程教授安慰他：“过程中顶多会让你感到超重，不会有痛感的。”
路微深吸一口气，躺进了被各种仪器包裹着的身体。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能感觉到自己存在于身体之中，但却并不完全契合，仿佛置身于一个人形的容器。
相比来说，还是在骨架里的状态更像活着。
按照指示讲的闭上眼睛后，身体在渐渐变重，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着下坠，伴随着无尽的恐惧，一点点跌入深渊。
尽管知道这是正常现象，求生的本能还是让他忍不住挣扎起来，灵魂与吸引力不断撕扯，像是被分离成两半。
“圆圆？圆圆！”熟悉的声音伴随在被拉扯的深处响起，手上渐渐传来温暖湿润的触感。
那是扬扬哥的手，只有他的手心会出汗。
他在深渊下面？是他在拽着自己向下？挣扎停止，感觉也渐渐钝化，路微置身于莫名其妙出现的回忆中。
那是高三的时候，宴瑾扬作为考入A大的优秀毕业生，回高中给学习学妹演讲。
大学的经历让曾经的冷清少年脱去稚气，相比从前，更有一种成熟可靠的安全感。
而他在台上身姿挺拔，波澜不惊地侃侃而谈，更是让下面的一部分男生女生面红耳赤。
“好帅啊，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话，一点都没见紧张。”
路微的同桌羡慕道：“我上大学之后要是能这么牛就好了。”
“不紧张？”
路微微眯着眼睛，借着听课的掩护，正大光明地看着宴瑾扬。
闻言扫了眼颜色深了一块的黑板。
好像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男神紧张的时候，手心会流汗。
只要一想想，男神心里紧张到手心出汗，脸上依旧一本正经淡定的样子，就觉得好可爱。
这种独有的了解就像一种区别于其他人的亲密关系，总是让他在独自的幻想中甜甜蜜蜜。
回忆中的路微感受到了自己当时的情绪，但就像做梦一样，是以旁观者的身份，与此同时，有另一股不属于他的感情出现。
似乎……是来自男朋友？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程教授说过的“精神力”
他的意识在旁观，而在他把注意力集中在宴瑾扬身上时，却又能远程与他的情绪共振重合。
奇妙的感受让他一时忘记了思考，但他很快意识到，当时的男神竟然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在看着人群中托脸微笑的少年，心里又紧张又开心又酸涩，因为少年的注视紧张，因为他的好感感激狂喜，又因为自己自私勾引他而自责愧疚，以及下定决心放弃他的痛苦不舍。
原本以为对方只是紧张的路微：……
万万没想到，在男神冰块一样的表情下，隐藏着这么多这么复杂的情绪。
没有听见宴瑾扬获奖感言的路微不知道“勾引”是怎么回事，但对方情绪里透出的自卑于小心翼翼却是毫不保留的展现给他，那是基于基本品德上，对珍贵宝物的珍视和尊重。
这个大傻子，都知道他的心情，竟然还想要放弃他，简直就像离开公主的塞西尔那样混蛋！
等醒过来要让他对自己失去的早恋赔礼道歉！
心里骂着，嘴角却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算了，看在他当时把自己虐到心脏痛的份上，就原谅他吧，两个人里总要有一个理智懂事儿的人。
安心的感觉让封存起来的困顿释放，少年顺着拉力沉沉睡去。
*
“我早就说让你们把圆圆送我这里，你们偏说什么我身边压力大，要是他在我身边长大，能这么容易被别人家的臭小子骗走吗？”
“但是爸……”
“你闭嘴！圆圆今天再不醒，就让你跟那小子一起滚出去！”
“爷爷……”宴瑾扬的声音响起。
“你别叫我爷爷，我不是你爷爷！”老头被气得差点破音。
那个声音……是爷爷？
路微有点迷茫。
爷爷是个特别看重能力的人，印象中，爷爷对他一直爱答不理的，在家里的地位仅仅比每天挨骂的小叔好一点……他怎么为自己发这么大的火？
路微睁眼，挣扎着要坐起来。
“唔……好晕。”
“圆圆？你醒了！”
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围了过来，第一个冲过来的宴瑾扬占据了先机，扶着他的后背慢慢放下。
“不舒服吗？”
爷爷大喊：“医生！医生！”
小叔默默从旁边过来，看了眼检测仪，道：“没事，你的身体躺了太长时间，有点营养不良和低血糖，慢一点起就行。”
爷爷踱步走过来，狐疑地看了他一：“你说的有准吗？把你们主任叫过来。”
路修禾耷拉着眼皮：“我就是主任，谢谢。”
老爷子“哼”了一声，这才把视线放到路微身上。
捏着他的下巴左看右看，又拎起胳膊腿让他动动，测试还能不能用。
从没有经历过这种待遇的小少年眼眶湿润，让怎么做就怎么做，乖巧得像一只小人偶。
宴瑾扬和路修城白潇两口子被挤在一边，欲言又止，不过在看到路微的表情后，还是选择保持沉默。
“别拽了，”路修禾把老爷子拦下：“圆圆现在很虚弱，不适合活动太多，我让护工带了点流食，一会儿吃一点。”
爷爷皱起眉头，低头轻声问路微：“怎么样宝宝？饿吗？”
路微拉着被子，眨巴着眼睛点了点头。
老头指挥着爸爸妈妈去门口拿吃的，自己坐到陪护椅子上，默默看着路微的脸。
“爷爷对不起，”少年小声道：“我让你们担心了。”
一直铁青着脸的老爷子表情缓和了下来，眼眶泛出些淡红。
“你们这些小崽子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好不容易出了一个好孩子，结果还被你小叔给带坏了。”
“跟小叔没关系，爷爷，我以前都没见过小婶的。”
“小婶？”爷爷狠瞪了路修禾一眼：“跟你差不多大的小婶！”
叶祺蹦起来挡在路修禾前面：“我比圆圆大了两岁呢！”
……
话题被引开，少年狡黠得吐了下舌头，转头去看宴瑾扬。
他的脸上还有跟路放打斗的痕迹，虽不影响美观，但还是有点显眼。
“嗯？扬扬哥你的脸被人打了？”
路微从被子里伸出小手，生气问：“我哥背着我欺负你了！”
一言不发站在人群后的路放默默移开脚步，转身却撞上了拿吃的回来的爸妈。
白潇微笑着把他推到最前面，直面少年的愤怒：“我们当时都拦着了，但是没拦住。”
路修城点头：“确实。”
路放：？
白潇：“我们虽然也不舍得看你谈恋爱，但都很尊重你的感情，无论如何，爸爸妈妈都支持你的决定，不会带着有色眼睛来指责你。”
路修城点头：“爸爸妈妈不像爷爷，很开明的。”
老爷子：？
白潇：“如果你后悔了，爸爸妈妈也会做你坚强的后盾，你有足够的空间和时间去一个个试错，直到找到最喜欢的人。”
路修城点头：“没必要现在就定下来。”
宴瑾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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