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宁桃想开了。
她拉过女朋友的胳膊,躺在她臂弯,还手脚并用地扒着她道:“我们来做快乐的事吧。”
陆风晚要醒不醒,眼皮堪堪掀起一点,她声音还很混沌,意识也不清醒:“桃桃?”
她含糊地问宁桃:“怎么了吗?”
宁桃看着那张带着倦意的漂亮脸蛋,忽然就不忍心折腾人了。
宁桃甚至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过分。
她乖顺地搂着爱人,贴着她道:“明天再告诉你,晚安。”
陆风晚伸手搂过来,同她一起睡了。
这次她们面对面躺下,相拥而眠。
一夜好梦。
等宁桃再醒过来的时候,陆风晚已经去忙了,她给宁桃准备好了早餐,还给宁桃留了言,说会回来一起吃晚饭。
“假期还这么忙。”宁桃叹过气以后,就自己坐上了餐桌。
现在陆风晚已经是陆氏集团的CEO了,她还那么年轻,就要管理如此庞大的企业,其中辛苦自然不用描述。
宁桃并不怪她忙,只是有些心疼。
而且这样一来,宁桃也明白过来,有些事还是要抓紧才行。
对于陆风晚来说时间宝贵,那么对于她来说,就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宁桃又想到了自己之前的装箱惊喜计划。
今天就安排上吧。
想好以后,宁桃便准备出去买东西,恰逢文可叶过来找她诉说,她就拉上了文可叶一起。
说的当然是昨天和奚甜发生的故事,那个中细节一经描述,再从文可叶口中说出,听得宁桃也忍不住脸红心跳。
宁桃想,我也得抓点紧才行。
之前她到底在计较什么呢?躺平不是也很好吗?
文可叶还在苦恼:“我到底应该怎么办啊?说实话,奚甜她……有点东西,我也问过奚甜,问她怎么小小年纪就有这种手活,是不是跟别的女人练习过,但她说没有,只是因为想了我很久,还特意查询过资料。”
“而且她很在意我的感受,不像李怡□。”文可叶提到李怡□,瞬间变得咬牙切齿,语气也不对劲起来。
虽然宁桃在想自己的事,但是文可叶的话她也一直在听,听到这句她忍不了,扳住脸道:“你不会还想跟李怡□好吧?”
文可叶当即嗤笑出声。
“好马还不吃回头草,我文可叶大好年华脑子清醒又是美女一个,我为什么要回去捡李怡□那种垃圾?”
宁桃忧心忡忡:“因为你说过李怡□是你喜欢的类型啊,而且现在不是有很多追妻火葬场的故事吗?我就怕李怡□回头狠追你,你就又没原则地同意了。”
文可叶怒道:“我就不是那种人!”
她还给宁桃讲了一下李怡□和奚甜的故事,也很简单,奚甜读高中的时候找过很多个家教,其中之一就是李怡□。
“去给人家当辅导老师,结果喜欢上了比自己小好几岁的高中生,你不无语吗?我反正是狠狠地无语了。”
文可叶越想越气:“而且那时候奚甜才十七岁吧?十七岁!十七岁的小姑娘她也能看上啊,我真的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
宁桃不由得跟着文可叶一起痛斥李怡□。
听着文可叶的话,宁桃也明白过来,她是真的放下了,她现在苦恼的是不知道如何处理和奚甜的关系。
“有时候想想,这么多年我何必呢?先是喜欢陆风晚,结果陆风晚根本不鸟我,后来我又对李怡□动心了,可是李怡□跟我睡觉完全是因为她的白月光奚甜苦恋我,她想报复我,你说这我能忍?”
“你不能忍。”宁桃附和。
但是想着奚甜那青春活泼的样子,她又忍不住道:“但是你真的不打算跟奚甜谈恋爱吗?如果你只是因为赌气才跟她睡,过后又要翻脸不认人,那你跟李怡□有什么区别?”
文可叶歪理很多:“当然有区别,区别就是,我是你的朋友,但李怡□不是,你怎么能拿你的朋友跟那种人类比?”
宁桃听到这话,也帮她找理由:“也对,再说了,李怡□跟你约的时候,完全没有说奚甜的事,她隐瞒欺骗了你。”
文可叶连忙道:“对对对,我可是坦坦荡荡的啊,昨天洗澡之前我就把跟李怡□那些破事全跟奚甜说了,但她完全不介意啊,她只会心疼姐姐。”
文可叶说着自己就笑了,表情也不自觉地流露出甜蜜:“其实跟小妹妹谈恋爱也没什么不好,该疼人的时候她是真的会疼人。”
宁桃劝她:“总之你好好考虑。”
文可叶说:“行。”
宁桃购买完所需物品,就跟文可叶道别各自回家了,没过多久奚甜又发来消息,千恩万谢地说了许多感激的话,因为文可叶要考虑跟她在一起了。
宁桃笑了笑。
她现在更在意别的,那就是暖阳老师和陆梧桐的事,她们到底怎么样了?到现在都没有回复她。
宁桃实在担心,就拨打了陈樱的电话。
铃声响起来的时候,陈樱正被奚薇攥着手腕,那有着精致混血脸蛋的女人面色阴鸷,眼里布满了红色的血丝。
“你知不知道,我一夜都没睡。”
“阿樱,你到底去哪里了?”
“为什么不回我消息,为什么关机?你昨天去了哪里和谁在一起?”
“回答我!”
陈樱低头看着自己被攥紧的手腕,眉头轻轻蹙起。
“奚薇,”她叫她的名字,语气称得上冷淡:“放手。”
“放手?”奚薇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她把那苍白的女人按倒在沙发上,近乎凶狠地扯她的衣服,嘴上念着:“为什么要我放手?为什么还是要我放手?难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在你心里都不能有哪怕一丝一毫的位置吗?姐姐,你告诉我,我究竟哪里做得不够好,你告诉我……”
奚薇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了陈樱细白颈上那如同草莓一样的新鲜吻痕。
奚薇几欲发疯。
宁桃的电话没有打通,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越来越慌乱了,她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最后给奚甜打了电话,要她帮忙看看。
看看老师现在怎么样了。
隔了好半天,奚甜才给她发了消息,说情况不妙。
宁桃连忙给她打视频,但那头想也不想就挂断了。
奚甜跟她打字:没法视频,现在我们家落针可闻,我连大气都不敢喘。
宁桃更慌张了,催促着问到底怎么了,奚甜才慢慢说,她也不知道情况,进去的时候就看到陈樱衣衫不整,而奚薇脸上有些清晰的指痕。
“应该是我嫂子打的,我嫂子身体那么虚,都能打出那么明显的巴掌印,由此可见现在的情况得有多严重。”
奚甜也反过来跟她打听消息:“你到底把我嫂子带去做什么了啊?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吗?你不能真把我姐给绿了吧?”
“不是我绿的你姐。”宁桃说。
奚甜回复:“那就好。”
“是别人。”宁桃补充。
奚甜震惊:“什么?!!!”
为了文可叶她可以帮宁桃,但她没想真给她亲姐姐戴绿帽子啊,奚甜越想越气恼,质问她:“难道你是故意的吗宁桃?难道你的本意就是想找人绿了我姐?你怎么能这样啊,你这是在欺骗隐瞒利用单纯善良好心的我!”
宁桃心里那股火气也上来了,她反问:“我仅仅只是这样,你就觉得我欺骗隐瞒利用你,那你姐姐呢?她给别人改了姓名,换了人生,让其跟真正所爱之人山海相隔,许多年都不能见上一面,难道她不过分吗?”
宁桃说的义正言辞,奚甜听得也不由得心虚起来。
“难不成,我嫂子原来真的不叫陈樱,真的叫什么宋、宋什么来着?”
宁桃没好气:“宋暖阳。”
“哦,她真的是你说的那个宋暖阳老师啊?”奚甜把话说完了。
“当然,我就说我不可能认错人的。”宁桃想到这么多年奚薇的所作作为,还是有些忿忿。
那一边的奚甜沉默了。
隔了好久,她才闷闷道:“其实这么多年,我能感觉出来,陈樱姐并不喜欢我姐,但是我姐真的很爱她你明白吗?什么都给她最好的,把尽所能的浪漫都给予她,我觉得、我觉得……”
“你觉得什么?难道就因为她爱我老师,我老师就应该无怨无悔地跟在她身边,哪怕得知了自己被欺骗也丝毫不反抗吗?凭什么啊?你告诉我到底凭什么?”
宁桃越说情绪越激动,奚甜知道这事是自己亲姐理亏,也没法跟她理论什么,只能尽力安抚。
“而且你真的不知道陈樱原来是谁吗?”宁桃急到开始恶意揣度:“你是不是奚薇的帮凶?”
奚甜举手投降了:“拜托,我跟我姐差了十几岁,她跟陈樱在一起的时候,我还是个小屁孩,我知道什么啊?而且我小时候也不是在我姐身边长大的,我是最近几年才过去的,我之前都跟我爸过,你也知道的,我跟她不是同一个爸。”
宁桃知道自己怪错了人,也不好意思地给奚甜道歉。
奚甜倒是大方,只说:“没关系,你多在可叶姐面前帮我说好话就可以了。”
宁桃答应了下来。
而就在奚甜所在别墅的另一处,奚薇开始有条不紊地指挥管家收拾东西。
她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歇斯底里,又温柔地半跪在陈樱腿边,仰着头道:“我们回家好不好?我已经定好了机票,今晚我们就离开江州。”
奚薇跟她道歉,语气像是犯了错的小孩:“对不起,姐姐,都是我的错,你别跟我生气了好不好?从今往后我都听你的,至于昨晚……昨晚的事我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
奚薇握着她的手哀求:“我们好好过,姐姐,我带你回家,我们就像从前那样,可以吗?姐姐,别离开我。”
陈樱把手抽了出来。
她神色疲惫,语气嘲讽:“我只想问你一句,我真的是陈樱吗?”
第72章
时间仿佛在那一瞬静止了,奚薇陷入了长久的静默与哑然。
直到陈樱耐心告罄,准备起身离开,奚薇才握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在那白皙的手背落下轻轻一吻。
“过去不重要。”奚薇眼底通红,却竭力地克制着道:“你只需要知道,当年是我救了你,所以,你就应该属于我。”
陈樱冷笑出声。
奚薇已经懒得装了是吗?
她咬着字,清晰质问:“凭什么?”
“凭什么?”奚薇像是听到了好笑的事,她极为立体的眉眼勾着,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叙述平常:“就凭救命之恩你总要报答的,不是吗?”
陈樱没有反驳。
她只是站在那儿,苍白孱弱,背脊挺直,眼里有浓烈的情绪翻涌而过。
奚薇知道那不是什么好情绪,不过不重要了,只要离开江州,只要能把陈樱带走,只要回到独属于她们的家中,那一切就会如同过去,她们也能够恢复如常了。
或许陈樱会跟她置气,但时间会消磨一切,日子久了,总会好的。
总会好的。
奚薇这样对自己说。
然而这晚,她们却没能按计划离开,因为陈樱表示不舒服,要明天出发。
奚薇看着女人虚弱的模样,到底还是于心不忍。
“对你我总是心软。”奚薇把手指轻轻搭在那苍白的脸颊。
陈樱拂开了她。
“我累了。”
“那你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就回家。”
陈樱不同意跟她睡一起,奚薇虽然没强迫,却总觉得心里不安。
她没法放任那种不踏实的感觉,就安排保镖守在门口。
她也没有睡,而是去了书房开始工作。
只要过了今晚,一切都能恢复如初。
奚薇想,只要过了今晚。
凌晨三点半,陈樱依然睁着眼。
她的手机被奚薇收走,门外也站着人,出去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窗口。
可这是三楼,她是个身体虚弱的病人。
陈樱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敢,她穿好衣服系好鞋带,竟然真的从窗口爬了出去,等到了二楼便纵身一跃。
下面是柔软肥沃的土壤,种着繁茂的花草,可摔上去的时候依然会疼,但陈樱顾不得了。
她分开树枝,任由草叶树木划破柔嫩肌肤,还避开了正门的保镖,从墙边勉强翻过,然后便一直跑。
她跌跌撞撞地跑去了附近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借来手机,拨打了那个默背过很多遍的电话号码。
很快,那边接了。
陆梧桐带着困倦,不耐地问:“哪位?”
陈樱如释重负,已经快要说不出话,却还故作轻巧道:“来接我、好吗?”
陆梧桐骤然清醒。
等她真接到那女人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以后了,经过休息整顿,陈樱已经不像最初那样狼狈,可脸色依然不好。
“你衣服怎么破了?”陆梧桐皱眉。
陈樱弯了弯眉,扬着手里的矿泉水,对她道:“别管那个了,来帮我付款吧。”
陆梧桐给她付了,随后那女人就靠了上来,低声央求:“带我走,求你了。”
陆梧桐不明所以,可她还是带着陈樱上了车。
至于发现她身上的划伤,那已经是到家之后了,陆梧桐眉头紧皱,要带她去医院,可陈樱说什么都不肯,还拖着腮问:“难道你不能帮我处理吗?陆医生帮我看看病好不好?”
陆梧桐:“……”
她不是医生也每当过医生,可当她这样说出来的时候,陈樱却晃着头道:“角色扮演没听过吗?你怎么这么不配合啊?”
陆梧桐无话可说。
越看那伤口陆梧桐越觉得触目惊心,她正想询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抬眼一看就发现那女人睡着了。
岁月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多少痕迹,从外表看,陆梧桐甚至以为她这么年过得很好。
“你过得好吗?”
陆梧桐给她包扎完,就半蹲在她附近,用手指去轻轻触碰那细腻的脸颊。
陈樱却恍然惊醒。
她额头沁出细微的冷汗,面色也变得煞白,甚至下意识打掉了陆梧桐伸过来的那只手,直到她看清了眼前人。
是陆梧桐。
是她很喜欢,又莫名眷恋的那个人。
陈樱松了口气,主动抱了上去。
“你知道吗?”女人趴在陆梧桐身上喃喃自语,“我刚才啊,像是上演了一出动作功夫大片,很惊险的。”
陆梧桐听着她的音调,也没法再故作冷漠,就简单附和了一句:“这么厉害啊?”
“那当然了。”
“就是好累。”隔了一会儿,陈樱才说:“身上也出了汗,得洗洗,但是我没力气了,你帮帮我可以吗?”
说完,她就伏在陆梧桐肩膀上睡了过去。
陆梧桐尝试叫她:“喂。”
没有得到回应,陈樱已经睡着了。
刚包扎完就给她洗澡不现实,陆梧桐想了想,决定给她擦擦。
天就快亮了。
昨天陆风晚回来的很晚,她也没舍得打扰宁桃,就安安静静地躺在宁桃身边睡了。
看着身边的爱人,宁桃心里泛起暖意,忍不住撅嘴在她脸上吻了吻。
想着有些事不能再拖了,她就晃了晃女朋友,扰着她道:“醒醒,醒醒,陆风晚,我想问问,今天你有时间陪我没?”
陆风晚掀起一点眼皮,将她搂到怀里,给出了肯定答案:“今天能陪你一天。”
那就好,宁桃想。
有的事晚上做也是做,白天做也是做,那为什么非要等晚上呢?
看着女朋友重新睡着,宁桃就挪开她的胳膊起来,开始准备,等一切准备妥当以后,就定好闹钟,放在了陆风晚的枕头边。
陆风晚是被闹钟叫醒的,她下意识伸手碰了碰旁边,发现没有熟悉的体温后隐约生出烦躁。
她拿过那手机,准备按掉闹钟,却发现这手机并不是她的。
这是桃桃的。
“桃桃?”陆风晚起来叫她。
房间里没有人回应。
人呢?
陆风晚连忙起来,打算找人,推开门以后人没看到,倒是看到了一个包装精致的大礼盒。
“这是什么?”陆风晚不由得发笑。
她只看了一眼,就从旁边略过,然后去厨房去阳台甚至去隔壁房间寻人。
都没有。
手机也没带,能去哪儿?
陆风晚站在门边,不由得再次想起那个粉色半人高的大礼盒。
不会吧?
陆风晚匆匆赶回来,就发现那箱子在动,心里已经隐约有了念头,可她还是要装模作样地走过去,边拆箱边道:“这是什么呢?难不成是桃桃的快递到了吗?还是说她准备送给我的礼物?”
注意到周围有透气孔,陆风晚更是不着急了,她已经拆了大部分,就快要打开了时候停住了手,像是在自言自语:“既然是桃桃给我的礼物,不经过她同意就打开似乎不好吧?”
“要不然等她回来?”
那箱子又动了动,应该是愤怒的宁桃踢了踢脚。
陆风晚只想逗逗女朋友,没想真的给她惹恼,就还是打开了箱子。
然后她就看到了一只……气鼓鼓的小白兔?
陆风晚看呆了。
她想过宁桃会呆在里面,却没想到宁桃会扮成兔女郎的模样呆在里面。
头顶是毛茸茸的长兔耳,脖子上带着轻盈的项圈,至于那身兔女郎裙,则是粉色做底,配着白色的绒毛,很性/感诱/惑。
宁桃抱着膝盖,坐在绸缎和棉花堆出来的兔窝里,看着女朋友满是抱怨:“你早就知道我在这里了对不对?还故意不拆箱,还故意跟我装。”
“桃桃……”
陆风晚说不出来其它的话,她的嗓音已经开始发哑。
宁桃还在指着她控诉,可陆风晚根本听不进去,她只能把目光黏在女孩身上,直直地看着她。
然后,陆风晚把她给抱了出来。
那衣服布料实在是少,能挡住的地方也不多,在触碰到那软乎乎的兔尾巴以后,陆风晚更是难以克制。
她按着宁桃亲了上去。
“可以吗?”
不知道亲了多久,陆风晚这样问。
她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但是没想到宁桃搂着她的脖颈,扬眉说:“可以。”
宁桃眉眼弯弯:“但是要拉窗帘。”
其实宁桃也害羞,但是这个流程从昨天起就在她脑海中演习了无数次,虽然开箱过程有点慢,但后续和她想的差不多。
窗外是明媚鼎盛的阳光,窗内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原来还可以这样,原来比想像中更好。
迷迷糊糊的,宁桃又要睡着,最后被透光窗帘缝隙的光线晃了眼,她才抓着那一截胳膊道:“对了,我刚刚出箱子的时候忘了说。”
陆风晚跟她依偎着,轻言道:“说什么?”
“说Surprise啊。”宁桃软乎乎地笑,还张开手臂,做出了撒花的动作,重复道:“Surprise我亲爱的晚晚,祝我们同居快乐!”
“还挺精神。”陆风晚攥着她的指尖,似笑非笑。
宁桃眨了下那浓密眼睫,还不等反应过来,就听到陆风晚抵在她耳边说:“再来。”
……
等宁桃睡了个回笼觉再起来的时候,她才收到那一连串的消息。
最开始看到的是奚甜发来的。
奚甜语气着急:“不好了不好了,我嫂子……不对,陈樱姐丢了,本来我们打算今天飞回去的,结果出了这种事,我姐都要发疯了。”
丢了?
老师丢了?
宁桃正着急的时候,就又看到了陆梧桐发来的话,很言简意赅:【你老师在我这儿。】
宁桃松了一口气,继续点开陆梧桐的语音。
声音是陈樱的,她语气抱怨:“桃桃,你姑姑这里的洗漱用品我都用不惯,我让她出去给我买,她还嫌我麻烦。”
隔了几分钟又是一条,这回是陆梧桐本人,她像是在咬牙:“我没有嫌她麻烦,也叫人去给她买了,你别听她胡说。”
宁桃:“……”
她懂了,这是在变相秀恩爱对吧?
第73章
时间一晃又到了下午。
宁桃靠坐在铺着柔软毛毯的吊椅上,边接受女朋友的投喂,边听着陈樱讲述昨晚的惊心动魄。
当然,陈樱用的还是陆梧桐的电脑。
她除了自己以外什么都没带出来。
宁桃也觉得唏嘘。
她没想到看起来无比孱弱被风一吹就倒的女人能从三楼逃出来,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
陈樱却满心甜蜜地道:“可能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视频背景里的陆梧桐发出一声嗤笑,陈樱不满意地蹙眉,颇为可怜地问她:“你这笑声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没有感觉到我对你的情谊吗?难道你半点不感动吗?”
陆梧桐反问:“我感动什么?”
陈樱拉着她的手,温柔道:“感动于我爱你。”
陆梧桐面无表情:“这种陈词滥调我已经听腻了。”
陈樱追问:“为什么听腻了?难不成以前我就对你说过这种话?果然我们早就认识的对吧?陆梧桐,过去我们也是情人吗?”
陆梧桐冷漠道:“别多想,我跟你只是一夜情的关系。”
“这样啊,”陈樱叹了口气,作势要起身,还道:“既然只是这种关系,那我还是走吧。”
陆梧桐过来拦住了她,眉头紧锁,再也没法装作不关心:“你脚都崴了还怎么走?”
她醋的明显:“还是说你想回到那个女人身边?”
陈樱立马喜笑颜开,还搂住她表明心意:“我又不喜欢她,好姐姐,我心里没别人,我只属于你。”
陆梧桐垂眸淡扫她一眼,继续矜持:“放手。”
陈樱搂的更紧了:“不放。”
陆梧桐重复:“我说放手。”
陈樱放开手,又装作要离开:“既然你不要我,那我还是走吧。”
陆梧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门锁了,你走不了,哪儿都别想去。”
陈樱不走了,却摆出泫然欲泣的模样,像是要哭一般:“那个女人囚着我,还限制了我的人身自由,我好不容易逃到你这里,以为脱离了苦海,结果没想到你也要锁着我……”
陆梧桐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主动走过去把门打开,还对陈樱说:“我看要不然你还是走吧。”
陈樱拖着崴了的脚踝,走到了门边,却并不出去,而是跳到了陆梧桐的怀里。
“我不走,”陈樱几乎和她脸贴着脸,气息缠绵,一改方才的态度,她说:“姐姐,被别人关起来我心不甘情不愿,但如果是你的话,怎么都可以,你不仅可以把我关起来,还可以把我锁在卧室里,锁在你的床边……”
陆风晚忍无可忍地咳嗽了两声。
宁桃也终于出言提醒:“那个、老师,你还记得你是在跟我视频吗?”
看她的样子大概是忘了。
事到如今,该说的都说了,视频通话也没必要再继续,再说了,宁桃也有女朋友,假期快要结束了,而她女朋友刚好今天有时间,她还想过一过二人世界。
挂了视频以后,宁桃就开始梳洗打扮,可她化妆技术还不是很出色,最后就坐到了陆风晚怀里面,要陆风晚给她化。
“要浓一点还是淡一点?”陆风晚用手指轻抬着她的脸端详。
宁桃想了想,给了个答案:“要那种钓系风还有高级纯欲感的妆。”
陆风晚直接笑出了声。
宁桃不满地晃着她肩膀问:“你笑什么?难道你觉得我驾驭不了这种风格吗?”
“能,我老婆什么风格都能驾驭。”陆风晚立马上手。
宁桃明知故问:“我坐你腿上方便你化吗?”
陆风晚说:“当然方便啊。”
不方便也要创造方便。
虽然有点费力,可那妆还是完成了。
卷完头发又涂了层口红后,宁桃起身去镜子面前照了照,等照好了以后,她就回到陆风晚腿上,还把手搁到下颌处,虚虚地捧着脸,对着陆风晚比了个wink。
“我好不好看?”宁桃娇声问。
“好看。”陆风晚回答的毫不犹豫,没有片刻停顿。
实际上,陆风晚不是没见过美人。她见过各种各样的美人,或浓或淡或清纯或明艳或成熟妩媚或仪态万千,可那些女人没能让陆风晚多看一眼。
从客观来,讲宁桃并不是国色天香的美女,可唯心而论,宁桃就是陆风晚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因为她喜欢宁桃。
因为宁桃是她喜欢的人。
原本就非常喜欢了,现在宁桃在她的精心打扮下,又格外耀眼。
这叫她根本舍不得放手,也叫她根本移不开半寸视线。
“好看就行,我们出发吧。”宁桃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以后,就准备拎包直接走,可她还坐在女人的腿上,这女人常年健身,力气远超过她,轻而易举地就能把她擒住。
“干嘛呀?”宁桃拍着她的肩膀对她笑。
这一笑,陆风晚更是觉得满室生光。
好像整个屋子都被她照亮。
“是不是没那么着急?”陆风晚低声问。
宁桃点了点头:“确实没那么……”
“呜……”
后面的话宁桃没能说出来,因为陆风晚又一次吻住了她。
用这样正面抱着坐的姿势亲吻,宁桃也是第一次尝试,她稍微找回理智,分开了些距离,就能看到陆风晚那张漂亮至极的脸。
陆风晚扣着她的后颈,微仰着头,那双狭长的凤眸里荡漾着迷离色调。
她叫她:“桃桃。”
甚至都不用多说,宁桃就已经沉沦其中。
宁桃低下了头。
这次是她主动要亲的。
耽误时间就耽误吧,本来也不是非要出去嘛,反正都是约会,那在家里约也不是不行。
客厅里的窗帘再一次被拉上了。
宁桃收回拉窗帘的手,边跟女朋友亲着,边跌跌撞撞地来到了沙发上。
这可是新地点,难不成这么快就要解锁了吗?
宁桃有片刻的挣扎,陆风晚有所察觉,就清醒地顿住,哑声问道:“不可以吗?”
宁桃摇了摇头。
陆风晚并不想放手,可是她更要尊重宁桃的意图,为此,她深吸了一口气,勉强道:“那给你补个口红,我们出门。”
被拉起来的时候宁桃还有点不明所以,直到听见陆风晚重复说要出门,她才气不打一处来。
“你就那么急着出门吗?难不成我们不能腻在家里一天吗?”宁桃对她控诉。
陆风晚倒是不想出门,可刚才宁桃拒绝了她。
宁桃眼里浮现出许多茫然来,她拒绝了吗?
陆风晚说:“你摇头了。”
宁桃红着脸咬她,之后才气愤地解释说:“你问我不可以吗?那我摇头的意思就是可以啊,双重否定懂不懂?”
两个人怔了一会儿,都笑了。
“那再来?”陆风晚问。
“不要,感觉和气氛都没有了。”宁桃想到了什么,就去旁边拿出手机,给列表里的某个人发了条消息,让他帮忙取个东西。
等了一会儿有所回复的时候,她才扔了手机回到陆风晚身边。
两个人并排坐在沙发底下的毛毯上,宁桃捧着女朋友的脸,教导她:“不要做恋爱白痴啊陆风晚,我说感觉和气氛没有了你都不作反应,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说,那我们就重新来找找感觉好吗?”
陆风晚学以致用:“那我们就重新来找找感觉好吗?”
“还要这样。”宁桃在女朋友的脸颊上轻轻啵了一口。
“学会了吗?”宁桃笑靥生花,她靠近陆风晚,对着她耳畔吹气,语气轻软地问:“我是不是比你会谈恋爱?”
陆风晚不置可否。
她笑着把宁桃抱回到沙发上,还是问了出来:“刚才感觉你推了我一下,我怕你不情愿。”
宁桃也跟她耐心解释:“我就是觉得自己是不是太那个就是太浪了?一天还没过去呢?我们就要尝试从卧室到沙发了吗?”
陆风晚轻笑:“那又怎么样啊?”
她还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理由。
宁桃搂着她笑:“是啊,那又怎么样?反正窗帘都拉上了,门也反锁了,别人又看不见,也闯不进来,我想开了。”
宁桃拿指尖点些陆风晚的脸,轻喃道:“不过看你这么在意我的感受,我好开心,谢谢你晚晚。”
“那继续?”陆风晚勾着她手指。
“继续啊。”宁桃大胆热烈地回道。
所以她们还是在沙发上乱来了几次。
日光在逐渐向西倾斜,还不等去海边,陆风晚就看过了几次潮涨潮落,从阳台刮开的风撩动了窗帘,婆娑树影明明灭灭,喧闹结束过后,整个世界都仿佛安静了下来。
宁桃躺在陆风晚的臂弯,两个人一起窝在狭窄的沙发上。
按理说是拥挤的,可根本没有人觉得拥挤。
陆风晚把绒毛细腻的毯子往上拉了拉,盖住了女孩那白皙的肩头,然后又低下头,在她头顶轻轻吻了吻。
“还要睡吗?”陆风晚温声问。
“不要。”宁桃嘟囔着:“再睡下去这一天都要睡上十几个小时了。”
陆风晚搂着她说:“睡十几个小时怎么了?运动员经常睡十几个小时的。”
宁桃笑着反驳:“可我又不是运动员啊。”
陆风晚一本正经:“同样体力消耗大,多睡一会儿也合理。”
宁桃缓了一会儿才缓过来。
她拿手肘怼了怼女朋友的胳膊,哼道:“什么嘛,你又胡说。”
陆风晚知道她不是真的生气,就又贴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宁桃羞的面红耳赤,直拿手去捂陆风晚的嘴。
还是好一会儿,门铃响起来的时候,宁桃才恢复正经。
陆风晚看向门外,不解:“这个时候会是谁?”
“我叫来的。”宁桃把衣服穿好,来到女朋友面色,严肃道:“因为快乐归快乐,该解决的事情还是要解决嘛。”
第74章
该解决的事?
陆风晚心里有些不安。
她看着宁桃穿好衣服起身,打开门,从外面接过来一个袋子。
“外卖吗?”
陆风晚也跟着过去,才发现过来的不是外卖员,而是小王。
“我让他去你那里取点东西。”宁桃扬起那袋子,笑靥如花地问:“可以的吧?”
“当然可以,”陆风晚强装镇定:“我说过,我的人你随便用。”
“那就好。”
小王很快就被打发走了,陆风晚关上了门,看着宁桃手中的袋子,许久未能移开视线。
“是什么?”陆风晚还是问了出来。
可宁桃没有立即回答,像是有意在拖延。
直到又换了套舒适的家居服,倒了果汁,还洗了一盆子的车厘子端过来后,她才坐下来轻描淡写地问:“没有打开看看吗?”
那绝?不是浓情蜜意的模样。
陆风晚心里的不安更浓烈了,宁桃却夹着一颗车厘子,加重语气道:“你自己打开。”
陆风晚只能抬手去拿。
没有多余的包装,打开以后,陆风晚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相框。
那双纤细修长的手顿住了,没再有任何动作,陆风晚也开始沉默。
“你怎么不说话?”宁桃走过去,从女人手里拿过相框,然后轻车熟路地拆开,拿出背面藏着的照片。
“为什么你会有我大学时候的照片啊,偶遇吗?我觉得不太可能,因为这照片背景是我们学校,你没事应该不会去我们学校闲逛吧?”宁桃不急不缓地问了出来。
宁桃给陆风晚递过来一颗车厘子,可陆风晚这个时候根本吃不下。
宁桃就没再管她,只转头看向窗外,一边吃一边等待答案。
“不是偶然。”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陆风晚才艰涩开口:“我、是去看你的。”
宁桃磨了磨牙。
“怪不得。”宁桃道:“怪不得你后来?我越来越好了,原来是看过我本人了。”
陆风晚定定看着她,神色还是有些紧张,宁桃却晃着身子,用手臂撞她,笑着问:“要是我长得特别难看,你就不是那个态度了?吗?”
陆风晚摇了摇头。
宁桃又问她:“坦白交代,这种事你干的多吗?不会经常找人监视我还拍了很多照片吧?”
陆风晚哭笑不得:“你把我当什么人?”
陆风晚也开口解释:“我确实去看过你几次,也拍过几张照片,但派人监视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存在。”
宁桃又问:“那你怎么找过来的?”
陆风晚没有回答。
宁桃帮她想理由:“因为我给过你地址?但这是在我给你地址之后吗?”
宁桃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而陆风晚的回应依旧是沉默。
“就有那么难回答?”宁桃被她的态度弄的有点不开心。
一直都是她在说话,而陆风晚回答的廖廖,这种感觉就很让人捉急啊。
“别生气好不好?”陆风晚见她不开心,就过来握住了她的手。
宁桃还是扁着嘴,闷闷道:“我也不想同你生气,但是有些事你要跟我讲啊。”
“那天,我突然就很想你。”陆风晚慢慢开口:“当时受了点挫折,就快要承受不住,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来你身边,来见见你。”
没有人能受的住这样的漂亮大美女服软,宁桃听着她的语气,也忍不住跟着揪心。
“那见我有用吗?”宁桃拉着她去沙发上坐下。
“有用啊。”陆风晚将她的手攥紧,字字句句都很坚定:“只是看着你,我就觉得能继续走,能挺过去。”
宁桃失笑:“我有那么大本事?”
“你有。”陆风晚攥着她的肩膀,让她面朝着自己,而后轻轻道:“桃桃,很早很早我就喜欢你了。”
“那天你问我有没有白月光,我说有,就是你。当时你还不信,但事实就是如此,我真的、真的喜欢你好久。”
好久是多久呢?
宁桃很想问,但是看着那深情如水的眼眸,看着那张漂亮脸蛋,她忽然就更想做其它。
宁桃亲了上去。
刚开始只是受不住美貌诱惑,想浅尝一口那红唇,蜻蜓点水地点过就把吻收回,但陆风晚却在她主动后发了疯,又扣住她的后颈深深亲了上来。
这次不同于上午的温柔缠绵,陆风晚给她的回应汹涌而热烈,仿佛一团燃烧到最炙处的火,能把人整个吞没。
宁桃感觉自己要被烫成灰了。
被亲到快喘不过来气的时候,宁桃终于想起来推人,等陆风晚放开她以后,她又趴在女人的怀里缓和了半天。
都说色令智昏,以前宁桃还不明白,现在她终于深刻理解这四个字的含义了。
她只顾着平复呼吸回味刚才一吻,至于原来还想问什么,她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
倒是陆风晚主动挑起话题:“说到白月光,不知道桃桃有没有白月光。”
宁桃莫名其妙:“我有什么白月光啊?你还披着碗碗马甲的时候,我们可无话不谈,我有什么都跟你说的。”
陆风晚拥紧她,提醒道:“那夏天晴呢?”
夏天晴?
宁桃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谁。
“就是我那个校花学姐?”
“嗯,”陆风晚斤斤计较:“你说过?她有好感。”
“我?美女都有好感啊,”宁桃反问:“难道你?美女没有好感吗?”
陆风晚回答的认真:“没有。”
她说:“我只?你有好感。”
宁桃一噎。
虽然有点无语,但还是捧着陆风晚的脸跟她认真解释:“这位学姐跟我没有多少交集啊,你要是不提我都快要把她给忘了,她当然更算不上我的什么白月光。”
陆风晚语气很醋:“你还跟她跳过舞。”
宁桃:“跳舞?”
宁桃想了想,终于想起来了。
她是和那位学姐跳过舞。
当时那活动还是她们美院组织的,在学校申请好了场地,办了次蒙面舞会。
但宁桃并不是记忆力多好的人,还是陆风晚提及了很多那天的细节,她才模模糊糊想起来,当天是和几个女人跳过舞。
又不是只和夏天晴跳,陆风晚有什么好介意的?
而且等等,陆风晚怎么会知道那天的细节呢?
这次不用宁桃逼问,陆风晚就自己招了。
“那天我也去看你了。”
宁桃吸气:“你看我是不是看得太频繁了?”
陆风晚摇头:“倒也没有很频繁,当时我在国外,回来一趟要坐十几个小时飞机。”
陆风晚垂下眼眸,低声道:“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只是那次恰好来了。”
她穿过闪烁的灯光,越过人群,终于在一片热闹里捕捉到了那个心心念念的身影。
“你就坐在那儿,手里捧着一杯看不清颜色的饮料,很安静。”
由于和宁桃相关,陆风晚记得每一个细节。
她记得有三个男生过来邀请宁桃跳舞,但宁桃都拒绝了,直到那位学姐出现。
夏天晴穿着好看的礼服,把还有些不好意思的宁桃拉起来,手把手地教她迈步,带着她慢慢跳。
陆风晚说:“你大学的时候,我去见过你几次,但还是头一次,我离你那么近。”
“那会儿音乐很响,可我还是能听清那位学姐?你说的话。”
宁桃乐不可支:“学姐说了什么啊?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陆风晚复述:“她说,宁桃小师妹,我知道是你,当时你戴了一只粉色狐狸的面具,挡住了大半边脸。”
宁桃听她描述完,隐约想起来了,就故意道:“好像当时是有心动的感觉诶。”
陆风晚又攥住了她的手,挺焦急地叫了声“桃桃”。
宁桃决定吓吓她:“那种情况下是很容易心动的吧?倒是你,你为什么不出现呢?你这种姿色完全艳压夏天晴啊,如果你在那时候出现,我一定会更早爱上你的,你也不用在今天跟我翻旧账,还乱吃飞醋。”
陆风晚幽幽道:“我出现了。”
旁边就是卖面具的地方,她到底舍不得直接走,就去买了个同款粉狐狸面具。
“我……也邀请你了,就在夏天晴之后。”
宁桃终于想起来了。
那天夏天晴跟她跳到一半,就有事先走了,宁桃重新坐回角落里,正要发呆的时候,一个奇怪的人过来了。
那人穿着休闲装,带着兜帽,一身黑,围巾挡住了下巴和嘴唇,脸上还带着跟自己同款的粉狐狸面具。
这粉色和她的着装就很不搭调。
再加上她声音很沉,周围灯光又昏暗,宁桃根本分不清她的性别,还问了句:“你是男是女?”
当时陆风晚挺郁闷地说:“女。”
她挺直了身体,宁桃终于见识到了她那傲人的资本,这下没什么不确定的了。
宁桃好笑地回忆:“当时我想的是,男人就算了,没必要和他们跳,但是小姐姐,我可以。”
但是怎么会是陆风晚呢?
原来那个奇奇怪怪的人就是陆风晚吗?
“这不怪我啊,那时候我根本看不清你长什么样子,跳舞的时候你也没跟我说什么话,我们沉默地跳完以后你就沉默地离开了。”
如果不是陆风晚突然提起,宁桃都要忘了还有这么回事。
“你还真够可以的。”宁桃拿小眼神睨她,又整个人贴过去,把手垫在她肩膀上,故意挑事:“不过必须要说,当时跟你跳舞就是不浪漫,还是和学姐浪漫一点。”
陆风晚忍无可忍地按住了她。
宁桃被她压着,也不急也不恼,只眨着眼问:“你干什么呀?”
陆风晚咬了咬唇。
宁桃:“嗯?”
“我也可以浪漫的,”陆风晚放软了语气,“给我个机会,以后补给你好不好?”
宁桃真就吃她这一套。
她搂着女人的脖颈贴上去,满足地闭着眼道:“好,我等你补给我。”
怕陆风晚不放心,宁桃又捧着她的脸解释:“我真的没有什么白月光,夏天晴?我来说,也只是个印象不错的漂亮学姐,就算你爱吃醋,你也没必要吃她的醋,你不如吃傅晶晶的醋啊,我们俩从高中开始就是好朋友,大学也在一起,直到现在都非常要好。”
“她是直女,?你没心思,你也不喜欢她那款。”陆风晚说这话是想开导自己,但她发现这开导没什么用,仔细想想她还真有点酸。
“要不今天就把浪漫补给你?”陆风晚有点着急地道。
宁桃:“啊?”
“地点我去选,衣服我来安排,你只管跟我走,今天我们就去跳舞好吗?如果你喜欢热闹,我就组织人,如果你喜欢清静,那就我们俩。”陆风晚执过她的手亲了亲,眸光温柔:“好吗?”
这实在猝不及防。
不过想想跟陆风晚跳舞,弥补一下当年人就在咫尺自己却认不出来的遗憾,好像也很不错。
“我想只有我们俩,你选个清静一点的地方,”宁桃也激动起来:“而且还要准备粉狐狸面具,你戴上,我也戴上,我们重现当年的场景好吗?不过这次你不能再一身黑还包裹的严严实实了,我要看你穿漂亮礼裙。”
宁桃想了想,补充说:“还要非常性感的那种。”
陆风晚亲了亲她的额头,说:“好。”
陆风晚去准备了,宁桃就回隔壁收拾东西,她也跟傅晶晶说了,自己要搬走,在新租客住进来以前,她会继续分担房租的。
视频那头的傅晶晶欲言又止。
宁桃不解地问:“怎么了吗?”
“等我回去再跟你说。”
傅晶晶风风火火地赶了回来,喝了口水,才道:“其实桃桃,这个房子你们家陆总她买下来了,她还说只要我愿意搬出去,就给我找地方住,还是让我免费白住的那种。”
宁桃:“……”
宁桃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傅晶晶倒是为陆风晚辩解了一句:“她想跟你同居嘛,又舍不得你搬家,所以就想折腾我咯。”
宁桃无语:“我搬家也是搬到隔壁啊,有什么好麻烦的?”
她犹豫了一会儿,才握着傅晶晶的肩膀义正言辞道:“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那叫君子不食嗟来之食,即使陆风晚要给你找免费的地方住,那你就一定要接受吗?”
傅晶晶弱弱道:“我为什么不呢?”
宁桃晃悠她:“有骨气一点啊!”
傅晶晶越说声音越大:“骨气到底有什么用?有便宜不占那是傻子!”
但是很快傅晶晶又道:“不过还是看你,虽然我想占便宜,但如果桃桃你觉得为难的话,我也不占她这便宜。”
宁桃认真考虑了好一会儿。
“其实如果我爸妈在这里有房子,凭我们的关系,我完全可以给你免费住,但陆风晚她不是我爸妈,她还只是我女朋友……虽然转念一想,这?她来说实在算不上大事,我也没必要见外……”
宁桃叹气:“当时她送我那个粉钻发夹,主要是没什么用,还贵得离谱,但是给你免房租没那么离谱,还挺实用。”
宁桃越说越纠结。
傅晶晶反过来安慰她:“要不然你就当不知道,怎么样?你也不用担心以后,要是你以后想跟陆风晚分手了,觉得这是个问题,那我就把房租都算清楚,我都还给她,不会耽误你们分手的。”
“呸呸呸,谁要跟她分手了?”宁桃瞪向傅晶晶。
傅晶晶抱着她道:“要不然你还是当不知道吧。”
“可是我已经知道了啊。”宁桃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你跟陆风晚还背着我联系啊,我怎么越想越气呢。”
“我跟她说的可都是正经话啊,一点没勾搭。”傅晶晶立马表明衷心。
“真的?”宁桃眉梢一挑:“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给我老实说,到底还有没有瞒着我的事了?”
傅晶晶竟然卡了一下,没有立即回答。
宁桃觉得不?劲,她拉着傅晶晶的胳膊,严肃道:“快点说,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不是跟陆风晚相关的,是、是我私人相关的行不行?”
傅晶晶这样讲,可宁桃分明听见她在心里说:【其实是宁叔叔出了点事。】
宁桃眼皮一跳。
“我记得你中秋的时候回家了?难不成是我家里出什么事了?”
傅晶晶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
宁桃根本不知道,但仔细想想,并不是没有不?劲的地方。
宁桃只能说:“我爸我妈就我这一个女儿,她们突然态度奇怪,还不让我回家,这里能没有事吗?”
傅晶晶只好说了。
“我也是听我妈说的啊,说咱们那儿有个大老板看上你妈了,你妈没那个意思,他就带人去你爸砖厂闹了,然后你爸腿就被砸了,不过没那么严重啊,听说再养养就能下床了……”
宁桃听完眼睛就红了。
她也顾不得今晚跟陆风晚的约会,就直接定了回家的机票,等简单收拾了手机和身份证过后,便匆匆打车去机场了。
陆风晚回来没见到人,就给宁桃发了视频,宁桃正坐在出租车里哭。
“我回家了,晚晚,你知道吗?我爸出事了,但是她们都不告诉我,都瞒着我,就因为怕我担心,可是我都这么大了,我还不能担心吗?”
陆风晚心里咯登一下,但她顾不得那些,就连忙哄人,说都会好的,别哭。
“跳舞的事等回来再说,我要先回去看看我爸。”宁桃擦着眼泪道。
“好。”陆风晚语气温柔:“回来提前告诉我,我去机场接你。”
宁桃点了点头。
现在天色就已经不早了,等宁桃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
她站在小区门口给许丽打电话,开口就是哭,吓得许丽忙不迭地问到底怎么了。
宁桃说:“我知道我爸腿断了,我回来看他了。”
“你这孩子,都说了让你好好工作好好玩,回来看他干什么?不许回来!”
宁桃哽咽道:“我都已经到楼下了。”
“到楼下了?”许丽一听这话顾不得其它,直接披上衣服下楼来接人。
到家以后宁桃还在哭,说想看看宁健昌,许丽也不想自己受罪,就把宁健昌给晃醒了,跟他没好气道:“你女儿回来了。”
宁健昌也吓了一跳,他脾气到底还是好一些,又没什么起床气,看到宁桃哭了,就又是说好话又是讲笑话,这样好半天宁桃才止住了哭声。
但宁桃还是要计较:“为什么家里出事了你们不告诉我?难道我是外人吗?”
宁健昌解释:“这不是怕影响你工作吗?你说你刚换了个工作,总请假也不好,而且,爸妈不是不告诉你,是想等好一点再告诉你。”
宁桃又开始哭。
“行了啊,宁桃。”许丽拿纸巾给她擦眼泪,语气听着不耐烦,手上的动作却很温柔:“你还好意思问我们吗?还不是你太能哭了,一出点什么事你就哭哭哭个没完,谁能受的住?”
“那也得告诉我啊,我不想什么事都被蒙在鼓里。”宁桃抱着许丽,故意把眼泪蹭到她衣服上,像泄愤一样。
许丽叹了口气,搂着她后背轻拍,说:“好了好了,你要是没哭够那就明天再哭,回来这一路也怪辛苦的,快点洗洗睡吧。”
宁桃确实哭累了,放下狠话说明天再跟他们算账以后就回了自己房间。
即使她外出上学多年,家里的房间也仍然给她留着,还总是打扫的干干净净,宁桃几乎不用收拾就直接躺了上去。
许丽还过来道:“床单被罩刚好是前天换的,你不用再换新的了,赶紧睡啊。”
宁桃拍了拍被子,扁嘴说:“我都躺下了。”
家里总是让人安心的,宁桃又太过疲惫,没一会儿她就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她揉着惺忪的睡眼起来,还不等看清楚环境,就被许丽推回了房间,说家里来人了,让她收拾收拾换身衣服再出来。
宁桃迷糊着点头。
等出去以后,她才看清楚来人,是个平头青年,看起来很精神。
如果宁桃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她爸砖厂的副厂长,工作了快四年了。
许丽看她收拾好,就拉她过去,给她讲那位副厂长多么多么年轻有为,是个如何怎样的青年才俊。
宁桃欲言又止。
青年才俊能怎么样呢?她不喜欢男人啊,看来有些事还是找机会跟父母坦白才行。
宁健昌也乐得撮合,还直言:“你看,小吴你没?象吧?我闺女现在也单身,要不然你们加个微信,先认识认识?”
宁桃只能找借口跑路:“我先去洗点水果啊。”
那青年连忙给她让路,可宁桃也想避开他,这样好巧不巧地,两个人的胳膊就撞上了。
那一刻宁桃听到他清晰的心声:【大哥这红线可不能乱拉啊,你女儿是陆总的心肝宝贝,我怎么敢肖想。】
宁桃:“?”
第75章
为什么这人知道陆风晚?
他说的陆总应该就是陆风晚吧?
宁桃心里天翻地覆,勉强着才没有表现出大惊失色,可还是因为错愕踉跄了一下。
那青年抬手虚扶了她,很快又松开,还礼貌得体地跟她道了歉,问她没事吧?
宁桃摇了摇头,脚步沉沉地离开了。
洗水果的时候宁桃还在想刚才的事,她简直满头雾水,为什么小吴会知道她是陆风晚的心肝宝贝呢?
宁桃端着果盘放在了桌上,想了想,抬手拉走了自己的母亲许丽女士。
“怎么了?”许丽看她一脸苦大仇深,以为她还担心宁健昌,就安慰她道:“别担心,你爸没事了,要是严重的话医生能让他出院吗?现在都回家了,就是没什么大事,再仔细养养就好了。”
宁桃被这样子打岔,也忍不住关心起父亲的病情来,她要许丽拿宁健昌的病历本以及拍的片子给自己看,确定真的没有什么大碍以后,才稍微放心下来。
“中午我们跟小吴一起吃顿饭怎么样?”许丽帮她理了理头发。
宁桃本想拒绝,但想到刚才的事,她又不由得把拒绝的话咽了下去。
许丽观察着她的表情,叹道:“你要是不情愿我们也可以让小吴走。”
那怎么行?
宁桃还有事要问他。
这样想着,宁桃搂住母亲的胳膊,浅浅笑道:“我也没说不情愿啊,当然,我是不可能跟他谈恋爱的,做朋友也没必要。只是听我爸的意思,这些天多亏了小吴跑前跑后忙里忙外的照顾他,那我这个做女儿的总得表示一下感谢吧。”
“行,那我去订餐。”许丽准备出门,看宁桃一副神游的样子,又折返回来,对她道:“桃桃,你别胡思乱想,小吴是个好孩子,我跟你爸对他都挺满意,这没错,但恋爱婚姻到底还是你自己的事,如果你自己不喜欢,我们也不会强迫你怎样如何,明白吗?”
宁桃眼眶一热,手臂一张就扑到了母亲怀中。
许丽也抱着她,感叹道:“说到底,还是你自己的意愿最重要。”
宁桃贴在她怀里,闷闷道:“妈,真的是我自己的意愿最重要吗?”
许丽戳她脑门,嗤声:“小没良心的,你仔细想想,从小到大我跟你爸强迫过你什么吗?当年报考的时候,我们希望你选个离家近点的地方,结果你非要去江州,我们也答应了,也没拦着不是?”
“我就知道爸妈对我最好了。”宁桃心里流淌过暖意,也有了底气,这次她不准备再隐瞒,决定在离开之前就坦白自己的性取向。
“别腻歪了,出去吃水果吧。”许丽拍了拍她的后脑勺,自己先出去了。
宁桃则对着镜子揉了揉脸,调整好情绪后也跟着出去了。
由于宁健昌腿脚不方便,几个人也没有出去吃,许丽在饭店订了餐,做好了以后就让人送到了家里。
饭桌上一番交谈,宁桃也理清了那位父亲口中青年才俊的背景。
他叫吴求,家乡就在隔壁镇,由于父母早亡,他是被年迈的爷爷奶奶拉扯长大的,小时候过得并不容易,但好在他本人够努力还考上了名牌大学,日子才渐渐好了起来。
这样看似乎没什么问题,但有意思的是,宁桃刚上大学那年,宁健昌的砖厂遭遇了一次危机,是吴求带着两百万入股,又帮着运营奔走,才让那次危机顺利度过。
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
而且,那时候的吴求也才刚毕业没多久,他哪里来的钱呢?
宁桃装作不经意地问起,吴求倒也笑着解释,说从朋友那里借来不少。
“吴哥你真是仗义,不过你怎么就信了我爸呢?难道你就不怕你朋友那两百万打水漂呀?”宁桃笑吟吟地试探。
“投资都是有风险的,我相信我自己的眼光。”吴求从容道。
眼光吗?
在繁华的大都市读了四年大学,顺利毕业后没选择留下,而是带着两百万来投资一个小镇上名不经传的砖厂,这是什么眼光?
宁桃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安静地听着宁健昌说吴求来了以后砖厂发生了如何怎样的变化。
“真是多亏了小吴啊,要不是小吴力挽狂澜,咱们家可早在几年前就破产了。”宁健昌说到激动处,就要许丽帮忙拿酒,被许丽飞了几个眼刀之后,才偃旗息鼓乖乖闭嘴。
“这都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我也很感激这几年来宁叔叔对我的栽培和照顾。”吴求给宁健昌倒了杯果汁,态度依然很谦逊。
宁桃捧着自己的碗,心情越来越复杂。
如果真是她想的那样,那到底算什么呢?
等午饭结束后,她主动提出要送送吴求,宁健昌自然乐见其成,许丽也没反对,到了楼下以后,吴求就跟她道别,态度客气中带着疏离。
宁桃看着他,表情和语气都很冷淡:“我们谈谈吧。”
吴求眉心一跳。
眼前的女孩素面朝天,并不是惹眼的类型,却很像邻家女孩,模样可爱,看起来人畜无害又容易亲近,刚才在饭桌上,宁桃给他的感觉就是这样,但现在好像并非如此。
现在的宁桃绷着脸,没有笑,平添了几分异样的严肃,让他也不由得跟着紧张。
吴求咽了口唾沫,小心地开口:“宁小姐有事吗?”
宁桃问:“听我爸说你在大学成绩也很优异,如果想留在那边应该很容易吧?为什么选择回来呢?”
竟然是问这个?
吴求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心道:“人各有志嘛,有人向往一线城市,有人喜欢田园生活,而我就觉得这里很好。”
趁着他放松,宁桃又突击问道:“你跟陆风晚是什么关系?”
吴求果然变了脸色,还磕绊起来:“我、我……”
“你说那个借你两百万的朋友是陆风晚吗?”宁桃接连发难:“那两百万是她给你拿的对吧?”
吴求还在挣扎犹豫,宁桃却冷声道:“我已经知道了。”
宁桃一字一句:“吴求,你应该知道我跟她的关系吧,你觉得你瞒得过我吗?”
吴求索性放弃,有些无奈道:“既然宁小姐都知道了,还为难我做什么?”
果然是这样吗?
宁桃眼里也浮现出许多迷茫,她觉得好荒唐,好疑惑,好不明白,但很快,她又镇定下来,继续说扎心的话:“我只是想知道,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难道是为了挟恩图报吗?还是她怕我不跟她好,才早早筹谋方便后面以此为要挟将我绑在她身边?”
“你怎么能这么想陆总呢?”吴求忍不住为陆风晚辩驳:“我觉得她根本没有那个意思,她就只是单纯的喜欢你啊,她为你家里做的事都没打算让人知道,又何来挟恩图报一说?”
没打算让人知道,也没打算让我知道吗?
宁桃眼眶渐渐湿润,却依旧冷着脸嘲讽:“你倒是很了解陆风晚,难道你们很熟吗?”
吴求失笑:“我和陆总并不算熟,但是我懂那种想要为一个人默默付出的心情,不需要他知道,也不需要他回应,只要能在他附近,时不时地看他一眼,那就够了。”
吴求收回思绪道:“我想陆总大概也只是希望你过的好。”
宁桃强忍着才没有哭出来。
她不是没有触动,但更多的是茫然。
到底为什么呢?如果说是从网恋相识,后来陆风晚到学校看了她一眼,从此就一见钟情心甘情愿为她做许多事,那也不合理。
因为时间对不上。
吴求带着两百万来砖厂救急这件事发生在她认识“碗碗”之前。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宁桃想不通。
她本来就不够聪明,现在又遇到这样的事,脑子已经乱成了一团浆糊。
偏偏还有外人在,她没法放肆地哭出声来。
好在很快又有一个骑着电瓶车的青年过来,拉着吴求说自己家水龙头坏了,要他帮忙修,吵吵闹闹的声音盖过了宁桃那些纷杂的情绪,她抬起眼,发现好像是个熟人。
想不起来叫什么了,总之是在镇上长大的。
那人看到她倒是很热情:“哎,这不是我们许老师家的那位小公主吗?叫宁、宁、宁什么来着?”
吴求含笑提醒:“宁桃。”
“哦,对,宁桃,你是不是还在上学啊?现在放假了吗?”
“宁小姐已经毕业了。”
“都毕业了,好快啊。”
宁桃没心情跟人寒暄,刚准备走的时候她看清了吴求的目光,温柔到有点晃眼,隐约间宁桃想起了他刚才的话,顿时停住了脚步。
宁桃若有所思。
她把吴求单独叫了过来,声音放低:“今天我跟你说过的话别告诉陆风晚,可以吧?”
吴求神色犹豫。
宁桃放慢音调:“我大概也猜到了你的秘密,还是你希望我替你说出来?”
她在威胁吴求,要是被宁健昌知道了肯定要说她恩将仇报,可现在宁桃顾不上那个。
她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凭什么能瞒着她做这么多事?凭什么陆风晚什么都不跟她说?
既然如此,她也要隐瞒回去。
吴求还是答应了。
宁桃靠在楼道的墙壁里,等眼泪被风吹干,才回了家中。
宁健昌正拽着拐杖在许丽旁边晃,说舍不得许丽洗碗,要不然还是他来,许丽让他滚,语气却发嗔,眉眼也带着笑。
“桃桃回来了?刚才吃饱没有啊?要不要再吃点?”宁健昌转头问。
许丽也道:“妈再给你洗点水果吧?”
“不吃了,”宁桃整理好情绪,撒娇道:“我还有点困,要再睡一会儿。”
宁健昌:“行行行,那你快去睡。”
宁桃笑着摆手:“晚点再跟你们聊天啊。”
许丽:“好,宝贝午安。”
宁桃回到房间,在关上门的那一刻又变得失魂落魄。
打开手机,是陆风晚给她发来的消息,问她醒没醒,说了些日常,最后一句是:桃桃,我好想你。
宁桃看着那句话,忽然间气不打一处来。
她举起手机,重重地戳屏幕,回了一句:【我一点都不想你。】
第76章
宁桃在说谎。
其实她很想陆风晚。
想陆风晚为她做过那么多的事,想陆风晚到底为什么要?她好。
究竟是为什么呢?
宁桃想不通。
她仰头盯着天花板许久,也找不到半点头绪,就重新坐了起来。
又想了一会儿后,宁桃踩着拖鞋跑到父母房间,手心向上摊开。
“要红包吗?”宁健昌问。
宁桃摇头:“不要红包,手机拿来。”
宁健昌笑着把手机递过来,许丽则戳了一块儿芒果,给她喂到嘴里,然后才问:“不是说睡觉吗?又拿你爸手机做什么?”
宁桃胡乱编造借口:“我前几天做了个不好的梦,梦到我爸出轨了,所以现在我要突击检查。”
宁健昌问心无愧,自然坦坦荡荡地由着她去。
而宁桃也不是真怀疑宁健昌,她把手机拿走后,就翻联系人列表找到吴求,然后推给自己加上以后再删除痕迹,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宁桃倒是也可以让宁健昌直接把吴求的联系方式推给她,但这样一来宁健昌肯定要问东问西,光是想想宁桃都觉得头疼的不行。
又过了一会儿吴求才通过她的好友申请,宁桃也不客气,直接就问道:【这么多年你都在和陆风晚联系?吗?她到底想干什么?她又要你做什么?】
反正都已经跟她说了那么多,现在也没有再藏着掖着的必要,吴求索性就全讲了。
四年前,他刚毕业,就遭遇了一些?他来说很难解决的麻烦,当时是陆风晚出手帮他处理了问题,但同样作为交换,他也要来宁健昌的砖厂工作。
宁桃懂了:【所以你是来当卧底搞潜伏的?吗?】
吴求说:【我觉得算不上。】
除了最开始拿钱帮砖厂度过危机,再后来陆风晚就没做什么干预的事了,她只是要吴求留在这里,顺便照看宁家父母,一旦宁桃家里出了麻烦和困难也可以和她讲。
而吴求由于个人原因刚好想留在镇上,陆风晚的要求?他来说也不过分,他自然不会拒绝。
宁桃更觉得好笑了:【难道你不觉得莫名其妙吗?我爸我妈为什么要她托人照顾啊?她会不会太奇怪了?】
吴求还想为陆风晚辩驳几句,可宁桃听不下去,继续发难:【准确点说,你就是陆风晚安插到我们家的眼线?吧?】
真够可以的。
花费这么多物力和钱财,陆风晚到底图什么呢?
难不成真的只是图她这个人?
宁桃抱着腿坐进椅子里,闷闷不乐地想,陆风晚这女人或多或少有点变态的控制欲。
要不然为什么管她家里如何怎样?
就在宁桃惆怅的时候,许丽端着果盘进来投喂她。
“这是不打算睡了?”许丽问她。
宁桃恍惚地摇头,说:“又不困了。”
“别怕,”许丽看她的样子不?,就做过来揉她脑袋,跟她说:“你爸在我这里没有半点隐私,他手机电脑各种设备我都知道密码,还时不时就翻翻看,也没发现他有出轨的迹象。”
隐私么?
宁桃敏锐地抓住了这两个字眼。
她拉着许丽到宁健昌面前,坐下来虚心请教:“爸,你所有隐私我妈都知道?吗?”
宁健昌点点头。
宁桃反问:“那妈妈,同样地、是不是你的所有事情也都会和我爸讲?”
许丽听到这话轻嗤出声,双标的理直气壮:“我凭什么全跟他讲?”
宁桃被噎了一下,又转向父亲,问他:“那你不会不开心吗?你的所有事她都知道,事无钜细,她甚至还插手你家里的事,可是你呢?你根本没那么了解她,她还什么都不跟你说。”
“我了解你妈啊。”宁健昌敲她脑袋,语气很难得地带上了点责备:“你这孩子,怎么还胡言乱语开始挑拨起你爸你妈的关系了?”
都说知女莫如母,许丽听完后想了想,轻皱着眉头了然道:“她没想挑拨咱们俩,她是在借题发挥你没听出来吗?”
许丽目光如炬,盯着宁桃仔细看,问的猝不及防:“宁桃,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宁桃心里咯登一声。
她也没想到自己会暴露的这么快,原本还想主动坦白的。
许丽却表情不虞,声音沉沉:“说,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宁桃还想挣扎着否认,许丽却一语道破了关键:“以前你从来不会跟我们讨论这些,因为你没心思,可现在你不仅提了,还情绪激动,藉着我跟你爸的事抱怨,宁桃,你当我是傻子吗?”
宁桃只能被动承认。
“难道那男生?你不好?”宁健昌想了一遍宁桃刚才的话,也气不打一处来:“这小子还敢?你不好吗?到底是谁?你大学同学?还是公司的同事?我现在就找他去!”
“你拄着拐杖去找吗?”宁桃连忙把人拦下,别别扭扭道:“而且她也不是?我不好……”
而且她更不是男生。
“那到底怎么回事啊?”宁健昌听得着急了。
宁桃也想说,可现在宁桃情绪纷杂,简直不知道要从何说起了。
许丽出去给她倒了杯水,看着她喝下,才镇定道:“你慢慢想,慢慢说,我们今天有大把的时间。”
看着父母关切的样子,宁桃萦绕了许久的烦闷终于消散了些,她放下水杯,抱住许丽的胳膊,开始组织语言:“我?象,她并没有?我不好,相反地,她?我很好很好。你们知道吗?她是个非常优秀的人,样貌出众,能力卓越,优点简直数不胜数,不仅如此,她还特别爱我,?我用情至深,既耐心温柔又体贴专一。”
宁健昌:“……”
许丽:“……”
两个人面面相觑,互相交换了眼神和视线之后,宁健昌才有点摸不着头脑地开口:“老婆,咱闺女这个行为叫什么来着?就是前不久很流行的那个网络用语,怎么描述来着?”
许丽吐字清晰:“凡尔赛。”
宁健昌拍着手道:“???,凡尔赛,闺女啊,你确定你这不是在凡尔赛吗?”
宁桃想辩解,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好像她是有点凡尔赛,虽然她并不是那个意思。
许丽拍了宁健昌一巴掌,冷静道:“还是得听桃桃继续说,人总有优点和缺点,也许就是他的某些缺点让桃桃没法忍受了呢?”
而且这世上恋爱脑的女人不少,有的女孩脑子不清醒,被家暴后也还是选择原谅,最后带着一身伤说什么,其实他平时?我很好,他还是爱我的。
想到这里许丽不由得拉起宁桃的袖子,看了看她两条胳膊,紧张道:“难不成你那?象会打你吗?”
宁桃用力摇头。
宁健昌也担忧地问:“那就是抽烟酗酒赌博?这种的咱们也不能要啊桃桃,以我女儿的条件,啥样的找不到,为什么非要在垃圾堆里找男人呢?”
宁桃忍无可忍:“我没打算找男人!”
宁健昌和许丽齐齐投来不解的目光。
现在还不是坦白性向的时候,宁桃咬了咬唇,把刚才的话咽下去,转移话题道:“我、我是说我?象很好很好,她没有你们说的那种毛病,不抽烟不酗酒不赌博,更不会打我。”
都已经说到这里了,宁桃索性一口气说完:“她的问题在于她瞒了我很多事你们懂吗?她背着我做了很多难以理解的事……就是、就是她默不作声地为我付出了很多,但是却没有告诉我,你们明白吗?”
许丽和宁健昌不明白。
宁桃只能颓然地叹气。
就这样静默地做了一会儿,宁桃才道:“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生气,?,她是隐瞒了我,这没错,可是她也没有做?不起我的事啊,相反她都是在背地里帮我、帮我们家解决难题……我要是生气,倒显得我不识好歹了,可我就是会有点恼啊……我真的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呢?是因为有些难以启齿的掌控欲?还是说单纯为了我好?可为了我好,就能瞒着我做那么多事吗?”
宁桃说起来就滔滔不绝了:“另外,时间也?不上,我倒现在都想不通,她到底为什么这么爱我?为什么啊?到底为什么啊?我想不明白她爱我的缘由,以至于她现在?我越好,我越觉得不安心,你们能明白吗?”
“而且不光是隐瞒,这应该算得上是欺骗了?吧?刚开始她就编造了一个假的身份来跟我做朋友,我还特别傻地相信了,我相信了你们懂吗?结果早在那之前她就?我别有用心,她就插手起我们家的事了。”
许丽听出了不?劲,打断道:“什么叫插手我们家的事?他怎么插手我们家的事?”
宁桃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突然就沉默住了。
宁健昌也不懂:“插手我们家的事,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宁桃觉得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将吴求的事和盘托出,就含糊道:“你就当,她为了我,在我爸的砖厂里下了笔大额订单,差不多就是这种程度的插手。”
“大额订单?”宁健昌开始绞尽脑汁地思考最近有什么大额订单能?的上。
许丽原本?砖厂的事毫无兴趣,听到这话也忍不住想要去查账了。
宁桃只能尝试把他们的思路拉回来:“你们听我说啊。”
两个人坐好看向她,郑重其事道:“你说,我们听着呢。”
宁桃想了一下,该发泄的差不多都发泄出来了,似乎她也没什么好讲的了。
宁桃就轻咳着道:“我好像说完了,就这么多。”
许丽和宁健昌分外无语。
许丽的眉头还是没能松开:“所以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呢?这个?象到底还能不能处?听你说了这么多我也没听出来个所以然。”
宁健昌更是建议:“要不然把他带到家里来,让爸妈给你看看,给你把把关怎么样?”
“我、”宁桃纠结道:“可是我觉得现在还不是见家长的时候。”
至少得等她坦白性向再说吧?
但是要怎么说呢?
都说一鼓作气再而衰,要不然直接就说了呢?
可是陆风晚现在也很忙,就算她跟家里坦白自己?像是个女人,陆风晚也没法立刻赶过来啊。
到底该如何是好?
宁桃说不出来话,又坐了一会儿,她发现自己还真的困了,就弱弱道:“爸,妈,我忽然想睡觉。”
她?面的中年夫妻齐齐叹了一口气。
他们能怎么办?
他们只能让女儿先去睡觉。
宁桃也不是躲避,她昨天没睡好,今天起的又不算太晚,自然会困意上涌。
看着依然担心的父母,宁桃带着歉意离开了,可宁桃去休息了,却并不代表宁健昌和许丽要歇息。
宁健昌先是打电话给吴求,要他核实一下最近的大额订单,可到底着急不放心,他就拄着拐杖到书房,跟许丽一起翻看查找蛛丝马迹。
“这个有可能吗?”宁健昌指着其中一个订单。
许丽找到那家的信息,摇了摇头:“没可能,年纪太大了,桃桃的眼光不至于这么差吧?”
“那你看这个,我记得他家有个儿子,跟桃桃年纪相当,?的吧?”
“有吗?我怎么记得他家只有女儿?”
“还有这个?他们家是不是也有两个儿子?”
“是,这位老板我认识,他家是有两个儿子,但似乎一个在上初中,一个在上小学。”
“那到底是谁啊?”
最近一年没有合适的,那就再往前,这下还真的找到几个有可能的,宁健昌按照许丽的指示挨个打电话,短暂的客气过后就开始试探。
第一个没试探出所以然来,就继续试探第二个,然后依次查找,这样两个小时过去,还真让宁健昌夫妇找到了几个疑似人员。
等宁桃睡醒的时候,许丽还拿着找到的照片长吁短叹:“我们家桃桃不可能是这种眼光吧?我总觉得不?劲,而且她不是说她?象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吗?这……这男的怎么看都是歪瓜裂枣,不?不?。”
“不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宁健昌纠正。
许丽问:“不是吗?”
宁健昌点头:“女儿的原话是样貌出众。”
许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都是一个意思?能有什么区别?”
这话音刚落,宁桃就找了过来,看着她探进来的小脑袋,许丽连忙把刚才打印的东西都整理好,藏在柜子里面。
宁健昌态度和煦:“乖女儿你睡好了?饿不饿啊?”
宁桃揉着眼睛道:“不饿。”
再说哪有睡醒就吃,吃好了再睡,睡好了又继续吃的?
即使是在家里,她也不能这样放纵吧。
“我就来看看你们。”宁桃说:“要是你们忙那就忙吧。”
“好,那你该做什么做什么。”许丽说的云淡风轻。
可一等宁桃关上门,这位漂亮的女士就又换上了满面的愁容。
“老婆,你说要不然我们直接问呢?直接问桃桃她那个?像是谁不就行了?何必要这么麻烦呢?”宁健昌顿悟了。
许丽却很了解宁桃:“你看咱女儿那是想说的样子吗?她要是不想说,就算我们把她嘴给撬开,那也还是问不出来结果。”
许丽在房间里踱步,忽然想到,当时宁桃是拿大额订单做类比,那就是说,实际上她那个?象,并不一定是在她家砖厂下过大额订单的人。
想通了以后,许丽就打算从其他方面入手了。
她极少下厨,今天却主动戴上了围裙,给宁桃亲手做了好几道菜。
宁健昌在旁边道:“这些天我腿断了,你妈都没说给我做饭,不是让饭店送,就是让亲戚朋友来做。”
宁桃接话:“那我可真是好福气啊。”
许丽笑着道:“那当然了。”
下厨也不是白下厨的,等到了饭桌上以后,许丽就开始旁敲侧击宁桃?象相关。
可宁桃想要诉说的冲动都已经褪去了,许丽问了半天,也还是没问出究竟。
到最后有用的信息只有一个,那就是她?像是江州人。
江州。
宁桃在那里上的大学,会不会是她同学?
于是许丽笑着问:“桃桃最近都在和哪个大学同学联系啊?”
宁桃回答:“傅晶晶啊,我们不仅一直联系,后来还合租了,这你也是知道的。”
许丽听得磨牙。
傅晶晶那个小姑娘又不可能跟自己女儿谈恋爱。
那有没有可能不是大学同学而是同事呢?
许丽想到了这一点,又问:“桃桃,你新跳槽的那个公司叫什么来着?”
宁桃没打算瞒着,可就在她要说出口的时候,宁健昌突然重重咳了好几下,还一咳就咳的停不下来。
许丽吓了一跳,连忙过去给他顺背,宁桃也赶紧起身翻了杯温水递过来。
宁健昌喝下了,眼看着没什么大问题,许丽就再次询问宁桃的公司。
这次是宁健昌帮忙回答:“公司的事咱们女儿可说过很多次了,你怎么就没记住呢?”
宁桃也跟着道:“?啊,你怎么没记住呢。”
这回轮到许丽噎住了。
宁桃没忍心让自己母亲难受,再说一个公司的名字而已,没什么不能讲,可就在她要说的时候,宁健昌再次打岔,还说了个错误答案。
“女儿就在这个公司。”宁健昌语气笃定。
宁桃本来还想调侃,说爸你也记错了,我新公司不是这个,可宁健昌却给她递过来一个眼神。
宁桃若有所思,还是选择把话咽了回去。
晚上,许丽有事出门,家里只剩下宁健昌和宁桃,宁桃想着饭桌上的事,就扶着宁健昌坐到沙发上,板着脸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宁健昌原本还有些为难,可宁桃又是给他扣帽子,又猜测自己公司有他的老相好,这么三言两语下来,宁健昌也只能妥协。
“原本爸不想跟你说这些的。”宁健昌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这个样子更让宁桃摸不着头脑了。
到底有什么不能说的啊?陆风晚这也不跟她说,那也不跟她讲,现在她好不容易回了家,家人也要继续瞒着她是吗?
宁桃越想越委屈,差点没哭出来:“前不久你受伤住院就没告诉我,所有人都知道就我不知道,你们都瞒着我,我真的想不通,这到底有什么不能说的呢?难道我不是你们的孩子吗?难道我是你跟我妈捡来的吗?”
这话着实有点胡搅蛮缠了,平时里宁健昌和许丽?她如何怎样,那根本不用讲,说是万千宠爱也毫不为过,可看着女儿眼睫湿润,就要落泪,他也顾不上计较,只能道:“爸也是怕你为难。”
宁桃止住了眼泪,愈发困惑:“我为难什么?”
“就是你去的那个新公司,君愿游戏,我某天闲来无事一查,才发现那是陆氏集团下面的企业……”宁健昌说到这里又欲言又止。
宁桃困惑:“陆氏集团怎么了?”
宁健昌叹气:“你妈妈还不知道你在陆氏集团的子公司工作,要是让她知道了,她很有可能让你辞职,所以我才没跟你讲。”
宁桃有点天旋地转,她揉了揉太阳穴,独自缓和了一会儿,才尽量心平气和地问:“你别告诉我,我们家还跟陆家有什么恩怨,这怎么可能呢?”
简直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事啊。
宁桃还心存妄想,可宁健昌一句话就把她的所有妄想都给打破了:“你还记得你小姨吗?”
刹那间思绪万转,宁桃忽然就哑然了。
等许丽办完事情回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脱了外套,看也不看客厅里的宁健昌,就直奔宁桃的房间,嘴上问着:“我女儿呢?”
宁桃翻身?着墙壁拉上了被子,许丽一进来,就看到她好像在睡觉的模样。
“睡的这么早?”
虽然还想跟宁桃说说话,但宁桃都躺下了,她也舍不得折腾女儿,就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帮宁桃掖了掖被角。
“这么能睡,简直像个小猪。”许丽笑着说完,就关灯离开了。
宁桃还隐约能听到她关了宁健昌的电视,?宁健昌道:“女儿都躺下了你还放什么电视,要看用手机看,再把耳机给我戴好。”
宁健昌当然不敢忤逆她,自己拄着拐杖就乖乖回房间了。
而就在几墙之隔的地方,宁桃还睁着眼。
她掰着手指在心里念叨:陆风晚知道、陆风晚不知道、陆风晚知道、陆风晚不知道……
可最后思来想去,她还是偏向于陆风晚知道她小姨和陆家的事。
当时看暖阳老师和陆梧桐的经历,她还觉得狗血,可现在她发现自己和陆风晚也不遑多让。
怎么会这样啊?
陆风晚到底隐瞒了她多少事?
难不成刚开始编造身份也是因为她小姨相关吗?可上一辈的事跟她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宁桃翻了个身,再次坐了起来。
她不得不承认,其实多多少少有点关系。
许丽从小?她的教育,就是不要沾上豪门,做普通快乐的人就好。还有那次陆遥玥给她送了名贵的包包,许丽也是一脸严肃地批评教育,质问宁桃是不是找了个有钱男朋友。
陆风晚的视频在这个时候发了过来,宁桃犹豫了半天,最后聊天框那里显示自己未接通。
陆风晚还在耐心地问她:【桃桃,你怎么了?你是不是跟我生气了?】
当然生气,很生气。
为什么一个人心里可以藏着那么多事?她都不觉得累吗?
可宁桃还是心软了。
她找出来一个可爱的表情包给陆风晚发过去,同她道:【在家不太方便视频。】
陆风晚又问:【那你真的一点都不想我吗?】
还是想的。
只是想的心情复杂。
【我要睡了,明天再告诉你答案。】宁桃这样?陆风晚说。
陆风晚那边显示了好久的正在输入中,可最后发过来的只有四个字:【宝贝晚安。】
晚安。
晚安吗?
一天之内接受了这么多消息,她怎么睡得着?
本来她找了个女朋友,家里就不一定能同意,现在女朋友还是陆家的人,可以说是buff叠满了。
宁桃不由得叹气。
也不知道又茫然了多久,宁桃才起来开灯,过去敲了敲父母的房门。
那夫妻俩忘过来,满眼疼爱:“怎么了桃桃?”
宁桃努着嘴撒娇:“今天我想跟我妈睡,爸,你能把人让我吗?”
宁健昌没有拒绝的资格,而许丽听说女儿想跟她睡,直接就拉着枕头过来了。
“是不是想跟妈妈说心里话?”许丽仍然想打探,语气听着有些雀跃:“说说呗,你那?象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宁桃跟她肩并肩躺好,心下叹然,却故作轻松:“刚开始,她说她家里是开果园的。”
许丽笑着感叹:“怪不得,你小时候就总嚷嚷着要个开果园的?象。”
宁桃眼皮一跳:“我小时候说过吗?”
第77章
人总是会忘记许多事。
不是所有人都能把过去桩桩件件的事情记得清楚。
比如宁桃,就完全不记得她曾经说过那样的话。
她惊的坐起来,晃着许丽的胳膊问:“妈,我真的说过吗?我真的说过以后要找家里开果园的对象?”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许丽把她按回来,要她跟自己好好躺下。
宁桃却不依不饶,仍然在问。
许丽只能耐心解释:“你真的说过,妈记得那段时间你特别爱吃水果,就因为爱吃水果,你还央着我跟你爸,让我们给你承包个果园。”
这个宁桃倒是有印象。
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那会儿好像是有点不懂事。”
许丽夫妻俩对她向来溺爱,就算这只是女儿的突然起兴,两个人也还是认真考虑了一番。
可那会儿正值砖厂扩建,家里流动资金有限,他们在斟酌计算过后,发现女儿的心愿实在难以达成,就想了个别的法子。
宁桃抢着道:“这我记得,原本爷爷在乡下有个菜园子,但是为了哄我,你们就把那些萝卜青菜全拔了,还移来果树种。”
宁健昌也考虑过要不要请人来打理,但宁桃爷爷兴致勃勃,说什么都要自己来。
许丽说到这里也笑了:“你爷爷种菜倒是一把好手,但对于照顾果树,他实在是不擅长。”
还没过大半年,那些果树就枯了许多,怎么救都救不回来,为此,宁桃爷爷还气的大病了一场。
“都是我不好。”宁桃道。
“怎么能怪你呢?”许丽敲了敲她的脑袋。
事实上,也没有人怪宁桃,但宁桃却因为自责哭了好久。
她这一哭,家里人都心疼的不行,宁桃爷爷更是捶胸顿足,说什么都要把那些果树给救回来。
“你就是在那时候说的,你说爷爷,我们不种果树了,等我长大以后,我可以找个开果园的对象,然后去她家摘果子。”
宁桃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
就算那园子里的果树没能长成,宁桃也不觉得遗憾。
因为那些贯穿在她童年时代里的亲情和疼爱,足以将一点微不足道的缺口抹平。
她是幸福的。
而陆风晚跟她恰恰相反。
一想到那个女人,宁桃就忍不住思绪万千。
真的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她小时候说过要找家里开果园的对象,然后陆风晚最初就以这样的身份出现在了她面前。
隐隐约约地,宁桃觉得自己好像捕捉到了什么,那灵光微微闪过,有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在她脑海里浮现而出。
宁桃的眉心骤然一跳。
怎么会呢?怎么可能呢?
宁桃觉得自己似乎猜到了故事的起因,关于陆风晚为什么爱她,关于陆风晚为什么对她好。
如果真有那样的过往关联,一切就都有了近乎合理的解释。
但是,怎么可能呢?
宁桃的眼眶慢慢变红,眼里盈满了水雾,可因为关着灯,没有人发现她的端倪,许丽仍然在笑着说她的童年趣事。
“桃桃,你睡着了?”许丽说了半天也没得到回应,就开口问了句。
宁桃掩去哽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正常:“没,我在听,就是好困。”
许丽真当她是困了,才发出那样的音调,就给她盖好被子,轻轻拍了几下,嗔怪道:“说好的要跟我聊天,结果还没聊几句就困了,可真有你的宁桃。”
宁桃翻身抱住她,像幼鸟一般,蹭着母亲温暖的怀抱。
她说:“妈妈,晚安。”
许丽没有察觉到什么端倪,很快就睡着了,宁桃却在半夜起来,披着衣服走到了阳台上。
她又想到了陆风晚。
想认识陆风晚以来的种种,想回家后的发现,想那张美到让人目眩神迷的脸。
陆风晚是如此漂亮,让她第一次见到便怔得移不开眼,而后更是生出了无数绮念。
她本以为,这样精致又美丽的女人,应该从小到大都备受瞩目。
可实际上呢?
宁桃忽然就不忍心想。
夜里吹来的凉风并没有吹去她的烦闷,反而让她愈发头晕脑胀,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
手机屏幕在这个时候亮起,是刚刚结束工作的陆风晚在给她报备,又顺手为她拍下了那座繁华城市的夜景。
宁桃一下子变得想哭。
【其实我很想你,很想你,很想你。】宁桃说不出话,就打了一连串的字发过去。
而在下一秒,陆风晚就发来了视频。
宁桃挂断了,继续打字:【我爸妈都睡了,不想说话。】
【嗯。】陆风晚几乎是秒回:【那你怎么还没睡?】
她问:【白天你情绪好像不太对,是发生了什么吗?】
宁桃握紧了手机,打了两行字又删除。
该跟她说吗?是平静地问询,还是声嘶力竭地质问?到底要用哪种方式?
【让我看看你可以吗?】陆风晚说完,就再次发来了视频。
宁桃依然拒绝。
她说不可以。
【不用你说话,也不行吗?】
宁桃有那么一瞬间的心软,但是想到自己刚刚哭过,眼眶说不定还红着,就坚定拒绝了。
【不想给我看?】陆风晚问。
宁桃回答:【不给你看。】
【那语音可以吗?也不需要你说话。】
说着,陆风晚的语音就打了过来,宁桃纠结了半响,还是在最后一刻点了接通。
没有开免提,但手机贴到了耳朵上,宁桃还是听清了那女人的声音。
“我好想你,桃桃,虽然不知道你怎么了,但是我希望你开心。”
“手边就是钢琴,我弹钢琴给你听好不好?”
宁桃想到了上次,她躺在陆风晚的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陆风晚就给她弹了一首《梦中的婚礼》。
这次却不是《梦中的婚礼》,而是更治愈的《いつも何度でも》。
悠扬明快的调子从听筒里流淌而出,让人犹如置身宁静恬淡的桃源,疲惫尽数被洗去,哀愁都随着清风散于原野。
宁桃鼻尖酸涩,隐忍不住,到底还是在琴音结束后问了出来:“陆风晚,你是不是有不想让我知道的事?”
本来平稳的收音就那样变了调,陆风晚仓惶起身。
周围又静默了下来,时至深夜,宁桃没有开灯,对面的居民楼也只透着零星几盏光,唯有手机屏幕上那小小一块儿敌方亮的刺目。
时间仿佛被拉得无限漫长,好似隔了许久许久,那女人才给出回应,说的是一个简单音节:“嗯。”
“那我就不问了。”宁桃揉了揉哭花的眼睛,笑着道:“其实刚才我一直在想,带着谎言的爱还算是爱吗?在此之前,我的答案是绝对否定的,我认为带着谎言的爱并不算爱。”
“可是现在我觉得,还是要分情况。”
“大概因为感情本来就是个难以琢磨的东西,活在人世间,真实要面对的情况也远比想像中复杂。”
电话那头又静默了半刻,然后陆风晚叫她的名字:“桃桃。”
宁桃应道:“嗯,我在听。”
陆风晚问:“怎么今天这么多感慨?倒不像是你平常会说的话。”
宁桃靠在墙壁上,看着散落下来的月光,忽然又笑了:“还不许我感慨一下吗?”
陆风晚说:“当然可以。”
宁桃把手机放在耳边,轻轻道:“我就是想表达,如果我爱一个人,那么我会给她足够多的包容,比如她有不想说的事,那与其逼着她讲,与其让她找借口来欺骗我搪塞我,那倒不如给她时间。”
“我们还有那么长那么长的时光,我会等她把所有心理负担都放下,等她愿意跟我敞开心扉,然后我们再慢慢讲。”
宁桃说着,就又忍不住哽咽了起来,而听她带着哭腔说话,陆风晚的心口也像是堵上了一团棉花,滞涩到呼吸都变得困难。
“桃桃……”她叫她。
宁桃已经泪如雨下:“不要让我等太久好不好?因为我真的好喜欢你啊陆风晚,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
陆风晚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可她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些猜测。
一些能说的,不能说的都汇聚到了不言中,她闭了闭眼,骤然起身道:“我现在就去找你。”
“你别来。”宁桃抹着眼泪道:“你还不能来,也不用来。”
陆风晚又问了一遍:“真的不要我过去吗?”
“不要,这两天我想陪陪我爸妈。”宁桃擦完鼻子丢掉纸巾,跟电话那头道:“就是还得再请几天假。”
“我来处理。”
“好。”
虽然宁桃躲到了阳台上,哭声也不算大,可正好宁健昌起来上厕所,还是听到了她黏黏糊糊讲电话的声音。
“桃桃,你这大晚上不睡觉在跟谁讲电话啊?”宁健昌伸长了脖子问。
“没谁,爸你自己能走吗?用不用我扶你?”宁桃连忙把手机背到身后。
“不用不用,你快点睡觉啊,聊天也别聊太晚,还有现在天冷了,你去阳台干什么?你回屋来,小点声,也不会打扰到我跟你妈。”宁健昌絮叨完,才走向洗手间。
而宁桃这才拿起手机跟陆风晚匆匆道别。
“我能再说一句吗?”陆风晚着急道。
宁桃说:“好。”
电话那头停顿了数秒,而后声音才清晰传来:“桃桃,我……喜欢你好久了,从好久之前就喜欢,喜欢了好久好久。”
宁桃十分不争气,眼眶再次变得湿润。
她努力眨去眼里的水雾,笑着问:“好的,我知道了,你还有要说的吗?”
“暂时没有了。”陆风晚低声道。
宁桃声音泛甜:“那就晚安啦,女朋友。”
第78章
“晚安。”
陆风晚也这样说,但是末了,她又不觉得不够,便加了两个字,重复道:“晚安,老婆。”
好腻啊。
可是想着陆风晚说这话时的模样,宁桃又忍不住满心欢喜。
她挂断电话,正把手机放在心口甜蜜着,冷不防一转身,就看见了拄着拐杖的宁健昌。
“什么情况啊?”宁健昌问她:“刚才那是在和谁聊天啊?是你那个恋爱对象吗?”
宁桃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走过去把宁健昌扶回房间,撂下一句:“爸你还是早点睡吧。”
说完,她就关灯带上门,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你这孩子。”宁健昌怕吵醒自己老婆,也不敢太大声,就压低了调子道:“你也快点睡听到没啊?熬太晚了对身体不好。”
“知道啦。”
宁桃洗了把脸,然后就蹑手蹑脚地回了房间,躺在了许丽身边。
乌云被风吹散,寂静的月光落下来,即使隔着窗帘,也涤荡了宁桃的心田。
宁桃搂着母亲的胳膊闭上了眼。
一夜无梦。
宁桃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许丽也因为宁健昌的事调了课,现在两个人都有空闲,自然是要到处逛一逛的。
等许丽把女儿打扮好要带出门的时候,宁健昌满脸艳羡。
“以前你们出门,都是我负责开车拎包的。”宁健昌免不了长吁短叹。
“你就好好在家休息吧,我会帮我妈拎包的。”说完,宁桃就挽着许丽的手出门了。
先是逛街购物看电影,然后吃了个饭,随即两个人就奔向了理发店。
也是这样凑近看,宁桃才发现,许丽头顶都已经有了几根白发,连眼角也带了不易察觉的细纹。
“妈妈,你好像没那么年轻了。”
宁桃突然感慨,还拔下来一根白发,许丽伸手接住,也不由得叹道:“哪有人会一直年轻?”
她本想开解宁桃,说自己身体硬朗又健康,完全不需要担心,哪成想宁桃接下来说的却是:“还真有人保养的非常好,跟十年前比起来都没什么差别。”
许丽气的瞪她:“所以你现在是嫌弃你妈老了?”
许丽越想越恼:“亏我还觉得你在心疼我。”
“我怎么可能嫌弃我亲妈呢?”宁桃连忙搂住许丽的脖颈撒娇,直到造型师过来沟通,宁桃才放开手。
许丽打算烫个头,自然要弄很久,而宁桃没有做发型的打算,就坐在她旁边跟她念叨:“妈,我真的知道一个人,都十年过去了,她还是那么年轻。”
许丽对此翻了个白眼,表示自己毫无兴趣。
别人年轻是别人的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而且那个人你也认识。”宁桃补充道。
“谁啊?”许丽问的懒洋洋。
宁桃说:“我暖阳老师。”
“什么?你说谁?”许丽受惊过度,直接就站了起来,还把发型师给吓了一跳。
“妈,你冷静冷静,听我说。”宁桃连忙安抚。
“我怎么冷静啊?暖阳不是去世好几年了吗?你突然提到她,我怎么可能不怕?”许丽越想越担心,还拉过宁桃的手,愁容满面道:“你是不是撞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我看要不然还是别做头发了,妈妈带你去寺庙求个平安符吧。”
旁边的发型师已经目瞪口呆。
但许老师是这镇上的知名人物,他们还都熟识,就算许丽头发做到一半要走,也没有人会阻拦。
能拦着许丽的只有宁桃。
宁桃一手拉着许丽的胳膊,一手捂脸道:“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应该早点跟你说的,暖阳老师她并没有过世,就在前不久,我看到她了,还跟她说了话。”
“你确定你看到的是活人?”许丽狐疑地问。
“当然是活人了!”宁桃把母亲按回了椅子里,小声提醒:“你可是一位人民教师,不许迷信!”
“好好好。”
许丽也只惊诧了小片刻,随后就想通了,毕竟没有人见到暖阳的死亡场面,她们会断定暖阳去世,也只是因为收到了暖阳送来的遗书。
“当时她写的那么言之凿凿,说自己得了不治之症,即将不久于世,看得我都落泪了……难不成那遗书是假的吗?还是说她忽悠了咱们?”
“遗书是真的,暖阳老师也没骗人,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最后她就被治好了。”宁桃也有点唏嘘:“虽然看起来不像从前那样健康,有点孱弱苍白,但总归是还活着。”
宁桃说:“而且她现在非常年轻。”
许丽:“……”
宁桃看许丽幽怨的目光,连忙改口:“当然我妈也非常年轻。”
许丽哼了一声,又问:“那她为什么不联系咱们?难道我们家对她不好吗?这么多年了,好歹也传点音讯过来啊。”
“情况很复杂。”
等造型师做完流程离开,只留许丽和宁桃在一起等待的时候,宁桃才靠过去小声道:“老师她不是不联系我们,她是失忆了,没有办法。”
许丽当即笑出了声。
“还失忆了,在这儿拍电视剧呢是吧?电视剧都嫌失忆这种剧情老套。”
“可是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事实也就是这么个事实。”宁桃鼓起了腮帮。
“好了好了,别撅嘴,妈信你还不行吗?”许丽为了哄女儿,先服软了:“我就当她失忆了,而且十年过去了还永葆青春……这种女人确实像是电视剧里的女主角。”
说着,许丽也有点好奇宋暖阳现在的样貌了,宁桃拿出前不久拍下的照片给她看,许丽看过以后更是惊奇。
“怎么会这么年轻?她怎么做到的啊?”许丽震惊了。
“主要是钱多,每年各种医美,各种养护。”宁桃又开始吹彩虹屁:“其实我妈底子更好,要是跟她用一样的方法保养,那肯定还是我妈更靓。”
许丽听得眼角抽搐。
“打住啊。”许丽把视线从照片上移开,随口问了句:“暖阳在做什么工作?还是当画家吗?”
说到这里许丽又感慨:“金字塔顶端的艺术家确实收入不菲,虽然我不太懂鉴赏,但我能感觉到,暖阳的画是真的好。”
宁桃听到这话,心里顿时堵了一下。
她想起上次问老师,问她还作画吗,已经改名为陈樱的老师回答她,好久不画了。
明明那么有天分的一个女人,却被囚禁为笼中鸟,养成了金丝雀,几乎不再提起手中的画笔。
未免叫人觉得可惜。
她原本应该有更高的造诣。
想到这里,宁桃对奚薇的怨愤便又多了一层。
许丽又问起宋暖阳的艺名,说想上网搜搜,看看她这些年的成就,宁桃却整个人沉默住。
“其实她还不是很知名的画家。”
“那做什么工作那么赚钱?”许丽笑道:“该不会祖上富绰吧?其实她不辞而别是回去继承家业?”
宁桃欲言又止。
许丽看她为难的样子,表情也变得不对劲:“那是什么情况?”
宁桃为难道:“其实她没什么家业好继承的……”
许丽冷下脸:“千万别告诉我她钱多是因为嫁了个有钱的老公,要真是这样你也别跟她来往了。”
“不是不是,主要情况很复杂,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就慢慢说啊。”
宁桃嘴巴张开又合上,好久才憋出来一句:“算了我还是不说了。”
许丽:“……”
真是扫兴。
不过扫兴的是自己宝贝女儿,她能怎么办呢?
等做完头发后,天已经黑下来,不放心的宁健昌打了电话过来,又絮絮叨叨了好几句,最后被忍无可忍的许丽给直接挂断。
“先不管他,你不是要看暖阳的遗物、不……现在不能说是遗物了,应该说是礼物,我带你去看,都好好保存着呢。”
那是个空房子,平时当仓库用,里面特意留出来一间,放着宋暖阳当年寄过来的画。
宁桃小心地抖落灰尘,扯掉上面的白布,慢慢将箱子打开。
最先入眼的就是一副雨后梧桐。
那笔法格外洗练,把树枝画的错落又穿插有致,配色也极为大胆,合在一起却并不突兀,反而有种别致融洽的美感。
宁桃慢慢看着,打开最后一个箱子的时候,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照片。
那还是暖阳老师住在这里的那一年。
那年夏天,许丽给她买了崭新的相机,她觉得新奇,就到处拍照。
暖阳老师总是大大方方地给她拍,还主动配合地摆出姿势,可另一个人完全相反。
那个女孩身形瘦弱,总是低着头,从来不说话,长长的刘海没过了半张脸也不肯去剪,以至于宁桃努力回忆,也记不起她的样貌。
然后有一天,她终于捉住了那女孩,连书包都来不及放下,她就把相机递给旁边的宋暖阳,活泼又雀跃地道:“老师,快来帮我拍照片。”
宋暖阳笑着接过照相机,按下了快门,这张照片因此定格。
画面里,茶几旁,宁桃搂着女孩的脖颈,仰头笑得明媚又飞扬,但那女孩仍然拘谨不安,她手指攥着,嘴唇抿着,头比以往更低,看起来比宁桃还要矮半个头。
宁桃怔怔地看了会儿,不知道怎么的,眼泪又盈满了眼眶。
她将手指移向女孩的脸庞,那肤色并不白皙,泛黑又粗糙,右唇下边还有个清晰的水泡,连下巴上也带了个青春痘。
宁桃忽然就笑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揉了揉鼻子,语气轻松:“小时候确实不漂亮。”
“如果真是这样,那至少说明在这点上你没有骗我。”
“你这孩子,在那里嘟囔什么呢?”许丽凑过来看,也看到了那张照片。
“唉,这是你捡回来的那个小哑巴,你还记得吗?她也怪可怜的,亲爹酗酒,亲妈又是个疯子,后来她失踪了,家里都没人管,还是我跟你爸去报的案。”
宁桃把照片收好,小声说:“有没有可能那不是她亲生父母呢?”
许丽没听清,就问她说了什么。
宁桃改口,问那对父母怎么样了。
“那个喜欢酗酒的牛老三,好像是酒后猝死吧,说是有天夜里喝的不省人事,一头扎在马路牙子上,人就那么没了,不过要我说,也真是活该。”
“他那个疯子媳妇儿倒是被人接走了,说是什么远房亲戚,总之把她送到精神病院里妥善安置了,也挺好。”
“至于那个孩子,也不知道哪儿去了,反正这么多年没再见过,”许丽说起来就没完没了:“当时是你好心,非要把那孩子带到家里来,要我说,她爸都不管她,我们还管她做什么?倒是让她白吃白喝白住了大半年,结果呢?人直接没影了。”
“不知道是出事了还是怎么了,要是没出事,应该回来看看吧?不管怎么说,我们家对她那也是有恩情的。”
宁桃忍不住开口:“说不定她已经报恩了呀。”
“什么时候报恩了?你梦里的报恩?”许丽失笑:“算了,就当给你积德行善了。”
宁桃想到了陆风晚藉着吴求的名义给砖厂送来的两百万,不由得欲言又止。
但她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有些事可以晚开口,因为现在说了也没用,但有些事是真的不能拖了。
该解决的还是要解决,该摊牌的也应该在此时摊牌。
回到家以后,许丽跟宁健昌说了宋暖阳其实还活着的事。
宁健昌倒是反应平平。
当年宋暖阳在的时候,他想着要避嫌,所以两个人连熟识都算不上。
不过看着妻子女儿都开心,他也跟着开心起来。
而就在家里氛围祥和,看起来一片其乐融融的时候,宁桃清了清嗓子,投下了一枚炸\弹。
“爸,妈,我要跟你们说个事。”
“什么事啊?”夫妻俩齐齐望过来。
宁桃被那样的视线看得有点怂,但她还是挺直了腰背,一字一句道:“我,宁桃,不喜欢男的,我喜欢女人。”
第79章
喜欢女人?
喜欢女人是什么意思?
纵然许丽夫妇并不古板,可是在听到女儿这样说以后,他们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莫名的气氛瞬间将整个家庭笼罩,周围安静到落针可闻。
宁桃不由得着急:“你们怎么都不说话?还是没听清?如果没听清,那我就重复一遍,我,宁桃,不喜欢男的,我喜欢女人,我是一名女同性恋。”
宁健昌挠了挠头,眉毛拧在一处:“我知道,我知道这个女同性恋,但是桃桃,你是不是叛逆期到了啊?你是不是想特立独行,想与众不同,所以、所以才……”
“跟那些没有关系,另外我也不觉得女同性恋与众不同,不管同性恋也好,异性恋也好,都是属于性倾向里面的一种。”宁桃直面着父母的困惑,放轻了声音说:“我就只是单纯的喜欢女人而已,这完全出自本心,只有和女人在一起时,我才觉得开心快乐幸福,我才能体验到爱情的美好,我才会感受到性的吸引力。”
宁健昌听不得这种话,连连侧身摆手,表示:“行了行了,倒也不用说的这么直白详细。”
许丽仍然紧绷着脸,隔了好久,她才严肃问道:“宁桃,你是认真的吗?”
宁桃郑重点头:“我是认真的。”
许丽眉头拧的更深了,没再说一句话。
这和宁桃想像中的场面不一样,她想过父母会怎样面对她的坦白,是无限纵容,亦或是暴跳如雷,总该有个态度。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陷入长久的沉默。
“妈……”宁桃忍不住走到许丽身边,拽住了她的袖口,就像小时候一样。
许丽忽然间就变得百感交集。
她到底没有说重话,只是疲惫道:“你先出去吧,我跟你爸需要消化一下这件事。”
大概还是太突然了吧?
宁桃看着母亲的模样,免不了心中忐忑。
在纠结了一会儿过后,宁桃还是选择给父母留出空间,就低声说:“那我就先出去了。”
宁桃走回了自己房间。
而许丽还在原地坐着,一动不动,宛如雕像般。
“老婆?老婆没事啊老婆,”宁健昌看她这样子也担心不已,就出声宽慰道:“咱闺女只是喜欢女人而已,多大点事啊对不对?这又不是杀人放火又不是违法乱纪的,没那么严重,你要想开啊。”
“她怎么会喜欢女人呢?这到底是为什么呢?”许丽终于开了口,语气里却满是疑惑。
“其实也不是没有征兆,你仔细想想,桃桃长这么大,她对哪个男生上过心?没有吧。我记得那好像是她初三的时候,那会儿有个男子组合爆火,你班里的学生都在追,但是桃桃就完全不感兴趣,她那时候喜欢的是个海外女团,还买了一堆海报,等邮到家里的时候,你看到那些穿着火爆的女人,你直接大发雷霆,因为你以为是我买回来的,结果没想到是桃桃。”宁健昌唏嘘道:“当时你还松了一口气,说喜欢女生好啊,喜欢男生肯定会影响学习。”
许丽:“……”
许丽也头痛:“我也有喜欢的女明星,我以为桃桃的喜欢跟我的喜欢一样,谁成想……”
许丽按了按太阳穴,又问宁健昌:“所以从那么早开始,你闺女就是女同性恋了吗?”
宁健昌也不知道,宁桃又没跟他说过这个,但宁健昌猜测:“性向这个东西,很多都是天生的,几乎没法改变,或许也有个例,但那毕竟是极少数。”
宁健昌继续念叨:“说实话,我也着急啊老婆,谁希望自己的孩子走这么狭窄的道路呢?现在《同性婚姻法》都没通过,就说明这个东西它还是不被大众看好的,当然,桃桃是我的心头肉,我不可能因为她性取向和常人不一样我就歧视她,但是到了社会上怎么办啊?别人又不可能像我们一样包容她……”
“你别念经了!”许丽情绪暴躁。
宁健昌连忙坐下来握住她的手安抚,但还没安静半分钟,他又继续说:“老婆我不是念经,我就是在想,有没有可能堵不如疏呢?你让她跟女人谈几场恋爱,说不定谈着谈着,她就发现还是男人好,然后就下定决心再也不当女同性恋了呢?有没有这种可能?我还在想,要是真的改变不了,那也别强求,像我那几个姐,就是宁桃几个姑,都特别爱八卦,我都能想像的到要是让她们知道桃桃这事,她们会投来多少异样的目光,这个时候我们能指责桃桃给她施加更多压力吗?我觉得不应该,不管怎么样,我们为人父母的都得保护自己的孩子啊……”
“宁健昌!”许丽忍无可忍,柳眉倒竖:“你到底能不能给我闭嘴!”
宁健昌发现妻子是真的动了怒,连忙做了个封嘴的动作,不再有任何言语。
空气再次变得静默,而许丽在这样的静默里呆了不知多久,便骤然起身,推开了宁桃的房门。
“宁桃!”许丽来势汹汹。
宁桃立刻扔了手机起身,乖巧站好,说了句:“妈妈我在。”
“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喜欢女人?”许丽已经控制不住气息了。
宁桃连忙走过去给她顺背,让她先消消气,可许丽并不吃她这一套,仍然厉声道:“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宁桃马上立正道:“对,我、我就是喜欢女人。”
许丽继续问:“你确定你喜欢女人?是一直都喜欢女人,还是突然就喜欢上女人了?你能保证你不喜欢男生吗?是不是因为和男生接触的少,所以你才陷入了误区?”
宁桃耐心解释:“镇上的男生我也认识啊,小时候大家都一起玩过,还有班里的那些男同学,公司里的男同事,我们也都有正常交流啊。妈,我不是没见过男人所以才觉得女人好,我是真的、真的会被女人那种独特的美所吸引,并且只有女人才能吸引我,才会给我心动的感觉。”
许丽很急躁:“那你对男人就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要不然你看看帅哥?”
宁桃叹气:“对男人也有感觉对女人也有感觉的那是双性恋,但我不是双性恋,我就是女同性恋。”
许丽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又哑然了。
就这样僵持了半天,她才带着数不尽的怅然开口,问宁桃:“到底为什么啊?”
宁桃摇了摇头,情绪也跟着低落:“我不知道,或许是天生的吧。”
“天生的,”许丽苦笑了一声:“就是遗传对吧?可我又不喜欢女人,你为什么会喜欢女人呢?”
许丽看向宁健昌,说出来的话已经近乎无理取闹:“难不成是遗传你吗宁健昌?难不成你喜欢女人吗?”
宁健昌满心无奈:“我肯定是喜欢女人的啊老婆,我不喜欢女人我怎么可能跟你恩爱,我们怎么可能有桃桃这个宝贝?”
“天生的性向又不代表是遗传来的,妈,你冷静一下啊,我知道我是女同性恋这件事可能让你伤心了,我也不想让你为难的,可我就是喜欢女人我能怎么办?”宁桃说着说着就要哭出来。
好在许丽的无理取闹只是对着丈夫,对待女儿她还是疼惜怜爱。
“我又没骂你,你哭什么哭?”虽然语气依然有点生硬,但许丽已经走过去给宁桃擦起了眼泪。
宁桃顺势抱住她,哭着道:“因为不希望你难过啊,看到妈妈你这样,我心里也特别不好受。”
这话音一落,许丽的眼眶也跟着红了。
看到此情此景,宁健昌也抹了抹眼睛,然后拄着拐杖过来,把拐杖放好,再抬手把母女二人环住。
“你妈妈也是担心你,”宁健昌拍了拍女儿的后脑勺,跟她道:“这条路还是太难走了,总免不了要受歧视的,之前我跟你妈也看过新闻,说有孩子是同性恋,家长就把他们送去电击治疗,结果孩子被折磨的不成人样,回来后直接疯了,又何必呢?”
宁健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有些家长为了面子,就觉得孩子是同性恋不对,得纠正,但使用强硬手段逼迫的结果往往不能尽如人意,即使有些孩子是妥协了,还遵从父母安排正常结婚生子,但后面的故事也大多都伴随着不顺遂和不幸福……所以啊,所以我是想通了,你说其实我跟你妈,我们本来对你也没有特别的期待啊,我们就希望你能开心快乐健健康康每一天,要是当女同性恋能让你高兴,那你就当嘛。要是真有人歧视你,那也有爸爸妈妈跟你一起扛着。”
宁桃知道父亲好说话,却也没想到他会好说话到这个地步,正要感动的时候,旁边的许丽却冷声说:“宁健昌你烦不烦啊?你怎么总这么多话?”
宁桃刚放下一半的心又提了起来,她不由得看向许丽,然后就看到了双泫然欲泣的眼。
“你爸好烦对不对?”许丽还在强撑着情绪。
宁桃只能附和:“他最烦了。”
“他能不烦嘛?他抢了我要说的话……”许丽还是绷不住哭了,她哭的泪眼婆娑,还不忘跟宁桃道:“本来那些话应该由我来说的,等我调整好情绪,我也会跟你讲,我会说女儿,没关系,当女同性恋本来就很不容易了,你会遭受到各种有形和无形的压力,只要你决定好了,不是一时兴起,会对自己的行为负责,那爸爸妈妈就会坚定不移的站在你身边,而且,妈妈知道,你都已经承受很多了,身为父母,我们不应该也不能够在你的苦难上添砖加瓦,因为我们爱你……”
许丽越哭越凶:“这种漂亮话我也会说的啊,我还是教语文的,现在倒好,好话都让你爸给提前说了……宁桃,这回你是不是要觉得你爸比你妈更好了?”
宁桃连忙抱住许丽哄道:“那必不可能!还是妈妈更好,我永远更爱我妈妈。”
宁健昌不介意这些,也跟着哄妻子:“对对对,我也更爱你,老婆,我们都爱你。”
许丽没刚才哭的那么厉害了,可还是断断续续的哽咽,就在宁桃以为许丽要收住情绪的时候,她又崩溃着问了句:“桃桃,你真的就喜欢女人了吗?你这个性向它就不能流动一下吗?它就不能变化变化吗?”
宁桃也乖乖地回答:“以后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但是现在我确定以及肯定,我只喜欢女人,也只对女人有感觉。”
宁健昌给妻子擦着眼泪,忍不住好笑:“刚才你不是都想通了吗?”
“人总是反覆的,我刚才想通了,现在又觉得想不通了不行吗?”许丽瞪向宁健昌。
宁健昌投降:“行行行。”
“当然了,”许丽坐到一旁,又拉着宁桃的手,让她也过去坐,“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送你去电击的,强迫你结婚生孩子跟男人谈恋爱这种事,我也做不出来。”
宁桃把脑袋靠在许丽肩膀上,蹭着道:“我就知道我妈最好了。”
其实从小到大,家里就没强迫过她什么,她早就应该跟父母坦白的。
许丽拍了拍她的手,又有点哽咽:“我就是、就是还有那么一点点不理解,一点点想不通。”
宁桃坐起来道:“那你还有要问我的吗?我可以跟你解释的。”
许丽摇了摇头,所有百感交集和复杂情绪都化作了一句温柔的话:“不用了,宝宝,我就是需要自己想想,需要些时间想想,可能等我自己想通就好了。”
第80章
这注定是个难以入眠的夜晚。
就算宁健昌表现的无比开明,可是等回到房间以后,他还是免不了惆怅伤怀。
许丽更是辗转反则,怎么都睡不着。
“唉。”最先叹气的是宁健昌。
许丽听得冷笑:“你叹什么气?刚才看你表现的大度又洒脱,仿佛是个绝世好爸爸,我还以为你丝毫不介意你女儿是同性恋呢。”
面对妻子的挖苦宁健昌也只是好脾气地笑了笑,他撑着上半身起来,按亮了壁灯,耐心地解释:“我也不是不介意,但又能怎么办呢?毕竟桃桃是咱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宝贝,你说要是因为这种事对她恶语相加,你舍得吗?”
许丽当然舍不得。
许丽也连声叹气。
“我就是在想,”许丽索性坐起来跟丈夫谈心:“你说要是她不跟男人结婚,不生孩子,那等到老了以后该怎么办呢?”
宁健昌笑着摇头:“即使是异性恋,也未必就都会结婚生孩子啊。”
许丽听到这里也笑了,她摆摆手,自嘲道:“okok,其实道理我都懂,而且我也明白,即使和大多数人一样结婚生子,那养出来的孩子是好是坏也未可知,不是所有子女都懂得孝顺,那种生了好多个孩子,到最后老无所依只能睡大街的例子也有。”
“是啊,你看你不是都懂?”宁健昌拉过她的手,放在掌心里轻轻拍了拍。
许丽继续叹气:“而且即使真的想要孩子,那也不是没有办法,前几天不是有个单亲妈妈上热搜了吗,她就是去国外精/子库购买了精/子,然后自己生下了宝宝。”
宁健昌附和:“对啊对啊。”
许丽开始拿手机搜索,然后把搜索出来的结果发给了宁桃。
“不是逼你生孩子啊,就是给你提供一种思路,而且你看那个价格,也还好,咱们家完全能负担的起。当然你现在还年轻,不可能这么早就去生小孩,等三十几岁再生也完全来得及。”许丽给宁桃发语音道:“妈就是想知道,你有没有这方面的考虑呢?”
宁桃则直接打来了视频,面对着摄像头诚实道:“我没有,我不想要小孩,首先生孩子本身就要经历很多折磨,我不想吃那份苦,而且养大一个孩子也很麻烦啊,有那个时间和精力我做点什么不好?其实我也能理解那些喜欢孩子想生想养的人,但我不属于那种,我只想跟我心爱的女人共度余生。”
许丽又叹了一口气:“也就是说领养你也没考虑过?”
宁桃点头:“不会考虑的。”
“唉,也行,反正这是你自己的人生,你自己的意愿才是最重要的。”许丽到底还是选择了妥协。
“妈你还不睡觉吗?”宁桃在表明了态度以后又软声问。
“睡了,马上就睡了,宝贝你也早点睡啊。”许丽强颜欢笑,跟宁桃摆了摆手。
“好,妈妈晚安。”
“怎么办呢?”挂了视频以后,许丽更加惆怅了。
宁健昌的建议是:“桃桃看起来很坚定,我们没法改变她的想法,那不如就自己想开些。”
许丽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定定地看着对面的墙壁。
隔了一会儿,她忽然想到什么,便转向宁健昌,两眼发亮:“要不然我们再生一个呢?给桃桃生个弟弟或者妹妹,这样就不怕她老了以后没人照顾了。”
宁健昌老脸一红,但还是很快找回了理智,提醒许丽道:“老婆我好多年前就结/扎了啊,这你也是知道的。”
许丽正义凛然:“你可以去复通。”
宁健昌挠挠头:“可以是可以,你也知道在咱们家你是老大,我什么都听你的,但是老婆你冷静下来想想,以你现在这个年纪去生育,风险是不是太大了呢?”
许丽看向自己的肚子,把手放了上去,认真道:“为了桃桃我愿意承担一些风险,但问题的关键是,桃桃她不一定愿意。”
宁健昌摊手:“你看,道理你都懂。”
许丽作势要起来,口中道:“那我现在去问问桃桃。”
“老婆老婆!太晚了!”宁健昌连忙把人按住,跟她道:“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呢?要是再谈上这个,指不定又要拖多久,不如先睡,等睡醒了咱们再去跟桃桃说。”
许丽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行吧,那就关灯。”
“好。”
等第二天醒来以后,许丽就迫不及待地征求宁桃的意见,宁桃先是目瞪口呆,随即就强烈反对。
“不行不行肯定不行!”宁桃态度坚决:“你这个年纪还生孩子,那危险有多大啊!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那我这辈子都会自责的!”
宁桃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
她知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可是真的有必要考虑到那么久之后吗?
宁桃心里又酸又涩又感动,千言万语困在胸膛里说不出,最后都变成了眼泪落了下来。
弄的许丽和宁健昌都过来哄。
“妈妈,我知道你们爱我,可是也真的不需要为我做到那个地步。”宁桃抽噎道:“除非你们是真的想要二胎,要不然我不会开心的,我只会自责难过……”
“是妈妈错了,妈妈错了,你乖啊,别哭了,”许丽抽出纸巾给她擦眼泪,很是无奈:“我只是过来问问你的意见,又没说一定要给你生个弟弟妹妹,你说你……唉……”
宁桃贴到她怀里,抱着她问:“你们真的打算再生一个吗?”
“不生了。”许丽说:“养一个孩子就够头大的了。”
宁桃仰头看她,不确定地问:“真的吗?不会骗我吧?之前我有个同学就是,她自己在外地上大学,结果等暑假回家的时候,就发现家里多了个弟弟……她父母还说给她个惊喜,可这哪里是惊喜,这分明是惊吓好不好?”
许丽拍着她的后脑勺跟她保证:“我跟你爸不会那样的,你放心,而且说实话,刚才我也是头脑一热,冷静下来想想,生孩子多辛苦啊,养孩子更不容易,我都一把年纪了,还是别折腾了。”
“那就好。”宁桃跟母亲腻歪了一会儿,才抬头看向父亲,带着审视:“该不会是爸你想要二胎,所以才怂恿我妈过来试探我的吧?”
宁健昌举手投降:“那怎么可能呢?从头到尾我都觉得这辈子有一个女儿就足够了。”
宁桃撇嘴:“这还差不多。”
到这里,坦白性向的事就算过去了。
虽然中间有点小忐忑,可总体来说并不妨碍什么。
完全接受女儿是同性恋这件事大概还需要时间,但日子还长,他们可以在细水长流的岁月里慢慢想通。
因为他们爱宁桃。
爱到无私,爱到能包容一切。
所以哪怕不赞同,也会体谅尊重。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宁桃就坐在许丽旁边,想到父母的态度,宁桃把筷子一撂,又去靠着母亲撒娇。
“谢谢爸爸妈妈,我发现你们真的好爱我。”
“你才发现吗?”许丽有点没好气。
宁桃撅嘴亲在她的脸颊上,黏糊着回答:“我早就发现啦,现在我确定以及肯定,我爸我妈就是这世上最爱我的人!”
陆风晚还是往后排排吧。
再说了,亲情和爱情本来就不一样。
宁桃亲的啵啵响,许丽却气的眉心直跳,她看着宁桃那吃的油汪汪的嘴,一边拿纸巾擦脸,一边伸手掐人。
“你嘴巴全是油,还往我脸上蹭,恶心不恶心啊?”
宁桃笑嘻嘻:“那不好意思了嘛,我就是想表达我好爱你们啊!”
宁健昌笑着劝道:“快点吃饭吧,你跟你妈都多吃点。”
“好的。”
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宁桃走路都带着风,恰好宁健昌开始做复健,想下楼转转,宁桃就帮他拎拐,扶着他进了电梯。
“家里没盐了,回来的时候带两包盐啊。”许丽凑过来道。
宁桃拍着胸脯保证:“包在我身上!”
可是等到了楼下以后,宁桃却想起了别的,她有点跃跃欲试,但还是询问了一下亲生父亲:“爸,你说,要是我顺便把我在陆氏集团子公司工作的事给交代了呢……”
宁健昌大惊失色,连忙阻止:“不行啊,桃桃,这个可千万不能说!”
宁桃困惑:“但我妈连我是女同性恋这种事包容了……”
“那不一样。”宁健昌摇了摇头,声音严肃:“每个人都有不能触碰的逆鳞,你小姨的事就是你妈的逆鳞……而且你是女同性恋这个,你当你妈她真的完全不介意了吗?她还是介意的啊,昨天她好像就睡了两个多小时,愁了一晚上呢……”
宁桃及时认错:“我错了。”
父母爱她没错,但她也不能凭着父母的爱就完全肆无忌惮。
“我也得体谅我妈妈。”反思过后宁桃这样道。
“好孩子。”宁健昌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又停下脚步,在原地驻足。
这幅样子显然是欲言又止。
“爸你是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宁桃问道。
宁健昌思来想去,还是说了出来:“爸就是想,要是有可能的话,你还是从那个游戏公司辞职吧,然后再找个跟陆家没有瓜葛的工作。”
宁桃没法回答。
如果只是工作,那她当然会考虑这个辞职的建议,可现在的问题是,她和陆家的关键已经不仅仅是工作。
她还喜欢上了陆风晚,这份感情无论如何都不能割舍。
该怎么办呢?
“爸,”宁桃看向宁健昌,问他道:“我小姨和陆家到底有什么故事,你能跟我说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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