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惠在把九阿哥拍晕之前,已经想好了,再次见面,该怎么为今儿的事解释。


    有病这个名头真好,什么都可以推说有病。


    回到府里,马佳太太问她,这趟入宫是否顺利时。她毫不犹豫地说顺利,并把在宫中的所见所闻,拣顺心的,告诉了她额娘。


    正说着宜妃这个人呢,管家进来传话说,宜妃娘娘派人来给姑娘送礼物。


    母女俩对视了一眼,马佳太太站起身道:“你在这里等着,没有我的话,别出去。”


    宫里的人,爱口是心非,谁知道这是真心还是假意。自家姑娘的病名在外,宜妃那个心气高的人儿,会满意才怪。


    八成是来给下马威的。


    不能让女儿还没进门,就受这份闲气。


    “见过太太。”浓眉大眼的年轻姑娘低身福了一礼后,笑呵呵道,“宜母妃让我过来瞅瞅,云姐姐这里可有什么需要的。听说云姐姐以前住在庄子上,近日才回京,想必随身的东西没带齐全。宜母妃挑了一件首饰和布料,让我顺道带过来;还有些补品,是给太太和尚书大人的。”


    马佳太太定睛一看,这不是十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嘛。穿的衣服寻常,又举止有礼,搭眼一看,没看出来。


    马佳太太忙低身见礼,道:“妾身富察氏见过福晋。”


    “太太,别别别。”十福晋连声说着,双手挽着她的胳膊,把她拉了起来,“我是晚辈,您是长辈,受您的礼是折我的寿呢。太太,云姐姐呢?我去找她说说话。”


    马佳太太想也没想的就说:“她刚出去了。常年在庄子上住,没什么见识,一到京城里,看什么都觉得稀奇,一眼看不住就往外跑。真是让人不省心。”


    九嫂和自己的喜好相同啊!十福晋惊喜道:“我也喜欢逛街,以后可是有伴了。太太,云姐姐去哪个方向了?我去寻她。您放心,这两年,我把京城逛熟了,不会把她带丢。”


    马佳太太不动声色地笑了笑,道:“不知道她去哪儿了,正要找人把她寻回来呢。眼看着天就落黑儿,要不,你们另约时间?”


    “那就明天上午,我来找云姐姐。太太,您跟她说啊,明儿早上别让她吃早点,我带她去南街吃豆腐脑,还有油炸桧。南街那家的味道可好了。我经常去吃,给我算的便宜。”


    马佳太太:“……”


    “额娘,看样子,宜妃对女儿还挺满意。”待十福晋走了,云惠翻看着两个抽屉大小的首饰盒子说,“步摇、发簪、钿子、手链……样样儿成色都好,尤其是这条银手链,我喜欢。”


    银手链有什么稀罕的,马佳太太从她手里拿过链子一看,暗道,是好。


    这些东西不是随手拿的,约摸是挑选出来的。


    就说这条链子吧,银子不值钱,但上面雕的蔷薇花别致,色釉自然,做工细腻。莫说是市面上的银庄了,就是内库的银匠怕是也做不出来。


    兴许是番国进献的贡品。


    打开另外几个盒子一看,其中的一支老山参,看品相,最少是五百年的,而且全须全尾。


    “你再跟额娘说说,你在宁寿宫里的情况。老实说,你是不是为了嫁给九阿哥,故意表现的又乖又懂事,还很知礼?”她可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了,小嘴甜着呢,要是想哄人,能把人哄晕。


    就说自家男人,儿子多懂事啊,可他平时就没咋给儿子过好脸色。反倒看见闺女就眉开眼笑。


    云惠想了一会儿,道:“乖是挺乖的,女儿天生就长得乖巧,不好装不乖啊。何况她们待我都很好,我也不好意思故意找事。至于知礼,也差不多。吃饭没咂嘴,也没抢着说话。”


    马佳太太不信。要真是这样儿,就能得宜妃喜欢,那就不是宜妃了。听说五福晋可是好性子,天天挨她的数落。


    “你是不是故意哄她们开心了?”


    云惠摇摇头。


    她都那么对待九阿哥了,太后依旧开心,她能有什么办法。对太后本人,还是要恭敬的。


    “额娘,宫里的戏班子是皇家的,还是城里戏园子请过去的?”云惠不想再说宫里的事,于是转了话题。


    “怎么了?”马佳太太问。


    “比三河县的戏班子可是好太多了,一口气能翻七八个跟头,扮相好,唱腔也好。”


    马佳太太又问:“怎么了?”


    “要是城里的,赶明儿我去戏园子里看看。《烟粉计》还没看完呢,还有《牡丹亭》。太后说,最好看的,是昆班扮的《牡丹亭》。”


    马佳太太:“……”闺女你醒醒,现在正议着你的终身大事呢。


    眼看着,和闺女是没啥商议的了。马佳太太一心等着老爷回来商议。一直等到将近亥时,诺敏才回来。官服还没来得及换下,他就滔滔不绝地说开了。


    “以前我是浅薄了,总认为爱四处惹事的纨绔哥儿不可靠,那是因为没给他分派合适的差事。”


    “今儿九阿哥的所作所为,令我刮目相看。”


    “做起事来专心,有条理,还不怕辛苦。往那里一坐,沉稳的样子,不像个十七八岁的人。”


    马佳太太没有插言的机会,沉着脸把刚脱下来的官装,挂到衣架上。终于等对方的话落了,才没好气地说:“光沉稳有什么用?出门在外闯,谁还不会装。老爷不是常说,要有真本事才行嘛。”


    “是啊!”诺敏一边洗着脸,一边笑呵呵道,“有两个积年旧案,他指出来的疑点,令我有拨云见日之感。”


    “明日重新提审证人。倘若情况如我们猜测,当天就能结案。还有四五个案子,也多少点有些眉目了。”


    “明中午,我不回来用饭,同僚们在一起吃。今晚在一起吃饭,有说有笑的,大家的干劲十足,加班加到现在,没一个人报怨。”


    “九阿哥心思缜密,是个破案天才,又会团结同僚。早些年没让他来刑部真是人才浪费!”


    诺敏用手巾擦了脸后,很遗憾似的长叹了口气,“我还自嘘看人有眼光呢,眼皮子底下就有一颗好苗子,怎的就没发现?”


    马佳太太:“……”此时只有四方桌上那一盏盈盈的小灯火,能理解她空荡荡,又酸溜溜的心情,“你这是愿意让他做咱家的女婿了?”


    “怎么可能!!”诺敏奇怪地看着自己的夫人,“你怎么会这么想!评判同僚的标准能和选女婿一样吗?看同僚只要能干,别的缺点可以视而不见。选相公,越是能干,越是不适合。心思全在差事上的人,权利心重,不顾家。何况身为一个皇子,太能干了,更不是好事。还不如是个纨绔呢,最起码日子过的安生。”


    马佳太太:“......”她对自家老爷的了解,还需要二十年。”


    诺敏:“对了,惠惠入宫这一趟,是什么情况?宜妃和太后没看上她吧?我就知道,宜妃和太后会反对!什么宜妃送了一匣子首饰,他嫌麻烦没带给惠惠,那是哄人的。能在刑部办好差事的人,都是诡计多端。说什么都不能让惠惠,嫁给这样一个不省心的人。”


    马佳太太:“……”可宜妃和太后那边已经同意了,都派十福晋来送礼了。而且明天还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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