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捷手忙脚乱的放下了薯片，连带着推倒了平板，跟着也站了起来。
看得出来，裴严这个队长平时给他们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阴影。
“队长......杨锐他......”作为adc的孙恺和杨锐是游戏里的下路二人组，平时也走得最近，因此这会儿也格外关心这件事的处理结果。
裴严绕过这一侧的沙发，在他们对面坐下：“按规矩来，战队应该不会留他了。”
叶小凡脸上最后一点笑意也随着裴严的话消失不见：“真得要解约啊......那锐哥以后可怎么办......”
裴严抬眼，看了面前几个队友一眼：“就算我们不提解约，他也不会留下来的。”
“为什么啊......”叶小凡不是很想接受这个事实，他还只是个孩子。
裴严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将杨锐不想当辅助的话原封不动的复述了一遍：“人各有志，我们也不用强求。”
赵捷虽然在这次的事情上恨透了杨锐，可到底大家在一起共事了那么久，一起笑过，也一起哭过。困难的时候几个人吃过一份外卖，赢了比赛也一起彻夜狂嗨。
这样的日子说结束就结束了，换谁心里都会不是滋味。
基地偌大的客厅里一时间沉默地让人害怕，除了窗外不停歇的雨声，就只剩下平板里女主播在和水友们据理力争。
“总是说这个垃圾那个垃圾的，你是在垃圾站长大的吗？”
“谁打比赛不输，你生下来到现在打游戏场场都赢，那你也是好棒棒，给你鼓鼓掌。”
“nsd今年输了，你们骂垃圾，明年人家就能翻盘赢回来。人家垃圾也是一时的，但你们这些只会动嘴的，垃圾是一辈子的，还是没法降解的那种有害垃圾！”
......
乔冉平时很少和人争论什么，因为个性问题，从小到大她只要和人吵架，哪怕吵得过，激动起来也会忍不住流眼泪。
这会儿说了这么多，乔冉的眼眶已经有些湿漉漉的了，喉间也酸哽的难受。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即将失态的乔冉。
乔冉顺了口气，目光从电脑屏幕上挪到了放在键盘旁的手机屏幕上，一串看似眼熟的数字然乔冉的目光冷了几分。
守在屏幕前的网友们不知道主播是接到了一个怎样重要的电话，和他们匆匆说了一句“今天有事，先下播了。”，然后屏幕就黑了，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说不过就跑？就这还好意思给垃圾战队洗地？】
【这是偷偷躲起来哭了？打开给我们康康！最喜欢美人落泪了！】
【u1s1，主播刚才看完手机后神情不太对劲......】
【可拉倒吧，她今天没赶上直播，喜欢的战队又输了，从开播就一直臭着脸了】
......
乔冉关闭了所有设备，叉掉了网页，在对方即将挂断时按下了接听。
“喂，杨慧的女儿......”
熟悉的塑料普通话，意料之中的来电者。
“该说得我都已经说了，你们还没完了是吧。”乔冉吸了口气，沉下情绪，直接打断了对方气势汹汹地开场白，清丽的脸上满是厌恶，“隔三岔五的打我电话听我骂你们，你们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挨骂就不舒服的大病？”
姣好的身型被宽松的t恤遮挡，没接电话的手烦躁的挠着头发。明明是个模样出挑的姑娘，可举手投足间却找不到半点女孩子该有的精致，反倒像个粗糙的汉子。
“少废话，你还了钱不就没事了！”电话那头的人扯着嗓门，凶的像条恶犬。
“还什么钱？欠你们钱的人是杨慧，她人这会儿还在火葬场停着呢，要不你去找她打个商量，回头我多烧点给她，让她晚上来还你。”
“tmd，你妈欠钱你还不……”
不等对方咒骂完，乔冉已经熟练地将电话挂断，把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一抬手，果然，脸上一片湿润。
乔冉吸了吸鼻子，擦掉眼泪，自语着吐槽了一句：“哭什么哭，真没出息......都这么多次了，有什么好怕的......”
......
原本外放着的平板声音停了下来，叶小凡刚刚脑子里都是杨锐要走的事情，没有注意到直播里乔冉说了什么。
这会儿回过神，他想把平板拿回来，看看女神是不是下播了，怎么不说话了。可迫于自家队长的一脸严肃，叶小凡动都不敢动一下。
就在大家集体陷入沉默之际，一楼通往二楼的楼梯口传来了一阵动静。
杨锐拉着一张脸，拖着两个行李箱从楼上走了下来。
目光和叶小凡他们对上，张了张口，终是一句话也没有说，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外面这么大雨......”叶小凡看了一眼窗外，犹豫了一下，在众人的目光中追了出去，“我去给锐哥送把伞......”
“小凡这孩子单纯，重情义。”杨锐走了，赵捷的心里也没有很开心，反而像是被什么堵着了一样。
“老赵，要不我们也去送送吧......毕竟共事一场，也不知道还没有没有机会再见了。”孙恺心里也不是滋味。
赵捷没有说话，可人已经往门口走去。
只有裴严坐在那里，一动也没有动。
最终，叶小凡站在门口，虽然撑着伞，奈何雨势太大，身上还是被淋湿了，手里还另外握着一把伞。
“锐哥走太快.....我追出去他已经上车了......”叶小凡声音里都透着难过。
杨锐在房里收拾东西的时候就已经叫了车，为的就是不想多做停留。
叶小凡追出来，在身后喊他，他不是没听见。
只是，最后闹成这样难堪收场，他已经没法回头，也没脸再回头了......
孙恺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叶小凡的脑袋：“算了......他或许也不知道怎么面对我们。你快进去换身衣服，擦一擦，回头别感冒了。”
......
这一晚，nsd战队没有训练、没有直播，基地里气氛低迷，大家早早地就回了房间，却又没有一个人睡着。
裴严看了几局平板里存档的各家战队过往比赛的对战视频，那些失误点和精彩点他都已经能倒背如流了，实在没意思得很。
他披上队服，起身下楼去倒水，路过会议室时发现里面的灯还亮着，而百叶窗被拉的密不透风。
隔着玻璃，隐隐能听到里面两人的对话。
是江文舟和张谦。
“你说这一届青训生怎么就这么差呢，你看看这数据，一个能稍微拉拔培养一下的苗子都没有......”江文舟唉声叹气，印着训练数据的资料被他丢在一旁，看都不想再看一眼，“你说，你说说，这样的数据，你让我怎么拿去让裴严选？”
张谦也跟着叹了一口气：“我已经托人打听了，还没到转会期，没有哪家的辅助会在这个时候解约，直播那块我不太了解，最近多留意一下吧，这人啊还是要尽快定下来，后面还有比赛，新人和他们必须要给足时间磨合。”
“道理我都懂，眼下这情况你也看到了，我去哪大变个活人出来哟.......愁死我了......”江文舟眉头都皱成了一个疙瘩，“有件事我还没来得及和他们说，这次比赛失利，已经有赞助商找我们谈解约了，我目前只能尽量稳住，至于会流失多少代言......我也说不准......”
说着，江文舟兀自叹了口气，看向张谦：“你说战队回头要是凉了，裴严那家伙倒是可以回去继承他家的娱乐圈，左右他爸妈一个知名导演，一个三金影后，再加上他那张脸，不出道也是浪费，咱俩可怎么办哟......”
裴严在门外听江文舟越说越离谱，实在听不下去了，推门走了进去。
玻璃门上不知道谁挂了一串风铃，随着门被推动发出一串叮叮当当的声响，把会议室内的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我天，裴大队长，人吓人要吓死人的好不好......”江文舟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江经理做什么亏心事了，这么怕我？”裴严来到会议桌前，随手拿过摊着的资料，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心里也烦着事儿呢。
张谦叹了口气：“别看了，我和文舟都已经看过了，没有合适的。”
“确实。”a4纸上一条条数据，没有一条能让他眼前一亮，“撒一把米在手机上让鸡仔去啄说不定都比这数据好。你们有去看过他们训练吗？他们不会每天是在拿脚打游戏吧。”
“青训继续招吧，我再到处留心打听打听，现在急也不是办法。”张谦看了一眼时间，“不早了，散了吧，后面有的是咱们忙的时候。”
......
裴严倒了水回到屋内，教练和经理两个人的对话还在脑中挥之不去。
输了一场比赛，失了一个辅助，但路还是要继续走下去，不可能因为这些问题就放弃曾经的努力和坚守的梦想。
黑暗中，裴严放在床上的手机响了一下，屏幕亮起。
裴严放下水杯，走过去拿起手机。
这么晚了会是谁联系他？
微信上，备注为wd-阿烟的联系人，卡通猫咪头像旁有一个红色的1字。
裴严动了一下手指，点开。
wd-阿烟：裴神，锐哥真的退队了？
裴严靠在床头，没什么表情的编辑着消息，手机屏幕的灯光幽幽的打在他的脸上，将他精雕细琢的脸部轮廓映刻分明。
y：消息这么快就传出去了，果然是好事不出门。你们教练派你来刺探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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