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科分为好几种，普通问诊，一对一心理咨询，舒平凡挂了普通问诊，一对一心理咨询一个小时五百到两千不等。
坐在候诊室里，舒平凡有点儿惊讶，来看病的大部分都是年轻人，身边陪着亲人朋友，每张面孔都很青春。
普通问诊时间不算快，每个人大概二十分钟的样子，每个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的人脸上都比进去时要凝重。
是以舒平凡笑嘻嘻进医生办公室时医生轻微愣了愣：“哪里有问题？”
“不是我，”舒平凡说，“是我一个朋友，我感觉她心里有问题。”
“嗯，你把她叫过来。”
“她不出来，她把自己关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跟人沟通交流接触，”舒平凡苦笑，“她更不可能听我的会来医院。”
医生点点头，“听你这么说，她确实是典型的抑郁症人群，不过病人不来的话，我也没办对她确诊。”
“我知道，听我这么说也不准确，我这是没办法了，我有拍她的视频医生你帮我看看。”
医生是个很年轻的女医生，不置可否，舒平凡点开视频放到她面前。
舒平凡说，“听说她手脚有问题，我拍这个视频本来是为了让神经科的大夫看看，大夫说她不像是神经问题，身体是健康的，让我挂个心理科，其实这段日子我自己瞎琢磨她可能是抑郁症，因为她不说话不社交，跟我在网上查的抑郁症的症状很像，但是…”
视频里，娄央突然扔了手里的袋子，伸出手来回收缩，医生看的认真，舒平凡说：“但是我不太明白，抑郁症会让手脚不灵活吗？”
办公室里开了空调，刚进来很暖和，待上五分钟舒平凡就不行了，很闷，她看了眼窗户，外面风挺大的，预报说h市今晚有雨。
想吹吹风。
医生看完视频，对着播完自动暂停的视频发呆，想了想又倒回去。
“她手脚还有其他什么症状吗？”医生抬头。
舒平凡盯着窗户发呆，闻言收回视线，从包里掏出小风扇，“干活慢，不管是干什么都很慢，简单的家务活，洗碗洗衣服，她都很慢。”
医生看着她，“你很热？”
“没有，我习惯了，”舒平凡笑，“医生你不用管我，你继续。”
医生点点头，将手机递给她，“有没有能看见病人脸的，我想看看她的表情。”
“啊？”舒平凡的声音通过风扇带出来的风轻微变了调。
娄央的脸舒平凡都特意打了马赛克。
“心理医生看病不单单看行为也要看表情，”医生说，“表情才能直射心里。”
“她戴了帽子口罩，也看不清表情…”
舒平凡调出没有打马赛克的视频，有一段娄央空洞的眼神拍的很清楚，她放给医生看，医生摇了摇头，“这样看的不全面，还是要看表情。”
舒平凡有些失望，脸是不能露的，娄央的名气摆在那儿，她不能不经过娄央同意就让人知道。
“就没办法了吗。”舒平凡很难过，一难过心里更闷了。
“要么带她人过来，还是要本人过来才行，全方位问清楚、看表情，做一套试题什么的才能诊断她是什么病。”医生说，“心理疾病类型很多，她听上去像是个典型抑郁症，抑郁症也会有手脚的问题，但不会这么明显，她更像是…”
医生顿了顿，舒平凡却很惊讶，“像是什么？”
“唉，我不能瞎说，就是一个猜测。”
舒平凡都快哭了，“医生，你说吧，我现在就是无头苍蝇，你是专业的，你的猜测不一定准也比我瞎猜好。”
医生转身在身后的小冰箱拿了瓶牛奶递给她，“喝瓶奶缓缓情绪。”
“谢谢，”舒平凡拧开牛奶喝了一口，“姚医生，您说说吧。”
姚医生看着她，“为医者不能瞎定论，不过我们先不说她，我倒觉得你…”
“我？”舒平凡往后仰了仰。
“你进来的时候我还吓一跳，很少有患者是笑着来我这的，”姚医生说，“你说给别人挂号我心想难怪，可这会儿聊下来，我觉得你可能有点儿…”
“我没问题的！”舒平凡说，“我身心都很健康。”
“你别激动，我说是可能，既然你都来了，”姚医生打开抽屉，拿出一张纸，“你做一份测题，五分钟就行。”
舒平凡看了眼，【心理综合测试表-基础】
“我没病！”舒平凡将测题推给医生，“我没有抑郁症！”
她有点儿不高兴，什么医生，看不出病还瞎说，舒平凡转身要走，到门口时又很不甘心，姚医生分明是猜出了娄央的病。
犹豫一会儿她又乖乖转身坐下，“这个测题我做完您能告诉我她的病吗？”
姚医生笑了笑，“我真的就是个猜测，你做完了我也不能说。”
桌子上的沙漏刚好漏完，问诊时间已经到了，舒平凡站起来，鞠了一躬，“谢谢姚医生。”
走出办公室，舒平凡耷拉个脑袋，跟那些从办公室出来的其他病人并没有两样。
舒平凡走到走廊最边上打开窗户，一阵冷风立马引来身后人的不满，舒平凡吓得马上关好，坐在旁边的长椅上，仰着头叹口气，没有问出到底是什么病，但好歹是知道娄央不是身体问题。
可是心理问题更难治疗啊！她既做不到带着娄央来医院看病，也做不到直接高清□□拍摄娄央的脸让医生看。
啊啊啊，好烦。
她掏出手机，看都没看来电显示接起了电话，“喂。”
“凡凡姐。”是任青温柔细问的声音，“谢谢你的红包。”
“谢什么啊，就两百块，”舒平凡笑了笑，“生日快乐啊青青，十九岁了。”
“嗯！挺快乐的。”
“今天怎么过啊，”舒平凡打了个哈欠，“公司给你安排什么活动吗？”
“又不是什么大明星，哪里搞什么大活动。”
“怎么不是大明星了，你在我眼里是仅次娄央的大明星。”
任青噗嗤笑了出来，“书容姐给我买了蛋糕和礼物。”
“啊，”舒平凡直起身子，“方书容…”
“你别想多，”任青捂着话筒，小声道，“她手底下其他艺人过生日她也是这么安排的。”
“这样啊，一视同仁呗，”舒平凡又靠回墙上，“青青，你怎么想的啊。”
“什么呀？”
“这段感情，你的暗恋，你怎么想的啊？”
任青那头沉默了一小会，说，“我不敢想多，她能不能接受女的，她有没有喜欢的人我都不知道，现在我只想好好工作，对得起她的栽培和心血，不让她失望。”
舒平凡啧了一声，方书容可是娄央经纪人，又在圈里混了这么多年，对于同性恋这件事她怕是看的比谁都多。
她不忍心点破，只是提醒：“只要你不被人骗不被欺负就行。”
“我怎么可能会被骗被欺负呀，书容姐什么都会什么都懂，有她在不会有人欺负我的，”任青那边有人喊了她一声，“书容姐喊我了，凡凡姐，我先不跟你说了。”
“嗯嗯，你先去忙，生日快乐！”
“好！”任青笑着挂了电话，走到方书容办公室门口，“书容姐，怎么了？”
“来，你过来。”方书容招呼她。
任青走过去，方书容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是个剧本，“这个角色我觉得很有潜力，你看看。”
任青翻着看了看，方书容说的角色是个坏角色，她对于这些向来不懂，方书容说好那就一定是好的，“嗯，挺好的。”
“别看她是反派，拍好了比主角都要出彩，”方书容说，“下礼拜要跟鲁导一起吃个饭，能不能拿下这个角色就看你自己的了。”
任青不明白，“要怎么拿下？”
要她自己跟导演聊吗？这些东西她很不会的。
“饭桌上还有两个要跟你争这个角的，”方书容剥着橘子，“鲁导酒量不错，你要是能喝趴下他，这角色就差不多是你的了。”
任青愣了愣，“可是我不会喝酒啊。”
“傻，”方书容将剥好的橘子掰一瓣递给她嘴边，“你是没怎么喝过酒，又怎么知道自己不会喝？”
任青下意识张嘴接过，这突然的喂橘子让她理智瞬间被搅乱，只知道嘴巴一张一合嚼着橘子，不知道要说什么。
“从今晚开始，锻炼你喝酒，”方书容又塞给她一瓣，“我陪你一起。”
任青耳朵瞬间红透了，她将别再耳后的头发扒拉到前面挡住，忍住嘴角的笑，“嗯，我一定好好练。”
“真乖，”方书容看了眼她害羞的模样，伸手在她后背上轻轻拍着，“整个公司，也只有你最听话最让我省心了。”
任青咬着唇，最后还是忍不住笑意，“我不会让书容姐失望的。”
“嗯，”方书容说，“那就好。”
姚医生从办公室出来，看见舒平凡头靠在墙上发着呆，姚医生经过她，等上完厕所出来，舒平凡还是这个姿势跟入定了似的。
她看了眼腕表，已经到她下班时间了。
她走过去站在舒平凡身边，舒平凡看见她眼神逐渐有了焦距。
“跟我进来吧。”姚医生用下巴指了指办公室。
舒平凡直起脑袋，姚医生已经进了办公室，又伸头对着门敲了敲，“快点，我晚上还有约。”
“哦哦！”舒平凡立马起身。
姚医生给她泡了杯果茶，“暖暖。”
“谢谢。”舒平凡双手捧着杯子，闻了闻，“好香。”
“乌龙茶配山楂。”姚医生关了空调，“你这么关心那个病人，不关心关心你自己吗？”
舒平凡喝了口果茶，酸酸的口感，“我真的不觉得我自己有问题，你是没看见她…啊我忘了姚医生您肯定什么病人都见过，她真的…跟之前判若两人，家人朋友都不在她身边，把自己关在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我想拉她出来，医生，她有很好的人生，不该这样的…”
越说越想娄央了，舒平凡又喝了口果茶，酸到她眯起了眼睛。
姚医生若有所思，“封闭自我…她有自杀倾向吗？”
“！！”舒平凡猛地抬头，她从没往这方面去想过，回忆着娄央的种种，“好像没有，她每天会晨跑，爱看书，医生，自杀的人应该不会晨跑的对不对？这种强身健体的事儿要自杀的人怎么会做？”
姚医生笑了笑，安慰她，“嗯，我的感觉是她应该没有抑郁症，或许有点轻微抑郁，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的另一个病。”
“另一个？”舒平凡扬起音调，“是不是就是您不肯说的那个？”
姚医生手机响了，舒平凡看见是微信消息，她知道自己耽误了姚医生的下班时间。
姚医生看了眼消息，“今天没时间跟你聊了，这样吧，咱俩加个微信，回头细聊。”
“嗯？”舒平凡真是没想到，“好好，我扫您。”
两人互加了微信，舒平凡说，“微信私聊…要多少钱一个小时啊？”
姚医生脱下白大褂，拿起衣架上的外套，笑，“市场价，两百就行。”
“可是我…”舒平凡明明挂号时看见的价格是五百到两千…姚医生穿上自己的私服，卡其色羊绒大衣，伸手摘掉头绳，长发散落，拿出口红对镜补了个妆。
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
“姚医生，你很漂亮。”舒平凡说。
“谢谢，”姚医生背上包，“你也很可爱，你住哪儿，我看我顺不顺路。”
“不顺路，”舒平凡背着包跟在她身后，“我要去火车站。”
姚医生锁好门，“去外地？”
“我不是本地的。”
姚医生歪头看着她，笑了，“所以你是特意为了…那个人，来看医生。”
心理医生就是厉害，她还什么都没说就都知道了。
“那我送你去地铁站。”姚医生说。
舒平凡也确实想跟她多待会儿，看能不能从她嘴里问出什么。
坐上了姚医生的车，姚医生不愧是心理医生，聊天很让人舒服，舒平凡乖乖听着，也没找着机会问。
车子停在地铁口，姚医生手指点着方向盘，说，“别太心急，如果你不想拍她脸，多拍些日常生活让我多了解一点也行。”
“真的吗？”舒平凡咧开嘴，“好！谢谢姚医生！谢谢！”
她下了车，还在不停跟姚医生鞠躬道谢，目送姚医生离开，她转身下了电梯。
真好，娄央的病有希望了。她点开姚医生的朋友圈，朋友圈里大部分都是姚医生的私生活，喝酒、跳舞、逛街，每张照片都是美到爆的风格。
真是一点儿也看不出这是个心理医生。
不过…舒平凡突然顿住，姚医生为什么说她也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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