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李太医后,苏陌找了个由头把人都支了出去,随即关上房门快步走到了荆郁床前。


    方才人多眼杂,在没摸清身边人底细之前,他只能尽量维持原主人设,以免被人看出来,可现下屋里就他和荆郁。


    苏陌再也克制不住,直接上了手。


    不料,他手刚伸过去就被荆郁一把抓住,不,与其说是抓,不如说是被狠力桎梏,苏陌平生最怕疼了,哪里受得了这种力度,房间里顿时传出了一阵惨叫声。


    “啊……痛痛痛,放开!放开!”


    上挑的尾音偏生了几分令人浮想联翩的缠绵意味,就连路过的侍女都忍不住惊诧,驻足了下来


    这是……王妃的声音。


    虽说新婚燕尔,但青天白日的,两人怎的也不收敛一点。


    侍女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驻足了几秒后便面红耳赤快速离开了现场。


    但侍女显然想多了,苏陌只是想看看荆郁的伤势,可哪料到荆郁会有这么大反应。


    不过也是,原著中荆郁在郁王府过得很惨,经常被人欺负,他刚才那样直接把手伸过去,还要掀人家的衣服,不吓到人家才怪。


    只是这小傻子的手劲也太大了吧,他隐隐感觉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若不是出声及时,估计这只手得废。


    手腕被松了开来,苏陌却顾不得什么疼不疼的了,他此时的注意力都被缩在床角的荆郁给吸引了过去。


    小傻子如今胆子很小这他知道,可他不知竟小到了这种程度。


    明明方才还是一副要把他手捏断,满眼凶巴巴的架势,没错,就在方才,他看到荆郁眼中似乎闪过一刹那的嗜血之色,那双眸,隐隐的透出舐血寒光。


    可也只是一瞬,待他回过神来荆郁已经躲在床的一角嘤嘤嘤了,那模样,全然是一副小孩子做错事怕大人责骂不知所措的模样。


    不过看荆郁这模样,十有八九是他方才神情太紧张了,看错了。


    苏陌不太会哄人,他只能凭着本能替荆郁擦了擦眼泪,哄孩子一般安抚道:“别怕,我没怪你的意思,我方才只是想看看你身上的伤,抱歉,吓到你了!”


    闻言,荆郁似乎哭的更凶了,眼泪不值钱似的往下掉,低着头不敢看苏陌,嘴里还小声念叨道:“我……我不是故意的,不是……”


    苏陌靠了过去,坐到了床前,有一搭没一搭的替荆郁顺着气:“我知道,我知道的,不要哭了,我没怪你。”


    又是哄了一会,荆郁哭倒是没哭了,可嘴里还在断断续续的重复性不是故意的。


    苏陌没想到看个伤能看出这么多波折,待荆郁完全停下来后,他才小心询问道,“可以让我看看你的伤吗?”


    迟疑了一秒,荆郁点头,许是哭久了声音略微有几分沙哑,“可……可以,我刚才不是故意的……我……”


    “我知道。”苏陌说着轻轻掀开了荆郁的外衫,由于怕擦到伤口李太医临走前还特意叮嘱过,这几日都让穿一件外衫即可,外衫掀开,苏陌有些怔愣。


    要说荆郁的身材,就连身为男人的苏陌也不得竖起大拇指夸赞一声,目光滑过流畅劲健的腰线,苏陌目光落在了荆郁身上纵横交错的鞭伤之上。


    面对如此漂亮完美的身体,竟然有人舍得下这般狠手。


    不过仔细回想一下,小傻子的身材比例还真挺好的,虽说没有实际量过,但目测应该在一米八七左右,丹凤眼,高鼻梁,眼角和鼻尖呈锐角,眼尾上挑,完全是小说男主特有的外貌设定。


    只可惜被智力给耽误了。


    意识到思绪有些偏轨,苏陌晃了晃脑袋,强制性拉回了思绪。


    伤口虽然已经经过处理也上过药了,可看上去还是有些触目惊心,苏陌忍不住问道:“是不是很疼?”


    荆郁摇头,眼神却落苏陌的手腕上,那只原本白皙纤细的手腕,此刻却留下了几个鲜红的指印,看上去显得格外刺眼。


    他方才竟然以为叶兰君是要……


    不过也不怪他会有如此想法,毕竟叶兰君名声摆在那里,虽说经过昨夜来看,此人没有传闻中那般恶劣,暂时没有什么威胁力,但……


    毫无征兆的突然就把手伸过来,而且伸的位置还那么具有威胁性,他没直接拧断他的手腕就算是不错的了。


    外人只知道郁王人傻,过得连府里的下人都不如,却不知道,那些对他动过手的下人如今坟头草都有一尺深了,那些脑袋至今还留在脖子上的,只是时候还未到。他留着还有用罢了。


    至于这叶兰君,左右目的已经达到了,狗皇帝已经误以为他受辱了,若是此疯子能安分点的话,自己倒可以留他一命,若是不安分的话,也只能送他去见后山的那群仆从了。


    可这叶兰君总是不按常理出牌。


    对于常年生活在地狱里的他来说,这点伤根本算不得什么,可眼前的人却满脸关切担忧,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掀着他的衣摆,另一只手无措的在伤口处徘徊,想碰却又不敢碰,眉宇紧皱,说话的声音都轻缓了下来,就仿佛仿佛大声了怕他疼似的:


    “都伤成这样了怎么可能不疼!”


    这句话听着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但却让荆郁听的呼吸微微一滞。


    自父皇和母妃走后,他便再也没有听过这般关切的语气了。


    有的只是,冰凉的冷水,漆黑狭窄的地牢,满身的铁锁镣铐,永无止境的折辱谩骂,终日食不果腹,为了让狗皇帝放下戒心,他也只能将这些血泪委屈生生咽下。


    查看了一番后,苏陌扶着荆郁躺了下去,动作轻而缓慢,生怕动作大了又牵扯到伤口。


    他现在就想知道,到底是哪个不要命的如此胆大,竟然敢对当今王爷下如此狠手。


    虽在气愤着,但他说起话来却是那样的温柔,?“王爷,能不能告诉我……”苏陌指了指荆郁小腹上的伤,轻声问道:“你身上的这些鞭鞭痕,究竟是被何人所伤的?”


    荆郁眼珠子转了转,轻轻的摇着头,“不知道,他们蒙着面,我不知道。”


    他们?


    合着还是团伙作案?


    这让苏陌不由得更加重视了起来,神情都有了几分严肃之意,“那王爷可记得那些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荆郁抿唇想了想,答道:“就在兰君你出去没多久之后,他们就来了。”


    可不是吗,就在叶兰君出门后没多久他就把暗卫给召了出来,一个负责屋里,一个负责屋外,他倒是可以忍住不出声,但鞭子落下的声音可不小,他只得让暗卫把仆从先引去大厅,这不就是他们吗?


    他说的平淡,苏陌却听的心惊,究竟是何人这般胆大?


    府里的下人难道都死绝了吗?


    这么多的鞭痕,这么深的伤口,不可能不发出声响,苏陌不禁疑惑了起来,看向荆郁,“王爷当时可有叫人?”


    荆郁摇头,语气委屈巴巴道:“没有,他们堵住了我的嘴,我想叫但叫不出。”


    他说完眼神放到了眼前的人身上,没由来的,他想要看看这人听到他这样说后会有什么反应。


    世人大多薄情冷淡,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生怕给自己招来祸患,都选择冷眼旁观,这很正常。


    这让荆郁不由得想起母妃在世时经常给他讲起的一句话,“你得感谢那些在你危难时刻,对你施以援手的那些人,因为他们本可以不这么做。”


    那他该感谢叶兰君吗?


    或许是该的吧,但他早已忘了感谢究竟是何种情绪,不知道何为感谢,他只知道他看着此人露出那份关切的眼神时,他既觉得刺眼,也觉得有趣。


    真是岂有此理!打就打了还堵住嘴。


    这什么人这么丧心病狂?!


    苏陌听后半天不知该作何反应,他觉得他应该是气愤的,他想不明白世间怎会有如此恶劣的人,把气撒在一个傻子身上算什么本事?


    问出的只是一些零碎的信息,苏陌替荆郁轻轻的掩了掩被子后,便起了身,“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药煎好了没有。”


    谁知荆郁却抓住了他的衣角,动作太大扯到伤口,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你不要走……我一个人……害怕。”


    苏陌轻轻的拍了拍荆郁的手背,又扶他躺了下去,轻声安抚道:“好好好,我不走,你别乱动,一会儿扯到伤口又该疼了。”


    如今荆郁身体很弱,怕影响到他休息,苏陌又道:“王爷,你好好休息,放心,现在很安全没有人能伤害到你,你看到那边的桌子了吗?”


    荆郁侧眼往苏陌说的方向看了一眼,微微的点了点头。


    “我去那里看会书,不出去,王爷在这里好好休息可以吗?”


    荆郁想了想,缓缓点了点头。


    苏陌轻笑,朱唇轻启:“那王爷好好休息,别怕,我就在那里,不会出去的。”


    说是看书,可一来就发生的这么多糟心的事,他哪里看得进去什么书,看了没一会就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他在想荆郁身上的伤究竟被何人所伤,就目前来看,这一切都好像偏离了原著,不过也有可能是他当时没听细致,只记得大概的故事走向,忽略了细节。


    可往往细节才是最重要的,苏陌不禁头疼了起来。


    想的入神了,苏陌没发现,此时荆郁正盯着他看。


    他微微侧头,只见那人安静的坐在那里,纤细白皙如葱的手指轻轻握着书卷,手肘随意搭在桌案上,阳光透过窗缝洒在他脸侧,给他披上了一层软软的柔光。


    “王妃。”外面传来敲门声,荆郁收回目光,轻轻的拨动这手指上的扳指。


    “王妃,药煎好了。”


    苏陌起身开门,接过了侍女手中的药摆了摆手,“下去吧,这里有我就好。”


    合上门后,苏陌端着药走了过去,先是把药碗放到了床头的桌案上,再轻轻的把荆郁扶了起来。


    怕药太烫,他还用手背在药碗的一侧探了探,觉得还是有点烫,他又用勺子在碗里捣了捣才递到了荆郁面前,“来,喝完药再休息。”


    荆郁难得有些失神。


    这些年来,他受过得伤还少吗,不喝药不上药不还是照样过来了,先前那几年是喝不上,后来喝得上了他却不想喝了,他要记住血肉从腐朽到慢慢愈合的这个过程,时刻提醒着自己,那些痛楚,他终有一日都要还回去。


    他向来皮糙肉厚,油皮惯了,突然被这么悉心对待,一时有些晃神,鬼使神差的乖乖接过药碗喝了起来。


    要知道平日里不是病到起不来床,昏昏欲睡的程度他都是不会轻易服药的,即使是喝了也只喝几口,但这次他却一整碗都喝完了。


    药还是和以往一样很苦,苦到他微微觉得有些干呕,可不同的是,这次他喝完药后,嘴里立马被塞了块糖。


    糖很甜,和药一样,不是他喜欢的味道,但这次他却吃出了一番别样的异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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