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余晖,秋色正浓。


    斜阳下,莲池水榭内的男子慵懒的斜靠在躺椅上,他一身雪色长衫,大片的莲花纹在白衣上若影若现,不堪一握的腰肢,雪白的肌肤,双眸微阖,长密的睫毛微微上卷,覆盖在明亮而又深邃的眼眸上,犹如层雾沙轻覆着。


    微风轻拂,莲池随着和煦的晚风轻轻泛起微波,躺椅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来。


    这两日,府里换了批新的侍女,没了之前那乌烟瘴气的气氛,又加上乐童办事给力,府里如今是焕然一新,穿过来这么些天,这还是苏陌头一次静下心来享受这难得的一刻静谧。


    也不知是因为年轻还是体质太好,小傻子伤恢复的神速,自那日烧退后都可以出来活蹦乱跳了。


    一开始那几日小傻子始终是有些拘谨,但凡是碰到个人就害怕的缩到苏陌身后躲着,似乎在他看来,这整个府里,只有苏陌是安全的,但经过这几日,小傻子慢慢适应了,胆子渐渐大了起来。


    可随之而来的,小傻子似乎越来越粘人了,这也就罢了,近日小傻子不知道在哪里学的,老是娘子娘子的叫他,不仅如此还总是缠着他问羞羞的事,问了不得还要他教,说什么人家别家的娘子都是这样那样的。


    这种事他又没有经历过,他怎么教?况且就算是真的经历过,让他教一个傻小孩做那种事,想想都觉得要疯了。


    偏偏小傻子还像是得了经验似的他一个不答应他就哭唧唧,眼泪那是像开了闸似的不值钱的往下掉,每次他都要花好长时间去哄,也幸好小傻子不怎么聪明,几个回合下来就忘了那些事。


    虽然很是头疼,但他也不能冲着一个傻子发火,况且这傻子将来前途还不可限量,他的小命还拽在人家手机呢,所以只能好声好气的供着。


    府里的下人他是挨个问过了,都说没有和王爷说过什么不该说的,那除去下人,剩下的就只有朔王了,毕竟小傻子是从那日朔王来过之后才这样的。


    且朔王其人,出了名的花名在外,一看就像是会干这种事的人。


    正寻思间,一道急促的呼喊声打破了苏陌的思绪。


    “王妃!不好了,不好了,王爷不见了”平日里有条不紊一步当三步走的侍女也忙不得顾什么礼数不礼数的了,几步就到了苏陌跟前。


    “什么意思?什么叫王爷不见了?”因为站起来站的太急,苏陌微微踉跄了一下,顿时感觉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头晕的厉害,侍女见状赶忙上前扶了把,苏陌这才堪堪站稳。


    这具破身子真是!


    苏陌叹了口气,稳了稳心神,强压住不适感,看向了方才说话的那名侍女,“到底怎么回事?”


    侍女欠了欠身,道:“回王妃,方才王爷也不知怎的,突然就摔了手中的风筝往后山跑去,奴婢回过神来时,王爷已经跑远了,奴婢追不上,乐管事今日又不在府内,不得已才来打扰王妃,还请王妃恕罪!”


    “恕什么罪,还不赶紧让人去找!”苏陌抚了抚额,心累的一批,这一天天的这都是什么事啊!


    “王爷为何会突然跑去后山?可是你们惹他不高兴了?”


    破碎的风筝还在侍女手中拿着,风筝上还残留着清晰可见的鞋印,一看就知道摔在地上之后还被人狠狠跺了两脚,而如今府中下人尚没这个胆子做这种事。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脚印就是小傻子自己跺的。


    且抛开谁惹不惹的问题,这一不高兴就摔东西往外跑的毛病实在太丑了,等他找到非好好教训一顿不可,豆大点人,脾气倒还不小,也不知是跟谁学的。


    待苏陌到时,看到的就是一副令人胆战心惊的场面。


    小傻子竟然在悬崖边上荡起了秋千,下人们劝的劝喊的喊却无一人敢靠近了去。


    随着秋千来回晃动,苏陌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熊孩子,真是欠揍!


    “过来。”苏陌越过人群走近了点,向荆郁伸出了手。


    听到苏陌的声音,荆郁回头看了一眼又转过头当做没看见继续荡他的秋千。


    苏陌咬牙,忍住没有爆粗口,耐心的走了过去,压着火气轻声问道,“王爷怎么了?是谁惹你不高兴了吗?来,过来,跟我说说,我帮你揍他。”


    闻言,荆郁果然停下了,嘟着嘴看着苏陌没说话,那模样看上去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苏陌趁荆郁没回过神来之际一把把人拽了过来,待来到安全的地方时才忍不住爆发了情绪。


    “熊玩意,摔东西就不管你了,府里那么多东西经得住你摔,但你这动不动就跑的毛病跟谁学的?悬崖边上荡秋千……你可真有本事,掉下去你还有命活吗?”


    虽嘴里骂着说着,但苏陌一直紧紧的拽着荆郁的手没松开过。


    把人拽回府邸后,苏陌本来打算好好教育一下小傻子的,但他还没开始训话小傻子就已经在那里嘤嘤嘤了。


    小傻子,整天就知道卖惨!


    偏他还就吃这套,小傻子一卖起惨来他是下不去手也骂不出口。


    苏陌无奈扶额,跑了一圈,他这破身子更加的雪上加霜了,他此刻只觉得心累,头也晕的厉害。


    果然,无论是做苏陌还是做叶兰君,他都逃离不了这幅操劳命。


    算了吧,苏陌自暴自弃的想,就他如今这幅残破不堪的身躯,还活不活得到男主恢复都是个问题,他自己都活的一团糟他还管谁啊他。


    对,他现在最需要的是好好睡一觉,因为他真的……很疲惫。


    身心疲惫。


    苏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刚踏出一步,眼前一黑,突然就失去了意识。


    他晕的猝不及防,但荆郁却一改往日呆愣迟缓的模样,一个箭步闪身到了苏陌身旁,把人搂到了怀中。


    随着一道奇异的声音响起,藏在暗处的流萤现了身。


    “主人,有何吩咐?”只见单漆抱拳跪在地上的十一位约莫十五六岁身着一袭紫衣的少女,若不是她手上拿着的是江湖上让人闻之色变的夺命流影鞭,你或许只以为她是个甜美可爱的小姑娘。


    但流影鞭一出,就注定它的主人也和甜美可爱无缘了。


    不然也不会在江湖上留下个嗜血美人的称号了。


    “过来给他看看。”荆郁把人抱到了床上,那动作无神态竟是流萤从未见过的模样,之前听扶越那小子说起的时候她还不信,可如今亲眼见到,她只觉得世界都玄幻了起来,他家主子什么时候竟变得这般温柔了?


    “发什么愣,快过来给他看看,他好像很不舒服。”


    “哦。”流萤拿着流影鞭就走了过去,却被荆郁呵制住了,“把你手上那玩意先放下。”


    流萤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东西?”


    荆郁耐心显然用尽了,语气开始不友好了起来“你手上还有其他东西吗?”


    流萤有些不敢置信,“可主人之前不是说命在鞭在,流影鞭绝不能离身吗?”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让你放你就放。”


    流影点头,把鞭子放到了一旁的桌案上,这才走到了榻前,替苏陌号起了脉。


    待流萤又把苏陌的手放到了被褥中荆郁才问:“如何?”


    流萤道:“没有大碍,体质太弱,感染了风寒罢了……”


    “没有大碍?没有大碍会晕倒,你到底会不会看?”


    流萤头一次见到这么不讲理的主人,虽然她很想跟他理论一番,但显然这不是个适合理论的场所。


    “他却实只是感染了风寒,再加上方才……”由于怕伤到她家主子的面子,她咳了一声,转移了话题,“不过他这体质,若继续这样乱来不好好调理,怕是活不了几年了。”


    荆郁眉宇微动,脸色不怎么自然,“什么意思?”


    流萤叹了口气,道:“意思就是说,王妃他体质本就偏弱,在继续这般不爱惜身子,沉迷酒色的话,怕是没几年好活的了。”


    “怕是?本王让你来难道是来听你说这句怕是的吗?”


    流萤无奈叹息,“是是是,天大地大主人最大,那我去抓药了,只是我有心救也得王妃有心活啊!”


    “还有……”流萤咳了一声,眨了眨眼看向荆郁,“主人你为什么那么在意这个人的死活啊?主人之前不还说此人品行恶劣日要将其送去后山与那群刁奴相见的吗?”


    “还是说……主人见这叶兰君长的好看,被他的美貌给迷住了?”


    “荒唐!”荆郁甩了甩手:“以后这种话莫要再说,否则便和扶越一般,自行下去领罚。”


    看到自家主子的反应后,流萤不禁有些失望,主人这些年太孤独了,自她记事以来,主人便一直都是一个人,从来都是孤孤单单形单影只的,她自是知道这叶兰君品行如何,但这些日子,主人明显比从前开心了许多,比起什么品行不品行的,她更希望主人能开心,但似乎是她想多了。


    像主人这般无欲无求的人,莫说是男人了,就算是来个天仙他可能都无动于衷,在他心里估计没有什么比报仇更重要的了。


    可流萤并不知道,在她离开后,荆郁指尖微不可查的动了动。


    长的好看吗?确实挺好看的。


    被他的美貌给迷住了?那倒没有。


    只是……方才的触感和温度都还残留在指尖,但听皇兄讲荤话时,时常听到,芊芊细腰,盈盈一握,这几个字眼,皇兄不是断袖,说的自然是女人,他没接触过女人不知道女人的腰抱在手里是什么样的感觉,眼前这人的腰抱在手中却是……


    不对,这都哪跟哪,都怪流萤那臭丫头,差点把他都带跑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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