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湛出现了一刻的怔然。
几乎是缓了好几个呼吸,他这才盯着温浪涨红的脸,眸光沉沉,语气里带着几丝难遮难掩的欢喜,“媚/毒?是朕给瑶儿解了毒?”
何为媚/毒,意思昭然若揭。
这一刻,楚湛猛然意识到,诸多事情都可以解释得通了。
也就是说,他依旧是那个小混账唯一的男人!
这个念头在帝王脑子里荡来荡去,如同敲响了钟鸣。
此刻,恨不能昭告天下。
他自幼深知自己的处境,鲜少有什么事能够令得他欢喜,上一次有同样悸动之感的场景,是在第一次坐上龙椅的瞬间。
温浪喝醉了,见谁都是知己,抬手拍了拍楚湛的肩膀,眯着眼笑:“小湛子,不得不说,你当初真够义气,明知救小妹,也会被染上剧毒,但还是义无反顾,不过幸好你二人都无事。”
楚湛眉目之间染上笑意,继续给二人斟酒。
不过,他还是想不通自己为何会无端失去了两年的记忆。
楚湛顺着温浪的话,继续道:“是啊,朕也算是劫后余生。”
温浪对他抛了个媚眼,“我可听说了,那毒无药可治,你为了救小妹,自己也差点死了,幸好大哥给你下了忘情/蛊,让你忘记了那一段,那之后你似乎就感觉不到万蚁啃食的头疼感了。对了,小妹也中了忘情蛊。”
楚湛:“……”什么万蚁啃噬?他并无任何不适。
温浪晃了晃脑袋,掰着手指头,道:“小妹忘了辰王,你又忘了小妹。可现在,你们三个,到底谁又心悦谁?”
楚湛俊脸一沉。
这令人愉悦的时候,为何要提及辰王?扫兴!
忘情/蛊啊!
楚湛拧眉,既然他中了忘情/蛊,那为何他在半年前又突然把温舒瑶纳入宫?难道那个时候真的只有想利用她的念头?
虽然心中还有疑惑,并且楚湛也什么都没想起来,但心情无疑甚是欢/愉。
温浪醉趴下后,楚湛第一次没厌恶这厮,还交代手底下,道:“把温二公子扛回去,好生照料着。”
既是自家人,当然要好好照顾。
陆南风见到帝王时,只觉得帝王步履如风、英姿飒爽,冷峻的面容罕见的露出浅笑。
陆南风笑着立刻迎上前:“怎敢让皇上亲自过来见臣,只要皇上吩咐一句,臣立刻效犬马之劳。”
楚湛此刻看着陆南风,竟也觉得对方眉清目秀。
楚湛挥手,让陆南风莫要多礼,帝王唇角含笑,道:“朕正好需要爱卿去办一桩事。”
陆南风一脸奉承:“得皇上器重,臣万死不辞!”
皇上又要交代给他任务了,说明不仅信任他,还十分看好他的实力呢!→_→
楚湛道:“去准备银钱和粮食,朕要赏赐整个北疆的百姓。”
北疆一行,果真不负!
积压在楚湛心头许久的大石,也放下了。
陆南风一僵。
然后,他又持续性的僵了僵。
只觉得心在滴血,灵魂在颤抖,敢情整个北疆都要富裕起来了,唯独他这个北疆王入不敷出!
陆南风唯有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是……皇上。”oo
皇上这到底是抽哪门子的风?乐善好施也不能拿他的钱来当好人!
倘若哪日他被削藩了,还能剩多少家底?!
陆南风很担心,帝王等人再不离开北疆,他就要沦为落魄乞儿了。
温舒瑶午睡醒来后,楚湛又来了。
温舒瑶并不娇弱,这次伤势不重,她是一个躺不住的人,已可以自行下榻。
帝王出现时,她正坐在西花厅吃冰镇梅子。
温舒瑶一改往日傲慢,一双乌溜溜的桃花眼看看天,看看花,就是不直视楚湛。
这无疑让楚湛更是好奇当初所发生的一切,他虽然已从温浪口中获知了大概,但远不及自己亲身经历一次。
楚湛温和一笑,嗓音带着不可忽视的愉悦,“怎么又下榻了?可休息好了?”
他暂时没有提及重新开启地宫一事。
他知道这小东西不会轻易答应他。
他承认自己不如辰王讨喜,也不像辰王那样讨女孩子欢心。
但小东西从头到尾,都是完完全全属于他一个人的。
这个事实,足可以让他消除一切堵闷。
国师夫人曾经不也是心有所属么?
如今,还不是被国师捂热了。
事在人为,只要功夫深铁杵也能磨成针。
此刻的楚湛十分励志,如同打了鸡血。
温舒瑶小口咀嚼梅子,白皙脸蛋一鼓一鼓的,十分讨喜,此刻的她,又显得纯真稚嫩。
楚湛的心头一软,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巴子,导致温舒瑶的嘴不由自主的噘了起来,她双眼无辜的看着帝王,不反抗也不动作。
【皇上在笑什么?】
【这个小湛子,今日为何笑得像爹爹一样慈祥?】
【莫不是还想哄骗我去开启地宫?】
【真是个心机男!】
楚湛:“……”
他好像再也无法生气。
即便温舒瑶不配合,他也会寻找其他法子开启武器库,眼下,他暂时不想打破两人之间的“和谐”。
楚湛落座,想要窥探更多心声,更是想知道当初那桩事的种种细节。
比方说,超越了七次郎?还三天三夜?
此刻,男人有股傲视群雄的强大气场,自信难以遮掩,令得楚湛觉得,他一统九州也是指日可待。
毕竟,他太厉害!
温舒瑶得了自由,但白皙的脸蛋上留下了手指印痕,她自觉得把冰镇梅子往帝王面前推了推,“皇上,嫔妾这里就这么多梅子了。”
【小湛子又来蹭吃了!】
【他总喜欢和我抢东西,他坏!坏死了!太坏了!】
楚湛:“……”
亏得楚湛是看着温舒瑶长大,不然还真会以为她是舍不得一点吃的。
楚湛低低一笑,眉目温和,“朕不吃,你吃。”
温舒瑶毫不客气,又把冰镇梅子拿到自己面前,感觉到帝王眼神灼烫,她一边吃梅子,一边望着天。
【我这都重伤了,皇上的眼神是甚么意思?】
【北疆王府盛产美人,那陆南风难道就不知给皇上送几位佳丽?】
楚湛脸色一沉,不过还是忍了忍,若非万不得已,他不愿意和小东西闹罅隙,这个时候他觉得需要给自己辩解一句,“瑶儿,你好生将养,朕不能没有你,等回到京城,朕就正式遣散后宫。”
温舒瑶顿时觉得食不知味。梅子也不解馋了。
【那我这辈子还能养男宠吗?呜呜呜,养五位男宠是我打小就有的梦想啊!小湛子要毁了我的梦想!】
【师父说过,人若是没有梦想,会变成干巴巴的咸鱼。】
【我不要当咸鱼哇!】
楚湛:“……!!!”这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歪理邪说?!
养五位男宠?
十位男宠也不及他一人!
这个小混账,没眼光!
楚湛没在庭院中久留,以免动怒影响了他与温舒瑶之间的“感情”。
最起码,如今在他看来,他和温舒瑶早已牵扯过深,他单方面坚信,他二人是天定良缘。
不过,想到温家的态度,楚湛心头隐隐略过不悦。
倘若他年初没有因为醉酒,而把温舒瑶强行纳入后宫,温家是不是打算瞒天过海?!
楚湛单独见了温玉。
温玉此人高深莫测,是当真形不露于色。
事到如今,楚湛已彻底将其拉入自己的阵营。
温玉知道楚湛一心想要得到武器库,说实话,他也觉得,这批武器库可以发挥作用。但小妹另有想法,他不会/逼/迫/小妹去做任何不愿意的事情。
楚湛直言:“朕怀疑,齐天先生在北疆还有心腹,三日后的酒席上,你且细细侦查,不可放过任何可疑之人。”
温玉道:“皇上,那白衍呢?他是否也可开启地宫大门?”
楚湛摇头。
他窥探过白衍心声,此人只不过是奉命守在北疆,亦是不懂那些秘文。
楚湛取出一张纸,上面歪歪扭扭誊抄下来了石门上的秘文,递给了温玉,“且看看,你是否识得?”
温玉过目一看,他无奈失笑,“皇上,这种秘文,也就小妹能学会,臣自愧不如。”
楚湛也笑了笑。
这君臣二人单单是看着秘文,也仿佛能想象得出来温舒瑶有多么聪慧机智,皆是与有荣焉。
三日后,陆王府设宴。
楚湛已不再隐瞒身份,直到如今,已是没有隐瞒身份的必要了。
但凡收到帖子的乡绅,以及北疆有点脸面的人物皆出席了,哪怕是北疆出了名的算命先生也在应邀之列。
此番帝王来北疆,不费一兵一足就收了清风寨的兵马,即便京城如今有变,新帝在北疆至少是安全的。
酒席开始,美人伴舞助兴。
楚湛坐在最上首的位置上。
陆南风只能与国师等人坐在下首。
对此,陆南风虽是心中憋屈,但也只能生生忍受。
如今,他的地盘,他也做不了主啊。
就在酒席进行到一半时,忽然一阵箭矢从府门外射了进来,幸好路程尚远,箭矢射入庭院中时,已失去了最大的杀伤力。
但饶是如此,还是有人受伤。
“来人!护驾!”
冷川高喝。
楚湛坐在上首圈椅上,纹丝不动,那双狭长的眸眯了眯。
看来,北疆还有他不知道的势力存在。
这时,数十名黑衣人从院墙外翻越而过,打斗一触即发。
楚湛依旧坐姿泰然,国师楚凌风和温玉,也是一个比一个镇定自若。
温浪是个坐不住的,他与曹慎之等人立刻杀了过去。
陆南风瘫软在了席位上。
听着噼里啪啦的声响,看着那些个精致碗碟落地碎裂,陆南风一手捂着胸口,生无可恋。
好气啊!
他本就即将捉襟见肘的产业,进一步雪上加霜了!
小半个时辰后,黑衣人杀手死的死,残的残,温玉命人关押了活口,以便一会严刑拷问。
今日参加宴席的乡绅们无疑受惊了。
新帝乃天人之姿,今日得见,他们自然是感恩戴德,但万万没想到,在帝王身边竟是如此危险。
一场变故结束,楚湛磁性低沉的嗓音娓娓道来:“诸位请继续,莫要将方才的插曲当回事。”
众人:“……”
空气里弥漫着酒香,另有十分明显的血腥味,细一看,还有便衣侍卫正在拖走尸首,那些尸首在青石地面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渍。
一时间,酒席处鸦雀无声,众乡绅大气不敢喘一下,一个个汗流浃背。
终于熬到散席,众人双腿发软,需得搀扶着才能离去。
楚湛并未听见任何可疑心声。
温玉私底下见他,也禀明并未可疑之人。
楚湛拧眉,难怪这世上当真就只有瑶儿才能开启地宫石门?可她一门心思只想毁了地宫里的武器啊……
楚湛:“今日刺客可查出是谁派来的?”
温玉:“回皇上,眼下虽暂时无法笃定,但据臣观察,杀手八成是从京城而来。”
京城眼下是在辰王的掌控之下,那么一切就能说得清了。
楚湛神色未变,似乎并不觉得吃惊。
温玉大约猜出了帝王接下来的计划。
其实,帝王大抵是盼着辰王主动造反的。
后宅,太后听闻前院发生刺杀事件,不由得捏了把汗,幸好皇帝没出事。
太后这几天休整下来,人已逐渐恢复体力。
太后不便直接露面,但她独自一人在王府后院,也着实捉急忧心,就去见了温舒瑶。
美人正倚在美人靠上看话本,她几乎是整个人搭在了上面,懒洋洋的,墨发倾泻,只着轻纱薄裙,细一看,玉足还露在外面,就连鞋袜也没穿。
成何体统!
太后脑子里冒出四个字,但表面上并未露出怒意。
她现在算是看明白了,皇帝把温舒瑶看得太重,自己儿子心尖上的宝贝疙瘩,太后即便再看不顺眼,也得迁就着。
太后走了过去,只一眼就扫到了温舒瑶手中话本上的内容。
太后眸光一怔,一把年纪了,险些骂出口来。
“温氏,你……你是皇帝的女人,以后少看这类不雅书籍。”太后耐着性子,到了如今,都不指望温舒瑶行礼了。
温舒瑶缓缓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嗓音绵绵柔柔,如江南四月小雨,“可是太后,这话本是皇上找来的呢。”
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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