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泽悦扫向孙瑾烨,言语间充满了不屑:“那我倒是想请教一下,我们西秦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小将军,究竟把藩国的小公主藏哪去了?”
“做了藩王的乘龙快婿,感觉不错吧?”
“秦泽悦!”孙瑾烨下意识的收紧手里的长剑,注意到秀儿微变的脸色,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咬牙道:“不要胡说八道!”
秦泽悦激怒了孙瑾烨,心情大好,她嗤的一声笑了。
“那就请孙将军好自为之吧。”
语毕,她抬头挺胸,昂首阔步的出了紫元阁。
郑夫人和秦泽悦先后回到了宁兰苑。
皆是大发雷霆。
可以说,今天是距离郑夫人被以妾礼娶进王府之后,受到的最大的侮辱。
20年前,她就发誓,一定要改变自己的身份,做上王妃。
没想,两个月前她亲手送给傻子冲喜的小丫头,竟然能一步登天,而她还是任人欺辱的小妾。
秦泽悦更加不服,“娘,为什么任由那个傻子欺负我们?”
“为什么不能让皇上快点立太子?”
“只要表弟当了太子,那我们还用受这些气吗?”
郑夫人哀其不争怒其不幸的哭诉道:“这又有什么办法,你表弟不争气,这几年来也不知道闯了多少祸事。”
“要不是你外公和姨母帮忙掩着,早被皇上打死了,如今又能怎么样呢。”
“皇上要是糊涂也就算了,谁敢把这样的江山交给他!”
秦泽悦还不是不服气:“那他也是皇上唯一的儿子啊!”
郑夫人绝望道:“只怕这个理由都要不成立了。”
秦泽悦一惊:“到底怎么回事?”
郑夫人便将皇上还有一个儿子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得秦泽悦更加绝望了。
“那现在怎么办?”
郑夫人咬牙道:“只要皇上在一天,我们就势微一天。”
秦泽悦:“那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反正现在宫里只有表弟一个皇子,皇上出了事,自然只能由表弟登基。”
郑夫人当然知道这个理。
只不过目前还有很多阻碍。
尤其那傻子和侯府联合起来,要兵有兵,要权有权,就算皇上忽然驾崩,小皇子想要登基怕也很困难。
为今之计只能先剪出那傻子的党羽。
“悦儿,你现在就去找你外公,让人密告侯府造反。”
秦泽悦:“造反?”
郑夫人:“私娶藩国公主就是通敌叛国,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只要我们动作够快,在你父王回来之前将侯府拿下,到时候谁也回天无术。”
秦泽悦心里还是喜欢孙瑾烨的。
想到他即将身首异处,难免有些舍不得。
可是想到自己的荣华富贵,又想到今天在紫元阁受到的羞辱,她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娘,我这就去。”
这也是侯府活该,只要和她联姻,自然平平安安。
如今可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秦泽悦这边走了,郑夫人又赶紧派人去相府联络,这两天就下聘礼,将相府的小姐娶过来。
有了相府小姐这枚棋子,还怕老相爷不站在他们这边吗。
一切都准备妥当,接下来就等水到渠成了。
……
郑夫人那边正紧锣密鼓的准备上位。
紫元阁这边也没闲着。
郑夫人走了后,先是秀儿面无表情的看着孙瑾烨说:“瑾烨哥哥,我是完全相信你的。”
就算不相信,以她现在的情况又能怎么样呢!
别说她和孙瑾烨绝无可能,就算两个人心有彼此,就凭她的身份,也无法走到一起。
六年前的秀儿可从不会委屈自己。
孙瑾烨记得很清楚,他小时候不过和别的女孩多说两句,她就气呼呼的跟他绝交,声称以后再也不和他玩了。
今天听了秦泽悦的蛊惑,怎么可能这么平静。
看她乖巧又懂事的模样,孙瑾烨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但当着众人的面,他也只能说一句:“我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侯夫人听了秦泽悦的话吓得大惊失色,可在外面也不好表现出来。
想着儿子行事一向稳妥有度,应该不会做出那种连累家门的事情才对。
就在这时,一直处于游离状态的孙瑾鹤跑到秦泽御和赵旖然面前,扑通跪了下去。
他学着大人的样子,充满童稚的说道:“侯府三公子,恭贺御郡王,御郡王妃。”
把个院里的人都逗笑了。
偏他自己还茫然未觉,“不是都要行礼?”
这句话再次把人都逗笑了。
赵旖然笑弯了腰,将人扶起来,边笑边说:“碧羽,给三少爷找些好玩的玩意,不能让小少爷白跪了。”
碧羽一边笑着一边去了。
孙瑾鹤听说有好玩意,爬起来蹦蹦跶跶的跟着碧羽去了。
赵旖然和秦泽御倒没把秦泽悦的话放在心上。
秦泽悦狗急了见谁咬谁,穷途末路之下,听了几句风言风语就开始大肆威胁,绝对符合她的性格。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当然是庆祝秦泽御被封为郡王了。
赵旖然唤过泥鳅:“泥鳅,你去多弄些鞭炮,给我放上一个时辰。”
“再去账房支些银两,寻那些日子过得清苦的百姓,发下去。”
“还有寺庙,学堂,医馆等等,该捐的捐,该赏的赏,别怕花银子,让人列出明细来,拿给我过目。”
赵旖然就是要大张旗鼓的摆开阵势,让整个西秦的人都知道他们有个御郡王,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好。
免得以后,被人算计,什么弑父啊,暴虐啊,随便就敢给他安个罪名捕杀。
赵旖然不知不觉的都开始为秦泽御的将来考虑了。
可她自己偏偏乐在其中。
秦泽御没想到赵旖然会大张旗鼓的庆祝。
不过看她开心,便也没想过阻拦。
紫元阁热热闹闹的开始办起了庆祝宴。
侯夫人因着家里有事,道过了喜便离开了。
本想带着秀儿一起离开。
一来因为秀儿很久没回来了,再者哥哥刚封了王,她想留在紫元阁住几日,侯夫人心有不舍,但还是允了。
紫元阁里没有外人,只多了一个孙瑾烨。
秀儿不走,他说什么都不肯走。
只要紫元阁没人放狗咬他,他就当自家一样。
秦泽御也懒得管他,反正这么大个紫元阁也不多他一个。
孙瑾鹤也不想走,可他不像哥哥脸皮厚,被侯夫人拎着脖领子拎走了。
热热闹闹的宴会办了起来,也不过都是紫元阁里的主子奴才。
赵旖然特意派泥鳅请了李太医过来。
又给秦泽御的大师兄和小师弟递了帖子。
不过秦泽御的大师兄有事没来,小光头倒是过来凑了个热闹。
趁着没人的时候,李太医询问秦泽御休书怎么处理。
秦泽御心里没底,看着女子笑容明媚的招待宾客,心口像照进了一缕阳光,将他积压多年的阴霾逐渐驱散。
如果他能永远保持清醒,这样的日子,甘之如饴。
可万一……
到最后秦泽御也没能下定决心是否要销毁休书,只让李太医继续帮他保管着。
李太医无奈的摇了摇头:“别后悔就行。”
孙瑾烨留在紫元阁还有件事要和秦泽御商量。
便是那个自称皇子的秦镶。
现在被他藏在一处私宅里,可这并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要尽快解决才行。
王爷不知去向,这事就只能和秦泽御商量。
不好当着王妃的面提这事,只能将秦泽御约出来。
可怎么把人约出来,倒成了难题。
这人到底傻没傻,他心里虽然十有八9是确定的,但没得到证实,心里总归悬着。
喝茶的空隙,他转到秦泽御面前,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下了时间地点,希望他能明白。
他也没想过秦泽御会给出什么回应,不管怎么说,先试试他的态度。
秦泽御没想到孙瑾烨要约他半夜出门。
他是那么随便的人吗!
当然不是。
正要装糊涂,就看见赵旖然在丫鬟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秦泽御和孙瑾烨一见面就打,很难得看见两个人凑在一起心平气和的说话,赵旖然好奇便凑了过来。
“你们在干什么?”
秦泽御什么反应不知道,孙瑾烨倒是紧张起来了。
“咳咳,”他略有些尴尬道,“没事,在教傻子练字。”
好在风过水干,桌上已经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秦泽御笑嘻嘻的反驳道:“夫人,你别听他胡说,他的字写的好丑,连我家大白都不如。”
赵旖然笑道:“是么,那夫君还要好好教教孙将军了。”
想到孙瑾烨喊秦泽御傻子,心里有些不悦,打算纠正纠正他。
“孙将军,”赵旖然清了下嗓子,正色道。
别是发现了什么,孙瑾烨心里一紧,“王妃有话请讲。”
赵旖然:“我家夫君心思清明,聪明敦厚,连皇上都是这么夸奖的,还请孙将军以后不要叫我家夫君傻子了。”
孙瑾烨:“……”
吓了他一跳。
看见秦泽御得意的表情,他忍着笑,说道:“好,孙某记住了。”
被自己夫人维护了,秦泽御心情大好,他故意气孙瑾烨。
站起身,两手抱拳,认认真真的弯腰行了个大礼:“谢夫人维护。”
孙瑾烨无语的嗤了一声:“果然有夫人了不起。”
他无声的看了一眼秀儿,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这丫头什么时候能长大。
什么时候圆了他成亲的美梦。
热热闹闹的庆祝宴一直持续到月上柳梢头。
曲终人散,赵旖然累的倒在炕上,一丝力气都没有了。
“夫君啊,好累哦,我们早点睡吧。”
从难民营回来,先进宫听封,又和大家热闹了一下午,她就是铁打的人也经不起这么折腾。
洗漱完,连头发都没干,就睡了过去。
秦泽御将被子给她盖好,看着她娇媚秀气的小脸,忍不住轻轻的落下一吻。
他究竟何德何能,能娶到这么称心的夫人。
如果一切磨难都是为了迎接这一天,他倒是坦然了。
毕竟赵旖然对他来说,堪比无价之宝,甚至,他愿意用自己最珍贵的生命去守护。
想起孙瑾烨约他事,有心不管,但到底没忍住好奇心,还是换了一身黑色常服悄悄出了屋。
孙瑾烨从紫元阁出来就来到了距离王府不远的一家茶楼里。
眼看着约定的时间就到了,秦泽御还没出现,他心底越来越怀疑这傻子根本没想出来。
可是秦镶到底怎么处理,他一个人还真拿不好注意。
就在这时,他听见外边几声鸟叫,犹疑着打开窗子,就看见一个身穿黑色常服,头戴同款黑色发带手持纸扇的男人站在楼下。
窗子打开,那人一个纵越便轻轻松松的从楼下跳了上来。
自有天然的一段风流气派。
孙瑾烨心里有了底。
就知道这傻子是装的。
“臭傻子,”面对儿时的玩伴,发现他并没有变傻那种心情,孙瑾烨一时间根本无法捋清。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张开手臂,准备和这个儿时好友来个久别相拥。
却不料被人用扇子推开了。
秦泽御不高兴的说道:“家有娇妻,注意保持距离。”
孙瑾烨:“……嘁,你敢把这话当着王妃的面说吗?”
秦泽御脸色不怎么好看,他一撩长袍,大喇喇的坐到椅子上,颇为不耐的问道:“大半夜的,找我到底什么事?”
“你没有夫人,我可有夫人等着呢。”
这一刻,孙瑾烨觉得秦泽御还不如傻了呢。
句句戳他的心窝子。
“我就不该叫你出来。”
秦泽御:“那你不还是叫了,有事快说,我还要回去睡觉呢。”
孙瑾烨真没眼看他这一心惦记自家娇妻的贱样。
长话短说:“也没什么大事,只不过在救灾大营的时候,秀儿捡回来个人。”
这事秦泽御早就知道了。
“人呢?”
秦泽御不问那人是谁,却只问人呢,心里已经确定他已经知道这事了。
回道:“放在私宅安置了,他自称是皇上的儿子,你什么想法?”
秦泽御坐在椅子上,平静无波的眸子比常人深邃许多,闻言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相反还语出惊人:“那皇子早在两年前就过世了。”
孙瑾烨:“……你这消息准确吗?”
秦泽御:“你放在私宅的那个,不过是有人找的替代品。”
孙瑾烨:“这……”
秦泽御从小聪明,干练,比常人心机深。
对于他的话,孙瑾烨是没有丝毫怀疑的。
“那这人怎么处理?”
“冒充皇家血脉可是死罪。”
“要不我把悄悄的把人处置了吧。”
秦泽御轻轻的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你既然接了这个烫手山芋,就留你那吧。”
“看好了他,别让他跑了。”
孙瑾烨完全被这个消息震惊到了。
没想到他离开这六年,竟然发生这么多事情。
且桩桩件件都非常匪夷所思。
不过秦泽御既然装傻,肯定有足够的理由了。
他好奇道:“你为什么要装傻,你防备谁?”
“太师那伙人吗?”
虽然和孙瑾烨从小一起长大,但秦泽御也没想过现在就跟他推心置腹。
只道:“以后会告诉你。”
况且他时好时傻的事情是他的软肋,肯定不能随便说出去。
“好了,如果是这事,”秦泽御打个哈欠,说道,“困了,回去睡觉。”
他说完这话,也不等孙瑾烨反应,跳上窗口,纵身一跃便跳了下去
转眼间便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里。
只留孙瑾烨一个人,好像刚才的事情只是他做了一个梦。
挥一挥衣袖,竟没带走一片云彩。
对了,这人既然装傻,为什么不早点把秀儿救出来,让她一个人留在贤淑院受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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