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鳅不明所以,只得听从赵旖然的安排,出去寻找赵青末。
泥鳅走了,赵旖然便顺势坐到了秦泽御的身边。
少年的脸色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赵旖然没见过受内伤的人,觉得他气色还不错。
但也不能凭空论断他受伤不重。
“伤了哪里?”赵旖然伸出没被抓着的手,想要解开秦泽御的衣服检查一下。
却不想另一只手也被秦泽御抓住了。
“夫人……”秦泽御的声音格外虚弱,好像一位濒死的重伤之人。
赵旖然心口一紧,也顾不得被休妻的委屈了,轻声哄道:“你别怕,大师兄如果不行,咱们就立刻回京城。”
听到大师兄这几个字从赵旖然口中吐出来,秦泽御真好像受了人一掌。
痛的他心口都要麻了。
但这个时候不能矫情,万一被大师兄拆穿他装受伤的事,只怕夫人翻脸无情,更不肯听他解释了。
“夫人……”
秦泽御死死的拉着她的手,使劲摇了摇头:“你听我说……”
赵旖然哪里敢让他劳力:“你还是好好休息,保存体力要紧。”
况且这人连夜上山,又这么着急说出口的事情,不是休妻又是什么。
秦泽御:“……”
“夫人,我……”
赵旖然:“有什么事,等你好了再说,听话。”
两个人一个偏要说,一个却拼了命的阻止,场面一度特别尴尬。
到最后,赵旖然拗不过秦泽御,到底还是让他说了下去:“好,你说吧,我听着呢。”
不就是想休妻么,连这么一会儿都等不了。
当真就这么厌烦她?
秦泽御:“……我没想休妻……”
看他都伤的这么重了,赵旖然也说不出什么指责的话来。
只是难掩心酸的说道:“我知道,都是被人逼迫的,你也是身不由己嘛。”
“我理解,我都理解,你不用说了,好好养伤吧。”
不就是想表现出来自己无辜的一面吗?
这么多年的小说可不是白看的。
没想到小王爷还挺有绿茶的本质。
以前真小看他了。
秦泽御:“……”
正常的时候都不一定能说过赵旖然。
何况现在正装重伤身体虚弱呢。
“我肯定不会休妻的。”
赵旖然心里喂着火,但她不好对一个重伤的人发。
更何况人家还是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小王爷呢。
万一把她挂桂花树上怎么办。
“所以你就想贬妻为妾吗?”
赵旖然苦笑道:“你放心,我也不是那么不明事理的人,我自己离开王府,绝对不让你为难。”
秦泽御:“……我也没想过贬妻为妾。”
赵旖然:“所以你只是身不由己,我理解。”
秦泽御:“……”
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拉住了赵旖然的手。
他死都不放就可以了。
就知道这事三言两语解释不清。
如果不是他装病,怕是早就被人赶出去了。
“什么休妻,什么贬妻为妾的事我都不知道。”
秦泽御垂死挣扎,还是想把事情解释清楚。
赵旖然却忽然火了。
她要没看过休书也便罢了。
明晃晃签着他的大名的休书,难不成还有的假的?
“我知道,小王爷国事繁忙,日理万机什么都不知道,都是下边的人会错了意。”
“这些个狗奴才,专回察言观色,主子爷什么都不用说,就敢有人将相府的小姐给送床上去。”
秦泽御:“……”
赵旖然越说越气,要不是古代女子地位太低了,她不敢轻举妄动。
真想给他这小白脸使劲拍两巴掌。
让他专会勾三搭四。
臭不要脸!
“当了小王爷就是好啊,连休妻都不用自己出面,只等妻子自己走了,相府的小姐进门了,再假惺惺的追上去,一边虚情假意的自责,一边责骂那些狗奴才:瞧都是你们做的好事,本王可一概不知。”
秦泽御:“……”
好坏赖话都被赵旖然说完了。
他还有救么?
赵旖然说到气愤处,虽然不敢真打秦泽御的脸,但也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这么被他抓着算怎么回事?
现在还要看他上演夫妻情深么?
可秦泽御握的紧,无论她怎么使劲都抽不出来。
“现在这又是做什么,”赵旖然气咻咻的看着两个人握在一处的手。
秦泽御痛苦的闭了下眼睛,有几分恳求的说道:“你能不能不说话,让我把话说完。”
这话简直捅了马蜂窝。
赵旖然的小脸刷的就变了:“你什么意思?”
“想休妻就休妻,想贬妻就贬妻,现在连话都不让人说了么?”
“我们赵家门楣是不高,别说高门贵女,我连嫡女都不是,所以这就是你连话都不让我说的理由?”
秦泽御:“……”
完全放弃治疗了。
他只要老老实实的抓着夫人的手就好了。
两个人正争执间,泥鳅带着赵青末过来了。
秦泽御一进道观,赵青末就察看穿了他在演戏。
赵青末站在房顶上,无语的看着这一切。
本想一走了之,又实在控制不住好奇,想看看秦泽御到底要做什么。
直到观主带泥鳅找到了他,说是秦泽御身受重伤,让他过去疗伤。
看秦泽御的架势就知道,这场休妻多半是一场乌龙。
他一个外人不方便搀和人家的家事,可一时间又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就这么跟着泥鳅来到了赵旖然休息的卧室。
“大少爷,小王爷身受重伤,还求您给看看,”泥鳅擦掉因为心虚而出的一脑袋汗。
本来想提前和赵青末交代一声,可赵青末这人太冷了。
万一不肯帮小王爷圆谎,这事就麻烦了。
这会只能硬着头皮装下去。
赵旖然看见赵青末来了,真心感激的说道:“有劳大师兄了。”
她一边说话,一边起身,打算把位置让出来。
却不想秦泽御拉着她,怎么都不肯松开。
赵旖然只能掩住心里的怒火,好声好气的哄着秦泽御:“听话啊,让大师兄给你看看。”
秦泽御看见赵青末就头疼。
偏生赵旖然不肯听他解释,万一这人趁虚而入……
“不行。”
秦泽御只有这两个字。
赵旖然无奈的解释道:“他好像有点糊涂了。”
秦泽御糊涂不糊涂赵青末比谁都清楚。
他略微有些无奈的说道:“无妨,我就这么看看吧。”
赵青末说完这话便将手指搭在了秦泽御的脉搏上。
视线却落在了赵旖然那只白皙柔荑似得小手上。
已经被秦泽御粗鲁的抓红了。
秦泽御眼观鼻鼻观心,注意到赵青末的视线,恨不得一拳打过去。
他飞快的松开赵旖然的小手,咳嗽了一声道:“快点吧。”
赵青末没想到秦泽御这么孩子气。
他无语的弯了下嘴角。
片刻之后就确定了事实和他预想的不差。
秦泽御装的。
这人以前装傻,现在装受伤,不去唱大戏都可惜了。
秦泽御知道赵青末什么都看出来了。
但他这会只能装下去。
“咳咳,”他好像很痛苦的样子开口道,“大师兄,我这伤……还有救么?”
赵青末:“……”
迟疑间,看了一眼赵旖然。
女子脸色极差,一双眼睛像是黏在师弟的身上,片刻都不忍移开,到底还是决定帮秦泽御掩饰下去。
“师父给了我两颗专治内伤的药,”他从怀里摸出一只小药瓶来,拿出一颗塞进秦泽御的嘴里,“半个时辰就能见效,一个时辰就好了。”
秦泽御被动的吃了一颗药。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万一大师兄动了杀心,这一颗毒药下去,他大概就真交代到这里了。
“你给我吃了……”秦泽御想吐出来。
可他反应慢了半拍,一切都是徒劳了。
赵青末明白秦泽御的意思,一手按住他的手腕,压低声音道:“毒不死你!”
秦泽御:“……”
赵青末说完这话就出去了。
他是对赵旖然动心了。
可他不屑于破坏人家的婚姻。
如果秦泽御真要休妻,他大概会一直守在女子身边。
可明显看的出来,秦泽御是很在乎赵旖然的。
他的人生一直都是苍白没有颜色的。
就让这平凡的生活维持下去就好。
赵青末走了,秦泽御心里的大石头也落下了一些。
趁着赵旖然不注意,他频频给泥鳅使眼色。
目前这种情况,他自己是解释不清了。
泥鳅开始没明白,直到赵旖然说了句:“既然小王爷没事,我先去休息”时,才恍然意识到什么意思。
肯定是这么长时间,小王爷都没能解释明白。
现在让他一个奴才解释这事。
这不是要命么?
“小王妃,”泥鳅忽然走到赵旖然面前,拦住了去路。
主子有命,他就是豁出去命去也得帮主子的忙。
赵旖然脚步一顿,极不悦的说道:“大师兄说了,小王爷用不了一个时辰就好了。”
“有你们这些奴才照顾着,足够了。”
泥鳅:“……”
赵旖然执意要走,秦泽御心里着急,只能威胁泥鳅。
他用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意思很明显,如果泥鳅不帮他解释清楚,就杀了他。
泥鳅吓得发抖,灵机一动,忽然跪到了赵旖然面前。
“小王妃,还求您保护小王爷。”
这话说的就奇怪了,赵旖然纳闷道:“我怎么保护小王爷,再说小王爷不有你们呢吗?”
泥鳅抓耳挠腮的寻找借口。
这怎么才能说的又合理,又能让小王妃深信不疑呢。
“是这样,小王妃,刺杀小王爷的不是别人,正是长公主。”
赵旖然心里一惊:“长公主?”
“这怎么可能,她可是小王爷的亲姑姑啊。”
泥鳅哭诉道:“那是小王妃您心地善良,长公主可不这么想。”
“今晚来刺杀小王爷的就是长公主。”
“她一边拆散您和小王爷,一边背着小王爷联络相府,做出小王爷好像要娶相府小姐的样子,就是想置小王爷于死地。”
“这小王爷如果答应了婚事,难免会落得个笼络大臣的嫌疑。”
“皇子刚薨,如果这个时候引起猜忌,小王爷就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如果小王爷不同意,那势必会得罪相府,到时候老相爷肯定要跟咱们小王爷要个公道。”
泥鳅越说越像,磕头如捣蒜,“如今小王爷真的走投无路了,还求小王妃帮帮小王爷。”
真是这样?
泥鳅说的入情入理,没道理怀疑。
可赵旖然还是觉得奇怪。
毕竟休书她可是亲眼所见。
泥鳅觉得小王妃多半相信他的话了,继续哭诉道:“这事奴才不敢撒谎,绝对是真的。”
“否则这么大的事,王爷没出面,王妃也不知道,轮到一个姑姑管事吗?”
“况且小王爷病了六年,长公主一次都没去看过小王爷,这事小王妃您比谁都清楚。”
“还有,王府的奴才胆子再大,也不敢跑到赵家去要小王妃带过去的东西啊。”
“分明就是长公主指使的,为的就是离间您和小王爷的感情。”
“小王妃一向聪明,可千万别上了长公主的当啊。”
……
泥鳅真假掺半,由不得赵旖然不信。
可赵旖然是看过小说的人。
书里的秦泽御可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啊,他杀伐果断,心狠手辣,阴狠暴戾,这些个牛鬼蛇神在他眼里根本不够看的。
可不是会受人威胁的人。
说他威胁别人还差不多。
泥鳅眼见着赵旖然相信了,转念又陷入了疑虑。
准备再添一把火:“小王妃,真不是泥鳅夸大其词。”
“您看小王爷傻了这么多年,王爷从来不管,王妃失踪这么多年,才回来,身体又不好。”
“小王爷别看已经被封为郡王了,可皇上身体不好,小王爷还是孤立无援。”
“前有太师咄咄逼人,现有长公主时时算计。”
“小王爷真是……”
“真是……”
“小王妃,求求您可怜可怜小王爷,帮帮他吧。”
……
有了泥鳅这片话,赵旖然觉得这个时候再给秦泽御脸色看,就有些不识好歹了。
虽然和想象里叱咤风云的摄政王有些出入。
可没准是作者把人物的能力夸大了。
实际上的秦泽御并没有那么强大。
还是个爹不疼娘顾不上的可怜虫。
一来赵旖然容易同情弱小,再者秦泽御拉着她的手不肯松开,始终用那种可怜巴巴的小眼神看着她,这让她有些于心不忍。
就这么,她心烦意乱的摆了摆手:“好了,你们都出去吧。”
泥鳅喜极而泣,给赵旖然使劲磕了个头,赶紧出去了。
碧羽和珠儿把屋里收拾过了,也都出去了。
至此,屋里只剩下两个人了。
刚才乱糟糟的道观,忽然安静下来了。
尤其被屋里火炉的热气一烤,就显着格外的别扭。
赵旖然站在床边,绷着小脸盯着被秦泽御握住的小手:“还不松开。”
秦泽御使劲摇了摇头:“我不。”
像只可怜巴巴的小狗子,赵旖然无语道:“那你到底想干什么?”
“话不是都让泥鳅说完了?”
秦泽御仔细观察着赵旖然的脸色,心里还是没谱。
虽然泥鳅激灵,把事情大概都描述清楚了。
可赵旖然到底接收了多少,他还是没把握。
“那你现在……怎么想?”秦泽御试探道。
休书的事弄不清楚,赵旖然能怎么想:“你觉得呢?”
秦泽御试图再解释一遍:“你看啊,休妻的事根本就是个乌龙,我根本就不知道。”
“和相府联姻的事,都是长公主弄的。”
“别说我,连我父王和母妃都不知道。”
“至于去赵家要礼物的奴才,等我回去肯定会好好收拾他们。”
“咱们王府的东西,只要你喜欢,想给岳父岳母多少就给多少,我绝对没有半个字。”
秦泽御这话还算诚心。
赵旖然心软了。
如果不是她亲眼看过那份休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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