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儿将李太医嘱咐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述给了秦泽御和李清怡。
这些天,她心里压了一块大石头。
虽然说雍亲王咎由自取,可她还是会担心,万一雍亲王死了,她会不会就变成了杀人凶手?
现在将药瓶交给母亲和哥哥,她就再也不用背负这种心里负担了。
秀儿没在尚清阁待多久就离开了。
李太医还给了她一瓶药。
她现在要去找郑婉娥和秦泽悦。
父王有错,将她扔进贤淑院不管。
但到底没有虐待过她。
真正虐待她的罪魁祸首是郑夫人和秦泽悦。
尤其秦泽悦,对她非打即骂。
让她这六年,犹如生活在炼狱中一般。
这个仇,她非报不可。
秀儿手持钢鞭来到了宁兰苑,命人打开了一面墙,带人走了进去。
偌大的宁兰苑只有郑婉娥和秦泽悦两个人。
昔日的风光早已不复存在,此刻犹如破败的村舍,到处都飘着灰尘,散发出阵阵的腐蚀之味。
和她之前住的贤淑院可差远了。
“来人,把郑婉娥和秦泽悦给我带过来。”
秀儿一声令下,立刻有人将郑婉娥和秦泽悦拎了过来。
郑婉娥穿着破旧,头发整理的虽然和以前差不多干净。
但她没有了尊贵的身份,像个囚犯一样困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笼里,精神不复往昔,好像一下就变成了个垂垂将死的老妪。
秦泽悦比郑婉娥好不了多少,她穿着明黄色的长裙,可肌肤再也没有以前的光泽了。
眼里也再没有以前的朝气了。
犹如一个营养不良的农妇。
秀儿心里痛快极了。
这两个人,大概永远都没想过会有今天。
郑夫人目光呆滞的看着秀儿,始终没说话。
秦泽悦站在距离秀儿不远处,眼里充满了不屑,“是你?”
秀儿最近长得很快,已经快要追上秦泽悦了。
她往前走了两步,冷笑道:“是不是没想过是我?”
顿了下,“你是不是更没想过,今天的秀儿已经不是秀儿了?”
她扫了眼四周脏兮兮的宁兰苑,“关在这里,肯定没人告诉你吧,前不久,父王跟皇上请旨,现在的我已经是秀阳郡主了。”
“你说什么?”秦泽悦忽然激动的冲向秀儿,却被旁边的卫士抓住,她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你个小贱人,父王怎么会给你请封?”
“你怎么能做上郡主?”
秦泽悦越生气,秀儿就越高兴:“不管你接不接受,我都已经是秀阳郡主了。”
“这辈子,你都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她说着话,将早已准备好的一瓶药放在了桌子上。
“秦泽悦,说起来,我还是挺佩服你的。”
“虽然你一直虐待我吧,但是郑夫人出事,你没有第一时间逃跑,而是陪着她,光凭这一点,我就觉得你比你那个二哥有出息多了。”
“可惜啊,你惹怒了父王,这辈子都没机会逃出去了。”
“秀儿!”秦泽悦气的大骂,“你到底要做什么?”
秀儿将小药瓶拿起来放在阳光下照了照,笑道:“你们虐待了我六年,我自然会加倍的讨回来。”
“现在这里有一瓶毒药,你们两个只有一个人能逃出去。”
她将药瓶重新放在了桌子上边,“至于谁喝谁逃出去,就由你们两个自己决定吧。”
“秦泽秀!”秦泽悦忽然像疯了一样扑向秀儿,“你个疯子,你凭什么要毒死我们!”
“你问过父王的意思了吗?”
秀儿将手里的钢鞭挥起,干脆利落的打了下去。
那钢鞭有十几斤重,三尺多长,大铁疙瘩炼出来的。
打在人身上,别说女子,就是男人也受不了。
好在秀儿力气小,但也将秦泽悦打的嗷呜惨叫不止。
“四小姐——”一直站在旁边痴痴呆呆发傻的郑婉娥,眼见着女儿挨打,忽然反应过来扑过去护住了女儿。
“求求你,”她一边哭求一边跪了下去,“求求你放了悦儿吧。”
“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陷害你娘,是我设计王爷,是我让人打你骂你,逼着你做苦工,一切都是我的错。”
“悦儿她是无辜的。”
“怎么说,她和你一样,都流着秦家的血,她都是你的亲姐姐。”
秀儿无比嘲讽道:“不好意思,我是李家的孩子。”
她手持钢鞭指着郑婉娥:“怎么,现在想起来让我顾念亲情了?”
“当初只有七岁的我,你们怎么没有想过我是秦家的孩子?”
“还敢拿老王爷压我,他早就死了你们不知道?”
眼看着郑婉娥护着秦泽悦,这让她心里更加的生气了:“她都14岁了,还有你护着,我呢?”
“那个时候我娘在哪?”
“在我最需要娘的时候,你们把她弄到哪去了?”
“郑婉娥,既然这么护着你的女儿,那不如你把那瓶毒药喝了?”
秦泽悦刚才还能不服气的反抗,听到秀儿让她娘服毒,什么骄傲,什么自尊,全都被她扔了。
她爬到秀儿面前,哭着求饶道:“秀儿,秀儿,是我错了。”
“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年少无知,就原谅我这一次,以后我给你做牛做马,为奴为婢,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放过我娘行不行?”
要不是深仇大恨,秀儿还真要被秦泽悦这一片孝心感动了。
可是在那六年,两千多个日夜的恐怖里,她恨不得食肉寝皮。
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被打动。
“秦泽悦,”秀儿冷笑道,“你但凡有秦泽熙一点会来事,去给我娘当孝子,也不会落到今天这片天地。”
“以前你打过我多少次,辱骂过我多少回,本来我想着都一一讨回来的。”
“可今天看你们这样,算了,我就不与你计较了。”
“但是……”她眼里闪过一丝阴鸷,“你们两个只能活一个。”
眼见着秀儿铁了心的要她们二活一,秦泽悦忽然爬起来扑向桌子,想着快一步抢过毒药。
可到底还是慢了一步。
郑婉娥已经将毒药拿在了手里。
“悦儿,”郑婉娥充满无限爱意的抚摸着秦泽悦的脸庞,“你还年轻,有大好的年华。”
“可是娘老了。”
“没有你,没有熙儿,娘活着犹如行尸走肉。”
“娘——”秦泽悦嚎啕大哭,“悦儿不能没有你啊!”
郑婉娥将她脸上的泪水擦掉,露出最后一抹笑容,“傻孩子,你父王走了,娘做什么都了无生趣。”
“你还年轻,以后再不要逞强,也不要想着为娘讨回公道,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答应娘,好吗?”
秦泽悦哭的说不上来话。
郑婉娥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女儿的样貌,想把她的点点滴滴都刻在脑子里。
“悦儿,你是娘的好女儿。”
“这一辈子,娘以你和熙儿为骄傲。”
“造成如今这种局面,都是娘的错。”
“当年你父王想要退婚,我明知道他不爱我,却偏要嫁给他。”
“以为赶走了李清怡,我的好日子就来了。”
“所以我用尽各种手段,也终于如愿以偿把人赶了出去。”
“可最后,我落到了什么?”
“如果能重来一次……”
郑婉娥说到这里,悔不当初的眼泪,不断的流了下来。
她忽然打开瓶盖,将一瓶毒药全都喝了下去。
“悦儿,”郑婉娥死死的抓着秦泽悦,“这都是娘咎由自取,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她嘱咐完秦泽悦,忽然仰头看向天空,发出一声比一声凄厉的喊叫:“秦骁——”
“秦骁——”
“秦骁——”
“啊——”
她好恨啊!
为什么这么多年,秦骁都不能好好的看她一眼。
她穷极了一生去爱的人啊!
“娘——”
眼看着郑婉娥闭上了眼睛,秦泽悦忽然爬到秀儿面前,不住的磕头求道:“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娘吧。”
“求求你,救救我娘吧。”
“我错了,我错了,以后我给你当牛做马,求求……”
秀儿眼窝有湿意上涌,她用力的闭上了眼睛,好一会儿才再次睁开。
“来人,”秀儿命令道,“将秦泽悦拖出去。”
“以后再也不许她踏进王府一步。”
秀儿一声令下,身边的卫士一窝蜂的冲上去,就将秦泽悦连拖带拽的扔出了雍王府。
秀儿的心里只有无尽的畅快。
她们母女两个尚且有道别的时间。
七岁的她忽然没了母亲,又被人扔进贤淑院虐待的时候,谁又给过她道别的机会。
秦泽悦被扔出去之后,秀儿又从袖筒里摸出一个小瓶子来,扔给了一名婢女:“这个,三天后给郑夫人服下去,然后将她拖到乱坟岗子。”
婢女不明所以,但还是收起小瓶子,老老实实的应下了。
郑夫人和雍王一样,并不是真死。
三天后服了解药不出两个时辰就能醒过来。
那时候秦泽悦和郑夫人两个到底能不能相遇,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离开宁兰苑,秀儿吩咐紫莹:“找人跟着秦泽悦和郑夫人,如果六年后,他们还没相遇,就将他们的消息告诉彼此。”
紫莹答应道:“好。”
顿了下,“万一,没用六年,她们就找到彼此了呢?”
秀儿仰头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
阳光有些刺眼,她抬起小手挡了一下,意有所指的说道:“那大概就是天意了吧。”
秦泽御今天忙碌了一整天,到了晚上才有时间给李清怡请安。
经过今晚之后,李清怡和秦骁可能就要离开一段时间了。
秦泽御将东西都准备好,又嘱咐了徐嬷嬷和如境各种注意事项,这才放下心来。
李清怡舍不得儿子,拉着他的手说道:“再有两个月,御儿就该举行冠礼了,到时候娘一定要热热闹闹的给御儿办一次。”
秦泽御倒不介意这些:“娘好好保重身体才是正经。”
“这里有儿子呢,你们就安心休养吧。”
李清怡还是不放心:“旖然这孩子也是个操心的,你好好照顾她,知道吗?”
想到赵旖然,秦泽御就喜不自制,“我会的。”
李清怡又道:“对了,这孩子怀孕多久了?”
“最近事情多,还没顾上问呢。”
秦泽御毫不犹豫的回道:“有十几天了。”
李清怡:“……”
“十几天?”
秦泽御:“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李清怡以为儿子弄错时间了,笑道:“你这傻孩子,十几天怎么可能知道,是四十几天吧。”
秦泽御笑意逐渐僵住,他有些心慌的问道:“真就……四十多天才能知道?”
李清怡恍然意识到自己多嘴了,赶紧打了个哈欠,掩饰道:“娘这么大年纪了,许是记错了,娘累了,你回去休息吧,一会还有的忙呢。”
秦泽御:“……”
娘生过两个孩子,怎么可能记错。
脑海里浮现出两天前,李太医和赵旖然在堂屋时紧张慌乱的情景,无意识的攥紧了手指。
她和赵旖然在一起最多不过半个月。
所以……
赵旖然骗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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