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21-23) 你喜欢什么类型?
虽然戴着耳机, 但郎昱林还是第一时间捂住了耳朵,生怕有声音外泄。他看了一眼高栎,指指耳朵, 示意自己要接个电话。
高栎:“那我就先回去了。”
他这么一说,郎昱林又有点舍不得, 只是没有办法, 只得多看了他两眼, 然后点头。
高栎悄声回头走了。
他的身影化作一个小光点,在黑暗中渐行渐远。郎昱林收回目光, 问老头子:“不是,什么东西?相什么亲?”
“难道你打算打一辈子的光棍?我告诉你, 这可不行。现在你找个知根知底的, 结了婚,再私下托个学历高的女人生孩子……”
他这手算盘打得真是精彩, 郎昱林都被气笑了:“你少管点我的事行不行?不仅算计你儿子,还算计起人家女孩子来了,姓郎的家里是有王位吗?”
“什么叫算计你?我都已经退一步了, 你想和男人结婚也没关系,还想怎么样?我就想给郎家留个种, 这也做错了?”
“别,你没错, 你什么错都没有,”郎昱林冷笑道, “想给郎家留后, 你自己和张芸留去, 她又不是不能生!”
“你个——”
他的话显然激怒了老爷子, 对面开始用方言骂他, 越骂越难听。
郎昱林最讨厌他爸这一点,泥腿子出身,后来成了土老板,虽然钱是多了,但是说话粗鄙口不择言的坏毛病从来没改过。
现在还喜欢装模作样收集什么古董、字画、遗世孤品,都他妈装给谁看呢?
他懒得站在这继续磨叽,一边给蚊子当供品,一边还要当他亲爹的靶子。
“没别的事我先挂了,我忙着呢。”
老爷子怒吼:“有本事你就真的别回来!”
郎昱林不甘示弱,把嘲讽技能拉满了:“你还别说,我能有今天,全靠你老人家这句话。你拿来吓吓郎煦还行,我不一样,我随我妈,就是有本事,你气不气?”
茉莉冷静的女声提示道:“老不死已经挂断了您的电话。嘟嘟,嘟嘟,嘟——”
“别学忙音,茉莉,”这回轮到郎昱林开始生气了,“这真的一点也不好笑。”
郎昱林坐回车里,正在翻泡泡糖,却发现已经吃完了。
该让曾总助多买一点的。
这时茉莉说道:“郎总,测试到您的心率已超过100次每分钟,是否需要为您播放一首蓝色多瑙河?”
“不需要,茉莉,给我导航去最近的便利店。”
“好的,郎总。如果蓝色多瑙河不合适,需不需要来一曲理查德克莱德曼的秋日私语?”
“不,”郎昱林暴躁地说,“不要理查德克莱德曼,我又不是小学生!……算了,就蓝色多瑙河吧。”
曼妙的舞曲立刻在车内回荡起来。
车开到一半路程,郎昱林正抱着怀,突然想到:“我要是真把人气死了是不是不太好?茉莉,打电话给郎煦。”
郎煦今天没有去打游戏,立刻就接了电话。刚才他听见亲爹又在大发雷霆,就知道出什么事了,于是压低声音问:“大哥,你和爸又怎么了?”
“还能怎么,吵了一架,他人没事吧?”
“骂完你就进书房了,我妈刚端了果盘进去,好一会儿了。”
虽然想着应该不至于,但郎昱林还是很友善地给郎煦提了个建议:“亲爱的弟弟,我觉得你,先出来躲几天吧。”
郎煦:“啊?”
———
结束了同样忙碌的周末,十三号一早,高栎早早来到公司。
对于他来说,这个月才算真正的新官上任,他打起了百分之百的精神。
余姣一如既往来得很早,她简单地和高栎打了个招呼,就继续盯着电脑看。
高栎注意到她的桌上摆了个饭盒,上面画的是卡通图案。
说是她有个儿子来着,但是又不想在公司暴露,有可能是个单亲妈妈。
高栎对同事的八卦不感兴趣,不过他很容易在意别人生活方面不容易的地方。
这一点可能是受妈妈的影响。
从前他妈是班主任,他也有幸被分到了妈妈带的班级。那时候他亲眼看到,妈妈对每个学生都费心费力,尤其是家里条件不好的学生。
他能理解余姣不想暴露私生活的心情,尤其是独自抚养孩子的情况,太容易被人说闲话了。
不过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把私人情况瞒得太好,也不是好事。
比如裁员就第一个裁你,因为公司“认为”你没有生存压力。
现在高栎知道这种特殊情况了,他至少能有办法应付上面的要求。
要努力做一个合格的上司!
这是高栎给自己立的目标之一。上司不一定要脾气好,但一定要公平公正,高栎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虽然他的脾气确实很好。高栎很难否认,这是他的缺点之一。
他不喜欢和人发生剧烈的争吵,如果讲道理讲不通,他就会很消极地避免和这个人交流。
可是做管理层的话,就注定你会应付很多类型的人,性格像火药桶的、恃才傲物的、尖酸刻薄的、阳奉阴违的……
高栎光是想一想,就足够头疼了。真的碰到的话,真的是个大难题。
他的主管之路,真是慢慢其修远。
办公室的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来了。
“主管好。”
“主管早上好~”
经历了欢迎会,他们对高栎的态度明显亲热了不少。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显然,高栎用嘴叼苹果喂给老板吃的黑历史,要一辈子烙在他们脑子里了。
不少女孩子看见他之后,还在捂着嘴偷偷笑。
谢天谢地,郎昱林当时不准他们拍照录视频,不然以后还得了。
经理抵达了办公室,对高栎说:“小高,准备准备,今天先开个例会。”
高栎应了声好,拿材料的时候,一抬眼看见余姣正在静静看他。
“怎么了?”他心里猛地跳了一下,差点被吓到。
“没事,就是觉得,你们那天应该玩得很开心吧?”
提到那天的事,高栎的脸还是会红。他别开视线,低头一笑:“他们应该是的。”
当事人就完全不存在开心这种情绪了。
“可惜了,我那天要是能去就好了。”余姣说,“好像错过了很多东西。一起走吗?”
高栎拿了U盘,跟她并排走去会议室。余姣还在找他聊欢迎会当天的情况,高栎实在不想说,绞尽脑汁想换个话题,忽然听到她问:
“听说那天郎总也去了?”
高栎打了个哈哈。“正巧在接待大厅碰到了郎总。”
余姣说:“那郎总真给你面子哎,换做我们其他人,肯定没这个待遇了。”
高栎心里咯噔一下。
“是郎总人好吧,”高栎虽然觉得奇怪,但没有细究,“我和郎总又不熟,哪有什么待遇。”
余姣露出妩媚一笑。“这样啊,那郎总比我想象的要平易近人啊。”
她说的话好像没什么毛病,但听起来就是哪儿不对。
高栎正要说话,已经到了会议室门口,余姣打开门,让他先进去。
高栎把到嘴的话又憋了回去。
不得不说,高栎此前的八年会计生涯,虽然日复一日的枯燥,却并非无用功。
他对公司财务情况的梳理极为清晰,以及日后该达到的大标准、小标准,都划分得很妥当。
财务经理对他赞不绝口。
散会之后,又夸了他一遍,说他不愧是郎总看中的人才。
这句话听起来就更加奇怪了。
高栎疑惑地问:“经理,难道办公室所有的人都认为,我是靠郎总的后台进来的吗?”
经理一时失言,嘴唇半张着,表情瞬间变得玄妙起来。
“这个嘛……”
高栎忽然觉得很委屈。
他想到了第一天入职时财务总监看他的眼神,还有余姣刚刚对他说的那些话,好像都在看不起他。
而高栎还真的以为自己是凭借丰富的经验,才补上了这个空缺。
经理解释说,不是那个意思,财务部确实是在面试的时候就很认可他的能力的,又是郎总推荐的人,这不是锦上添花吗?
“你别往心里去,没人会那样想你的。”
这话没有安慰到高栎。
不过高栎很快就把刚才的难受都压了下来。都是成年人了,又不是刚出象牙塔的大学生,不至于为这种事哭哭啼啼的。
说白了,这件事他只占了好处。
难道他还要反过来怪郎昱林的好心吗?那就太忘恩负义了。
他跟经理说没关系,他不是特别在乎这种事。
经理讪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走了两步路,又回过头来对他说:“小高,你年纪轻,有些事一下子可能想不通。其实啊,就算真的是走后门,又有什么关系呢?重要的是你坐不坐得上,坐不坐得稳。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别人说你一句闲话。有谁要是敢叫你不高兴,尽管来找我,知道吗?”
这话就叫高栎有些恶心了。他牵强地应和了一声,心思沉重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他在一个小时前还在兴致勃勃地规划的东西,现在看起来都像个笑话了。
他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那样看他。
是只有总监、经理、余姣,还是其他人都知道?
那天他和郎昱林的互动,不是更叫人误会?
越是回想,他就越是脸色发白。
如果是所有人都这么想,那他在这些人面前,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22
每个人不开心的时候,都会有自己的发泄途径。
高栎自然也有。
不过他的方式比较直观,也比较伤身体,那就是暴饮暴食。
这是有科学依据的,血糖的升高的确会短暂麻痹他的负面情绪。
但最近的经费有限,他没有报复消费的条件,只能在食堂要了两大碗热干面,外加一包酱菜。
吃到一半的时候,郎昱林给他发消息,问他现在在哪。
高栎看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玉先生:曾总助想喝那家土菜馆的酒了,所以我们点了个外卖……
玉先生:你要不要上来一起喝点?
喝酒能浇愁,但那得看跟谁喝酒。
反正不能是烦恼的源头之一。
高栎吭哧吭哧嗦完最后几口面条,倒了一大杯热水咕咚咕咚喝下去,打了个嗝。
然后他才拿起手机,给郎昱林回了一个简短的词语。
高栎:不用了。
倒不是说要拿郎昱林撒气,高栎本身是个很难攒住脾气的人。
他只是觉得,他和郎昱林确实走得太近了。
从前不知道郎总身份的时候,他可以结交得很自然。可今时不同往日,他不仅来了郎昱林的公司,还和高高在上的郎总交从甚密。
别说别人,他自己都要多想。
玉先生拿他当朋友是好事,但朋友的立场也要平等。
而他们现在是不平等的,这样下去,他只会彻底“沾郎总的光”,然后平步青云。
高栎不想要这样的关系。
可就要这样和玉先生越来越疏远吗?他好像也不是很愿意。
如果要自然地和玉先生有联系,果然还是要先克服身份上的差距吧。玉先生可能也是这么想的,不然总是话里话外提到,希望他能够成长起来呢。
高栎摸摸肚皮,又摸摸自己的脸。
也许他真的该重新沉浸下来,好好把高级证书考到手,真正凭借自己的实力去取得认同。
以及行走在玉先生身边的资格。
想通了这一点,他拍拍面颊,重新振奋起来。
罗玥是唯一一个可以倾听他这些烦恼的人。
通过语音电话,他说了个大概情况,罗玥就明白了关键点:“其他人都好说,但是你那个女同事,应该是最不服气你的吧?”
高栎也是这么认为,不过他不敢笃定。
“哼,这不就和我大学的时候一样~明明就是我画得最好,那些人偏偏要说我是和导师关系好,我才能拿作品去提奖~”
“别的还好,她目前就是好像有点看不起我。”
“我觉得你多防备着她一点比较好,同行相轻,最容易恶意竞争了。”
“很难防备的……而且干会计这一行,如果一个小数点没弄对,有可能整个办公室都跟着加班。受罪的也不会只有我一个人。”
罗玥:“哼哼,我是不懂会计啦。怎么每次都是打语音,能不能打个视频了?”
高栎支支吾吾:“网不太好……可能视频会有点卡。”
“没事,我就看看你。约你出来吃饭你又不想多花钱,也不想花我的钱,都见不到你活人,视频让我见见总行吧?”
高栎:“硠粰那你等一下,我去开个灯。”
他把麦关了,飞快地跑下楼,溜进杜奶奶家里,把背景固定在摆放了木制排椅的那面墙,然后切换到视频通话模式。
罗玥正在剪指甲,看起来有点没精神,眼睛也有点红,好像今天哭过。高栎问:“你怎么了?”
“吵架了,”罗玥对着手指吹了吹,“这个月的第三次。”
这个月……这还没到月中呢。
“为了什么吵架?你们不是都要结婚了吗?”
罗玥一拍桌子:“就是这个!我不想结婚了!”
“啊?”高栎紧张起来,“你认真的吗?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其实真的不喜欢在德国住着,在法国的时候已经很窒息了,谁知道跟他去了德国更窒息。我告诉你,永远别相信德国人守时的刻板印象,根本就不是这样!所以我问他,我们能不能保持同居半年分居半年的习惯。”
高栎觉得罗玥的思维有点太超前了,都甜蜜到要结婚了,谁愿意长期分居呢?
至少高栎是不会同意这种提议的。
“他有工作不能随便走,我可以啊对不对,又没有人限制我!”罗玥把指甲刀一扔,显然是说着说着又生气了,结果你知道他和我说什么?他说那这样的话,他很有可能会出轨。”
高栎:“我靠……”
“出他大爷!我另一个朋友还说他这是诚实!啊?他有必要这么诚实吗?那既然迟早要出轨不如现在就算了呗!我差这么个男人吗?”
高栎努力做和事佬:“有可能他说的是气话呢,你们再好好聊聊?”
“这次,除非他下跪认错,说他绝对没有出轨的意思,否则我们就不可能了。”
罗玥总是很随性洒脱,所以很多东西他说放下就能放下。
高栎有点羡慕他的果断。
不过他做事风格这么绝情,不代表他不会伤心。
他只是不喜欢把难过直白地讲出来,是个很固执的小孩。
从这种意义上来说,他和高栎其实有点像。
“不提烦心事,”罗玥说,“不结了也挺好,那我不就继续留在家里快活了吗?继续说你,你千万小心别被人玩阴的。”
“我注意着呢。”高栎无奈地说。
在这之后一周里,他留心观察过余姣。她和之前一样,没表现出异常,按时上下班,按时给他做汇报。
她也没再说过阴阳怪气的话,几乎让高栎以为之前的那些话都是错觉。
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正确处理,高栎好几次想问问郎昱林,又忍住了。
说好了所有的问题都要自己解决的。
而另一头的郎昱林,非常不解,甚至有些郁闷。
因为高栎已经有整整一个多星期没有答应过他的任何邀约了!
他问茉莉:“茉莉,难道是你那天没有把语音播放切换到内线吗?”
茉莉:“那天,真希望我听到过一次准确的日期。”
“十一号,”郎昱林说,“我迟早有一天把你也返厂。”
茉莉:“所有的通讯语音会自动接入内线,来自老不死的电话也不会例外。”
那就怪了,难道他做了什么让高栎很讨厌的事吗?
他那天调戏高栎的时候用力过猛了?
还是他不该生气?
进来送咖啡的曾总助说:“是因为高栎太忙了吧,他一来公司就要管这么多人。”
“不,我觉得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郎昱林对曾总助说:“小曾,你再去财务部跑一趟吧。”
曾总助:“又是我吗?”
在郎昱林充满了“我要是能自己去还用得着你吗”这种情绪的注视下,他立刻改口。
“好的好的,正好我也好几天没见高栎了,真是~想他啊~”
郎昱林:“……”
从曾总助手里接过报销单,高栎顺眼检查了一下。
曾总助看见每个人都在低头操作,几乎没有抬头说话的,不由得问:“这几天是不是特别忙啊?”
“嗯……”高栎说,“是开始忙了,进了下旬,要开始汇总结账了。等他们汇总了,我还要审核。”
曾总助在心里叹息。
郎总也真是一根筋,既然要把心上人放到自己身边来,干嘛安排个这样的职位呢?让他当个文员或者秘书助理,每天就端茶送水打印文件不就好了吗?
高栎检查完毕,对曾总助说:“还有事吗?”
“啊?”曾总助每次都不太适应高栎的工作模式,平常看起来温温软软小白兔,一上班就变成了电脑程序——高栎鼻子上那副眼镜起了很大的视觉作用。
“没了没了,我就是在上面待久了缺氧,来你这坐坐。”
高栎点点头。“好的,总裁办现在不忙?”
“忙一阵,闲一阵的。秘书姐姐事情最多,我主要跟郎总走,郎总忙我就忙。”
是啊,能自由行走在郎昱林身边的,还有这种工作。
高栎抬起眼看了看曾总助,由衷感叹道:“你这真是份好工作啊。”
“要不然咱们换换?”曾总助说,“比起伺候那个活祖宗,我宁肯来你这受罪。”
“你确定吗?”高栎这才露出了一个笑容,“来这儿你的工资就得降两番。”
曾总助:“好歹朝九晚六加双休啊,我要是不用养对象,我就乐意做这个。会计资格证好考吗?”
这时一个女孩走过来,把一份文件交给了高栎。“主管……我检查完了,这回真的没弄错什么了。”
“好,”高栎推了推镜框,手指在A4纸上划来划去,“辛苦了,以后要注意一点。”
曾总助认出来这是上次的那个“昏君”,打了个招呼。
“昏君”高兴地说:“你怎么又来找我们主管玩啊?”
曾总助瘪起嘴。“什么叫来玩,我可是来做正事的。”
他让昏君凑近一点,低声问她:“高主管对你们是不是特别凶?”
“没有没有,算好啦。还好是小高哥来了,我本来还以为余姐会当主管呢,虚惊一场。”
23
余姐?
曾总助跟着郎昱林混了两年,替他去各个部门跑的,早就成了个人精。
“余姐是谁?那天聚餐有她吗?”
“没有,没有,”毕竟是自己部门的事,不适合多说给别的部门听,“昏君”没有再多说,“就是我们部门一个姐姐,有一点点凶。”
曾总助心下琢磨了几秒,觉得这算一个小收获,就没继续套话了,向高栎提出告辞。
“好的,”高栎的态度也很平淡,“慢走啊。”
昏君也想溜走,被高栎叫住了:“小齐。”
“哎~咋啦主管。”
“今天下班之后你有空吗?”
小齐:“有、有的!”
小齐是个腐宅,喜欢耽美和游戏,经常被身边的人称呼为“二次元”或者“非主流”。
她并非名校毕业,却踩了狗屎运,在校招上进了华胥。工作两年间,她为了不被刷走,愣是改掉了拖延症这个毛病。
白天,她的生活里全是工作。到了晚上,就是耶漏漫画和小说,以及steam游戏。
是的,这说明小齐根本没空也没谈过恋爱。
而今天,她突然被斯文白净的直属上司邀请了!
这是小齐的春天要来了吗?
不,小齐坚信主管不会对她有那个意思。因为主管永远属于郎总!
月中时,前东家给他结了最后一个月的工资。但提到赔偿金的时候,又说要再等一个月。
无论如何,他手头总算有了一点余款。
这次他带小齐下了个各方面都还不错、而且离公司远的馆子,意图问问财务部这边从前的情况。
小齐一边回答他,一边不耽误自己吃饭。
“我才进公司两年嘛,连总监我都没见过几次,所以上面的事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但是从经理这个等级往下,您就尽管问了,我可是……”
她打了个饱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人赐外号,江湖百晓生。”
“那你就把你知道的都说说,我多了解一下。”
小齐就开始回忆,从前一任财务主管说起。
前任主管在她入职的时候就已经做了主管,不过她和别的部门的经理还是什么有一腿,那个经理又是有妇之夫,人家的正妻闹到公司来,相当不好看,结果没撑过一星期就交了辞呈。
难怪都不愿意到公司来交接……
高栎给小齐拆了一盒消食片,让她继续说。
“财务部门,肯定不能缺主管呀,当时几乎主管的工作,都压在余姐身上了。”
高栎:“……原来是这样。”
“我这么说,你可不要介意啊主管,”小齐说,“我们那会儿都觉得,余姐肯定是内定了要升职的,都开始喊她余主管了来着。”
高栎学郎昱林那样,扯出一个笑容。“没事,你要是相信我,就接着说说余姐的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这个……”
她是愿意相信高栎的,上次她那样整了他,高栎也没对她怎么样,预想的坏结局一个也没发生。
可是对现在的主管说余姣的事,还是不太合理。
小齐再迟钝,也还是感觉到了不寻常。
她放下筷子,有点后悔了。“主管……那个……这不是什么鸿门宴吧?”
高栎哭笑不得。“什么鸿门宴,我成什么人了?我就是听说了一点余姣的情况,但是不完全了解,所以想多问一些,以防万一。”
小齐还是犹豫着。
“没事,”高栎安慰她,“其实也不用非得了解。”
小齐:“那、那您还是了解一下吧……”
毕竟饭都让她吃了,总不能吐出来。
“不过,我要是都说了,您要罩着我啊。”
这小姑娘,该说她直白呢,还是该说她机灵呢。
高栎不由得好笑,点点头,就算答应了。
“这个是我猜的,我也不确定,”小齐的语调变得深沉了起来,“经理肯定是给余姐画饼了。不然她不会那么上心,有好几天主动加班。
其实余姐这个人,特别有规律。工作日随时都能找到她,到了周末她的手机就关机了,根本找不到她人。所以她那次周末说留下来帮值班的同事做报表,我还有点不敢信的。
那时候我们都默认,看来余姐就是新主管了。然后就是公司招聘,本来以为招的是新人,没想到招进来了一个新主管……”
小齐偷偷抬眼睛看高栎的表情。
高栎一脸的若有所思。时间仿佛静止了几分钟,高栎说:“我明白了。”
小齐:“不是我说的啊,主管,你知道吧。”
“放心,我不是要针对余姣,”高栎叹道,“我是感觉到她有情绪,不知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将心比心,同样的事如果放在他身上,他也一定会有情绪的。
这下可麻烦了。
无论高栎怎么做,余姣都只会把他当做眼中钉来看。
他让小齐先坐会儿,想去前台先把账结了。谁知道前台告诉他,他这桌已经有人付了。
高栎不敢相信,让她确认是不是记错了。
前台说是真的付了,就是现在坐在你后面的这位先生付的。
高栎猛地回头,看见了躲在报纸后面的两颗脑袋。
“郎总。”
“是玉先生。”郎昱林把报纸放下,纠正了他。
另一颗脑袋也露了出来,正是曾总助。
“我们过来吃饭,正好看见你和那个小美女也在这里,你也知道,像郎总这样的有钱人,就是不替人家买单不舒服的……”
郎昱林狠狠瞪了一眼曾总助。
“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是我想着顺便,就一起付了……还有,那个女生是不是太能吃了?”
高栎拿出手机来,立刻给郎昱林转了一笔钱。
郎昱林:“给多了,三百就可以。”
又给他退了两百回来。
高栎:“………”
他走回座位,让小齐先走。眼看小齐要经过郎昱林他们这桌,那张报纸再次树了起来,挡住了两颗脑袋。
高栎:“………………”
曾总助说他家里还有事,脚下抹油,刺溜跑了。
只剩高栎和郎昱林相对坐着。
这个时间看到郎昱林,高栎的心情是相当复杂的。
郎昱林的无心之举,可是给他拉了莫名其妙的仇恨。高栎还没办法怪任何人,因为大家都是无辜的!
高栎保持沉默,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想压压惊。
郎昱林先发制人,问他:“我怎么觉得你最近躲着我呢?”
“我没有,”高栎说,“我太忙了。”
“这不是有时间和小妹妹吃饭吗?”
高栎:“要和员工增进感情。”
郎昱林厚着脸皮说:“我也想和员工增进感情啊。”
高栎用一种直接的眼神盯着郎昱林看,把郎昱林盯得发毛。
“那你忙不过来的,郎总,想和你增进感情的员工可以排到太平洋。”
郎昱林吃了个暗瘪,不过他完全不想反驳。
这么久没见高栎,确实让他怪想的。光是这么看着他喝水,都算一种享受。他不想用斗嘴来破坏眼下的气氛。
唯一让他不满的地方,是高栎好像瘦了,眼窝看着也有点淡淡的暗沉,下巴上还带着青色的胡茬。
“你这么认真工作,我是很高兴没错,不过你要注意休息啊,身体累垮了怎么办?”
高栎:“哦……”
“然后保险公司又要发牢骚了,怎么又是过劳死,现在的资本家还是人吗?”
高栎不想笑的,可是郎昱林的笑话太冷了,他没忍住泄露了“噗嗤”的声音。
“不好笑,”高栎一边颤着肩膀一边说,“一点也不好笑。”
“所以,你在财务部各方面都还好吗?”郎昱林问。
高栎靠着椅子,秉着报喜不报忧的原则,点头说:“还好,上次您也看到了,都是些很有活力的年轻人。”
“有活力是真的,”郎昱林说,“不过你看起来没比他们大多少。刚才那个女孩子不是喜欢你吧?”
高栎说:“怎么可能?她才二十四。”
“喜欢大哥哥的女生也不是没有。”郎昱林耸耸肩。
“可我是同性恋,就算她真的喜欢我,我也不可能回应她。”
郎昱林“嗯哼”一声:“那要是个男的呢?”
“啊?”高栎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弄懂郎昱林的意思,“我又不是谁都可以。”
“长得好看的呢,你看我弟弟怎么样?”郎昱林试探道。
“我不喜欢他这个类型的。”
“哦?你喜欢什么类型?”
“我——”高栎被问住了,他的心忽然强烈地跳动起来,因为他想起了那天晚上,郎昱林与他近在咫尺的嘴唇。
还有那双晶亮的眼瞳。
他吞了口口水。
“我……现在没有喜欢的人。”
他绝对在撒谎。
郎昱林一下就判断了出来。高栎的脸都红了,怎么可能是没有的表现。
这让他忽然有了危机感,居然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是哪个王八蛋?
第22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24) 主要是只有你会这么叫我。
郎昱林在脑子里做着排除法。
高栎进公司才多久, 一个月都不到。
那应该不是财务部的人。
那还有谁呢?
他想不通,总不能是曾总助吧?
不,郎昱林立刻摒弃了这个想法。如果会看上曾芃, 那不更应该看上他吗?
如果高栎看上的就是他呢?是啊,正常人都会看上他的。郎昱林想到这里, 忽然就高兴了起来。
可是他再一想到高栎的种种表现, 不像是把他放在心上的样子, 又敢不确定。
高栎接下来的另一句话,再次把他跳动的心打入了深渊。
“我暂时也没有考虑那方面的打算。”
高栎身上背着这么多事, 不想谈恋爱很正常。郎昱林能理解,毕竟他在事业上升期时, 也没空考虑处个长期对象。
可理解归理解, 失望又是另一回事了。
明明高栎和他谈恋爱只有好处,这样他就能光明正大地帮他更多。
可高栎显然不是那种想靠在他羽翼之下的人。
像峭壁上偶尔落下的一颗种子, 悄无声息地发了芽。日晒雨淋,强风吹拂,它却茁壮成长, 在某天开了一朵洁白的花。
偶尔经过的旅人忽然发现了它,想去把它取下来, 移植回家里做盆栽。
然而当他开始攀登时,却开始对这花开得这样高感到咬牙切齿了。
他要送高栎回家, 高栎本来想拒绝,但郎昱林的态度很坚持。
高栎就由着他送了。
郎昱林今天刻意跟着他, 想和他见面说话, 都是有理由的。
“我未来一段时间可能都不在公司, 快的话十天左右能回来, 慢的话要用上半个月。”
高栎张了张嘴, 又合上了。
“半个月啊。”
“是啊,”郎昱林趁机又看了他一会儿,“这两年在考虑把外脑推向大众。不过,技术层面虽然攻破了,但是成本压缩方面还存在一定的问题。这次就是针对这一点,要去交流学习一下。”
“是说茉莉吗?”
茉莉被喊到之后,在郎昱林的耳背后亮了一下。
“对,”郎昱林说,“外脑可以个性化定制。普通人拿到它,可以用在日常的方方面面。比如无人驾驶、让外脑帮忙处理工作,遥控家居用品,还有生活咨询,以及满足情感需求……可以把它理解为一种电子宠物。”
高栎:“哦哦……那听起来很方便。”
“是的,茉莉就相当于是我的宠物。”
茉莉:“哦,对于这一点,我真是放弃解释了。”
要不是茉莉正在开车,郎昱林真想把它关机。
“不过我的这个外脑不太懂礼貌,是那个技术员对我的恶意。”
高栎扑哧笑了。
“前面说的是普通人,但是对于残障人士、或是双老人家庭,它的作用就会更大一些。它可以连接我们公司配套产出的自动化义体,也就是现在说的假肢,辅助残疾人恢复正常生活。对于盲人,也可以和电子拐杖结合,实现自助识路和障碍物识别的功能。”
这把高栎都给听激动了,他兴奋地说:“这也太棒了!”
“是啊,设想是很美好的。不过难点也在这里,成本,大部分人负担不起这些……这个项目的专利是我带进来的,有国家扶持,可是成本压缩始终很困难,目前出的外脑三代,都还只能应用在工厂里,辅助操作,规避风险。”
高栎的眼睛都亮了,不由得夸赞道:“茉莉,你真厉害!”
茉莉:“谢谢,看来你是个识货的人。”
“啊?”郎昱林本来还得意的情绪立刻换成了不服气,“夸它干嘛?不应该夸我吗?”
高栎顺他的毛:“嗯嗯,你也厉害!”
“太敷衍了!”郎昱林的心碎成了八片。
高栎还沉浸在刚才的那些设想带来的画面感里。
“总觉得有点像小时候看的动画片,现在这些东西真的可以出现在生活里了啊……”他这次真情实感地夸了郎昱林,“郎总,你真的很厉害。”
郎昱林勉强满足了些,再次强调。“叫玉先生。”
高栎疑惑地问:“你很喜欢这个称呼吗?”
“嗯,”郎昱林说,“主要是只有你会这么叫我。”
这回答让高栎脸上一热。
“你……”
郎昱林正想说点什么,茉莉又亮了:“郎总,检测到您现在的心跳频率超过了110次每分钟,需要为您播放缓解情绪压力的白噪音吗?”
郎昱林:“……………”
郎总恼羞成怒:“不需要!”
———
第二天,郎昱林就飞走了。
高栎又是第一个到了办公室,有种灰姑娘过了十二点,回到了继母家里的感觉。
他去茶水间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为了达到提神的效果,奶和糖放得很少。他举起杯子,想尝尝味道,咖啡还没进嘴里,他就提前皱起了眉头。
身后响起了高跟鞋的声音,高栎不知从哪来的第六感,直觉这是余姣。
他回过头一看,果然是她。
“主管,”是余姣先和他打的招呼,“来得真早啊。”
“你也是。”高栎客气地回答。
然后两个人各自无言,在茶水间干站了两分钟。
咖啡太苦了,高栎还是又加了两颗方糖。
他们一前一后回了办公室。余姣走在他后面,不知道她心里是不是和他在想一样的事。
他已经不抱任何和余姣做朋友的希望。事实上,以他们的关系,做普通同事都困难。
余姣快走了两步,到了他的身边。
“主管,听说你和小齐昨天一起去约会了?”
高栎一僵。“什么约会……别乱说,是我之前欠了她一顿饭,补上而已。”
余姣说:“我就说嘛,真是约会那也太明目张胆了。别搞办公室恋情比较好,公司里的人很容易讲闲话。”
她这句话应当是不带有恶意的,可高栎已经先入为主,总觉得她的每句话都别有用心。这让他很不自在,回答道:“我下次注意。”
进了门,余姣用纸巾擦了擦嘴角。高栎说:“余姐,你那边的账目尽早报给我。”
“好,我尽量。”
到了周末,高栎又带着记者去拜访另外两户业主。
第一个业主是个女孩子,这个房子是她爸妈替她交的首付,这样也好让她有个婚前财产。
她本身就在银行工作,现在住在父母家里,依然在交房贷,因为她的征信不能出任何问题。
第二个则是个盲人。他和同乡的朋友在江城大学旁边开了个盲人按摩店,现在就住在这里。
这也是高栎最后一个找到的业主,原因很巧合。
高栎大学时的恩师偶然来这里做了一次按摩,和按摩师傅闲聊时听说了这件事,然后告诉了高栎,问他是不是也买了这个小区的房子,那儿已经变成烂尾楼了。
记者跟随高栎过来,穿过江城大学的校区,问道:“你原来是江城大学毕业的呀?”
高栎不好意思地抓抓后脑勺:“是啊……可惜混得不太好,给学校拖后腿了。”
“都在华胥做主管了,这还拖后腿?”
说到这个,高栎又想起了“后台”的存在,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高栎在业主群体里的口碑很好,见他带记者来,都很配合,说得很详尽。
结束之后,记者把录音笔塞进口袋里,端着相机对高栎说:“已经可以了。因为我手上还在跟另外一个事件,所以这篇新闻出稿还要一段时间,你可以等吗?”
“嗯,玉先生也说了,等一等比较好,他好像有别的安排。”
记者:“玉先生?”
等他反应过来说的是郎昱林,不由得笑了一下,看高栎的眼神也变了。
难怪那天他说要在烂尾楼留宿,郎昱林的反正那么大。
“你们感情真好啊。”记者说。
高栎:“是……郎总对我是挺好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他好。”
记者看破不说破,点了点头。
“你呢,”高栎好奇地问,“你和郎总也很熟的样子。但是你又不是经济栏目的记者。”
“哦哦,这个啊……”记者乐了,“我和郎总认识很久了,五年前吧,有个小模特为了郎总要跳楼。郎总以为那个小模特就是作一作,没想到真跳了。”
高栎:“啊??”
“不过人没死,放心吧,”记者刮了刮下巴,“我当时正好不做调查记者了,负责一般的社会板块,这是我社会版的第一个新闻。”
“文章还没发呢,郎总的秘书找到我,让我不要乱写,然后我拿以前得过奖的新闻给郎总看……”
他说着说着,发现身边的高栎完全不做声了,后知后觉:“你可别因为这个怪郎总啊,那个模特已经和他分手了的,是求复合不成才跳楼的!”
高栎:“……没事,这个事和我的关系不大来着。”
记者虽然是个直男,却明白这句话和女朋友嘴里的“我没有生气”是一个概念。
他心里对郎总说了一句对不住,然后和高栎说:“你可千万别告诉郎总是我说的。”
高栎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答应了。“哦……好,我不会说的……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茉莉的英文名是Molly,郎总要求的设定本来是可爱的小女孩来着。
然后就是你们应该看出来了……是的……我没有存稿了……今天起得比较晚,明天和基友相约日六orz
第23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25) 就是想你了。
和记者告别后, 高栎总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他回到家里,搜了一下有关郎昱林的新闻。
郎昱林为人不算很高调,不过作为科技新秀, 有关他的新闻有很多。
各种媒体,各种版块, 甚至还有他在经济栏目的采访视频。
郎昱林的人生和任何一个企业家一样, 充满了传奇与挑战。
和他有关的主要人物, 一是他的技术搭档,二是他的父亲, 三是他的那个视后继母,四是他的生母, 是民族企业后人, 也是女企业家。可惜走得太早了,因为乳腺癌不治身亡。
至于他的花边新闻, 就非常少了。以至于高栎在十分钟内就找出了记者说的那篇文章。
文章很简短,没有花大篇笔墨去描写一段爱恨情仇,只是简单讲述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以及当事人最后的结果。
概括一下,就是郎昱林花钱捧了个小模特, 但不许他进影视圈。模特在本行上没有太大的上进心,口碑不是太好, 半年后,郎昱林提出了分手。
模特一个想不开, 去郎昱林当时的公司大楼上, 用自己的生命作为威胁。
郎昱林立刻报警, 但拒绝复合。而模特被围观群众激将之后, 情绪激动地从十八层高楼一跃而下。
好在援救大队来得及时, 模特被救生气垫接住了,造成了多处骨折,但没有死。
唯一让高栎感到吃惊的事情是,那个模特居然是个男生。
还是个相当标致、身材完美的男生。连高栎看了都会赞一声漂亮。
他终于知道是哪里奇怪了。
从来就不是他的错觉,郎昱林就是喜欢男人。
整整一个晚上,高栎都不太能回过神来。
他思考着和郎昱林相遇以来的种种,郎总是很爱调戏他的,尤其是在他进公司以后,很多行为和措辞,都带着一定的轻佻。
他不是没有察觉到,是他刻意忽略了。
“怎么会这样啊……”高栎把脸埋进枕头,唉声叹气。
打开手机,他翻到郎昱林主动发的最后一条信息,还是几天前报的一个平安。
也许是太忙了,总之郎昱林没有再联系过他。
这叫高栎真的弄不懂郎昱林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是觉得逗着好玩,用来消遣吗?
他心里认为玉先生不是那样的人。可是玉先生真的喜欢他,又喜欢到什么地步呢?
高栎自认是个很沉重的人,他爱一个人的时候,就想把他的全世界都献出去。但凡有所收敛,留一个退路,都不会落到现在这个田地。
他也像是跳过了一次楼,粉身碎骨过,长了教训。
不敢再轻易去相信,也不再敢轻易接受了。
顶着两个黑眼圈,他还是得按点去上班。
人一旦过了二十五岁,所有的日子都会像瀑布一样刷刷冲走,根本不留给人喘气的时间。
就这么着,还有四天,一个月又要结束了。
华胥的月末结账时点是自然月末,但这是理论上的时间,一般很少会有人真的拖到最后一天才交结账单,否则审核的工作量会相当大。
可是今天已经27号了,还有三分之一的人没有把账单提交给他。
高栎喝着苦咖啡,在工作群里发了通知,让还没有完成结账工作的人两天内必须把账目交上来。
然而工作群里安安静静,没有一个人给出回答。
高栎的额头上青筋直冒,又补加了一句:收到请回复。
这时那几个人才冒出头来,零零散散地打了几个1。
没有提交账目的人,余姣就是其中之一。
上个月还不是这样的,她不仅做账做得很快,而且还有余裕,来帮过高栎的忙。
高栎不相信她真的没有做完,可是她就算拖着,有什么意义?
就为了给他找麻烦吗?
他喝掉最后一口咖啡,最后的那一些沉淀物苦得他几乎睁不开眼。他又去了茶水间,想打杯热水来喝。
好巧不巧,他又碰到了上次那对小情侣在讲悄悄话。
“好气啊,今天明明是七夕,又碰上工作日,又要加班……”
男生说:“这还不是怪你拖延症吗?我的都交了。”
“你竟然交了?不是说了嘛,叫你这个月晚一点,你又不听我的!”
“我是觉得没必要,何必呢,我觉得主管也没哪儿不好啊。”
女生哼了一声。“那是没有侵害到你的权利。”
“话不能这么说……唉,算了。”
“什么算了?你有话就说出来啊。”
高栎这次没有给他们留空间,直接走了进去。那个女生忽然噤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男生则是尴尬叫了句“主管”,然后拼命给女朋友使眼色,把她拉走了。
高栎闭上眼,吐了口浊气。
现在的年轻人,现在都养成了在公共区域说坏话的毛病了吗?这藏得住什么秘密?
他回想起刚刚那个女生的脸,总是出现在余姣身边,看来是想和余姣同仇敌忾,对付他这个“坏人”了。
他觉得该和余姣谈谈,却不知从何谈起,要是余姣一口咬定,她就是还没有做完,他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毕竟规定确实是截止到自然月末。
他在前东家手里时,曾经碰到过到了月底最后一天才来报销的人,他当时已经把账单交了上去,甚至已经通过了审核,已经出账了。他叫那个人下个月再来,可是对方说,你们部长已经发话了,就是叫你算进去。
按照规定,确实也不能不给人家报。
有些人就是会找到这样的空子,即使你知道他这样做是在刁难你,可你毫无办法。
所以那时他只能把账单又改成未出账状态,重新做账。
就算换了立场,现在他是管理者,依然会被人钻空子啊。
所以人受委屈,完全不是因为没有上位,而是因为不够了解规则。
高栎心里烦闷,从口袋里掏出一条口香糖放进嘴里。浓烈的薄荷味暂时叫他平静了下来。
其实他也能动用一点权力,和余姣互相折磨,从专业上挑她的刺,也浪费一下她的时间。
可是他做不到,这违背了他的原则。
更何况,即使不是出自他的本意,他也还是伤害了余姣。他始终对她有一点愧疚心,且顾虑到她的单亲妈妈身份,他下不了那种手。
从前被无数人说过烂好人,连他也嫌弃自己的死板。可他就是这样的人,三十年来接受的教育,就是让他成了这样的人。
“那个,主管……你在这啊。”
他慌忙抬手抹了一下眼睛,又拍拍衣角。
小齐慢慢走进来。“我就是看你出来了好久,有点……还有那个……销售部有人要支出差旅费,等着你签字呢。”
“好,我马上回去。”
他对小齐笑了一下,装成没什么事的样子,回到办公室去了。
—————
曾总助看见郎昱林的手机拿了又放,放了又拿,实在看不下去,问:“郎总,你就打个电话吧,现在也应该下班了。”
“不,”郎昱林装模作样,还不肯承认,“我打给谁啊?”
“还能有谁啊?”曾总助翻了个大白眼,心想咱们都谁跟谁了我还不了解你,“郎总,你要知道,高栎可是很受欢迎的。”
“我当然知道。”
“所以您老人家不赶紧争取,他很快就被别人撬走了的。”
郎昱林:“日子不凑巧。”
之前他完全没时间考虑私人通讯,一天光是跟别人说话了,要不然就是应酬喝酒,哪还能顾得上高栎。
今天好不容易得了空闲,居然是七夕!
好几天不联系,一联系就是情人节,这谁不会多想?
上次高栎那个态度,他这个时候要是急吼吼地表示出自己有好感,那不反而把事办砸了吗?
曾总助快吐血了,他没想到郎昱林居然完全不会谈恋爱!烈女都怕缠郎,高栎显然也不是烈女啊?
他其实搞不懂郎昱林。说他不在乎高栎吧,他又很关心,说他在乎吧,上次他把高栎在办公室有个叫“余姐”的竞争对手说了,郎总也没什么表示,还放心地来出长差。
“郎总,你相信我,我有一种直觉,你今天不给高栎打这个电话,一定会后悔的。”
郎昱林:“……”
郎昱林居然认同了:“你说得对。”
他最后还是给高栎拨了一通语音电话过去。高栎很快接了起来,听那个声音,好像正在走路。
“才回家呢?”郎昱林先问。
“嗯,”高栎说,“今天下班晚了一点。”
“你声音怎么了?听着不太好。”
走累了,高栎干脆在路边坐了下来,专心讲电话。他太需要一个人来倾诉了。
“玉先生,你觉得当个好人是件坏事吗?”
怎么突然就开始哲学思考了,郎昱林本来准备好的话全吞了回去。“当个好人不是坏事,但当个蠢人就是坏事了。”
这是这个日子该说的话吗?一旁的曾总助眼睛都瞪大了。
郎昱林本来还很有自信的,直到高栎超过半分钟没有讲话,他才有了点慌张感。“我没有其他意思,你不要乱想。”
“嗯,我知道,”高栎说,“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
高栎:“嗯,知道该怎么办了。谢谢你,玉先生。对了,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
郎昱林偏头看向道路旁的风景。所有的商铺都为了这个节日在卯足了劲宣传,LED灯上写着“相伴相依”、“良宵共度”的字眼,橱窗上到处是鹊桥与爱心,充满了粉红色。
如果非要解释的话,他可以有很多借口,但这时他忽然不想说违心的话。
“就是……突然有点想你。”
*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晚了……!
下午和一个做会计的姐妹打电话问专业上的事去了,在设定上做了一些小调整!
然后就是,日六是要日的,但是今天还不能双更QAQ因为明天就上夹子了。所以明天的更新会放在晚上十一点!更新六千!这次可以一把子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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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林悦穿成个寡妇,刚被婆家赶出门,带着俩娃嗷嗷待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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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家里没钱没粮也没田,她们娘仨要被饿死了!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作为家里唯一的大人,林悦不得不肩负起养活全家的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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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26-27) 这么关心我啊?
“我就是……突然有点想你。”
说完这句话, 郎昱林老脸一红。
宛如回到了十几年前、第一次邀请别人去约会的时候,忽然又拥有了那种忐忑的心情。
他这么说,高栎应该就懂他的意思了, 要干脆趁今天把话说开吗?
可是在电话里表白,那也太不像话、太没有仪式感了, 也不浪漫。
所以说今天日子真的不凑巧。
不过高栎也不是那种爱浪漫的人……应该说高栎的世界里根本没有浪漫两个字吧。
时间大概过去了半个世纪, 高栎才说:“嗯, 我也很想你们。”
你们?
郎昱林眼神一定,问出了声:“们?”
“是啊, 你和曾总助不是一起出去的么。”
郎昱林:“…………”
这乌龟壳怎么就这么硬呢。
他不知道一千公里外,高栎正捂着自己发烫的耳垂, 不住地眨着眼睛。
“行, 既然想我了,就给你点表示, ”郎昱林把心一横,还就和高栎杠上了,“接视频。”
高栎看着突然亮起来的屏幕, 差点跳起来。手里握着的好像不是他钟爱了快三年、有卡顿都还没舍得换的国产机,而是一块火红的木炭。
好在他没有多少选择, 应该说他别无选择,郎昱林成功地见到了高栎本尊。
但他很不满意。
“怎么捂着脸啊?”
“今天江城风大, 吹得脸和眼睛有点肿。”
“哟,还真是, 怎么脖子都吹红了?”
高栎:“……”
“不让我看你, 你总得看看我吧?”郎昱林现在算是弄明白了, 为什么古代的恶霸都喜欢欺负良家妇女, “快把手拿下来。”
高栎乖乖放下手, 不过仍然没有直视他,眼神往一边躲。
“你是不是瘦了?”郎昱林心疼地说。
“有吗……杜奶奶刚说我终于被她喂胖了。”
郎昱林:“真希望我身边有一个不会拆我台的人。”
高栎被逗笑了。郎昱林说这句话的语气真的很像茉莉。
“你这个视角怎么回事?”郎昱林这才注意到他身后的背景,高栎像是坐在地面上的,“行为艺术?”
高栎站起来,拍掉裤子上的灰。其实刚刚已经有路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了。
“是不是还饿着呢?”郎昱林说,“快吃点东西吧,别等我回江城看见你真的瘦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华胥虐。待员工。”
高栎说知道了,反问郎昱林不也同样在外面。
郎昱林:“这么关心我啊?”
旁边的曾总助连连咂舌。他听不到高栎那边的声音,只能从郎总这里做推断——刚才还死活不愿意主动联系人家呢,现在连这种厚脸皮的话都说出来了。这什么人啊?
高栎浑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他已经发现郎昱林正乐在其中,决定挂断电话。
郎昱林:“等等。”
“您不是怕我饿着么,”高栎幽幽地说,“我饿了。”
“多说两句话,不会耽误什么。你要是心里不高兴了,或者有什么想不开的,随时和我说,知道吗?”
一番话把高栎说得心生愧疚,他逃避心理很严重,求饶一般说道:“郎总,你别对我这么好。”
郎昱林早没了当初那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幼稚鬼嘴脸暴露无遗:“你管我。”
高栎:“……”
“还有,说了多少遍,叫我……”
“玉先生。”
郎昱林满意了。
在挂断电话前,郎昱林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今天……不用去跟谁过节吧?”
高栎:“……用。”
郎昱林沉默一秒,露出一个略带僵硬的笑容:“和罗玥?他不是有对象来着?”
“和杜奶奶。”
郎昱林:“你学坏了。”
不过他喜欢。同时还放下了心。
高栎不懂,高栎真的不明白。
他碰到过的类型里,郎昱林不是最缠人的,却是最叫他难以招架的。
越是这样,他就越想躲。
即使罗玥撺掇他,说有这种机会试试又如何。可能郎总玩绝地求生玩久了,也会想试试塔防游戏。
可罗玥不懂,郎昱林是华胥的总裁,拿捏着对所有员工的生杀大权,如果贸然去尝试这块蛋糕,最后却是悲剧收场呢?
他还要再去找一份工作吗?
爱情不是塔防游戏,高栎也没那个胆量。
————
接下来连续两天,高栎都留在公司加班。烂尾楼里没有网线,他甚至不能把工作带回家里去。
以防万一,他让杜奶奶以后的周中不用给他留晚饭。杜奶奶摇头叹气,说他做的哪是会计,是拉磨的驴。
高栎竟然找不到话来反驳。
三十号这天,高栎来到办公室,看见余姣已经坐在工位上,手指在噼里啪啦地打字。
高栎没有打扰她,同样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就连那个和余姣关系最密切的女孩也在昨天晚上把总账单表格全部提交给了他,然而余姣还没有。
他没有继续催促余姣,就是在等她要耗到什么时候。看来她已经半点都不掩饰她的恶意,只差直白地和高栎说“我非常讨厌你,请你知难而退吧”。
高栎耐着性子,给后面交上来的这些账目做审核。他做事一向认真仔细,这是连讨厌他的人也不能否定的一项优点。
高栎的大学导师就对他说过:你非常适合和数据打交道,但日后要小心操控数据的人。
这让高栎在毕业之后对待工作更加认真细致,不敢踏错一步。
正因如此,但凡有一个下属拖拖拉拉,都是对他的一种干扰。因为他要反复去对比、去确认。
为了弥补在这里面浪费的时间,他必须牺牲他的个人时间。
他是在审核栏上签字的人,审核出了问题,他要负全责。
眼看时间到了五点,高栎放下手里的工作,站起身来。
他这个动作很突然,导致不少人都看向他。小齐更是配合地问:“主管,怎么了吗?”
“有点事要说。”
其实他现在非常紧张。
他这辈子还从来没有过威严的时刻,也很少有人怕他。他真怕一会儿说话的时候破音,或是出点什么别的洋相。
“大家先把手头的事停一下,听我说两句。”
余姣停下手,抱着怀往后一靠,在等着他的发言。
“今天五点半,所有人可以准时打卡下班。”高栎扫了一眼,看见小齐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不由得也跟着笑了一下。
其他人的反应都差不多,只有余姣奇怪地皱起眉头,不知道他的葫芦里要卖什么药。
“但是,”他紧接着又说道,“还没有得到我审核回执的人、还有仍然没有提交结账单的人除外。都留在这里加班。我什么时候审核完,你们什么时候走。”
此话一出,好几个人脸上不太好看,那个女孩甚至“啊”出了声。
“怎么,有情绪吗?”
刚才他的心跳速度,说是跳出了130也不夸张,把狠话说了出来,高栎反而平静了。
“那,”说话的是那个女孩,“那要是你,您,十二点了还没审核完……”
高栎点头。“是啊,希望我不会拖到那个时候。”
他甚至笑着说:“大家一起加油吧。”
如果曾总助此时在现场,就会发现这个笑,和郎昱林如出一辙。
余姣起身,说:“主管,没必要让他们也留下来,我加班就行了。”
她既然站出来了,高栎也有勇气和她对阵:“是吗?如果有任何数据出了问题,你能第一时间替他们找出原因,代表他们修正,并且负责任吗?”
余姣沉默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做事要承担结果,”高栎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推了推眼镜,“事情做好了的就早点下班,没做好的,就等着吧。”
那个女孩的眼泪都要下来了,她看了余姣好几眼。
余姣紧紧抿着唇,呆坐了一会儿,一声不吭。直到办公室里开始有人收拾背包,惦记着steam上刚买的打折游戏的小齐是第一个下班的积极员工,她快乐的如同百灵鸟一般都声音回荡在整个办公室里:“那我先走了啊主管!”
高栎:“好,路上小心。”
那个女生不屑地嘟囔了一声:“看她得意的。”
她男朋友拍着她的肩膀,无奈地说:“你少说两句吧。”
余姣这时才有了动作,她在通讯软件上打字给高栎:主管,查收一下。
高栎没有看消息,他也无暇去看。电脑的右下角一直在冒文件传送的提示。
余姣:银行库存现金盘点表.xls
余姣:1资产负债权益目录.xls
余姣:1总账目录.xls
余姣:2总账启用表.doc
电脑自动接收了文件,高栎这才点开对话框看了一眼,但什么也没说。
果然和他猜想的一样,她早就已经全部做好了,只等着他今天准备下班时再发给他。
想膈应人的目的藏都不藏一下。
余姣:主管,如果审核需要帮忙的话,可以和我说。
十分钟后,高栎才慢吞吞地回复:不用,你也辛苦了,等着就行。
27
余姣走进洗手间,看见平时和她最要好的小姐妹刘沁在和人打电话抱怨今天下午的事。
“我真的醉了,审核本来就是他的事情,他审核到谁了,让谁留下来加班都还说得通,他竟然让还没过审核的全留下来陪他?”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她又疯狂点头:“对,就是他,之前空降进来,顶掉别人辛辛苦苦才拿到的位置。”
“他不让下班谁敢下班啊,官大一级压死人,你没听说过?”
余姣听不下去了,喊道:“小沁。”
那女孩才放下手机,有些不自在:“余姐……”
余姣有些头疼,按着太阳穴说:“怪我,我当时不应该跟你说我的打算,我不是让你们也跟着我这么做。”
刘沁说:“不,不怪你余姐,是我自作主张,我……我就是气不过。”
“我针对他,他念着我是老人,不会真的拿我怎么样。但是你不一样,你才来多久,如果他报复你,你有好果子吃吗?”
刘沁说不出话来。
余姣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但是下次别这样了,对你和别人都不好,不然以后我什么话都不会再跟你说。”
刘沁:“余姐……别呀!难道就这样算了吗?”
余姣打开水龙头,把手心里捏出来的汗冲掉,重新拧紧之后,她才说话:“你不是也很清楚,官大一级压死人。”
“那我也不是很想被他管……”
余姣嗤笑一声。“他是后面有人才进来的,难道你给他找点麻烦真的就能让他走人?只怕多做几次,我们都会被找借口转职。”
“啊?不是辞退吗?”
“辞退了还要给赔偿,不是实在没办法,谁会做这么亏的事?他强行给你转职,你不愿意做,就只能辞职,这样问题就不是出在他们身上了。”
“好卑鄙啊这样。”
余姣重重叹道:“所以,你别这么单纯,就为了给我出气,把自己的饭碗丢了。知道吗?”
刘沁还是满脸写着不服气,用鞋尖去踢瓷砖地板之间的缝隙,显然她现在对高栎的讨厌已经到了一个新高度。
余姣没有和她一起回办公室,省得还要受高栎的审视。
然而有人走进来,高栎并未抬头看上一眼,他的眼珠子像是黏在了电脑屏幕上,整个人的呼吸仿佛都和排气扇同步了。
表面上他和角落里的盆栽植物一样安静,事实上他忙得焦头烂额。
中途罗玥给他来过一次电话,第一次他没有理会,谁知道后面又来了第二第三次,他不得不接听。可罗玥那边的音乐声实在太大了,讲了些什么,他一概没听清。
办公室里还有人,他也不好大声讲话,简短地和罗玥说了声他很忙,之后再和他联系。
也不知道罗玥听清楚了没有,不过他果然没有再打过来。
这么多数据,还要加上余姣今天才交给他的,不可能在今天审核完。
他本意也就是让这些人知道一下抱团的教训,不是真的想让他们等他等一晚上。到了晚上十点,刘沁的男朋友趴在椅子上睡觉,呼噜声打得震天响。
他本身不用加班,肯定是留下来陪女朋友的。
高栎趁机去把他叫醒,让他起来回家去睡。然后他看了办公室一圈,说:“其他人也回去吧。但要随时和我保持联系,不要让我找不到你们的人。”
他们如得大赦,拿起早就拾掇好的东西,一窝蜂地赶地铁去了。
只有余姣还坐在那儿,同样盯着电脑在看。
高栎忍了忍,终于克制住了询问她为什么不走的冲动。
高冷……他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我要高冷,高冷。
他关掉了一群文档,又打开刘沁提交的表格群。
这个姑娘虽然人很莽撞,而且很没有礼貌,是高栎很不喜欢的那种小孩,但是她业务能力还可以。
高栎勉强把给她的负分调回到了零分。
到了十一点,余姣看他还没有走的意思,终于先一步朝他搭了话。
“主管,末班车已经没有了。”
高栎还是头也不抬:“哦,我今晚睡公司。”
余姣:“……”
“你没事的话,就先走吧,”高栎说,“因为你的交得最晚,所以你明天应该还是要加班。”
余姣:“……”
一阵窸窸窣窣的整理声,紧接着是高跟鞋咯噔咯噔,办公室的门被打开,又重重地合上。
这里彻底安静了,空空荡荡,只剩下了高栎一个人。
他终于可以放松自己,伸开双臂拉了个长长的懒腰,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杯子里的水已经喝完了,不过他没有心思去添。
一旦松弛了神经,倦意就席卷了他。他拿湿巾草草地在脸上和身上擦了擦,把灯关了,整个人倒在了小沙发里。
小沙发真的很小,总长不超过一米六,他有半截腿是悬空的,不过现在顾不了那么多。
他敲亮手机屏幕,郎昱林在四小时前给他发过一条消息,问他回家了没有。
可能是因为没等到他的回复,在两小时前,郎昱林又问了一次。
最后,在半小时前,郎昱林问:是现在碰到了无法解决的问题了吗?
高栎的眼睛有些发酸。
从记事起,他的父母就教他,你要学会自己解决问题。
他出身在双教师家庭,父母忙着教书育人,为了学生操劳,为了学生奔波。所以从很小开始,他就是回家热剩饭的孩子。
再长大些,周围的人还是告诉他,你要擅长自己去解决困难。
父母教育出了很多名校的桃李,却没有时间教育他,为了达到所有人的要求,他比任何人都要努力。然而他的同学只会羡慕他,你的爸妈都是老师啊,难怪你的成绩会这么好。可是他们不知道,为了解开一道难题,他要付出多少努力。
父母希望他懂事,他也一直很懂事。
他们从来没有问过他,你是不是也有想不通或者做不到的事啊,说给爸爸妈妈听听。
他们只在他让他们失望的时候,露出了那种近乎恐怖的、绝望的神情。
一个人生活之后,因为他从不给任何人制造麻烦,他甚至是那个去包容他人的麻烦的人,因此也没有人来问过他:你碰到无法解决的问题了吗?
郎昱林是第一个。
只是因为这样,就要没出息地掉眼泪了,高栎觉得自己真是没用。
不过他告诉郎昱林:没事,我自己能解决。
放下手机时,他的眼皮已经非常沉重。在迷迷糊糊睡过去之前,他忽然想起来罗玥的那通电话。
当时他很忙没有注意,罗玥的状态不太对。
可是他太困了,困到没有精力去思考,就这么坠入了一片昏黑之中。
————
五光十色的夜店,青春靓丽的男女们争奇斗艳。
这样暧昧的灯光下,自然会有不少人眉目传情。只是传情的对象不是异性,而是同性。
是的,因为这里是专门为同性恋提供聚会便利的夜店。
从罗玥坐在这里买醉起,他的身边已经来过至少十个如饥似渴的男人,甚至还有把他当成了娘T的女人。
只是罗玥都没有心情,他点燃一支烟,一边哭一边抽,眼泪水滴了一吧台,服务生看着他,欲言又止。
抽完了第三根烟,他的身边传来了一个弱弱的声音:“那个……我可以坐在你旁边吗?”
罗玥吸了吸鼻子:“随便。”
反正又是个来搭讪的,罗玥讽刺地想着,呵,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他连拒绝的台词都想好了,谁知道身边的这个男生只点了一杯酒,过了十分钟都还没对他讲话。
难道是因为他一直哭,已经哭破相了?
他拿出镜子照了照,脸是哭肿了一点,但看着还是我见犹怜,非常漂亮。
那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罗玥抹了抹脸,偏头看去,这竟然是个相当精神的小帅哥!小说里的那些词汇,什么剑眉星目,什么皓齿明睐,什么貌比潘安,用在他身上全都不过分。
这和之前跟他扯犊子的可不是一路货色。他过于震惊,反而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了。
小帅哥被他直勾勾盯着,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罗玥:“哦,没有。”
但他还是没有移开视线,他在自己的记忆库里搜索着:“你是不是演员?演过那个叫什么来着……”
“白蛇传?”
“对,对!”罗玥一拍大腿,这可是童年记忆,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在各个电视台刷屏的火爆大剧,刻进了DNA里,实在难以磨灭。等等……那这个小帅哥到底几岁?
等等,他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小帅哥露出一口大白牙:“那不是我,是我妈演的。”
罗玥状似听懂了,迟疑着点点头:“哦——”
酒保适时把他在一小时前就点好的第十杯长岛冰茶递给他。
他喝了一口酒,品了一品,总觉得哪里似乎不太对。直到杯子里的酒喝完,只剩下了柱子一样的冰块,他再次震惊地偏过头:“什么?!”
小帅哥先是捂住耳朵,等他尖叫结束,才放下手,耸了耸肩:“嗯嗯,就是这样,所以那个,可以拜托你安静一点吗?我爸正在逼我相亲,我是过来喝酒解压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差点忘了把重要的梗放上来!补一下:
郎总:都说了不要叫郎总,要叫我……
小高:玉先生。
郎总:是女王大人!!!!!
(对不起我笑点真的很冷……如果你们没有笑的话不要告诉我………………)
明天开始就恢复正常的下午六点十八更新啦!
以及欢迎新来的小伙伴们!感谢在2021-12-08 19:24:34~2021-12-09 23:29: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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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28) 我受够了。
泛黄的晨光从百叶窗里透进来。
太阳总是起得很早, 尽心尽力督促着每个生灵苏醒活动,维持世界的运转。
可惜窗户阻止了它的一番苦心,高栎是被罗玥的电话吵醒的。他神志不清, 一边接通电话,一边摸自己的眼镜。
罗玥:“完了, 我人没了。”
“怎么了?”高栎靠回沙发上, 哈欠连天。
“我喝多了, 把一个小鲜肉给睡了。”
高栎:“哦……”
罗玥:“他还没醒,我先跑了。怎么办, 我看到他学生证了,才刚上大二!也不知道他成年没有……”
短短几句话里面包含的信息量太大了, 让高栎丧失了思考能力, 他努力跟着罗玥的思路走,弄清楚的第一件事是:“你出轨了?”
“出轨个屁!我是被出轨的那个!昨天分手了!我单身了, 免费了!”
高栎:“哦哦,大二的话,应该成年了吧, 未成年可以去开房吗?”
“房好像是我开的……我真的精虫上脑,怎么就不控制一下, 救命,我真的在忏悔了!可千万要是成年人啊!”
高栎:“………”
“都怪你没接我电话, ”罗玥说,“要是有你在, 我也不至于啊!”
高栎习惯性道歉:“对不起啊, 我昨天加班到十二点。”
罗玥:“十二点?!你们公司还能做个人吗!好吧, 那你继续睡, 我不吵你了!”
罗玥的电话来得突然, 挂得也突然。高栎晃晃脑袋,还是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现在是早上八点,高栎既然醒了,也不想再补觉。他在微信上安抚了罗玥两句,依旧用湿巾擦了脸,又嚼了片口香糖,就当刷牙了。
做完这些,他下楼去买早餐,匆匆解决了,回到办公室打开电脑,继续看表格。
九点钟,经理踩着点到了,高栎跟了上去,进了经理办公室。
“是小高啊,”经理拿起茶杯,在里面放了几颗枸杞,“听说你昨天睡在了公司?工作再辛苦,也不能累坏身体啊,不然我可没法去和郎总交代。”
高栎听到最后一句,扯扯嘴角,然后说:“经理,我有点情况要汇报。”
经理顿了一下,马上就明白了:“是不是下面不配合你?”
“这是一方面,”高栎没有否认,“我是想来问问您的意见,把月底交结账单的限制从自然月末改成28号截止,您觉得怎么样?”
经理沉吟一会儿,说:“要是规定了强制时间,就要和绩效挂钩了呀。否则没有力度,改了和没改有什么区别?”
高栎说:“我也是觉得强制不太好,所以来问问您的建议。昨天我让还没有通过审核的人都留下来加班了,担心他们心里有意见。”
经理摇头:“这有什么意见?按时按量完成,就不用加班,拖拖拉拉,或是犯错太多,就一起加班。职场就是如此,你不是课代表,你是班主任,做事强硬一点没有错。”
高栎吃了颗定心丸,然后说:“还有一件事。”
经理把茶杯盖子打开,摇头晃脑吹了一口长气:“你说。”
“听说余姣从前做过一个月的代理主管。”
经理好像被烫到了,猛地把茶杯搁在桌子上,手忙脚乱去扯纸巾擦嘴。高栎先他一步把纸巾递上,经理的眼神躲闪:“这个嘛……咳咳,好像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这是特殊情况……”
高栎表示他都明白:“所以我想把一部分权限分给她。”
经理:“哦?”
“不会分很复杂的工作,只是负责差旅费、运营费用的报销审核,签个字,然后和出纳对接。她有经验,又认真负责,应该做得来。”
经理非常赞同,“这很好嘛!团结合作,你就这么和余姣说吧。”
“我想在下个月开例会的时候说。”
经理还是一味认可:“嗯,这样也行,你想得很周到,就不用额外做通知了,很好很好。”
既然经理觉得没问题,高栎放了一百颗心,转头出去继续工作了。
经理看着他的背影,嗐了一口茶,啧啧两句:“没想到啊……”
今天的上班氛围显然比昨天要沉重。一来是过了审核的都忙着出账,没空调笑。二来可能因为昨天高栎表现出了从来没有过的一面,那种余威还没完全散去。
今天高栎故技重施,让其他人先下班,还没通过审核的两个人留下来。
他还顺便提了一嘴,说余姣的工作做得最仔细,备注也详尽,让大家都和余姣学一学。
“要是速度更快一点就好了。”
余姣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最后说:“明白了,我下次注意。”
这番对话结束,众人面色各异,最多的还是看好戏的表情。
而刘沁的表现,就是生气了。昨晚高栎半夜才给她回执,她本来还有点愧疚。
可他居然这样对余姣公开处刑,也太不给人留面子了。余姣到底是在这个办公室待了这么多年的老人,他在阴阳怪气谁呢!
她用通讯软件给余姣发消息:他就是针对你,余姐。
余姣不咸不淡地回应:也没说错,我确实是最后一个交的。
余姣:你是傻吗?别在这儿说,把记录清空。
另一个人算错了一笔账,被高栎打了回去,他重新做完,又提交给高栎。
这使高栎加班到了十点多,才把最后的工作做完。连续几天的压力负荷,还有过量的咖啡摄入,让他的半边脑袋隐隐作痛。
趁着明天周六,他要一觉睡到大中午。
他完成了,代表余姣也终于能脱身了。走之前余姣给他送了一瓶牛奶,说是能助眠。
高栎觉得讽刺,不过没有拒绝,笑着说:“多亏你了不是,谢谢你啊。”
余姣被他内涵了,倒是没有羞恼。现在她和高栎都把态度摆得挺明白的,反而没那么不自在了。
高栎不会从主管的位子离开,她也不可能扔掉在华胥的饭碗。为了让高栎日后挑不出她的错处,她不会允许自己在工作上犯错。
她的目的就是让高栎看她不顺眼,但又拿她没有办法。
———
高栎暂时解决了自己那一堆麻烦问题,才回过头来慰问罗玥。
经过了一天时间的冷却,罗玥平静了不少:“反正套子我都打包带走了,被艹的也是我,澡都洗了,也不可能米青液残留,就算监控拍到我和他一起去前台登记,我一口咬死我们就是在里面纯睡觉了,他们没有硬性证据,就没法给我定罪。没有法律规定未成年不能进宾馆睡觉吧?”
不愧是写悬疑的,高栎赞叹之余,让他不要想太多:“你往好处想,也不一定是未成年呢。”
罗玥:“以防万一,以防万一,我罗玥的一世英名不能这么毁了。”
高栎说:“你看了他的学生证,知道他在哪儿上学吗?要不然和他打个商量,先确认一下。本来这种事就是你情我愿,你当时喝得那么醉,不可能逼他就范。”
“不不不,你总是把人想得太好。虽然我也觉得不至于,但还是要做万全准备……他好像是挺有钱的,好像是个演员?我记不清了,真是奇怪,演员怎么会在江城大学上学……还是附属的那个商学院。”
“哦……”高栎说,“那里有钱人扎堆。”
“是吧,应该不至于为了钱来讹我……”
他担心这么多,反而让高栎觉得好笑了。“你现在知道教训了,别一个人去喝闷酒。”
“问题不就是出在这儿吗?”罗玥重新把责任算在他头上,“你又不能来陪我。”
说到这里,两人同时叹了一口气。都说朋友之间总会有相似地方,如今看来,就是倒霉二字。
“我们俩,真是难兄难弟,”罗玥说,“我没资格对你的感情说三道四了,bro,我也是个爱情loser。你的工作怎么样了?”
“就像你猜的那样,被那个姐姐摆了一道啦。”高栎尽量轻松地回答。
“我就知道!”
“还好她做得很明显,可能也不想惹祸上身吧,其实就是害我加加班,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罗玥非常担心他的身体,先替他开始着急上火了:“光是加班就够你受的了!你没有什么法子治她?”
“有。”高栎说。
罗玥忽然开始贱笑:“怎么治?告诉郎总,让他替你想办法?”
“你不是才说不会对我的感情说三道四来着,我才不想让他帮我解决,那我不就真的成了背靠后台空降进去的人了吗?”
罗玥哑了火,没有说话了。
高栎看着高高的天花板,意识到他从接受了烂尾楼的噩耗后,虽然一直表现得很积极,但他的内心非常悲观,非常被动。
他是棵坚韧的野草,是有所成长,但他的成长是随时准备着被命运打压。
“罗玥,我的想法开始改变了。”
“嗯?怎么说?”
“我想改变,我受够了,我不想再等对方出招了,”高栎说,“像余姣这件事,我自己有办法对付她,但我不想做得太绝,还是再给她一个机会吧。”
*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看了一个姐妹的评论之后,觉得节奏上确实有点问题。今天把前面的章节重新看了一下,有些地方会修改添加细节。
然后说声抱歉,今天更晚了不说,还只有这么点。因为我还有个杂志稿的ddl要赶,今天只能写三千了,明天日六。
第26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29) 你和郎总是什么关系呀?
罗玥听他一股脑说完, 整个人陷入了呆滞。
“哦……哦!”
然后放下手机疯狂鼓掌。
“很有气势啊!怎么突然想通了?是因为遭受了太多社会的毒打吗?”
“突然吗?我都觉得太晚了。”
“三十岁开窍,正值当年,不晚不晚~”
罗玥给他输入了一大波人生鸡汤, 只有这个时候高栎才会觉得罗玥真的是个作家,小理论说起来一套一套的。
“不过你话是这么说, 可别关键时候同情她, ”罗玥说, “我太了解你了,圣母玛利亚见到你都要转职, 因为她后继有人了。”
高栎说:“我也没有到这个地步吧?而且,有共情心是人的本能……”
他要和罗玥讲道理, 罗玥哼哼两声:“不是所有人都有共情心的, 就是有也不是对大部分人。”
他说得很有道理,高栎嘟囔说:
“我的也不是对大部分人啊, 我还是有原则的。”
罗玥没有揪着这件事不放,高栎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而他的才刚刚开始。高栎让他别睡太晚了, 对心脏不好,罗玥开玩笑说了一句“运气好猝死了就不用再写了”。
这话听得高栎有些生气, 说了他几句。罗玥再三保证再也不会说这种话,高栎才作罢。
“说真的, 我还是觉得和你相处最舒服,栗子, 我再也不想谈恋爱了, 要是你真的对那个霸道总裁没兴趣, 还是我们两个搭伙过日子吧。”
“你是傻吗?”高栎啐了他一口, “我可没忘记你当初提起裤子就走的事。”
罗玥哈哈大笑:“我那时候不是年轻吗?死鬼, 这么记仇!”
高栎叫他别摸鱼,抓紧时间写东西,不要再熬夜了。
罗玥说着好好好,然后果然没发过消息。
小风扇嗡嗡的声音摩挲着他的耳膜,他难得空闲下来,此时反而很空虚,很想和人说说话。
罗玥没时间,杜奶奶早就睡下了,以前关系不错的朋友,好像不是很方便在这个点去打扰,况且也不知道聊什么。
他随手刷了一下业主群,最后一条消息是晚上八点钟,说的也是没什么营养的话。
最后……最后他的手指点在了郎昱林的头像上。
他真的很忙,高栎刷朋友圈时,看见过曾总助和其他人在评论区的聊天,说郎昱林正在和某某科技的技术总监喝酒。
都那个点了,喝酒不是在摧残胃吗?再有钱也不能这么折腾吧?
刚这么想,高栎就骂了自己一句。真被罗玥说中了,他狗改不了吃屎,总是操闲心。
他最后还是没有和任何人说上话,把手机一扔,眼睛一闭,竟然真的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有东西在抚摸他,是那种奇怪的摸法,他忍不住喊出了声,脱口而出的竟然是“玉先生”。
那个人也真的回应了,动作没有停,还一直在笑。
梦境在一片白光中结束,高栎汗涔涔地醒过来,低头一看,脸都是绿的。
是太忙了吗?他都多少年没做过这种梦了,而且意淫的对象还是郎昱林。
亏他前几天还在暗暗下决心,要和郎昱林保持更正常一点的关系。
正巧这时郎昱林给他发消息,问他起了没有。
高栎更觉得羞愧难当,非常想对郎昱林说一句对不起。
郎昱林对他的情绪一无所知,而是很高兴地通知他,郎总很快就回江城了。
此时此刻,高栎一点也不希望他回来。
然而他发给郎昱林的文字是:那太好了。
——我真是个肮脏、虚伪的成年人。
洗裤子的时候,高栎不可避免地自我厌弃了。
但给他用来瞎想的时间并不多,他只在家里休息了一天。
财务部的月初是这样的,双休也要变成调休。高栎戴着一张痛苦面具,苦哈哈地去了公司。
不要怪员工不想上班,因为上司更不想。
尤其是休息了一天之后,再去看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能让他当场吐出来。
可见状态是不能被打断的。
直到第二天再过来,经理提醒他,别忘了在例会上说的内容。高栎的精神才忽然一振。
整个会议上,余姣的话一直不多。高栎算着时间差不多了,然后说:“我最近观察了一下,余姐在上午十点到十二点的时候,相对比较空闲一点对吧。”
余姣突然被叫到名字,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上午大家基本都很难进入状态,下午为了赶下班,工作积极性都要翻倍。
所有人都是如此,要说空闲,也不是她一个人。
她明白自己得罪了高栎,她也是故意得罪的,就是一种情绪发泄。
不过高栎是上司,他这样针对她,反而让她处在了有利的位置。她说:“是的,我的重头工作一般放在下午。”
“嗯,是这样,经理和我夸过你的能力,所以我和经理仔细商量了之后,觉得有些事交给你做比较合适。”
经理正在喝茶看戏,听了这话,差点没被枸杞子噎死。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高栎。
他什么时候跟高栎夸过余姣的能力了?
余姣一张素净的脸上倒是很淡定,看看高栎,又看看经理。
她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接受得很快:“什么事?”
领导分事给员工做,说好听了叫权限下放,说难听了就是甩包袱。多做了事,又不会给加班费,高栎这是要报复她?
他有没有这么蠢啊,才上来多久,这么快就开始制裁她吗?
“哦,也不是很复杂的事,就是觉得女孩子比较细心,所以关于各部门差旅费和运营费用的保险,就交给你来审核吧。”
高栎说得有理有据:“而且你有经验,在这方面比我更熟悉,交给你来做,经理更放心。”
他对经理说:“是吧,经理?”
经理:“……是,没错,前天小高和我说了这个,我也觉得很合适。”
得到了肯定回复,高栎问余姣:“你那边有什么问题吗?这两项的报销时间大部分在上午,也不会耽误下午的工作。”
话都让他说完了,余姣还有什么可说的。而且确实也不是很重的活,甚至不会很耽误时间,就是走个流程的事。
她拒绝反而显得有鬼了,只能回答:“没有问题。”
会议结束之后,小齐主动找到高栎,问要不要一起吃中饭。
高栎低头,看见她一张娃娃脸上眨巴的大眼睛,不由得笑了。
说实在的,当初小齐当“昏君”时,他甚至是有点讨厌她的,现在居然觉得她的性格非常可爱。
“好啊。”他欣然答应。
华胥的食堂饭菜并不算很好吃。大部分人还是选择外卖或者下馆子,只有高栎这样的穷人才会一顿不落过来吃饭。
小齐和他相对而座,低声说:“今天也太爽啦!我第一次见到经理那个表情!说真的,要不是他,余姐的怨气也不会那么大。”
高栎倒是没有觉得爽,他其实挺累的:“吃饭就别想办公室的事了。”
小齐“哦”了一声,然后又说:“那就不说办公室里的事,我有个小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还当问不当问。高栎心里好笑,让她直说。
小齐:“昂,那我就问了啊。小高哥,请问一下,你和郎总是什么关系啊?”
高栎猝不及防,几颗饭粒呛进了喉咙里,他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张脸红得像浸了血。
这也太涩了吧。上次小齐就这么感觉,高栎身上有种奇特的涩青感,在她的x癖上踩得死死的。
她面带关怀给高栎递水,心里却激动不已,好家伙,这必然是关系匪浅啊?她不会是押对宝了吧?
高栎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心里责怪小齐哪壶不开提哪壶,埋怨地说:“你这是什么问题,我和郎总能有什么关系?”
“因为你看,那天我和丽娜之所以能坐郎总的车,都啷榑是因为你嘛。而且郎总对你说话,比对他的助理说话都温柔……”
高栎一脸黑线,让她快别说了。“没有这种事,你也太能脑补了吧?”
“哦……”小齐嘿嘿一笑,“没事,小高哥,你不要有压力,我就是闲着没事,磕磕你们两个的cp。你别怪我,主要是你们站在一起,真的好有cp感啊。”
高栎觉得她越说越离谱了,而且他不可控制地想起来那个梦,就算已经过去了两天,还是让他羞愧交集,说:“你都告诉我了,我能没有压力吗?”
小齐哼哼两声:“您跟郎总两个大直男,互相没有意思,会有什么压力啊~”
高栎:“………”
她的逻辑真的卡得很死。
现在的女孩子真是不得了。高栎知道自己心虚,死鸭子嘴硬,却没想到会被这样的小女孩看穿。
这也太丢人了。
“我觉得她说得对!”
这声音突然出现,如同平地一声惊雷。导致高栎产生了类似应激的反应,整个人都僵住了。
——更致命的事情出现了,阔别许久的郎昱林居然出现在了他们身后,还极其自然地走过来,坐在了高栎的旁边。
高栎:“………”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失败事件……今天差不多早上十点才睡着的,醒过来就三点多了。
第二更还在码QAQ明天再来看吧
第27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30) 你做好心理准备。
郎昱林不常来食堂。
他的吃喝都有助理负责, 今天是刚从外地回公司,肚子饿了,没时间等, 干脆过来对付一下。
正好就看到高栎和那个小妹妹又坐在一起。
他先是愣住了。
然后他迅速地思考着,最初他把高栎定义为同类的原因, 只是因为看到了两个按摩玩具。但也有直男会用这个, 万一高栎其实喜欢女人, 那他的情敌范围就有点广了。他真是大意了,怎么到现在才想通这一步呢?
因此在曾总助鄙夷的目光注视下, 他偷偷摸摸靠近那两个人,试图听听他们到底在聊什么。
谁知道听到了一份意外不到的狂喜。
“我觉得她说得对。”郎昱林不能更认同了, 笑得很和蔼, 直接坐在了高栎手边。
这两个人有一腿,绝对有一腿。
小齐的嘴巴收成了一个小小的o型, 像看了什么不该看的画面似的,居然低下了头。“郎、郎总……”
“这么巧,那就一起吃吧, ”他回头喊了一声,“小曾!”
曾工具人提醒他:“郎总, 吃饭要有饭啊。”
总之十分钟后,这四个看起来完全不搭界的人坐在了一起, 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高栎生无可恋,真希望这会儿食堂里没有财务部门的人, 不然他就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他没有主动说话, 倒是曾总助在活跃气氛。郎昱林大概猜到他想避嫌, 没有继续表现得很亲昵。
中间有个电话打了进来, 他去和人谈事, 再回来时,小齐已经不在座位上了。曾总助见他回来,说秘书call他上去做事,溜得很快。
并不知道是真忙假忙,他一向很识时务。
高栎没走,他也吃完了,这时坐在这里,很有问罪那意思。
“郎总,能不能和你打个商量,以后我们尽量装成不熟的样子?”
“为什么?”郎昱林开始进食,“我们平时也见不到啊?”
他真的已经很努力在装,否则三天两头跑财务部的就不是曾总助,而是郎总本人。
也就是碍着高栎是他的职工,不然他想追求高栎,就算高栎不愿意,他也早就轰轰烈烈地开始了。
郎昱林就是这种要么想不开、想开了就立刻去做的人。
高栎不知道怎么和郎昱林说好。都说福兮祸之所倚,来华胥是件好事,也打乱了他的步调。
他保持沉默,郎昱林又说:“是有人说你靠后台吗?”
高栎默认了。
郎昱林笑了:“这些人的眼界就这么大。放心,你不是靠我的后台进来的。你通过面试之后,我看过你的履历,觉得你确实适合,才任命你做的主管。财务是企业的血液,任人唯亲是大忌,你以为我是那么公私不分的人吗?”
高栎认识郎昱林以来,还是头一回见他这样说话,还是在肯定他,心里不禁暖了一下。
“至于那个叫余姣的人,我也了解了一下。什么叫代理主管,意思是她暂时接管,如果有能力比她更突出的人出现,就会交给其他人。这个世界上的蛋糕,不是特意为某一个人存在的。一个人拿一千块钱来买,而另一个人拿一千五,你说该给谁?”
资本家就是资本家,两三句就把约定俗成说成了文字游戏。虽然冷冰冰不近人情,但确实没有说错。
“不过这让你为难了吧?”郎昱林还是有点自责的。
让高栎升职,他确实存了私心。那时候高栎差点被人欺负,几乎要哭出来,却还在担心赔不起那一瓶酒的样子,一直刻在他脑子里。
再一看高栎的能力,又觉得他真的是被埋没了,有想让明珠重现光泽的想法。
高栎摇摇头,他忽然觉得那点委屈也不算什么了。
“你说你能处理好,所以我没擅自帮你。但是啊,你要记住,这个麻烦毕竟是我给你惹的,你觉得处理不来的,绝对不要和我客气。”
“好。”
高栎也很清楚,现在的情况,只有一件事能破局。那就是他得让所有人都信服,他是有这个能力胜任的。
话说开了,郎昱林终于能说出他的最终目的:“还要装不熟吗?”
高栎老老实实道歉:“对不起。”
郎总嗯哼一声。
“还有,”有一点让高栎很想吐槽,实在忍不住,“一般人吃不起一千五的蛋糕,这个比喻也太贵了。”
“……是这样吗。”
离午休结束还有段时间,他们从食堂转向了咖啡厅,分享了各自的生活。主要是郎昱林在分享,高栎听着。
他其实不太懂科技,高中时读的是文科,大学阴差阳错选了商科。进了华胥之前,他只知道华胥科技主要是做智能家居系统的,不知道有这么多革新产品。
“外脑三代,还没有真正作为商品推出,在内测中,”郎昱林说,“我也是小白鼠的一员,这次这去申城,我让技术员给茉莉做了一个小手术。”
高栎:“给ai做手术吗……”
“教了她什么叫做礼貌,不过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还没给她开机。”
难怪这么安静。高栎觉得好笑,郎昱林在奇怪的地方真的很孩子气。
“你这边又怎么样?”郎昱林问,“既然部门里有人对你不友好,现在处理好了吗?”
高栎把自己的打算给他说了一遍。
“她本来就当不上主管,你还把主管的工作分给她?”郎昱林笑得特别大声,“你学坏了。”
不过他喜欢。
“只是一点警告,让她别再搞小动作,希望她能明白我的意思。”
郎昱林已经知道了余姣的存在,却没有任何动作,这一点让高栎很奇怪。一般来说,财务部出了内讧,郎昱林不会觉得是个隐患吗?
他提出了这个疑问,郎昱林说:“你不是说她对工作还是很认真的么,她只是想刁难你,而且她也提过要帮你,看来是想顺便向别人证明一下她的能力,不会真的耽误正事。”
确实如郎昱林所说,接下来的一周,不仅余姣循规蹈矩,很配合高栎,就连那个叫刘沁的小姑娘都乖巧了不少。
八号那天,高栎正常休。在家的时候,他收到了小齐的消息,说余姣接了个电话,突然火急火燎走了。
高栎说:“那我来一趟吧。”
小齐说:“没事,余姐是审了今天所有的报销单才走的。”
第二天,余姣就来请事假。
她是随便编的理由,但高栎知道应该和她的孩子有关,给她准了两天假。
走了一个人,剩下的人就更忙了。好不容易撑过了十号,整个财务部如同溺水的人被救起之后,终于喘了口气。
高栎泡了个咖啡庆祝。
他才在华胥入职多久,却已经被咖啡腌渍入味了。
职员们在讨论今天晚上去哪儿玩一玩,小齐提议说去玩剧本杀吧,她有朋友在当主持人。都是年轻人,一拍即合,很快就组成了七人小团队。
小齐喊高栎,问他要不要也去。
高栎说:“不了,我不喜欢玩那个。”
从前的部门团建,他尝试过一次。他太不会撒谎了,第一次玩就拿到凶手,被针对的时候面红耳赤,暴露无遗。
体验非常不好。
“而且我今天晚上约了人,下次有别的再喊我吧。”
他确实约了人,记者在五号的时候给他打过一次电话,问他有没有时间碰个头。
然而那时他没时间,等他休息了,记者又没时间,今天终于能见上面了。
下班之后,高栎去了郎昱林的办公室。
他来的次数多了,熟门熟路,总裁办的人都认识他,也从来不拦。
高栎走进去,在他的位子上已经出现了一份便当。郎昱林招呼他过去坐:“边吃边说。”
记者带了电脑过来,给他们看了新闻稿,问还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分明是高栎的事,郎昱林却看得更认真。
“不错,这么写可以。”
“好,那我找个机会和主编说。”
“不,还不急,”郎昱林说,“再等等吧。”
他转头问高栎:“你那边现在召集了多少业主?”
“十九个吧,”高栎有些着急,“现在这样太慢了,我真的觉得赶快把新闻发出来比较好。”
郎昱林叹了叹,说:“再等等胡明星。”
高栎不明白:“胡明星?”
这件事还和胡明星有什么关系。
记者则是根本不知道这个人:“胡明星是谁?”
郎昱林让他们等等,然后打开一个网页,是目前全国最大的直播平台之一。
找到小时榜,郎昱林点进去,鼠标在第二页一个名叫“胡达令”的ID前停了下来。
“这是胡明星?”
高栎点进去,里面果然出现了胡明星的脸。他看起来更小白脸了,也更像一个主播。高栎想他应该明白郎昱林的意思了。
“他现在是我兄弟公司的签约主播,也算争气,才一个月,名气在往上涨。再等等吧,十月份的时候,有个选秀节目选人,一月份节目就会播出,我已经给他安排了娱乐公司,让他借势进去刷一刷脸。”
高栎目瞪口呆。
“捧红他的目的是?”
“你做好心理准备,”郎昱林说,“再过三个月,你就是他的倒霉表哥了。”
高栎:“……”
郎昱林竟然做到了这个地步,高栎不知道是感激多一点,还是惊诧多一点。
“别有心理负担,”郎昱林倒是说得很轻松,“我会做亏本生意吗?他和我签了对赌,达不到我的要求,是要赔钱给我的。”
这之后半个月,高栎每天都会去看胡明星的直播。又一说一,胡明星在直播方面是很有天赋的,应该说,口才就是他的天赋。
他能吃这碗饭,也有抓住机会的能力。
胡明星的直播时间一般在每天的下午三点到晚上十一点,没想到做这一行也得做够八个小时。
高栎拿来当消遣,偶尔拿出来看一看,竟然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他正要下班,经理却忽然给他打了个电话,让他去办公室。
语气听起来很不好,高栎心里不由得沉了一下。
果然,一进办公室,经理脸上还带着怒火。
“怎么回事?居然有五千的假**被报销了!”
*
作者有话要说:
通宵一次,受罪两天。
第28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31) 我嗑的CP绝不能BE!
高栎亦是被吓了一跳。有过了之前被辞退的经历, 假发。票三个字让他条件反射地头痛起来。但他很快就稳住了情绪:“是哪个部门什么项目的报销?”
“是业务部。”经理的脾气同样缓下来了,拿起杯子喝茶。
他这么说,高栎就明白了。那是余姣负责的。
刚把这件事交给她, 她就捅了这么大的篓子。
这可不是小事,即便是找麻烦, 也找不到高栎头上, 因为签字的人是余姣。余姣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你也真是!”经理难得对他说了重话, “说是交给她,你就真的也不检查一遍吗?”
高栎垂着眼, 没话好说。
“这件事报上去了吗?”高栎问。
“没呢!”
也是,这涉及到两个部门, 肯定要私下确认一下具体是谁的责任。
高栎想了想, “经理,能不能先别扩大?我让余姣去把事情处理好。”
“处理?这么多天了, 那边一口咬死,人家也不知道那是假的发。票,已经报销完了, 钱不拿给你,你能怎么办?”
“先让我找余姣谈谈吧。”高栎还是坚持, “一定是有原因的。”
经理皱着眉头看他。前段时间,这两个人还争得你死我活的, 现在高栎反而替她说上话了。
“行吧,既然你不嫌麻烦。”
余姣刚被叫到名字的时候, 脸上的笑还没完全收回去, 就这么僵在了脸上。
都要下班了, 忽然被上司喊住, 任谁的心情也不会太美丽。
高栎把她喊到自己的工位上,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才把事情完完本本说了出来。
余姣的脸瞬间褪了血色,她嘴唇颤抖,居然给人一种“真的变成了这样”的感觉。
“你有猜到这个结果?”高栎问。
“不,不是……”余姣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弱过,“我那时候……我真的不是……”
“你先冷静。到底是什么原因,你说说清楚。”
余姣的话还没出口,泪珠子先掉了下来。
“我这么说,你可能觉得我是在找借口……我有个小孩,他今年八岁,有哮喘病。”
高栎一直知道小孩的存在,倒是不知道病的事。他示意余姣继续说。
“我和前夫六年前离的婚,孩子一直和他外婆生活,没有爸爸妈妈陪过他,所以在学校里受了欺负,哮喘发作了。那天尤其严重,送到了市里的医院来,我一着急……他们一共交了四张发。票,前面三张都没有问题,剩下的最后一张我就没去税局官网核验。”
高栎听不下去了:“每一张都必须去核验!你是做审核的人,不是单纯收发。票的会计,怎么能抱着侥幸心理!”
余姣惨白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既然你有急事,就把事情留下来,交给我来做。你为什么要擅自签字?”
“因为是交给我的事。”余姣哭着说。
高栎明白了,被气得没话好讲。怎么会有这么拧巴的人,自尊心高于一切,即使是那种情况她也没忘记较劲。
“是我手里出的错,我会把钱要回来的,”余姣没哭多久,很快接受了现实,“这之后,要怎么处理我,我都没意见。”
“钱你当然要拿回来,如果要不到,就必须你自己垫。你真应该庆幸,咱们是在私企。”
也要庆幸,他不是那么执
着于规则的人。他扶着额头,长叹息一声。“我已经把消息拦下来了,你私下去找那天来报销的人,不要让别人知道,不会有人追责。处理好了,再来告诉我。”
余姣震惊地抬起头,仿佛不敢相信。
“明白了吗?”高栎抬高声音,又问了一遍。
余姣整个人还是懵的:“好……谢谢。”
就如经理说的那样,钱根本要不到。余姣苦口婆心和那个人说了很久,但对方竟然倒打一耙:你才是会计,你都认不出来是假的,难道我能知道吗?
这成了一个死局。余姣只能自认倒霉,自掏腰包,拿了五千给高栎。
“钱还够用吗?”
问出这句话,高栎真实知道自己没救了。哪来的傻帽,自身难保,还替别人担心,有钱替她垫上还是怎么的。
“够的,”余姣低声说,“孩子是在学校里出的事,所以学校负责了医药费用。我有一点存钱。”
“检讨书写好了吗?”
“……嗯。”
“那走吧,去见经理。”
经理对着他们两个一顿数落,同样的话起码骂了三遍,可见词汇量不怎么丰富。
骂了大概十分钟,他感觉口渴,高栎替他递上了茶杯。
他终于停了下来,喝了一口:“既然钱补上了,我也不说什么,但是同样的事,绝对不能再有第二次!还有,不要在这个办公室搞什么内斗!你们平常小打小闹,我睁只眼闭只眼只当没看到,再闹出问题来,我可不帮你们兜着!趁早滚蛋!”
他骂的是“你们”,眼睛却是盯着余姣看的。
“高栎,报销审批还是你自己来,别再随便给出去。”
余姣的脸又白了一下。高栎说:“知道了。”
“余姣,你也是做了这么多年的老人,自己好好反思一下。这次要不是高栎在我面前维护你,你被罚款不说,工作都不一定能保住……”
又是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还是高栎说有帐要算,把余姣拉走了。
一场闹剧就这么收场。走出办公室,余姣对着高栎鞠了一躬,把高栎吓得退了一步。
“不不不,你这是干什么?”
“谢谢,”余姣说,“之前我给你找麻烦,你不记我的仇,还帮我担责。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不,倒不是这个意思,”高栎说,“一码归一码,仇我还是记着的……”
余姣很想笑,可表现在脸上又像要哭了,最后做了个难看的表情。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圣母!圣父!我的天老爷!高栎,你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吗?”
罗玥拿筷子敲着他的脑袋。“你等着,我这就问问我家对门那个教堂还收不收神父,本异教徒心甘情愿每个星期天去里面叫你一声father!”
高栎:“别骂了别骂了。”
罗玥简直要抓狂:“你管什么闲事!”
“一来,是事出有因。二来,是得饶人处且饶人。三来,她孩子实在太可怜了,平常没有妈妈陪着,还在学校里被欺负,他妈妈要是还失业……”
“共情心,万恶的共情心。”罗玥抱着怀啧啧感叹,“你信不信,你们两个的位置换一下,她可不见得对你这么仁慈。”
“我们的位置要是对换,她也不一定对我有那么大的敌意。”
罗玥:“……”
“算了算了,”罗玥翻了个白眼,“我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了。亏我还期待你在职场逆袭大杀四方,豪言壮语都放出来了,结果就这,就这。”
“她如果真的是个完全的坏人,我不会容忍她的,我会主动攻击,”高栎双手握拳,“像这样。”
罗玥翻了个白眼。
“而且我也是以退为进。我刚上任多久,如果现在抓着机会把她赶走了,其他人不说多关心吧,起码会有点心寒的,”高栎给他这个没有上过一天班的人解释职场的利害关系,“但这回我帮了她,之后她再有任何一点问题,我就能随便处置了。”
罗玥瞠目结舌,被他说服了。
“干,我以为你地幔层,结果你在大气层。”
“都和你说了,我早就想通了。”高栎今天心情很好。
“哼哼,你还没说呢,你当时到底是怎么想通的?”
高栎笑了一下。“我自我怀疑了很久。后来玉先生和我说,当好人不是坏事,但是当蠢人就是坏事了。”
罗玥:“还说你不喜欢他,你见过自己的表情吗?”
高栎立刻收起笑。
罗玥给了他一个钥匙。“我家的备用钥匙,你拿着。”
“……怎么了?”高栎第一反应是罗玥已经知道他住在烂尾楼里,差点不打自招。
“一个人太寂寞了,约不约得到你还要看运气,你什么时候有空,随时来我家陪我玩。还有,下个月开始,我要跑几场签售,怕我的盆栽死了,你国庆应该有假吧?帮我浇个水。”
高栎接了过来。“好……”
“要不你直接搬过来和我住吧!”罗玥眼睛一亮,“怎么样,还省了房租!”
高栎:“这个……万一你有了男朋友。”
“都说了我不会谈恋爱的!”
高栎:“不了,我现在和一个奶奶住在一起,等以后吧。”
他拒绝到这个份上,罗玥也不勉强了。他们简单地聚了一下,就在酒吧门口分别。
喝了点酒,他第二天起晚了,踩着点打的卡。余姣主动喊他主管,和颜悦色的,他还没适应过来,呆呆应了。
不止他呆住了,其他人更是一脸稀奇。小齐隔空对他挤眉弄眼,看起来很想知道原因。
高栎对她耸了耸肩。
到中饭的点,小齐正想像往常一样约高栎去食堂,却被余姣抢了先:“主管,一块儿走吧。”
小齐更是震惊,甚至有点无语了。
她偏执地说:“主管!我也要一起!”
最后三个人不伦不类地走在一起,谁都找不到话题。坐到一桌之后,小齐最后一个打饭回来,见余姣和高栎有说有笑,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发生甚么事了?她是到了平行时空?世界线的错乱?
不,该不会余姐其实对小高哥有意思吗?之前的所有事都是她为了吸引小高哥的注意?
她坐下后,突然下定决心:“不行,我磕的CP绝不能BE!”
小高哥和郎总必须锁死!
她迅速给曾总助发了条消息。
一分钟后,她收到了一条新的好友请求。
十分钟后,郎总的声音准时出现:“好热闹啊,能让我也加入吗?”
*
作者有话要说:
郎总(第二章 ):我的微信可不是谁都能要到的。
郎总(第三十一章 ):助攻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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