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我的学霸人设不能丢 > 第32章 .踩玉
    夜深人静,皓月当空,狭长幽静的巷子里忽隐忽现过两点不断移动的身影,从西到北,快如流星。

    江照翊牵着程渺渺,一路穿过无数大街小巷,猫着身子在各个角落里穿梭,灵活至极,无比矫健。程渺渺几次要跟不上他,都被他拽着手又拉起来,强行拖着在跑。

    听身后越来越急促的喘息声,江照翊蹙起了眉头:“乾安侯府是没有给你请习武先生吗?你爹不就是武将吗?怎么你身子还这么弱?”

    “殿下,殿下是忘了……臣刚恢复好,身子了吗?”程渺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说句长话都费劲。

    稍微亮堂的巷子口近在咫尺,两人此刻已经渐渐慢下了脚步,江照翊趴在墙边上,熟练地将脑袋探出去,张望了一眼,复又缩回来,轻声道:“这里就能看到北城门了,但是城门还没开,不知道萧定琅他们躲在哪,咱们先休息休息。”

    程渺渺巴不得。

    对她来说,这趟跑路可真是太受罪了,她一路几乎都是没有什么意识的,只知道不停跟着江照翊在跑,他跑多快,她便也得跟多快。

    十二三岁的男孩子,正是满身体力没有地方释放的时候,跑起来简直不要命,可怜她一个从小到大体育课跑八百每次都踩在及格线上的人,居然跟着他跑了这一路,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两条腿靠在墙上,忍不住双双战栗,细细密密的喘息声也是不断,江照翊回头,只见程渺渺脸颊绯红,小嘴微张,浑然不像样地闭着眼,慢慢平缓自己。

    “真是邪门,武将的儿子,身体竟差成这个样子。”他暗自嘀咕,伸手拍了拍程渺渺后背。

    后者条件反射地挺直脊梁,警惕地看着他。

    “怎么,孤还要害你不成?”他手慢慢往上,捏了捏程渺渺脖子,吓得她又是缩了一缩。

    “外头把你传的那么邪乎,却原来,你也是有不擅长的嘛。”江照翊弯了弯嘴角,皎洁月色下,一双眼睛很是明亮,“若是叫你去考武科举,怕是连名都进不了,不过尔尔。”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三岁小孩都懂的道理,殿下居然不懂吗?”程渺渺没心思跟他较真,只弱弱地回了一句。

    “孤就是不懂,孤就是不乐意,你怎么着?”意气少年嘴硬的很,程渺渺不置可否,捅他胳膊提醒他注意城门口的动静。

    城门口到目前为止,还一直都是平静无波的状态,零星几个看门的守卫来回巡逻,举着□□,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

    程渺渺一边看看巷子望不见尽头的来处,一边瞅瞅一只脚就踏能出去的阔路,心里头忐忑不安。

    槐序和那几个萧家的护卫,现下还不知道怎么样了,江照翊拉着她逃了出来,剩下他们还在跟怀王的亲随恶战。

    等了约摸有一刻钟,就在两人都开始有些不耐烦,想着要不要先在附近找找萧定琅之时,终于有一辆马车姗姗从主街那边驶来,直奔城门口。

    城门口的守卫按照惯例拦下马车,例行检查。

    一只苍老的手从马车一侧的小窗中伸出来,其上举着一块令牌,令牌上的字,程渺渺和江照翊都看不太清,但根据守卫反应,猜也能猜出,那应该就是出城令牌。

    城门守卫看过令牌,原封不动地将东西退还回去,列队两边,缓缓开始移动城门上的木栓——

    “慢!”

    还剩一点城门就能打开,一道突兀的音色却在此刻划破黑夜苍穹。萧定琅骑着高头大马,踏月而来,飞快地掠过江照翊和程渺渺眼前,也是直奔城门口而去。

    “慢!”萧定琅举着一封信,挡在马车小窗外,“丞相大人且慢,晚辈这里有一封家中表弟留下的书信,说务必在丞相出城这日交与您,不知您今夜是否有空,在出城前,给晚辈留一点时间,看看我家中表弟信中所言?”

    表弟本弟程渺渺张大了眼睛,这的确是她与萧定琅事先准备好的说词没有错。

    那封信的关窍,不在上面的字,而在上面的药粉。

    那是能使人闻之顷刻昏迷的药香,这是目前他们能想到的唯一比较文明的留下洛半山的方法。

    不待片刻,马车中响起洛半山雄浑的声音,“既是程世子所写,萧公子只管将东西递进来便是。”

    萧定琅点点头,手心捏着汗,应下一个“好”字。

    他抬起信封,正要将其塞进帘子撩起的小窗空隙,城门口开了一半的门栓突然被外力给撞击开。

    沉闷的巨门发出重响,尚未等人反应过来,一支冷箭嗖地从两门正中央飞过,直刺只有一道厚帘子遮挡的马车车厢。

    萧定琅赶紧收回了递信的手。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程渺渺甚至捂住了嘴巴。

    因为这个方向,这个冷箭,很有可能,洛半山就这么死在了马车里。

    北城门渐渐打开,怀王江去风骑着一头高大赤棕宝马,威严地立在城门正中间,冷眼看着鲜血从马车上汩汩流下,嘴角挂起一抹嘲讽的冷笑。

    “背叛本王,还想有什么好下场吗?”

    程渺渺听见那句仿佛来自地狱的魔咒。

    怀王江去风,他犹如一个高傲的审判者,骑着他独有的赤棕宝马,手握一束山茶花,在夜幕的洗礼下,一步一个马蹄,进了上京的城门。

    两边守城门的护卫屁都不敢放一个,只能低着头喊:“恭迎怀王殿下回京!”

    江去风目不斜视,骑着马到了载着洛半山的马车前头,瞥一眼与他同样骑在马上的萧定琅,萧定琅立刻下马,拱手作揖,“参见怀王殿下。”

    “萧庸的孙子,倒是会找时机。”江去风弯了弯嘴角,“好小子,给本王念念,你的表弟都给丞相写了什么东西?”

    萧定琅眼皮子跳了跳,写个屁,情况紧急,那张信纸上除了洒了药粉,根本就是张无字书,他上哪变出东西给这位怀王殿下看?

    他磨磨蹭蹭,刚收起来的信封此刻又不得不摸摸索索,从袖子里掏出来,只是还未来得及等他将东西交出去,那前去检查马车的护卫突然惊呼一声,道:“殿下,这不是洛半山!”

    江去风脸色一变,“什么?”

    “是,这并非丞相本人!”护卫从马车中退出来,毫不留情地将那具瞳孔瞪大的尸体拖出来,扔到地上。

    程渺渺一下又捂住眼睛。

    透过眼睛缝隙去看,那具尸体死不瞑目,呆呆望着天空,他的躯体僵硬,手里还死死握着那块令牌。

    江去风从他手里夺过令牌,亮给城门守卫,“这是谁的出城令牌?”

    “京兆尹陆大人。”

    “陆应人现在何处?”

    “这……属下不知。”

    “废物。”令牌被摔在地上,江去风像是从极地严寒中爬上来的眼神,挂满了冰霜,凝眸扫过每一寸周遭。

    他也许在想洛半山是不是会藏身在附近,可附近万籁俱寂,他不发出动静,便再没人敢有动静。

    “竟能算准本王的心思,好一个丞相大人,好一个洛半山!查,今夜给本王往各个城门口查,查到他死为止!”

    “殿下,恐怕不妥!”

    怀王怒吼:“怕什么!”

    怕什么?

    当然是怕皇帝啊!

    众下属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其实怀王今夜回京,已经算过于大张旗鼓了,但好歹这是明示过皇帝的,这位王爷要铺张也就铺张,要排场也就给他排场了,现在要他们去抓捕丞相,过了吧?

    守城门的护卫肯定是不会听他话的,现在就是他那群不知忠不忠心的下属,程渺渺听着动静,十分害怕他们可能会借此要把整个京城给翻一遍。

    可她也要趁时候找洛半山,他们今夜要翻遍京城,她还怎么找?

    奇奇怪怪混在其中的萧定琅眼珠子转啊转,尽量减轻自己的呼吸,降低自己的存在,可也还是挡不住江去风呵斥完人,就想起了他还在这里。

    “萧家公子,怎么,还不准备——”

    话到一半,天空突然闪过一道刺耳的鸣嘀,如雷鸣爆.炸般的声响在上京西北角方向响起,只两下,便吸引走了所有人的注意。

    “王爷,是西城门!”

    江去风眼神一凛,挥扬马鞭,“给本王活捉到人!”

    赤棕宝马的铁蹄踏在京城平坦的土地上,再次谱写下暗夜诡异的篇章。

    “西城门?他居然是在西城门吗?”程渺渺喃喃,跟江照翊对视了一眼。

    “假的。”江照翊冷静道,“那是槐序给孤的消息。”

    身为太子近卫,槐序身上一直带有特制的鸣嘀,方便在关键时刻给江照翊放消息,好叫他知道自己情况。

    比如刚才,他就是在告诉江照翊,他们已经安全脱险。

    江照翊冷冷瞧着怀王率人离去的身影,眼里是少见的沉稳:“孤这皇叔,行事作风向来如此嚣张跋扈,雷声大雨点小,洛半山今夜出不出城门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戏耍了他,他必定不会再轻易放过他。”

    程渺渺跟着看了一眼,莫名对这小太子也有点刮目相看起来:“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去丞相府守株待兔,一探究竟?”

    “你如果愿意正面碰上怀王府的人的话。”江照翊一本正经正回脑袋,比月色还要清冷的目光顺势落到程渺渺身上,他握紧她的手腕,举起来,“程从衍,当下你最该叫孤知道的,是你究竟为何一定要找到丞相!”

    “太子……”

    “程从衍,现在只你我二人,你休想再拿书的事情威胁孤,你若不告诉孤缘由,孤是不会再叫人继续帮你的。”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怀王的人马已经尽数离去,萧定琅也正有惊无险地骑上马打算离开,更夫敲着铜锣,音色敞亮,慢慢悠悠走街串巷,似乎下一刻就该报着丑时将至。

    巷子里两人面对面挤在一处,呼吸声急促危险,融在一起,四只眼睛互相瞪圆了,各不服输。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更夫的声音越来越近,对面那条巷子已经快要被他走到头,眼看着就要到他们这边来了。

    程渺渺为了躲避江照翊的追问,又被更夫的叫唤吸引,便将头转了过去。

    殊不知,这一偏头,竟叫她在幽昏的烛火残影下,捕捉到一丝奇怪。

    “你看那个更夫……”她出声提醒江照翊。

    江照翊哼哼:“你少给孤岔开话头。”

    “真的,殿下,你快看那更夫!”程渺渺急了,扯扯他的衣领子,掰着他的脑袋要他去看。

    江照翊烦躁的很,“有什么好看……”

    他眼珠子停了下来,一动不动。

    刚刚还在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更夫,此刻半隐在巷子口的阴影处,狗狗祟祟,左右张望,捻一把灰白的胡须,揪紧了破旧的发帽,敲着手上的铜锣,慢慢往城门口去。

    他腿脚看上去不是那么利索,仿佛不久前刚受过伤,大街上的灯火逐渐照亮他的脸,那是一张化成灰,程渺渺也能认出来的脸。

    好家伙,好家伙,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程渺渺兴奋过头,踢了踢江照翊,示意他别再压着自己,赶紧放自己去抓人。

    那边伪装成更夫的洛半山还在摸摸索索往城门口去,他们只要现在从后头冲上去制住他,就是完完全全的占据上风!

    江照翊听话放开她,她立马从袖中掏出一封与方才萧定琅手中如出一辙的信封,给自己鼓足勇气,拔腿冲了过去。

    洛半山实没想到,到这一步了,怀王都忽悠完了,竟还有这两只小兔崽子等着自己。

    他神色复杂,看一眼程渺渺,看一眼江照翊,“说实话,本官马上就可以……”

    弃了马改走屋檐的萧定琅人狠话不多,直接跳下来往人后脖颈上一个劈掌,将人给打晕了。

    程渺渺眼皮子撑了撑,拿出的信封尚没用武之地,又被原封不动地塞了回去。

    果然啊果然,关键时刻,萧定琅,永远的神!

    她极力忍耐住笑意,压下隐隐翘起的嘴角,跟他们合力将洛半山抬上早藏在巷子里的马车,驶去了萧府别院。

    ***

    萧疏空是萧家最高不成,低不就的存在,他是萧庸庶出的小儿子,年过三十既没功名,又未娶妻,因为受不了家里族老们的唠叨,便自己搬了出来,一年中有大半时候都住在这萧府别院。

    “刚刚听到鸣嘀的动静没?有人回来了,京城又该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别院的书房,深更半夜依旧灯火辉煌,萧疏空捻一子黑棋,落在空空如也的棋盘上,对面坐的,是一着烟紫云锦华缎的男人。

    男人大拇指扣着白玉扳指,十指纤长,捻了颗如玉白子,怦然落下。

    “怀王回京,动静大些是应该的。”

    “应该什么应该。”萧疏空笑笑,“难为你还特地从国子监出来听个热闹,怎么,今年的状元是志在必得了?”

    男人嚣张十分:“那不是玩玩的事儿?”

    “大言不惭,等你败北的那一日,我上君再来为你摆满楼的酒席。”萧疏空又落一枚棋,尚未离手,便听他讲:“只要你那好外甥不来与我争,还有谁能做我对手?”

    好外甥,程从衍。

    萧疏空而立之年的脸上并未有什么褶子,笑得宛如二十出头的弱冠少年,“他还小,势必是与你争不了了,倒是兰锦,我觉得尚有机会。”

    说到这,对面男人脸上飞扬的气焰清减了几分,“我劝过他很多次了,他不听。”

    “人各有志,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事。”

    萧疏空扔着棋子玩,喝一口茶的功夫,外头突然有人来报:“主子,大少爷和表少爷来了。”

    已过丑时,那两个小子怎么来了?

    萧疏空将棋子尽数扔回到棋篓里,有意思道:“走吧,刚说曹操,曹操就来了,看看我那好侄子和好外甥,这个点来是做什么。”

    夜半三更,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当几人将洛半山昏迷的脑袋裹好麻袋扛进屋的时候,萧疏空神色滞了一滞。

    “这是?”

    依依向物华定定住天涯

    “丞相。”

    “废话,我认得。”他撇开麻袋看了眼里面的面孔,又赶紧给他遮了回去,“我问你们,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胆大包天,把丞相给绑来了?”

    “都是孤的主意。”江照翊落在最后,踏过屋子的门槛,“孤有事要找丞相,丞相不肯配合,孤只能出此下策。”

    “见过太子殿下。”萧疏空先是低了低头,而后眨着眼睛扫过这三个倒霉孩子,不解道:“所以,太子殿下是想?”

    江照翊负手而立,很像是要办大事的样子:“孤是想萧府这别院,可以借我们放放丞相。”

    放放丞相?这话说的怎么跟丞相是个什么东西似的。

    他怎么能是个东西呢?

    他根本不是个东西。

    萧疏空深吸了口夜间凉气,“殿下好想法。”

    言罢,他转头看向萧定琅和程从衍:“你们也是这么想的?是你们怂恿太子殿下将人带到这里来的?”

    怂恿这话多难听。

    程渺渺捅了捅江照翊后背,江照翊只能又迫不得已地替他们辩解:“萧先生注意言辞,没有人怂恿孤。”

    萧定琅亦是诚恳地添油加醋:“是太子殿下自己英明,觉得绑架丞相之事罪过过大,程家和萧家都不好去,一想便想到了舅舅处。”

    “……”

    合着老子这别院就是你们犯罪的窝点?

    萧疏空不好比划太子,便对着萧定琅和程渺渺指指点点,一时气上心头,竟又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罢了,你们自己说,你们要怎么办?”

    萧定琅嘴甜:“求小叔收留一晚,明日等祖父过来,我们就走。”

    “还要等祖父过来?”萧疏空脑袋可疼,他独自离家搬到这边来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远离家族唠叨吗?这群小子倒好,还要把他爹给喊来!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叉了腰,战术性下巴微抬。

    既然阻止不了,那起码便要做到刨根问底。

    “一看就是惹了祸,没地方去,才要来求你。”

    烟紫的云锦从后头飘进来,程渺渺低垂的脑袋在听见来人声音的一瞬间,立时便不困了。

    这声音她记得,是上回在国子监和太医院都见过的帅哥,叫黎洲白的。

    黎洲白拱拱手见过江照翊,又指了指倒在地上的洛半山:“瞧这昏迷情况,诸位是没少下狠手啊,怎么,跟丞相有深仇大恨?”

    “深仇大恨”四个字,叫江照翊和萧定琅眼神都不自觉飘到了程渺渺身上。

    今夜说白了,大家这么辛苦,的确都是为了她在努力。

    她到底有什么把柄握在洛半山手里,非得大半夜拦下他不可?

    萧定琅先问:“表弟?”

    “表哥,外祖父明日回家,我们明早等他下完早朝,便将人请来吧。”程渺渺先一步转移走人的注意力。

    萧定琅一听,果然道:“表弟你明早不跟太子殿下回宫了?”

    是啊,回宫还是件麻烦事。

    程渺渺瞄一眼江照翊。

    江照翊无所谓的很:“明早先跟太妃一道回宫,而后再光明正大地出来,不就成了?”

    程渺渺一点点试探:“太子殿下还要出来?”

    “你休想过河拆桥!”

    行叭,又是过河拆桥。

    程渺渺觉得,自己如今在这太子殿下心里,就是个无情无义只会利用完他就扔的小人罢了。

    几人各怀心思,推拒拉扯,好说歹说过了小半柱香的时辰,才总算劝动萧疏空将人藏在了别院后屋里,还派了专人看守。

    萧定琅还得赶回萧家,替程渺渺去看看勤学的情况,便不在这里多待,最后事情安顿好,只剩江照翊和程渺渺守在洛半山屋外,相顾无言。

    程渺渺已经可以预见到,这位太子殿下马上又要戳着她的脊梁骨问,她到底为何要拦住洛半山,不让他出城。

    她脚步微挪,飘忽的眼神瞧见月洞门那头黎洲白晃动的云锦,在江照翊开口的前一刻,匆匆忙忙跑出去,与他并肩而行。

    “黎公子。”

    他们保持着一样的步调走着。

    黎洲白转头俯瞰她:“程世子这么晚了还不休息,明早可起得来?”

    “已经这个时辰了,干脆便不打算睡了。”程渺渺如实告诉他,与他一同穿过初春微绽的桃花林,陪他停下脚步。

    “既是如此,可要一同赏春夜景?”微眯的桃花眼写满了不正经的气息,可就是那含笑不语的模样,叫程渺渺差点丢了魂。

    没有人可以拒绝一个这样品级的帅哥的邀请。程渺渺再大不过一个十八岁出头的小姑娘,刚高考毕业,这样赤.裸.裸的美男邀请,就算面上再镇定地点着头,心里却早已小鹿乱撞。

    “刚初春,这里的花都还没怎么绽枝。”程渺渺掠过一簇花苞丛,点了下粉红的花骨朵。

    “没绽枝,不影响美景,你小舅舅独自从萧家搬到这边来,可也是个会享受的。”黎洲白故意绕着月光走,足尖轻盈,不输女子。

    程渺渺忍不住跟着他的步调走,与他一样,不忍踩碎一地的月光。

    “那黎公子今夜也是想到我小舅这里来享受的?”

    “呵。”黎洲白不知想到了什么,本就灿烂的桃花眼盯在身边矮了自己一截的小少年身上瞧了瞧,“可惜是什么都没享受到,可能还要被连累。”

    他说的是丞相的事。

    “事情与你无关,即便将来东窗事发,我们也不会将你抖落出去的。”程渺渺认真承诺。

    可惜这承诺在黎洲白听来很是可笑,他但笑不语,静静从稀稀疏疏还未开花的桃树底下穿过,斑斓月色照在他的背上,什么皎洁什么无暇,全不如他一身苍烟落照红藤杖,紫的妖冶,紫的贵气。

    “黎公子此笑为何意?怕不是看不起程世子和孤的承诺?”

    江照翊沉着脸,站在廊下看他们很久了。

    他不明白,两个大男人,晚上有什么好一起赏春夜景的?他忍了又忍,实在看不过去,便决定上前怼上一怼。

    这小太子……

    黎洲白失笑:“臣绝无此意。”

    “没有就好,快科考了,黎公子还是自己用点心吧,别一个不留神,早就夸下海口要拿的状元到时叫别人拿去,那就不好了。”

    江照翊负手走下台阶,看他们一路避着月光走,他便偏要一步一步都踩在上面。

    故意踩碎了一地白玉,他心里才微微解气,过去牵起程渺渺的手,不容反驳道:“天快亮了,赶紧跟孤去找太妃会和,若是连这都做不到守时的话,你下回就别想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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