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穿越快穿 > 今夕何夕 > 第39章 39
    陶溪和把视频传到季霆的邮箱里,时长三分钟,封面记录着录制时间和地点。季霆看见标注的时间跟地点后,就知道这不是什么“燃情”视频了。


    这是陶溪和曾经给自己录制的遗嘱。


    三年前,陶溪和跟当时的合伙人们从冰岛兰德曼纳劳卡高地出发去徒步,冰川地带气温极低,他们突遇雪暴,被困在山谷中。等待救援的时候,她跟合作人为了缓解紧张的情绪,纷纷记录遗言。


    她是正儿八经的当成告别生命去诉述这段话的,从老太太老爷子开始,最亲近的人交代了个遍,包括符迪她都说了句“我所有的藏书都留给你”。


    视频最后她才提到季霆,她刚说了一句“嘿,季霆,最近好吗”,同伴提醒她机器马上就要没电了,于是她敛了敛眼眸,露出一个从容的微笑,说“你会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医生,祝福你。”然后她用英文说了句“我讨厌做你的妹妹”和一句“我有亲哥哥,他叫陶洲和,季霆,你给我靠边站吧”结束了录制。


    从她帽檐里钻出来的头发上满是冰霜,她的眉毛、睫毛都是银白色,她很用力地呼吸,和残酷的自然对抗,她好像什么也不害怕,甚至在最后一句话时露出一点无畏的狠劲儿。


    她叫他季霆,而不是季霆哥哥。


    季霆看完视频后,努力去回想这个阶段他跟陶溪和联系的频率,那一年她没有回国过寒暑假,他们一共也就联系了那么四五回,分别是对方的生日、中秋节、圣诞节以及除夕那天。除了“生日快乐”和“新年快乐”,他们说过的最多的话是“好好照顾自己”和“你也是”。


    此刻他想回一封邮件给她,却不知道可以说什么。他后来有反省蜜月第一天他们深聊的情形,他当时那么执着的想要确定她的心意,无非是想论证他们从肉体关系到婚姻关系的进阶,理由是站得住脚跟的,论据就是她对他有感情。其实没有意义。


    因为他没有正视自己。他忽略了他也是裂变的情感关系中的主要人物。


    那次摊牌仅仅只能说明陶溪和是坦荡的,是带着真心的。而他依然是虚伪的、卑劣的。为了迎合自己的欲望,为了所谓的责任和交情,他找尽一切借口,仿佛自己是被推到了这段关系中。


    如果不这样强行解读,那他这些年把陶溪和当成“亲人”的纯洁感情就得被推翻。


    前后不过五个月的时间,陶溪和便从妹妹变成他的妻子。情感的递进全靠私密交流来完成。太快了,非常不可思议,让他怀疑自我。


    接到一通电话,一个颅骨损伤的中年男子被送来急救。季医生合上笔记本电脑,飞奔回工作岗位。


    作初步检查时,他在这位黑人男子的手背上发现了类似于图腾的东西,还没来得及细想,男子呕吐不止。


    “来之前吃什么了?”他问送病患来医治的一个中年女人。


    经翻译,他得知,病患受伤后,家里人考虑到就医路途遥远,于是请当地的神婆为他进行“巫术”治疗,手背上的图腾是画上去的保命符,喝下的“神仙水”据说能使他脱险。


    季霆来之前做过很详尽的功课,这里的国民大多数缺乏基础医学常识,一半以上的人信奉当地的“土方”和“巫医”。在传染病如此高发的地带,常常有病患以身试法,最终因错过治疗时间而丧命。


    吐完后,病患进入昏迷,颅内血肿症状明显,季霆交代护士准备手术。他刚换上手术服,病患心率急速下降。


    紧张的救治过程跨过了午夜十二点,病患的生命却永远地停在零点过七分。季霆面无表情地宣布病患的死亡时间,低沉的音色哑了一半在喉咙里。


    “太可惜了,早送来一个小时说不定都还有转机。”


    几名护士遗憾地叹息。


    “季医生,季医生……”一位同事提醒季霆可以下手术台了。


    他木讷地应了一句,用力地看了眼这位手背上画着幸运图腾的黑人。


    重型颅内损伤的开颅手术,死亡率高达百分之三十。但死亡率都是统计学数字,对患者本身而言没有实际意义,因为只要上了手术台,生死概率就各占一半。


    遗憾的是,这位黑人的确错过了最佳手术时间。


    回到宿舍后,季霆查阅了大量关于当地“巫医”的资料,他边记录边拟了个大纲,打算天亮后先跟同事们探讨有没有为当地居民做现代医学科普宣传的必要性,如果有,那他就立刻去找院长谈。


    陶溪和没等到季霆看完视频后的回复就睡着了。


    清晨起床,她第一时间去翻手机,季霆什么消息都没有发过来。收件箱也没有新的提醒。


    怪她视频内容还不够清晰明了?其实录遗嘱的那个时刻她想过,要不要直接开口说“我喜欢你”,后来是坚信她不会那么早就丢掉她的小命,所以真心话变得难以启齿。


    或许有一天,她真的什么遭遇什么生命危险,比如身患绝症躺在病床上,那她一定会坚定且深情地进行告白,到那一天,“我喜欢你”大概会变成“我爱你”。


    陶溪和开车把陶洲和送到机场,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陶洲和说归期不定,如果事情真的很棘手,他月底得飞一趟西雅图。他最大客户的公司坐落在西雅图,他每年至少往返两次,每次要停留半个月左右。


    回工作室的路上,江遥给陶溪和发来一条消息,说她明天回平京,然后办理离职手续。


    陶溪和打了电话过去,江遥没接,过会儿又回,她说跟朋友在外面玩,不方便接听。


    临近晚上下班时,工作室的小伙伴第一时间刷到网络上出现的“江遥扒皮”这样的话题。网友扒出了江遥大二时期拍摄的一组大尺度私房照,以及她跟同校几个男生的亲密合照。


    纪录片的评论量迅速扩大,舆论出现了一些反转。原本挺江遥,表示能理解她的一些网友也开始质疑她的本性。又有人带节奏,宣扬江遥的姐姐才是最大的受害者,称江遥隐瞒实情,把自己塑造成最大受害者的姿态多半是为了炒作。


    一部分网友开始捧一踩一,称江遥姐姐的觉醒和江遥的堕落,对比起来是很“好玩”的课题。另有人上升高度,称一个家庭可以教育出这样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女性,可见原生家庭对个体成长的影响,未必是大众认知中的这样极端。


    到了晚上,江遥姐姐也被网友们扒皮,她现在的工作单位、成长履历、学历,曾经的忍辱吞声和如今的事业成就,通通铺陈在大众面前。就连她最近新交往的男朋友也暴露在网友们面前。大众就像在追一部大女主爽剧,赞扬姐姐的觉醒和重生之余,不忘再踩一踩另一位受害者江遥。


    “高下立见”“学历决定命运”这样的字眼频繁被用来形容姐妹俩。


    陶溪和买了最近一班机票,前往江遥所在的城市。她按照地址找到江家,却被江遥父母告知,江遥已经于傍晚前离开了家,走的时候没有说是回平京还是去哪里。


    江家父母处在一种震动之后的悲情中,他们似乎还不知道今日网络上发酵的事件后续,他们仍为小女儿曾沦为那个恶魔的玩物而感到自责。


    江遥的姐姐江岸深夜才回家,她开车带陶溪和去了江边。两个人看着渔火聊天时,陶溪和忽然觉得她们姐妹俩的名字像极了她们的命运。


    遥,触不到、没有归途。


    岸,抵达、港湾。


    陶溪和在清晨时分给关机的江遥发了很长很长的消息,她坐在正待苏醒的机场大厅里,想起了离开伦敦那一天,坐在希斯罗机场候机的那个自己。


    登机之前,前一天晚上一起吃饭的那位学姐给她发来消息[hi溪和,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如果你对我们那晚的设想感兴趣,请尽快给我答复。]


    陶溪和回复[等我忙完这几天,会立刻拟个简案发给你。学姐,不要急着离开平京,务必请等我消息。]


    登机之后,一轮新日灿烂地悬在云层之上,在空姐提示关机之前,陶溪和拍了张照片发给江遥,她对江遥说[我们的新案子马上就要启航了,你一定会感兴趣。我买好你最爱的酒在工作室等你,等你回来,我们一醉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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