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

    九月二十九日, 太子年满二十加冠成人,上午在金极殿行加冠礼,接受文武百官的跪拜。

    加冠礼后便是准备傍晚的大婚。

    东宫上下都重新修缮装饰过, 从宫门到婚房的路上都铺了正红色的地毯,两旁宫灯上系着红绸花, 就连侍奉的宫人都穿了喜庆的颜色。

    陆之珩从金极殿回来, 被下人众星拱月般环绕侍奉着换朝服为婚服。南蕙最后半跪在他身前,给他佩戴上玉佩。

    汪富海挑了个头, 周围下人齐齐称赞殿下今日俊美不凡, 直叫陆之珩白皙的面上泛了一层薄薄的粉色。

    “再胡乱起哄的, 都去领二十板子。”

    玩笑声音这便止住了。

    南蕙起身退后半步,从一旁托盘里取了一个小瓷瓶,双手递到太子面前:“如今是深秋了, 原就是容易生病的季节, 殿下今日要穿着这沉重的衣饰坚持一整天, 免不得有个头疼脑胀的。这一盒是梁太医开下的良药,全都制成了绿豆大小的小丸子, 殿下若是中途不适便服用两颗。”

    陆之珩低眉瞥一眼白色瓷瓶, 没有伸手去接。

    “药方拿来给我看看。”

    南蕙愣了一下, 随即欠身出去了, 不过一盏茶工夫就取了药方回来。陆之珩拿过来粗略扫了一眼, 尽是些大补之物,看不出什么端倪。

    “知道了。”

    他随手放下药方, 接了瓷瓶揣在袖子里。院外礼部官员已经开始大声催促, 生怕他延误了吉时。

    眼下失准备去端信伯府接亲, 接到太子妃进宫后要先去金极殿拜天地见皇帝, 再到奉先殿祭告先皇后, 最后才是东宫摆酒设宴与亲朋同欢,一应礼节繁琐冗长,容不得耽误时间。

    陆之珩大步走向宫门前的白马,两旁太监为他抬起衣摆,他翻身一跃便卓然端坐马上。

    “出发。”

    此时端信伯府的气氛与东宫有几分相似,又不尽相同。东宫是喜气洋溢,伯府则是在喜气中多了些离别的忧愁。

    戚铃兰今日一早就被唤起身沐浴洗漱,随后绞面上妆,梳头打扮穿上沉重的嫁衣。为了她的脑袋与脖颈着想,凤冠暂时是放在一旁,直等到时辰近了才戴上出门。

    戚明松坐在正堂上,平日里威武雄壮的模样不复存在,今日他最是脆弱,眼泪掉了好几回了。

    从前他也常常不在家,一离开就是半年,但彼时分别都知道还会再见,再见时她仍是他最疼爱的大闺女。

    今日一别,往后隔着一座宫墙,虽然同在长安却不能轻易相见,即便是相见了,也要守着礼数称一声太子妃。制定礼数的人真是残忍,他就没有骨肉至亲吗?

    赵氏到底没有正室名分,今日是不能坐在戚明松旁边受戚铃兰的拜别之礼的。只在戚铃兰还没过来的这段时间里,她握着戚明松的手聊做安慰。

    秦则从外面进来,对戚明松拱手说道:“伯爷,铃兰姑娘过来了。”

    秦则不是伯府的人,与戚明松也没有亲缘关系,只是戚明松器重他,将他当晚辈培养,他与伯府才格外亲近。

    今日戚铃兰大婚,按照婚俗新妇家中总要有男丁撑排面,若是娘家没有男子撑场,旁人势必会看轻新妇。偏偏戚明松无子,挑来选去就请了秦则来帮忙。

    秦则不会嫌麻烦,他家世微薄在京城受尽白眼,戚明松此举于他而言也是抬举他了。

    戚明松听着这声禀报,拿绢子擦了擦眼角,收敛了面上的愁色。赵氏也转身离开了主位,到旁边与戚书兰和香兰站在一处。

    书兰盯着门口,很快戚铃兰盛装身影就出现在了堂下。

    她这身嫁衣是宫中从六月赐婚后就开始绣制的,十几名技艺高超的绣娘手绣了三个月,绣成了今日婚服上金灿灿的凤纹。

    头顶凤冠亦是如此,上边镶嵌的珍珠还是从南海贡品中精挑细选出来最圆润的。

    衣装华美,也得人长得漂亮有贵气才能架得住。戚铃兰便是能撑起这身衣服的人,十七岁的年纪已然有端庄稳重的气质,结合这身衣服还隐隐有了太子妃应有的威严。

    戚明松看着她徐徐走来,心中五味杂陈。欣慰是有的,家中娇女初长成,一朝贵为太子妃……心疼也是有的,从今往后她就像今日一般被沉重的皮囊压抑着,被无形的枷锁禁锢着。

    一想到这,他眼眶又湿润了。

    “父亲。”戚铃兰走到戚明松面前,最后一次给父亲行了请安礼。

    戚明松明明已经忍不住要老泪纵横,却还是睁大眼睛仔仔细细端详她的模样。

    她和临蕴长得真是非常相像。

    往后他不能再这样直视铃兰,便是再也看不到临蕴的模样。

    “铃兰,往后你身在宫中或许会有许许多多的难处,你若是不知该怎么办,就让人给父亲送信。你就算嫁出去了,也永远是为父最疼爱的女儿,端信伯府永远是你的家。”

    戚铃兰从闺房出来时还没有多少情绪起伏,她是第二次经历这场大婚,也是第二次离开娘家了,她原以为自己不会再潸然落泪。

    戚明松这番话,成功让她鼻尖一酸眼眶温热。

    “女儿明白。”她低头让泪珠直接落下而不是滑过脸颊污染妆容,稍稍止住泪意才抬起头来:“女儿离家后父亲要保重身体,夜里早些休息,别忙到太晚。朝廷上的事情能躲清闲就别多掺和,咱们家不需要再大富大贵,只求一个安稳。”

    “为父都明白。”戚明松重重地点了下头。

    说话间院外便传来喧闹声,刘叔大声喊着:“太子殿下来了!新郎官来了!”

    戚明松起身出门看去,陆之珩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院外,随他一起前来的还有云家的几位公子。

    “臣叩见太子殿下。”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陆之珩目视眼前跪拜行礼的众人,亲自上前扶起戚明松,道:“岳父切勿多礼。”随后再对众人说:“都免礼平身。”

    眼前众人才起身站直,身后跟来的礼部官员便大声宣道:“新妇拜别双亲!”

    听到这个声音,戚明松重新回到主座上,在他身旁放着亡妻俞氏的牌位。

    戚铃兰低下头,在乔茱帮扶下掀裙摆跪在堂下,双手交叠着朝双亲叩首。

    “不孝女戚铃兰拜别父亲、母亲。”

    陆之珩不知什么时候跟到了戚铃兰身边,他身为太子贵为储君自然不能屈尊拜臣子,但他还是站在戚铃兰身旁,对戚明松和俞氏欠了下身以表心意。

    拜别双亲后,戚铃兰是真要离开了。一旁的嬷嬷给她盖上盖头,乔茱托着她右侧小臂,秦则跟随在左侧身后,戚铃兰在簇拥中迈出端信伯府的门槛。

    新娘子上了花轿,外边跟来接亲的云家公子们便唱起了吉利的诗文。

    礼部官员高声道:“起娇!”

    陆之珩骑回白马上,太监抬起轿子,一行人浩浩荡荡向皇宫方向驶去,花轿后便是新娘子带的嫁妆,整整一百二十八抬,称之十里红妆不为过。

    伯府门前戚明松还依依不舍地看着,院内香兰安安静静站了这么久已经是闷不住了,嚷着要吃甜汤。赵氏忙拉着香兰回后院去,书兰看看母亲又看看门前的父亲,最后选择跟上前者。

    “娘,姐姐嫁进宫里,我是不是就见不到她了?”

    赵氏一面安抚着香兰,抽空瞥了她一眼,道:“见不到她不是还有香兰呢 ,明明自个儿有亲生的妹子,你怎么老赖着铃兰那丫头?”

    戚书兰道闷闷不乐道:“我和姐姐能玩到一块,香兰她才多大?我和她能说什么?”

    赵氏扫量她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如今也不小了,怎么还成天想着玩呢?你看看你姐姐今日的排场,那是整整一百二十八抬啊!你父亲就快把咱家都给她搬去做嫁妆了,也不知道轮到你大婚时咱家还剩几个值钱玩意儿……”

    戚书兰不以为意,“娘!父亲好歹是个伯爷,咱们家哪儿有这么穷,才两副嫁妆就能搬空了?”

    赵氏拉过她的胳膊,压低声音说:“你个蠢丫头……父亲连云海老家都田庄都给她了!”

    戚书兰愣了愣,半晌才道:“咱家都到京城了,云海的田庄还有什么用处?”

    赵氏气结,懒得再同她讲道理,拉着书兰便回房去了。

    …

    花轿车队已经到了内宫门前,太监停下脚步屈身落轿,陆之珩也从马上下来,到轿门外由等戚铃兰下来。

    戚铃兰从轿门探出身子,便看见陆之珩的手递到她眼下,在她仅有的视野范围内。稍作犹豫之后,她扶住了陆之珩伸来的手下了花轿。

    从宫门到金极殿要走过一条长长的红毯,还要登上六十级台阶。远处大殿屋檐下,皇帝巍然坐在龙椅上,一侧站着宗亲近臣、礼部官员,另一侧站着后宫妃嫔和皇子。

    戚铃兰微微错开半步跟在陆之珩身旁,陆之珩脚步放的慢,不知是顾及她低着头看路不方便还是他自己也辛苦,两人走上层层台阶,来到金极殿外。

    新人站定,礼部官员开始宣读诏书。全文极其冗长,多是溢美之词,官员念得口干舌燥,在场众人听的也是不甚痛苦。

    终于等到全文念完,殿前静默了须臾。皇帝摆了下手,示意礼部官员继续下一个流程。

    “一拜天地!”

    陆之珩才松开戚铃兰的手,两人转过身面朝殿外长天躬身一拜。

    “二拜高堂!”

    两人再转回身,面朝皇帝行跪拜大礼。

    “夫妻对拜!”

    二人面对面弯腰对拜直到听见礼部官员高呼“礼成”才直起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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