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一觉醒过来,何倦还有些迷茫,因为是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所以手臂被压得很麻。他静静看了会桌子暗黄色的桌面,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睡前学习的知识,才回过神来。
寝室很安静,何倦原本以为傅闲早就去教室了,他看了眼时间,还有十分钟上课,足够他慢悠悠走另一条小长廊去教学楼。
等他带着一丝恍惚,打开水龙头,将带着深秋凉意的水浇在脸上,才彻底清醒过来。
这时何倦才看见,原来傅闲仍然坐在那里,他手中握着一只黑色水笔,在写些什么,因为声音太小,所以何倦才会以为寝室没有另一个人。
就在他要移开目光时,对方似有所感看过来。
何倦轻轻眨了下眼,没有说话,睫毛上沉重的水珠顺着他的动作坠下,如同珍珠一般,顺着脸颊滑落。
他便移开目光,将水珠抹去。
傅闲也在此时收回目光。
寝室的门打开又合上,秋日的冷风在这个缝隙中吹入,将傅闲眩晕的脑袋吹得清醒了些。但方才的场景却不断在他脑海中反复出现。
他忍不住想起挂在浓密睫毛上的水珠,想起因为冰凉的水而带着粉意的脸颊。
甚至水珠滑落时,傅闲忍耐着那一瞬间的干渴,直到何倦离开,他才敢喝一口水。喝完水后,傅闲静静看着面前的水杯,眸色晦暗。
因为还有十分钟,何倦自信地选择了不走近路。从宿舍楼出来,往前直走右拐,就可以看见一条作古小长廊,长廊两边是极漂亮的湖泊,左边的湖泊中心还有一个孔子像,何倦上体育课的时候偶然来过这里,之后就一直很想再过来走走。
小长廊还有坐的地方,如果出太阳,来这里坐着背背书肯定很舒服开阔。
何倦一边在心底计划,一边将校服外套的拉链拉到最上面。
虽然这里很美,但是深秋的风也着实刺骨。何倦脚步忍不住加快,走到一半却不由停下来。
前方站着一个熟悉的人,赫然就是毛褚乔,他并不是一个人站在那里,旁边还有一个穿着脏兮兮校服的男生,男生比较瘦弱,头发极长的搭在额前,露出来的皮肤是黑黄色的,佝偻着背,看上去阴沉又萎缩。
毛褚乔嘴里似乎在说些什么,不但说,还用手指去戳对方的额头,隐隐有声音传过来,不是什么好词,是诸如废物、恶心、笑话、活着有什么用之类的话。
何倦眉头忍不住皱起来,就在此时毛褚乔似乎也察觉到有人来,他一转头,在看见是谁后,安静了片刻,低声说了句什么。
何倦站的远并没有听见。
毛褚乔说完就很快离开了,何倦快走出小长廊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巨物落水的声音。
他心底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连忙转头,方才好像被骂傻,一直呆呆低头站在原地的人,此时凭空消失,而发出声音的湖水水面还带着一圈又一圈的水花,还有一点蓝色校服外套。
因为小长廊通向教学楼,所以也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在往这边走,此时都听见动静,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何倦眉头紧锁,随便拉了个已经走进长廊的同学:“有人跳水了。”
随后他没有给同学说话的机会,迅速将外套脱下,又将手中的书和手机都放在他手上,语气匆忙:“你快按让人叫老师过来处理,还有,打120。”
何倦方才说话的声音很大,越来越多的人过来,何倦前世在大学的时候加入社团学习游泳的时候,还学习过救溺水人员的技巧,这并不是会游泳就可以的。
所以在有人说他会游泳的时候,何倦摇头,只说了句:“稍等。”
就毫不犹豫跳下水了。
深秋站在湖边都会觉得刺骨的冷,何况是真的跳进水里。
系统学习过的何倦,很轻易就找到了跳水的同学,在将他往岸边带的时候,何倦感觉到身体隐隐的沉重。
他知道这不是一个好的预兆,因为这代表他的体力在变少。原身是一个八百米都不及格的学生,身体当然和前世因为身体不好,会特意去锻炼身体的何倦相比差了很多。
何倦憋着一口气带手中的人一起往岸边去,快到的时候,心脏忽然传来极尖锐的痛意。
何倦手一抖,面色更苍白到不能见人。
就在他眼前已经有些变沉之际,一只手及时拉住了已经到岸边的何倦,将他同手中的人一起拉上岸。
何倦因为浸泡在水中所以浑身冰凉,但他恍然间竟然觉得对方的手好像比他还要刺骨。
他喘了口气,心脏的刺痛却并没有因此而缓解,反而好像愈发的尖锐起来,他忍了忍,没忍住闷哼一声,有干燥的衣服被人裹在身上。
是清泠泠的气息,很熟悉。
但是他已经无暇想太多,面前的一切都在变暗,最后何倦失去意识。
恢复意识的时候,身边传来讨论的声音,他听见陌生沉稳的声音说:“应该不至于昏迷这么久。”
“暂时找不到原因。”
随后交谈的人似乎是发现何倦醒过来了,经过一系列检查后,最前面的医生问:“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除了感觉冷之外,何倦现在并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但他想起让自己险些出事的,从心脏处传来的尖锐刺痛,他顿了顿,道:“医生,我身体出什么问题了吗?”
医生没说话,清冷的声音从一边传来,向来淡漠的人此时竟然带了些刻薄一般:“身体没什么事,命倒是差点没了。你知道救人有多危险吗?别人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了?”
何倦无视傅闲的话,毕竟方才如果不是傅闲来得及时,后果可能十分严重。
看来医生并没有检查出什么问题。
何倦垂眸犹豫片刻,才道:“在我快要到岸边的时候,我的心脏忽然很痛,就好像被什么狠狠刺穿一样。”
医生的面色严肃起来,他问:“你之前有过这种情况吗?”
何倦原本想摇头,不知道想起什么,他道:“有过,但是非常轻微,所以我没有放在心上。”
医生道:“先做个检查吧。”
等病房只剩下何倦和傅闲的时候,何倦才后知后觉想起来,怎么是傅闲在这里?
傅闲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他走到何倦面前,居高临下,望着对方苍白的唇瓣,想起方才对方无声无息躺在自己怀中的模样。
那一刻他第一次生出愤怒又无力的情绪,甚至恨上了周围的同学和落水的人。
“你家人接到电话,应该快过来了。”
何倦眨眼,点了点头。
傅闲又道:“你救人很快,也很专业,对方已经醒了,没什么事,被接回去了。”
何倦又点头,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干脆继续望着傅闲。
傅闲又说了一些学校的处理和后续事情,安静了片刻,忽然定定看着何倦:“以后……不要做这种事情了。”
“你吓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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