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的香槟。”
陌生的声音在对面响起, 姜抒以循声抬头,恰好看见男人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他身上穿着件潮牌卫衣,明显不是这里的侍者, 而是个来搭讪的。
“谢谢。”
姜抒以礼貌向他道谢后, 接过香槟放在一旁,而后没有再提问,以避免不必要的社交。
她跟周嘉蘅之间已经够复杂了,只想早点完成任务回去休息,不想再跟与他相关的人扯上关系。
只可惜这人并没有意会到她的潜台词, 殷勤地朝她自我介绍。
“我叫薛纵,你呢?”
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这个态度, 姜抒以自然也不好下人家脸,于是简单朝他自我介绍了一番。
“我以前好像没见过你?”
薛纵看起来年纪不大, 脸色依旧带有青涩和朝气,望向姜抒以的眼睛里满是好奇。
“你是谁的朋友吗?”
姜抒以知道他的潜台词。
估计周嘉蘅这朋友的局,没点背景是进不来的。
而今晚在这的都是年轻人居多,能被带过来的基本都是女伴。
姜抒以刚想回他, 却在抬眼时看见对面沙发上那道无法忽视的眼神。
并不是稍纵即离,而是落下来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
她骤然间改变了想法, 朝薛纵展开笑颜。
“不是哦, 我跟我哥一起过来的。”
“你哥是谁?我也认识吗?”
薛纵松了口气,接着问她。
“你们今晚都一起出现在这儿了,应该是认识的吧。”
姜抒以喝了口香槟, 弯弯的眉眼意有所指地看向他身后。
薛纵果然跟着她去看, 回过头来时一副“有所顿悟”的模样。
“你是蘅哥的妹妹?那你怎么姓姜?”
薛纵对周嘉蘅并不了解,只是之前去过一次周家拜访, 因此很轻易就相信了姜抒以的鬼话,心里还想着,难怪当时没在周家看见这个妹妹。
“我跟我妈姓。”她随口胡扯。
薛纵信了,没追问她,接着找话题:“这样啊,那你应该跟我差不多大吧?”
姜抒以反问他:“你多大?”
薛纵:“我今年毕业,现在在美国留学。”
虽然姜抒以早读书,但严格意义上来说,薛纵还是比她要小上一点的。
只不过现在她是周嘉蘅的“妹妹”,必须遵循演员的职业道德操守。
于是她说:“我今年大三,在英国读。”
薛纵:“英国哪所学校?”
姜抒以随便掰了一个:“圣安德鲁斯,你知道这所学校吗?”
“知道,我去年就是去的这所学校交换!”薛纵双眼一亮,激动地说,“没想到咱俩这么有缘!你什么时候回英国?我到时候去找你玩!”
按理来说,正常人的“到时候”一般都是“下辈子”。
但从薛纵口中说出来的“到时候”总让姜抒以觉得,她回到英国的当天晚上,这人就会包机飞过去。
“过两个月吧。”她喝了口香槟,用动作掩盖自己翻车的尴尬,“我休学了,打算在国内休息一阵再回去。”
薛纵了然。
这种事情在他们这群人中并不少见,去年她妹妹就因为追偶像的世巡休学了。
因此他也没多问,只笑着说:“正好下个月我要去一趟南湖,到时候你能带我周围逛逛吗?”
姜抒以:“你从没来过南湖吗?”
“很小的时候去过一次,但对那里没什么印象了。”薛纵道,“我一直想去一趟,但我初中就出国了,回来都是陪家人,所以一直没有机会过去玩。”
说到这儿,他拿出手机:“加个微信吧?你不常用的话WhatsApp也行。”
人话都聊到这里了,姜抒以再下人脸就说不过去了,也拿出了手机:“那微信吧。”
“他们那边在玩游戏,要不要一起过去玩?”
薛纵侧头,向身后示意。
姜抒以望过去,清纯女明星已经表演完了,现在一群人凑在一起,时不时爆发出起哄的声音。
她其实不太想过去,可甫一看见周嘉蘅慵懒倚在沙发上的模样,偏偏又很想找他不痛快,只好应了声,跟着薛纵一同过去。
刚好边上有两个空位,薛纵替姜抒以拉开椅子,顺势问:“在玩什么?”
“还能玩什么?”有人指了下桌上的酒瓶,“转到谁就抽卡呗。”
那人这么一解释,姜抒以也懂了。
难怪起哄起得那么有劲,原来是类似大冒险的那种卡牌。
估计尺度不小吧。
“哦对,这位是薛纵,远山制药的。”甘曜想起什么,朝周嘉蘅道,“这位是周嘉蘅,你们今天应该是第一次见吧?”
“不是第一次见了。”薛纵笑道,“去年我跟我爸有去你家拜访,见过一面。”
“是么。”周嘉蘅懒洋洋靠着,闻言掀了掀眼皮,“不记得了。”
姜抒以:“……”
这人还真是窜得一批,那么多人的场合,好歹给人家一点面子吧。
薛纵被呛得不知说什么,但一想到呛他的人有可能是未来大舅子,只能尴尬地挠了挠头:“一年前的事了,不记得也正常。”
“行了行了。”甘曜瞅准时机出来打圆场,“接着玩游戏,别浪费时间。”
听见这话,立刻有人给姜抒以和薛纵倒了酒。
姜抒以今晚运气好,酒瓶一直没有转到她。
反倒是那个清纯女明星接连中招,穿着清凉短裙,却要跟右边的人做俯卧撑。
她右边是甘曜,后者丝毫不介意,直接大大咧咧往地上一躺,看好戏般等女明星撑在他身上。
向来养尊处优的女明星哪有这个力气,撑在地上一个都做不下去,面红耳赤地回来连喝了三杯酒,而后转动酒瓶。
酒瓶象征性地转了几下,接着在薛纵面前缓缓变慢。
眼看着酒瓶就要越过薛纵指向姜抒以,她的心也随之提到了嗓子眼,几乎快从里面跳出来。
他们玩太大,姜抒以一点都不想参与进去,也没法像女明星一样放那么开,只想当一个安静的旁观者。
因而心里不停祈祷着,千万不要转到她。
幸好,酒瓶摇晃了半天,最终还是停在了薛纵的面前。
“来来来,抽牌。”
甘曜将牌摆到他面前,待薛纵随便抽了一张后,公示似的大声念了出来——
“亲一下你右边的人。”
薛纵右边的人,那不就是……
姜抒以:“……”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她想拒绝,可是这轮游戏的主宰者并不是她,而是薛纵。
换句话说,只有薛纵才有资格拒绝。
但从薛纵坐在她面前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这个男人对她是有意思的。
那他会怎么选,结果不言而喻-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起哄声越大,薛纵却越发如坐针毡。
要是现在对面那个虎视眈眈的人不在,他现在的心情一定十分愉快,甚至想跟转酒瓶的那人High个five。
想亲吗?
那必然是想的。
可他敢亲吗?
薛纵下意识望了一眼周嘉蘅——
他大舅子没说话,目光似笑非笑地落在他身上,却令他如临寒冬。
薛纵甚至感受到了大舅子骤然降低的气压,强到不需要开口说话,他都能坚信,但凡他敢亲下去这一口,别说是追他妹妹了,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于是他迟疑了。
“行不行啊?”
“不会连这都不敢吧?”
“犹犹豫豫的,到底是不是个男人了?”
……
此刻听着周围人的怂恿,薛纵恨不得立马将他们的嘴给缝起来。
他敢吗。
敢吗?????
他敢个屁!!!
薛纵闭上眼,睁眼时脸上重新挂上笑,拿起酒杯道:“我罚酒吧。”
在他说出这句话时,低压气场倏然间消失。
薛纵终于堪堪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姜抒以高高悬着的一颗心也彻底放了下来。
后来大家又玩了几轮,她有不幸中招过,没抽到什么好牌,爽快地喝了几杯酒。
一晚上很快过去,到了散场时刻,甘曜问周嘉蘅:“今晚在这住?”
“不了。”后者淡声拒绝,“下回吧。”
甘曜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姜抒以,没再挽留。
结果两人还没往停车场走上两步,突然有人喊住了他们。
“蘅哥——”
回过头,居然是薛纵。
“我听大家都这么叫你。”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你今晚喝了酒,我帮你叫个代驾吧?”
姜抒以:“……”
这人是不是也太诚挚了。
“不需要。”周嘉蘅冷淡睨他一眼,“我有司机。”
说完,也没给人反应的时间,拔腿就走。
剩下两个人面面相觑,姜抒以沉默片刻,无奈替他道歉:“不好意思啊,我哥这人性子就这样……”
一句话没说完,前面又传来冷冷一声:“你打算自己走回去?”
“……”
有求于人,即使憋了一把子火在心里,姜抒以也不好发作,只好再次同薛纵道歉,跟了上去。
之后的一路,谁都没有率先开口。
许助理贴心地关掉了车里的音乐,令那股该死的低气压淹没了整部车。
前座大概是放了食物,姜抒以在聚会上没吃饱,此刻闻着那若有似无的香味,心中烦躁更甚。
好不容易挨到了酒店门口,姜抒以一言未发,直接开门下车。
许助理早就在一旁等候着了,手里拿着几个外卖袋子,执意要帮她将吃的提回房。
闻芋还没回来,许助理离开后,姜抒以开了灯,吃的往桌上一放,筋疲力尽地瘫在沙发上。
想起今天发生的事,她只觉得可笑又荒唐。
有时候她真的很想把周嘉蘅的脑子掰开来观察一下,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构造。
明明去也是他让她去的,见了面又开始莫名其妙的生气,跟闹别扭的小孩似的。
难不成还非要她哄着才行吗?
且不论他现在多大的年纪了,他俩现在是这种关系吗?
女朋友都不这么惯着他好吧?
不对,就这种人能有女朋友吗?
狗都不跟他拍拖!!!
“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将近一点的时候,闻芋回来,看见桌上的夜宵眉头一挑,“哟,怎么那么多吃的?你今天发工资了?”
“我倒是想。”姜抒以懒懒答了一句,“你先吃吧,我去冲个凉。”
说完便往衣柜走。
闻芋乐滋滋地拆开包装:“那我就不客气啦。”
就在这时,她余光瞄见姜抒以突然间停在了半路,双眼盯着床边那两个高档礼品袋。
“怎么了吗?”闻芋不解地问。
姜抒以没回答,表情像是在回想什么。
半晌,她从其中一个袋子里,拿出了一个首饰盒。
打开之后,一条切割精美的粉钻项链静静地躺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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