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镇在五十年前就被人屠了村。
过了安宁镇,最近的村镇是船溪镇,船溪镇绕着溪水而居。
边楚和裴寄酒刚走到码头,就听到船头的船家和人闲聊。边楚和裴寄酒对视了一眼,边楚便扬声问道:“船家,我有个亲戚曾经住在安宁镇,多年来音讯全无,请问船家你知道安宁镇是怎么回事吗?”
船家两鬓花白,是个上了年纪的人,闻言就叹了一声,“都是作孽啊。”
船家便将安宁镇这一段故事缓缓讲出。
安宁镇,原本也是如同镇名一般,安宁和平。安宁镇靠山吃山,再加上地处偏僻,人人安居乐业,也算得上一方乐土。
但谁知五十年前,一夜之间凭空起了一场大雷,那雷是轰天震地,地动山摇,像是山都要倒了一下。雷接连响了足足半夜,因为船溪镇离得最近,所以感受最深,有胆大的人去查看安宁镇到底是出了什么情况,谁知道一回来就嚷着杀人了杀人了,那人就疯了。
后来过了几日,几个年青人壮着胆子去探看发生了什么,谁知道安宁镇满地的尸体,再后来,安宁镇那里就变得很邪门,谁去谁就不回来了。
边楚试探性地问:“那这位老师傅有没有听过藕姑这个名字?”藕姑死的时候正年轻,如果一生顺势,到了现在,应该和这位船夫年纪相差不大。
船家细想了一会,摇了摇头,“这个名字倒没有听过。”
边楚道了谢。
船家问道:“那两位姑娘,要不要坐船,别看我年纪颇大,本领可没落下。”
边楚和裴寄酒虽然经历了一场恶战,但是两人用了法术,看起来仍是衣冠齐整,再加上两人都是年轻貌美,自有种骄矜的清贵之气。
总而言之就是那种看起来很富裕不缺钱的样子。
边楚囊中羞涩,一钱也没有,明明面对生死都不觉得可怕,此刻却有点困窘,问了别人半天,但只能不好意思拒绝。
裴寄酒却拉了拉她的衣袖,“那麻烦了。”裴寄酒略微颔首,有种装腔作势的名门闺秀的娇贵感,但是却不惹人讨厌。
边楚用眼神提醒她,她俩穷得要命,不要打肿脸充胖子。
裴寄酒轻瞟她一眼,似乎是叹了一口气,轻声道:“船家,还望你先帮我们买一盒绿豆糕来。”说罢竟然弹出一颗金豆,那金豆子黄澄澄的,带着炫目的闪光。
其余停歇在这里的船家纷纷流露出艳羡的表情。
边楚一脸不可置信。
船家买了绿豆糕来,接着解开缆绳,行了船,船平稳地滑动着,裴寄酒和边楚坐在船舱中,船舱狭窄,但是听着水声汩汩,显得既安静又平静。
木浆挥动溪水,船往前行动。
边楚施法用了个术,让船家听不到她们说话,此刻才开口问:“你什么时候得来的?”实在是困惑得不得了。
裴寄酒道:“你也有。”
边楚果然从玉佩里搜出了许多金豆子,金豆子装在一个小荷包里,沉甸甸的。
边楚笑起来,“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金豆子。”不过看了一会,立刻就将金子收了起来,解了惑,边楚也就不再纠结。船舱上的小桌子上放着船家买的那盒绿豆糕,船家还有心替她们买了些别的糕点。
裴寄酒问道:“你不吃吗?”
修真者可以不用吃五谷杂粮,但偶尔尝尝鲜也并不为过。
边楚便去拆点心的绳子,就听到船舱外的船家喊道:“两位贵客,还请看看我们船溪镇的贞洁牌坊吧!”
实在是倒胃口,边楚皱着眉,裴寄酒好奇问道:“何谓贞节牌坊?”
“就是那种严苛律令女子守贞的一块破石头。”
裴寄酒问道:“那又什么好看。”
边楚却站起身,“那我倒要看看。”
边楚率先出了船舱,裴寄酒跟着出去。不远处立着一个像是门一样的建筑物,大字写贞洁,小字写着哪里哪地哪个何氏,只有姓没有名字,这个姓大概也不是这个女人的,是夫家的。
船家乐呵呵指给她们看,“何家可是威风了好长一段时间。”
边楚望着那座牌坊,裴寄酒倒觉得没什么好看的,女子守贞,守谁的贞,俗世的人奇怪得很。
船家忽然“哎呀”一声,像是记起了什么,连忙说道:“刚刚这位贵客说什么藕姑,这位何氏未嫁前便是喊藕姑的。这何氏死后,她的名字可是在我们船溪镇流传了好一段时间。”
边楚忽地飞身一跃,兔起鹘落间就立刻站在了那座贞节牌坊面前,船家惊讶地“啊”了一声,没等船家感叹完,边楚直接抽剑如切豆腐般砍倒了这座贞节牌坊。
不过瞬息之间,边楚重新回到了船上,裴寄酒身影映在溪水中,长身玉立。
裴寄酒看了一眼后方,提醒道:“现在恐怕吃不了绿豆糕了。”
边楚随手将一包金豆子丢在船头,揽了裴寄酒的腰飘身而去,而身后剑光已经逼近。
“酿泉山的人。”裴寄酒提醒道。
剑光激起水面波浪,船家果然是好手,如此大波大浪也不惧怕,赶紧拾了金豆子,立刻调转船头。
边楚却连剑都没有抽,仍是揽着裴寄酒,一心只往前跑。边楚的九歌步法使得比裴寄酒要更轻灵也更快,身后剑光如闪电一般,劈下来便如一道雷。
裴寄酒轻声道:“二师姐,你还不拔剑吗?”
老船夫已经走得极远了,边楚才松开裴寄酒,转身拔剑应战。
来人是金丹修为,脱离了顿悟境界,边楚能清楚感觉到比她修为高的修真者恐怖的压迫感,但是落霞剑似乎在颤动,仿佛情不自禁想要再打一场。
边楚手中拿着剑,追杀她们的人也拿着剑。
那剑光逼得近了,但是边楚却一动不动,仿佛吓傻了一般。
对面那人不由露出不屑的神情,站在边楚身后的裴寄酒一脸平静。
剑光极近,快要接触到边楚的面颊,此刻边楚却动了起来,边楚挥动落霞剑,空气都像是要被撕裂一样,落霞剑的剑光映在对面那人的眼中。
在对面那人剑光快要刺穿边楚的瞬间,边楚的剑已经刺进了对面那人的心口上。
心脏被割破,对面那人手中的剑掉了下来,掉在还未平静的水面上,剑往下坠着。
边楚抽回了剑,那人还留一口残气。
边楚只用了一剑,一剑就杀掉了比她高一阶的人。
对面那人一身白衣,眼神开始涣散。
裴寄酒看了那人的佩剑,忽然说道:“一把生死尺不值得这么大动干戈,这个修真者也是酿泉山的人。我已经将生死尺用竹叶草包好,应该没有修者能感知到生死尺的存在了,为何酿泉山的人能寻来?”
裴寄酒轻点水面一脚将那人踢到岸上去,抓住边楚的手往前一步也跳到了岸上。
裴寄酒松开手,走到那人旁边,蹲下身来用手轻触一下那人的额头,神情极严肃,片刻之间裴寄酒站起身。
“二师姐,我们挖出了了不得的东西。”
裴寄酒道:“酿泉山虽是大宗门,但是也抵挡不了这么折金丹修者,来一个死一个,一个生死尺而已,不值得这么多人趋之若鹜。二师姐,他们用生死尺在安宁镇设下阵法,一是为了吸取天地灵力,二是用血腥之气养着生死尺以待后用。”
“这把生死尺酿泉山志在必得,二师姐,我们要想办法处理掉这把生死尺,不然酿泉山的人迟早还会追上来。”
边楚有点奇怪:“那为何设在离孤鹜派这么近的地方,不怕被人发现吗?”
裴寄酒道:“那就问师父到底是何打算了,孤鹜派可是多少年没人下山历练了。”
边楚一惊,裴寄酒反而觉得有趣。
“二师姐,你太着迷修炼,偶尔也理一下俗世吧。不过,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该如何处理生死尺?”
边楚想了一下,立刻说道:“生死尺对阵术师有大用,对我们而言不过是可有可无,那生死尺上沾染了深厚的阴邪之气,倒不如交给净慈寺,想必他们能够好好安置。”
边楚当机立断:“我们从四方城走。”
裴寄酒看着边楚,忽然开口问道:“二师姐,你真的要去四方城吗?四方城对妖怪可是非常严苛的。”
边楚有点奇怪,“那又怎么样,去四方城可以快点到净慈寺。”四方城的传送法阵可直接到五谷城,五谷城距离净慈寺极近。
净慈寺,《逐鹿》里唯一的清净之地,里面的僧人潜心礼佛,不问世事,但是处事极为公正。
既然已经决定将生死尺送出去,四方城就是最佳的选择。
再加上后有追兵,有可能会有比金丹修为还高的修者过来,四方城是西南地区最为繁华的城市,又有大乘尊者守城,四方城中修真者小打小闹可以,但严禁修真者闹出人命。
从四方城走既可以把生死尺送出去,又可以摆脱追兵,再加上从净慈寺去苦崖山路程也不远。
边楚态度坚决,裴寄酒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不坐船,她们速度更快,修者一夕之间可行数千里,这句话其实有点夸张了。从船溪镇到四方城,她们足足用了两天的时间,彻夜不停赶路才赶到。不过边楚学会了一边赶路一遍修行的绝技。
四方城门口,形形色色的修真者按着四方城的规矩一个个排队入城。
进城不需要什么路引,只是需要在一个法器那里照一下,有点像是面孔识别。那法器有穿衣镜的大小,四四方方,镶嵌在乌木做成的架子上,照出来的人影像是哈哈镜一样,一个接着一个照一下。
边楚还未来得及问裴寄酒这是个什么东西,就听到身后一阵喧哗,只看一老翁被人抓了起来,人群就像是滴了水的热油锅里炸起来。
“是妖怪!”
“杀了他!”
“杀了他!”
那老翁被几个青年人抓住,瞬间老翁就挣脱了,从人变成了一头威武的豹,那豹子对着人群怒吼着,眼神炯炯。
裴寄酒道:“没救了。”
边楚还没明白裴寄酒说没救是说谁,但下一刻一道快到边楚都没看清楚的光击穿了豹子的脑袋,那豹子立刻变成了粉碎。
是那种尸体都没有的粉碎。
裴寄酒道:“二师姐,四方城就是这么对待妖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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