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来到新世界的第一天,宇智波鸢做了一个梦。
说起来,她几乎已经忘记自己有多久没做梦了。
年幼时她所做的梦基本上都是一些不属于她记忆的梦魇,不论如何都是以悲剧收尾的结局,让那时的她一无所知的从梦境中惊醒,满脸泪花,却不知道究竟在哭些什么,梦境中所经历的一切都变得迷迷糊糊,不甚清晰。
还是个孩子的宇智波鸢从来不喜欢做梦,也害怕做梦,直到灭族之夜的那晚,噩梦彻底变成了现实。
后来,她就再没有做过梦,一闭眼再一睁眼,就能安静的渡过一整夜。
但是,在这次的宇智波鸢闭上眼睛,又睁开眼睛之后,久违的进入了一场梦境——
她隐隐约约的,听到了佐助的哭声。
在她的印象里,不论是梦境的佐助亦或者现实的佐助,都不会轻易展露自己的情绪,都表现的极度坚强,少年人生中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哭泣是在灭族的情绪崩溃期,第二次哭是在兄长去世,得知真相之后。
但是现在,她却听到自己的弟弟在哭。
不论在什么时候,佐助都不是一个脆弱的需要被照顾的弟弟,除去生活自理能力方面,甚至在更多的时候,受照顾的反而是她。
佐助会因为什么哭呢。
他听起来……现在很难过。
宇智波鸢下意识的就循着哭声找过去,下一幕就看到小小的少年蜷缩着身体,一个人躺在父亲和母亲之前房间的大床上,诺大的宇智波祖宅现在只剩下少年一个人,眼泪打湿了脑袋下的枕头。
她听到佐助一边哭,一边喊:“姐姐。”
“姐姐。”
心脏一阵抽搐式的发疼,她伸出手,想要抱抱床上小小的少年,自己与佐助之间的距离却被一扇透明的墙壁阻隔了起来。
宇智波鸢触摸了一下墙壁。
她察觉到自己无法打破这面墙壁,因为这面墙壁的存在,佐助看不到她,她也触碰不到佐助。
但是梦中的宇智波鸢,还是下意识的结印,将自己已知的破坏力忍术都往这面该死的透明墙壁上咣当丢去。
“佐助!”释放忍术的间隔,她大声呼喊对面的少年:“不要哭!收回去!不要因为这种小事哭!”
“区区一扇破墙,看姐姐现在就把它拆掉!”
“不要哭!”任何释放的忍术都被无效化,她狠狠的一拳砸在墙壁上,咬牙切齿的望着对面只有一墙之隔却对她的行为一无所知的少年,明明自己的声音已经哽咽,眼眶酸涩,却依旧在对他喊:“不要哭!”
再后来,还梦到了其他的一些事情。
零零碎碎的,模模糊糊的碎片。
她梦到年少时的父亲宇智波富岳总是对她投来严肃但包容的目光,虽然她从来无法完成父亲的严厉训练要求,父亲却没有对她说过让她失落的话。
当宗族的长老提出要她未来联姻,制造纯正的宇智波血脉时,父亲头一回对他们发了很大的火,他愤怒的斥责着那些长老,将从里屋好奇的探出头的她摁了回去。
“鸢是我的女儿!不要打她的主意!”
“她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也可以不做不想做的事情!”
她还梦到了母亲。
母亲真的是一位又强大又温柔的女性,母亲的怀抱很暖和,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用棉花糖那样柔软的声音一遍一遍的安抚她的情绪,对她说,鸢,爸爸妈妈,弟弟哥哥,大家都爱着鸢。
你一直是爸爸妈妈引以为傲的女儿,鸢。
宇智波鸢终于没有忍住,落下眼泪:“但是,对不起,爸爸,妈妈,我是个没用的孩子,我没有一次救下你们。”
每一次记忆的恢复,都是由灭族之夜的那晚作为契机。
就算是这一次也不例外。
没关系的。
母亲亲吻着她的面颊,望着她笑。
不要让自己太累太累了,鸢。
我们以前的那个只会抱着妈妈和哥哥撒娇的小小鸢呀,已经很努力了呀,已经长大了,变成一名出色又优秀的忍者了。
去自由自在的,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吧。
无论如何,爸爸妈妈都会相信你,都会陪伴在你的身边。
——弟弟和哥哥也是,大家都会陪着你,所以,不用害怕呀,鸢。
她似乎还梦见了哥哥。
她坐在哥哥的肩膀上,晃荡晃荡着双腿,感觉自己变得更高了,世界也离她更加遥远了。
她觉得有些累了,便往下趴了一些,感觉兄长的头发刺刺的贴在她的脸颊旁边,好扎人。
欸,等等。
哥哥的头发应该和她的,和妈妈的一样,都是柔顺的长发,整个家里,似乎只有佐助的头发才格外刺刺的,发质很硬很扎人。
她一脸奇怪的将一大簇长长的刺刺头发都抓进了手中,像抓进了一大团有些柔软的刺猬。
半抓着一大挫头发从头往下捋,很奇怪的手感,又刺挠又柔软,刷的一下就从指尖溜走了。
“哥哥”看起来有些不悦,他将她像拔萝卜一样从肩膀上拔下来,放回了地面上。
年幼的宇智波鸢个头好矮,“哥哥”又很高,她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这个“哥哥”背后的团扇标志,还有一头蓬松的炸炸的长长的刺猬头发,其他几乎什么都看不清楚。
唔,他好像不是哥哥呢。
哥哥从来只会温和的把她从肩膀上抱下来,而不会将她当成萝卜□□。
那他到底是谁呢?又为什么会愿意让她骑在自己的肩膀上呢?
她来回歪了歪头,终于发现不是因为身高的问题,而是因为她从头到尾就看不清对方的脸。
刺猬头发的人抬腿离开了,他的腿好长,跨一步顶她好多步,她下意识的跌跌撞撞的好不容易才跟上去,然后伸出手揪住了他的衣摆。
“你能不能走慢一点呀。”
她下意识的就这样熟练的朝着这个自己记不清脸,也叫不出名字的人抱怨出声:“我都跟不上你啦。”
就好像,她在很早很早的时候,就与他很熟悉一样。
刺猬头发的人没有回答她,但是他的脚步确实配合了她年幼的小短腿,变得慢了一些。
“我们要去哪里呀?”
“你怎么不说话呀?”
“还要走多久啊。”
“我有点累啦。”
“你能不能像刚刚一样背着我呀?我这次不抓你的头发啦。”
忽然,那个人一把站定,而她没有停下来,额头砰的一下,径直撞到了他的身上,像撞到了一块钢板。
她头晕眼花的捂着自己被撞红的额头龇牙咧嘴,而那个终于停下来的刺猬头发蹲下来,仔细的与她对视。
她还是看不清对方的脸。
然后她的脑袋上就落下了一只力气极大的手,大力的摁着她的脑袋使劲揉了揉,差点将她揉到咕咚一下摔了。
呜……这个世界上会有这样摸人脑袋的人吗?
她一脸懵圈的捂着自己被揉到乱糟糟的头发发呆,然后听到那个人在笑。
似乎是在因为她现在这副样子笑。
虽然笑的还挺好听的。
什么嘛。
宇智波鸢有些生气,又有些莫名其妙,下一秒又被他像拎小猫似的一手就抓了起来,一时间天旋地转,视野变的更加开阔。
她又坐到了那个人的宽阔的肩头,因为毫无防备害怕自己掉下去,赶紧左右手双管齐下,一把攥住了他的头发。
还攥的挺紧的。
毛茸茸的,挺扎手。
那个人的动作僵了一下,而后这次总算是没有将她当成萝卜拔下来。
“我想要创造一个没有战争的世界。”
她听到他这样说道。
唔,很远大的理想,宇智波鸢心想。
“好啊好啊。”于是她接过话茬:“那等你创造出来了,我想要生活在没有战争的世界里。”
让大佬去完成世界和平的任务,然后她躺平了以后坐享其成,大佬完成了理想以后,连带着她也一起完成了理想,这是多美妙的一件事情啊。
愿意给她骑在自己肩膀上的大佬,又笑了。
不知道他在笑什么,这个人的笑点可真奇怪。
—
宇智波鸢一晚上都在做奇奇怪怪的梦,第二天一早,顶着左右眼的淡淡乌青醒了过来。
看来换了一个新的环境,睡眠质量就变差了。
“姐姐!姐姐!”
看啊,现在居然还幻听了,昨天刚刚穿越到新的世界,现在耳畔居然传来了佐助声音的幻听。
天啊,就算她真的这样想念弟弟,也不至于到了忧思成疾,直接出现幻听到这种地步吧?
宇智波鸢揉了揉太阳穴,下一秒,她就被一个人形物体不带半点缓冲的,咣当一声撞进了怀里。
很好,很有精神,很重,冲劲很大。
“噗。”
这是自己的一口老血将吐未吐的声音。
宇智波鸢望着抱着自己的腰,可以说是嚎啕大哭,将人设都哭到崩塌的宇智波佐助,一时间无从下口,不知道该先说些什么。
……先待她咽下这口被弟弟撞出来的老血。
啊这,她才刚开始悲伤怀秋的思念欧豆豆,并且真情实感的担心欧豆豆,为什么就这么直截了当的把欧豆豆咣当一下丢掉她面前了!
还她昨天在梦里因为心疼弟弟流下来的眼泪啊啊啊啊!
不同于她内心奔腾的草泥马,佐助抱着她哭的很伤心。
唉,她的欧豆豆啊。
“好了,佐助。”宇智波鸢温和的劝他。
还在哭。
“别哭了,你看,姐姐现在好好的没事,没缺胳膊少腿。”
还是在哭。
“忍校的女孩子如果知道学院男神这么大年纪还抱着姐姐在她怀里哭鼻子,会很难过的哟,幻想破灭哦。”
很好,听上去哭的更大声了。
宇智波鸢吸气呼气,然后双手运气,双手握拳用指节左右扭动钻他的脑壳——以前她最喜欢用这招收拾不听话的弟弟了。
“赶紧别哭了!快给我撒冷的收回去!哭的大鼻嘎都抹了我一身的还拉丝,有啥话就好好说,像个娘们似的哭哭哭哭的我脑仁疼,好了,我数三二一,不哭了啊。”
没错,这才是宇智波佐助印象里最真实的姐姐。
没有温柔,没有好说话,没有“佐助今天晚上你想吃什么呀”,只有“晚上就这个臭弟弟你爱吃不吃不吃姐姐我塞给你吃”,世界上好像再温柔的姐姐遇到弟弟时,再如何有耐心最后都会变的格外暴躁。
宇智波佐助抖了抖,听话了,他顶着乌青发黑,看起来几天几夜没睡好觉,现在还哭红了的眼眶,抬起头来看宇智波鸢。
“……但是姐姐,你明明也哭了。”宇智波佐助小声道。
宇智波鸢“啪”的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声音很大,但是不疼,她压抑着情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凶:“闭嘴!我才没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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