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遗漏了什么东西？”姬怀远温声道。
下了马车的秦曦也凑过来，“你们去哪？”
姬以期停步，“秦小姐？”
“姬小姐。”秦曦皮笑肉不笑。
祈泠睨她，“叫嫂嫂。”
闻言，姬以期盯着她看。
姬家二子也看向她。
被十六只眼睛盯着，秦曦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蹦字，“太子妃嫂嫂。”
“乖。”姬以期笑得荡漾，开心地挽祈泠胳膊，“我们要去换骑马穿的衣服，你要吗？我还可以给你挑马。”
秦曦本想拒绝，瞥了眼祈泠后又应下。
“可我还要陪太子殿下，要不然，让二哥给你挑吧。”姬以期指了指姬广白。
姬广白指了指自己，想拒绝。
“我招待秦小姐即可。”姬怀远揽下。
秦曦跺脚，“我也要陪太子哥哥。”
“秦小姐如此厌弃姬某？”姬怀远微笑。
姬家二子拦着，姬以期拉上祈泠就跑。
祈泠摸不着头脑，“你们很熟？”
她可从没听秦曦提起过姬以期。
“算是吧。”姬以期还是止不住笑，以前她扬言要嫁太子，秦曦知道之后挤兑她，说她是从乡野回来的，根本配不上尊贵的太子，她不服气，存着劲拼命学大家小姐该学的东西，比秦曦还要出色，现下更是顺利嫁给祈泠，也算得上扬眉吐气了。
祈泠忽然道：“她是不是经常欺负你？”
“那倒也没有。”
世家贵女中想嫁祈泠的多了，秦曦要是天天耗时间在她们身上，累都累死了。
“她被家里宠坏了，不知天高地厚，以后要是再冒犯到你就告诉孤，孤会教训她的。”
姬以期点头，“我会看着办的。”
两人一路边走边聊，到了地方，姬以期松开那匹纯墨色小马，摸着它的脑袋嘀咕了几句。
祈泠在一旁等她，姬以期围着小马转了一个圈，小马似乎点了点头，乖巧地待在那个圈里。
姬以期回来，“走吧。”
两人进了一个三进三出的宅子，走到最里面一间房前，姬以期推开门。
里面很干净，也很简朴。
姬以期轻车熟路地领着她往内室走，翻出自己的骑马装，一件件撂到榻上对比长度。
最后，她挑出一件最长的。
“这个。”姬以期拎着在她身上比划了一下。
祈泠颔首，“可以。”
“那就脱衣裳吧。”姬以期伸手就要扯她衣带。
祈泠连忙躲开，“孤自己可以。”
“你应该没穿过骑马装吧？”毕竟不会骑。
祈泠拽过她的衣裳，“都差不多。”
“好吧。”姬以期耸肩。
祈泠看着她，“你先出去。”
姬以期眨巴眼，“我想看你嘛。”
“换完衣裳再看。”
姬以期不情不愿，“好吧。”
祈泠竖着耳朵，听到房门关上后才松口气。
快速脱掉身上的外衣，祈泠把姬以期的骑马装套上，低头摆弄衣扣。
然而，两眼一抹黑，她本以为胡服会好穿些，但并不是，尤其是女子装束，比男装要复杂些，她是第一次穿。
一刻钟后，外面传来姬以期的声音。
“好了吗？”
祈泠还在跟衣扣作斗争，“快了。”
“要我帮你吗？”姬以期试探性地推门。
祈泠拧着眉，“进来吧。”
三息后，姬以期闪到她跟前。
“我就知道你不会穿。”
祈泠认命地张开双臂，姬以期挨近她。
胡服是窄袖短衣，几乎是箍在身上，姬以期穿的时候还有些缝隙可言，落到祈泠身上就真的一点都没有了。
尽管如此，姬以期还是感叹，“腰好细。”
“……快点。”
姬以期低头继续捣鼓，时不时冒出一句话。
“你好香啊。”
“也好白。”
眉心突了突，祈泠开始后悔。
“好了。”姬以期后退几步打量她。
男子的发式，女子的装束，有些不伦不类，但搁到祈泠身上，却意外地相得益彰。
姬以期恍惚了一下，雌雄莫辨……
“走吧。”祈泠转身。
姬以期扯她腰带。
祈泠被她拉回去，“又怎么了？”
“我给你梳个头发。”
祈泠拒绝，“不必了。”
“要的要的，你这样不行。”姬以期晃她胳膊。
祈泠被她推到梳妆台前，姬以期站在她身后拿掉她束发的白玉冠，执着木梳轻轻梳理她长长的发丝。
秦嫣特地撩到后面的碎发被拨到额前，姬以期动作很快，没弄什么复杂的发式，因为她也不会。
祈泠对着铜镜，眼睁睁看着原本端庄华美的发式被她搞成了松松垮垮的螺壳模样，还坠了根姬以期的玉簪。
姬以期揉了揉那个螺壳，“好看吗？”
“换掉。”
姬以期瘪嘴，“我好不容易才弄好的……”
“拆了，孤自己弄。”
姬以期拒绝，下巴抵到她肩上，看着铜镜里的她，“不好看吗？这次我弄得最好的一次了。”
祈泠盯着里面那个陌生的人，“不。”
姬以期哼唧，“明明就很好看，那些世家贵女都比不上你，咱俩站一起，那些个公子哥绝对不会看我一眼。”
“孤是男子。”
姬以期点头，“我知道啊。”
她笑嘻嘻地捧着祈泠的脸，“但在我看来都一样，你就是这个样子跟我一起出去，我也会说你是我夫君的。”
指尖微颤，祈泠呼吸微重。
“当真？”
下一息，柔软的唇瓣触及她颊侧。
祈泠愣愣的，姬以期没有一触即离，反而大胆地往里移，舌尖轻舐她干涩的唇角。
这是姬以期第二次吻她。
偏着头，祈泠直勾勾地盯着铜镜，里面的两人一坐一立，呼吸交缠，但柔美的发式告诉她，这是两个女人。
一切就绪，两人出门去牵马。
纯墨色小马安安稳稳地待在姬以期画的圈里，见到她们后从鼻孔里喷出气。
“它多大了？”祈泠有点担心压坏它。
姬以期牵住缰绳，“三岁了，它是丰丰的孩子。”
“丰丰？”
姬以期摸摸小马，“丰丰是我的伙伴。”
“那你怎么不带出来？”
姬以期笑，“它饿了，在吃草。”
“我先把你教会，之后再带丰丰一起。”
祈泠点头，摸小马的头，“它叫什么？”
“毓毓。”
祈泠掀了掀眼皮，“毓毓丰丰？”
“嗯……只是凑巧。”姬以期没说谎，丰丰是她小时候姬国公送的，取的是丰收之意，至于毓毓……见仁见智。
祈泠哦了一声。
“以后就是你的毓毓了。”姬以期把缰绳塞她手里，讨好地笑笑，“要好好待它哦。”
祈泠挑眉，“孤能给它改名吗？”
“当然……可以。”姬以期讪笑。
祈泠脱口而出，“期期。”
“我还以为你要叫它眷眷。”姬以期捂脸。
祈泠牵住期期，“只能有一个眷眷。”
心弦再度被她拨动，姬以期勾她小指。
祈泠踩着马镫攀上期期的背，姬以期也跟着上去，坐到她身后圈着她。
马蹄迈开，奔向练马场。
她们离开得有些久了，场上几人听见马蹄声后立刻扭头看她们，然而，个个傻眼。
秦曦使劲揉了揉眼，“我哥去哪了！”
姬广白困惑，“前面那个女的是谁？”
姬怀远握紧了缰绳，眉头紧皱。
秦嫣面色剧变，祈泠梳着女子的发式，穿着女子的衣裳，碎发散在额前，虽然冰着脸，但狭长的眸子还是透着媚，冷而妩，任谁看，都不会觉得这是个男子。
马蹄停下，姬以期搂着祈泠笑，“我猜他们没有一个人眼里看得到我。”
“殿下。”秦嫣第一个反应过来，单膝跪地。
秦曦目瞪口呆，“哥……”
姬广白比她还夸张地瞪着眼，姬怀远按着他的肩跪到地上，“别看了。”
祈泠脊背挺直，“免礼。”
几人窸窸窣窣地起身，不敢再抬头。
“我们去那边。”姬以期夹了夹马肚，远离几人。
祈泠靠在她怀里，松了口气。
她刚才其实很忐忑，女装示人，还是第一回。
不过堵不如疏，被自己的太子妃带着光明正大地女装，总比以后出纰漏要好。
前胸贴着她后背，姬以期咯咯笑，“他们一定吓坏了，貌冠京城的太子殿下女装也能把所有人都压下去。”
祈泠反倒擒住她的手，“没有。”
“是势均力敌。”
姬以期摸她的螺壳，“你说我吗？”
“我们是夫妻。”祈泠攥紧她的手。
姬以期凑到前面亲她脸，“夫君真好。”
耳垂发热，祈泠低下头。
“我先带你转一圈，熟悉熟悉。”姬以期紧了紧搂着她的手，松开了缰绳。
期期撒开腿，开始飞奔。
冷风刮到脸上，祈泠心头一紧。
“没事的。”姬以期察觉到她的僵硬，放慢了些，“别害怕，有我在。”
期期很稳，祈泠往她怀里挤了挤。
姬家的练马场不算小，绕一圈下来，祈泠总算不紧张了，但还是攥紧姬以期的衣角。
姬以期蹭她脸，“你好乖啊。”
大启的太子，京城无数贵女的梦中情人，此刻却乖乖地缩在她怀里，姬以期只觉此生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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