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毓丰殿,薛良依旧跪着。
祈泠负手行至他身前,“先生。”
“殿下折煞了。”薛良跟她呛声。
祈泠仍然笑着,“先生,太子妃想跟你比比。”
“比什么?”薛良面上无波。
姬以期脆声,“比骑射。”
“骑射?”薛良重复,抬头看着姬以期,讥笑,“跟我比骑射?你确定?”
姬以期重重点头,“我确定。”
“殿下不怕臣伤了太子妃?”薛良倨傲道。
祈泠耸肩,“孤怕她伤了你。”
“那就比比。”薛良梗着脖子。
祈泠示意他起身,牵住姬以期的手,“暂时没有骑射的地方,分开比好了,我们去姬家的马场。”
“分开比就分开比。”薛良粗声粗气。
祈泠做个请势,“去牵你的马吧。”
薛良气呼呼地出了东宫,杜千帆欲言又止。
“您要去看吗?”祈泠温声。
杜千帆犹豫了一下,随即点头。
秦嫣去备车,祈泠转身微笑,“输了也无妨。”
“不会的!”姬以期信心满满。
杜千帆提醒道:“薛良以前在西南打过仗的。”
“西南……那他不应该对殿下很好吗?”西南可是秦氏的地盘,薛良在那里待过,又被派来教导祈泠,按理说……
杜千帆苦笑摇头,“他只是……恨铁不成钢。”
严师出高徒,相较之下,杜千帆自愧不足。
祈泠不发表意见,牵着姬以期上了马车。
她们又来到姬家马场,这次只有马场里的仆人迎接她们,薛良牵着他的马看着马场大门,嗤笑出声。
“真不愧是世家大族,单一个马场就占了大半个南郊,也不知欺了多少人的地。”
仆人们都变了脸色,姬以期拽着祈泠,“他好像很不喜欢我家。”
“先生,据孤所知,姬家的地都是高价买来的。”祈泠食指抵到唇上,“还请先生慎言。”
薛良还是一脸的愤世嫉俗,但好歹没再评头论足,杜千帆过去拉住他预防他再说出什么骇人之语。
一行人行至练马场,姬以期去牵丰丰。
祈泠背着手,“薛先生,你若输了……”
“臣给太子妃磕头认错。”
祈泠轻轻摇头,“讲讲《孙子兵法》就行了。”
姬以期回来,牵了一匹和期期长得很像的纯墨色骏马,就是比期期壮些。
“这就是丰丰。”姬以期让她摸摸。
祈泠伸手,摸了摸它的背,丰丰咕噜了一声。
“它在说什么?”祈泠又摸了摸。
姬以期也跟着摸,“它说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
祈泠笑,“告诉它,我也喜欢它。”
“它听到了。”
先是赛马,祈泠站在终点,杜千帆站在起点。
薛良的马是棕色的,很是魁梧。
丰丰不算魁梧,但是健壮。
杜千帆挥手,两匹马冲出起点。
祈泠微眯着眼,负手而立。
两匹马几乎是并肩而行,棕与黑相继往前,缰绳在空中飞舞,马蹄过处尘埃漫天。
姬以期紧咬着牙,她真是看低了薛良,本以为祈泠在对她不算了解的情况下就敢让她跟薛良比……祈泠可真莽。
与她几乎一肩之隔的薛良是同样的感受,他也看低了姬以期,本以为这个自小混迹江湖的太子妃是个泥腿子,没想到她马术这么好。
终点的祈泠面无表情,神色漠然。
最后的最后,两匹马同时迈过终点。
祈泠伸出双手,姬以期落到她怀里。
“对不起。”姬以期闷声。
祈泠收紧手臂,“又没输。”
是平局。
姬以期埋在她怀里,“我太自大了。”
“你会赢的。”祈泠笃信。
薛良看着姬以期,认真起来。
再是比射。
祈泠把贯日给了姬以期,薛良也握着他的弓。
“一人十支箭,射中靶心最多最快者胜。”杜千帆宣布了规则,他忽然有点担心,要是薛良真输了,那可就丢了大人了。
薛良握紧了自己的弓,姬以期瞥了眼,不知道是不是瞧不起她,薛良拿的是一石弓。
目光扫过去,薛良也注意到她拿的是二石弓,顿时警铃大作,这个乡下回来的太子妃居然能拉二石弓!
两人背对背,各面对着十个靶子。
弯弓搭箭,箭矢穿梭而过。
祈泠站在不远处,眉头微蹙。
不知道是不是二石比难拉的缘故,姬以期弯弓的速度要比薛良慢一点,但每次都慢一点,转眼间,姬以期已经慢了薛良一支箭。
又一次弯弓,姬以期搭了三支箭。
祈泠呼吸微重,靶与靶之间间距有三十尺,她怎么可能把三支箭搭在同一张弓上横跨六十尺射中?
咻!
祈泠看过去,三支箭稳稳当当命中靶心。
薛良那边,最后一支箭射出,他立刻扭头看姬以期,却见姬以期已经在跟祈泠拥抱了。
而对面的十个靶子,正中心都插.着一支箭。
杜千帆瞠目结舌,“薛……”
见此,薛良五指松开,“我输了。”
“但我不明白。”
姬以期从祈泠怀里探头,“什么?”
“你只射了八支箭。”他一直在听姬以期的动静。
姬以期眨巴眼,“射了八回,不是八支。”
“你用一张弓,射了三支箭?”薛良惊愕。
姬以期点头,“你太快了我跟不上,只好那样。”
薛良深吸一口气,扑通跪下,“臣狂妄。”
“我只是耍了点小手段。”
薛良叩首,“那需要本事。”
姬以期还想谦虚谦虚,祈泠松开她,去扶薛良,“先生快请起,只是切磋罢了。”
薛良羞愧难当,“臣当不得先生二字,殿下唤臣名字即可,臣对太子妃殿下心服口服。”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祈泠诚恳道。
姬以期也凑过去扶他,薛良终于站起。
他变得毕恭毕敬,祈泠心中冷笑,说什么内宅妇人听不得兵法,现下却被内宅妇人打趴下,这群男人崇尚强者,蔑视弱者,总自大地以为妇孺便是弱者,男人便是强者,殊不知巾帼亦可成枭雄。
姬以期抱着她胳膊晃,跟她咬耳朵,“别忘了我们之前说的,凤冠霞帔大婚服,我可给你记着呢。”
“忘不了。”祈泠低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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