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穿越快穿 > 飞樱扑火 > 7、第 7 章
    连樱的胆子还没轻浮到能直视他说出这句话。


    她看着窗外,心惊胆战。


    蒋其岸久久没出声。


    寂静是最可怕的回答。


    雨都快停了,他还是没出声。


    连樱身子发凉,窗边不宜久站,她想走了。


    微微扭动了下脚,踢到了一双皮鞋。


    烟灰色的,薄情冷漠的一双鞋,和他的主人一样。


    “做什么?”


    “啊?”


    连樱回头,看他,发丝甩过他的眼角。


    “怎么做?”


    “我不知道啊……”


    思考的能力暂时被剥离,她茫然无措地看着苍白的他,近到彼此交还呼吸。


    半步之遥。


    蒋其岸退后了半步,倚在沙发背上,朝她抬抬下巴。


    “想想。”


    连樱的大脑还没能回到躯壳。


    “你答应了?”


    他轻轻颔首。


    小手握成了拳,她企图静一静,


    “这只是个先决条件,你答应了我也不一定会演。”


    连樱心底发虚,企图撤退往门口走。


    冯助识相,早就不见踪影。


    好助理,该消失时一定要比幻影移形还快。


    蒋其岸敏捷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连樱抬手要挣脱,发现根本犟不过他。


    他指节发力时,像传说中的龙爪手,蕴含的力气过大,让人畏惧。


    “你别……”


    连樱怕那个不讲理的人又回来。


    但他只有手上的力气不讲理,嘴上倒是十分之礼貌。


    “预付,免违约金。”


    “……”


    连樱垂头,又抬头。


    她梦里出现过的那双眼睛,现在专注地看着她,在现实里。


    心里有个声音在喊:一天,就一天,一天也好啊。


    “好啊。”


    她反手,握住了蒋其岸的手腕。


    两手交握在对方的腕上,形成个另类的握手。


    交易达成——一日情人,他预付,她先尝,无违约金。


    以及——


    “现在开始。”


    怕他反悔,连樱当即找出自己的手机,打开googlemaps,“我找个午餐的地方,我们先走过去。”


    和剧本里的一样,开头,不期而遇的男女主角只是想简单地约个午餐。


    连樱对伦敦很熟悉,她经常会打土豪叶青的秋风,在伦敦尝些有特色的小馆子。


    她没选去过的,选了个小酒馆,离现在的位置不远,但也不近。


    过程中,他们谁也没松开手。


    所以,当连樱把手机屏幕朝向蒋其岸时,他们以奇特的姿势连结。


    连樱选择了把手抽回来,蒋其岸没反对。


    但他反对出门。


    “太吵。”


    他的眉头又蹩了起来,和在中餐厅一样,苍白的脸上浮现出烦躁和不耐。


    “那我找个安静点的。”


    蒋其岸坚持,“太吵。”


    “可剧本的开头就是街上啊。你是不是不喜欢出门?”


    他转过脸去,好像不愿意承认,但转身取了自己的大衣。


    窗外,雨过天晴,雨水滋润过的城市总有股淡淡的气味。


    连樱觉得,像雪松,冰凉但不彻骨,日光划破乌云,总能闻到暖意。


    不到二十小时,她又和他走在了一起。


    连樱偏头,喊了他一声:“蒋其岸?”


    蒋其岸抬眼看向她,依旧是没什么温度的眼睛,凉凉地扫过她,黑眸收缩了下,似是应答。


    她想问他为什么答应,但他连个“嗯”的应答也没有,激起了连樱的一点胜负欲。


    她又喊了一遍,“蒋其岸。”


    这回没看他。


    但紧跟而来的是一只冰凉的手,握住她的,放进了口袋。


    连樱差一点缩回手,可想起今天的命题,她没有。


    他入戏真够快的,连樱想着,抿嘴笑了笑,指指路口,“那里,我带路。”


    连樱对伦敦不陌生,她喜欢玩、喜欢闹,每次结束演出的夜晚,她都会出来庆祝。


    “我第一次在伦敦演出成功,和同事在街角唱歌,庆祝自己终于成了一名演员。后来我每次演出成功,都会唱这首,伦敦、纽约、阿姆斯特丹,我演出过的地方我都会唱。”


    她空出的手指指街角,“你猜我唱的是什么?”


    蒋其岸惜字如金,只摇头。


    连樱却不肯放过他,“你猜猜嘛。”


    “不猜。”


    “不猜我就不说了。”


    连樱撇过头,拉着他过马路。


    赌气一般得安静,直到到那家小酒馆。


    才开门,有窗边的位置,他们并肩坐下。


    蒋其岸在左,连樱在右,正对着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街道。


    蓝白相间的雨棚遮挡在窗前,还能看见几滴雨珠挂在那儿,扭扭捏捏不往下滴。


    连樱把菜单给蒋其岸,他没像昨天那样自顾自点菜,而是翻开菜单递给她。


    绅士风度。


    连樱选了几个,问他行不行?


    “都可以。”


    保持绅士风度。


    最后一页,是酒单,刚过11点,一般不点酒。


    可合上前,连樱余光扫过,突然抬手示意服务员回来。


    “我要加个酒。”


    蒋其岸按住她的手,不让。


    “不要,我要点,你要不要?”


    “不喝。”


    “饮料?”


    “水。”


    她对服务员说:“saltydog!”


    她故意的,咸狗配黑狗,就要气气他。


    他要懂了,就是她气人成功;他要不懂,她自己偷着乐。


    反正并肩坐,他看不见她捉弄人的坏笑。


    菜出的很快,北非蛋、无花果吐司和英式早餐盘。


    连樱本来想和他说自己最喜欢无花果吐司,曾祖母从小就带她去吃纽约最好吃的无花果吐司,但话到嘴边咽了回去。


    一日情人才开始,她已经学会了冷战。


    她恨恨地咬下吐司。


    蒋其岸吃过早餐,安静地在旁边看着她吃,直到saltydog被送来。


    酒放在了蒋其岸那边,他拿起杯子,苍白的脸和西柚色的酒,差别明显。


    连樱以为他要喝,可没有。


    他指尖扫过杯口的盐,带着几粒粗盐的指尖按在她的左手手背上。


    接着,拉起来,含住盐粒。


    他评价:“咸。”


    然后,用她的手指指自己,“狗。”


    连樱被他逗笑。


    他倒是没笑,松开她的手说:“别喝。”


    把酒杯搁到了远处。


    冷战结束,连樱的话匣解锁。


    “你知道兰姨给你起的外号?”


    “知道。”他并没有生气的情绪,“不是她起的。”


    “谁啊?骂的那么难听。”


    “输的人。”


    “输?输什么?”


    “什么都有。”


    “输的很惨吗?”


    “不知道。”


    蒋其岸还是那幅淡漠的样子,只是十指交叉起来,茫然地看着街上的行人匆匆路过。


    像上帝的悲悯。


    “你怎么赢得?”


    “不择手段。”


    “那我是不是要小心点?免得你最后反悔,收违约金?”


    “不用。”


    蒋其岸答的时候并非哄她的语气,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我不违约。”


    “你怎么打败他们的?就像……”连樱想起纽约他打人的那刻,“打那几个混混那样?”


    “不记得了。”


    蒋其岸收回了看街景的视线,转向连樱。


    “以后别开手动,滑档。”


    他还记得。


    连樱摇头,“不开了,吓坏了。而且我在伦敦有人给我做司机……”


    “司机”叶青刚刚连发消息,问她回不回去吃晚饭,要不要接她,需不需要搭把手搬东西。


    统统被她无视。


    可蒋其岸打断了她,低沉的嗓音哼了一小段调子。


    不成片段的、奇怪的调子,显得他五音不全。


    但就是那首《新生》。


    剧本里的新生,也是她爱唱的新生。


    这首歌很老很老,她是在六叔那儿偶尔听到的。


    那时候六叔在追她的前六嫂,练了很久的歌,只为了在校园里唱给她听。


    人年轻的时候,什么都会做。


    说不惊喜是假的,连樱凑到他脸前,推着他的肩膀问:“我都怀疑你跟踪我了!”


    蒋其岸偏头,看着她搭在他肩头的手。


    他淡淡“嗯”了一声。


    “啊?你真的?”


    连樱缩回手,装作害怕,“说说,你什么时候暗恋上的我?已经到了跟踪我的地步了?”


    “梦里。”


    他在嘲笑她做梦,只是嘲笑的一本正经,没有温度。


    “你怎么能嘲笑人也像在陈述事实?”


    蒋其岸没答,撕了一点吐司,含在嘴里反复嚼,一直没咽下去。


    连樱习惯他不说话了,她发现蒋其岸从不接反问句,也不接没有明确指向性的疑问句。


    “你喜欢什么?”她开始直接问。


    可天性让她非得加一句,“你要是用土味情话回答我,我要生气的。”


    “钱、利、名。”他忽视那句玩笑,直白简单地说了答案。


    低沉的哑嗓配这个回答,有股刀口舔血的煞气。


    连樱有瞬间的胆寒,站起来给他换了杯热水。


    “兰姨说你感冒了。”


    他没拒绝,举到嘴边,放下,说:“还有剧本。”


    煞气退去。


    连樱笑弯了眼,“我也喜欢。”


    后面的聊天便顺理成章起来,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连樱在讲,但蒋其岸每次接,都一定在点子上。


    走到肯辛顿宫,路过一家剧院,连樱正好说道:“古典主义作品的经典形式,复仇和救世主,其实现代作品还是在反复表达这两个主题。复仇,哈姆雷特、呼啸山庄、基督山伯爵。”


    蒋其岸随手指向剧院门口说:“哈利波特。”


    剧院门口大幅海报的演员海报,是哈利波特电影里演过乌姆里奇的女演员。


    “她是皇家艺术学院毕业的,我在这里看过她的戏剧。”连樱充满了仰慕,“她是好演员,我来看戏之前,恨她恨得牙痒。好演员在一个边缘的反派里也能发光。”


    “你会。”


    连樱的手还在他的衣袋里,蒋其岸一直在角色里,拉住她的手。


    连樱本以为,以他天生冷淡的样子,这个牵手的动作是他表达温柔的最高形式。


    但刚刚这两个字,更胜一筹。


    连樱展颜一笑,抽回了手,伴随着抽动的心。


    “我不演电影,不进圈。”


    她在说给自己听的。


    蒋其岸把她的手放回口袋。


    他也有一种固执,纠正她叫名字时有,牵手时也有。


    这次,是蒋其岸牵着她继续走。


    前方不远是电影院,蒋其岸站在售票处前。


    “看电影?我半年没看电影了。”


    她一直忙着毕业、排戏,每每到深夜,电影院早就关门歇业。


    连樱打量着拍片单,思忖着什么样的片蒋其岸才会看。


    他太高冷清淡,总得看个艺术片才符合气质。


    结果,蒋其岸选了商业味最重的《神奇动物在哪里2》。


    他买票时,连樱觉得世界透着奇怪的气息。


    半天以来,蒋其岸好像能读懂她。


    “我是电影资方。”


    言下之意,没有我不接触的类型。


    “你出尘脱俗,我忘记你是个最喜欢钱的商人了。”


    蒋其岸分她一张票,作为回答。


    走进电影院时,连樱提起他们“第一次”见面。


    “你还骑摩托?商人花钱的爱好?还是脱俗的爱好?”


    “偶尔。”


    “打人呢?”


    “经常。”


    连樱噎了下,把一直牵着的手又抽回来,捧着手装腔作势,“你不会家暴吧?”


    蒋其岸把爆米花塞到她怀里,把她的手抓回口袋里,牵进电影院里,直到电影开始,灯光变暗。


    “我没家,不会。”


    他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喂她吃了粒爆米花。


    连樱没来得及去品这句话的深意,只在意得到了一个答案。


    他单身。


    一日情人的原剧本,并非是单身男女的偶遇。


    不然,悲剧不会显得那么合理,喜剧不会显得那么刺眼。


    电影完结,连樱没什么感受,爆米花电影,无所谓记不记得住剧情。


    不过她很喜欢里面邓布利多给安全屋卡片的手势,她一直从各种电影、戏剧里学动作,融会贯通到自己的演绎里。


    她朝蒋其岸模仿了那个转腕。


    一只手还在蒋其岸兜里,她转过身,倒着走,用空着的那只手朝他比划。


    恰在此时,有辆车从她背面呼啸而过。


    蒋其岸收手把她揽在怀里,倒转了两人的位置。


    换成他倒着。


    连樱的手还举着,他拉着她,在黄昏的街头慢慢地走。


    夕阳映着倒走的他,步伐缓慢,苍白的脸庞都有了颜色。


    就像清冷的雪松,留久了,会有暖融的后调,点点溢出。


    连樱怔忡,忘记把手放下,傻傻地举着,跟他面对面走着,只是仰望他。


    他很高,也瘦,风吹时,连樱都怕他飘走。


    不知道看了多久,蒋其岸主动开口提醒她:“没卡。”


    “可以有啊!”


    连樱打开包,那天以后,她放了便签和笔在随手包里。


    她把便签垫在手心里,字不好写,她连着在纸上戳出了几个洞。


    蒋其岸伸手按住她手腕,示意她算了。


    连樱必然是不肯的,“没关系,我垫手心上,就不会戳空了。”


    蒋其岸无声地瞧了她会儿,才转过身,指指后背。


    连樱愣了愣,他再次拍了下后背。


    “那我不客气啦。”


    她伏在他背上,写了自己的住址,正要写电话时,他抽走了便签。


    修长苍白的手指夹着便签,定睛看了会儿,没作声。


    连樱把笔给他,“你的呢?”


    蒋其岸不接,连樱说不公平。


    “你有安全屋了我没有!”


    “太多了,不知道写哪个。”


    又是陈述的口气,连樱相信是事实。


    可多是他的事,不写是他们之间的事。


    这一日情人的剧本太好,连樱演得入木三分。


    “蒋其岸,你不公平,凭什么你有我没有,你还我。”


    可便签转瞬已经不在他指尖了。


    “去哪了?你还我!”


    她挥舞着爪子去扒拉他的大衣,他的口袋。


    最终,想要露出的尖锐都被他攥在了手心里,仅用了一只手。


    另一只手,在她叫嚷的嘴唇上。


    连樱微微战栗,可没有挣脱。


    很近的距离,近到能看清他眼里的自己,看到自己的期冀。


    她为这期冀不安,也为这期冀期待。


    他们已经紧紧靠在一起,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心口的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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