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星洲精心为她准备的洗澡水,少说也烧了一个钟,林绡若不受领还真有些说不过去。


    这些天林绡也只是简单地用打湿了的毛巾擦拭身体而已,既然现在有了这个条件,那就痛痛快快洗个热水澡吧。


    林绡洗完,热水还余很多,她喊来池星洲:“你也去洗吧,别浪费了。”


    洗澡的池星洲顺带连头发一起洗了,从浴室回来时发稍还滴着水,滴答滴答落在地板上,林绡这会正坐在桌旁研究地图,抬眼的瞬间又有被帅到,下一秒故作自然地低头,与他搭话:“洗完澡舒服多了对吧。”


    “嗯。”池星洲轻应了声,而后走上前来,“在看什么?”


    余光察觉少年身影靠近,林绡不受控制地心跳加快,又来了,这种感觉又来了。


    她象征性地清了清嗓子,却依然难逃开口的结巴:“我在,在看地图呢。”


    池星洲顺势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凑近上前,单手托腮仔细观看林绡在上面所做的记号。


    林绡偷瞄了一眼,少年的皮肤白皙无瑕疵到看不见毛孔,背光而坐,睫毛长而密,这一刻突然觉得他好帅。


    “这个是我们目前的位置对吗?”池星洲忽然很认真地指着地图问。


    林绡慌忙回过神,点了点头,“啊,是。”


    这时,池星洲拾起桌面上的蜡笔,轻轻地在地图上某个位置画了一个圈,说道:“这个镇上我去过,吃的食物基本已经不剩,但日用品还足够。”紧接着,他又画了另外一个圈说:“这里还没有去过,过两天我去看看。”


    “去找补给吗?”林绡问。


    “冬天就快到了,多囤一点,这样等天冷以后就不用常常出去。”


    “那我和你一起去。”林绡想也没想说。


    池星洲停顿一下,而后说了个“好”。


    很快到了两天后。


    林绡这一次出去寻找补给准备很充分,这也是她头一次去曾经有人烟的地方寻找食物,先前抓鱼摘果子不算。


    出门前林绡还拿着池星洲自制的武器练练手,熟悉手感,虽然武器比较原始,但也派得上用场,关键在于力道,一定要快准狠刺入行尸的脑门才行,犹豫就会败北。


    正式出发是轻装上阵,身上除了武器空的背包别无其它,一路朝着地图指引的方向行进。


    林绡注意到池星洲时不时就会在路边做上记号,先前从树林里出来时也有,不过那时她并没有过问。


    “你是在做下记号吗?”


    池星洲点头:“如果我爸妈在附近看到就一定能找来。”话落,他仰头嘴角扯出一丝苦笑:“不过我已经连续做记号好些天,从分开那天起从未间断过,他们一直没有出现…”


    林绡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能说些假大空的话:“说不定他们现在没办法过来找你呢,说不定他们也有自己的难处,等他们处理完一定会来找你的。”说到最后一句林绡声音越来越小,连她自己都不笃定。


    池星洲摇摇头:“你不必安慰我,事发都二十天了,或许他们已经死掉了,又或者他们以为我已经死掉了。”


    林绡努努嘴,想说的话又被迫吞回去,于是好奇发问:“你们是怎么走散的?”


    “城市沦陷那晚,父亲驱车带着我和母亲一路逃亡,不幸出城那条路上塞车,估摸有数百米,后面丧尸逼近,没办法父亲只好决定弃车带着我们逃跑。当时也有许多人和我们一样弃车逃跑,人群汹涌下,我们被冲散了。有只丧尸盯上了我,我拼命跑,一路没有回头,后来到了那间小木屋,悻悻躲了一夜才安以保命。”


    “原来是这样。”


    林绡不敢想象那夜与父母分散独自一人的池星洲是如何逃出生天的,他那时候也一定怕极了,那种孤独,无助,茫然感,林绡可以想象到。


    为转移话题,林绡好奇凑近看:“是什么样子的记号我看看。”


    池星洲拿给她看,是用树枝编织成的简易三角形。


    前边不远处就要到镇子,萧条破败的感觉油然而生,街上有零散的两三只行尸在游荡着,除此以外荒无人烟,安静的犹如一个鬼镇。


    林绡和池星洲不打算大摇大摆过去,他们先是小跑藏身于一辆废弃的车后,观察情况等待时机。


    不知怎么的,林绡的腹部愈发疼得厉害,她蹲在地上,用手压着才会感觉好些。


    “你怎么了?”池星洲发现她的异样小声关切询问。


    “我没事。”林绡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摆了摆,示意他不用担心。


    “不然你在外面等我,我去。”


    “我真的没事,只是肚子有点疼而已,可以忍受的程度。”


    池星洲不太相信,“真的?”


    “真的。”林绡坚持,况且她都已经到了地方岂有不去的道理。


    顺着他们所在的角度看去,沿着街边依次有理发店,服装店,药店,家具店,以及他们最关注的超市。


    超市面积大,也注定里边不会太安全,到达超市前,意味着他们首先得绕过路上这些游荡的行尸。


    幸运的是街边沿路泊了不少车,可以以此作为阻挡物,阻挡行尸的注意。


    伏低身子缓步前进,每经过一辆车林绡都会往车窗探一眼,看有没有车钥匙在里头,如果有,记下它的位置,一会万一他们遇到危险需要逃脱,那这辆车将会起到重要作用。


    只可惜的是,林绡寻了这一路,没找到这样的车子,静悄悄的两人总算是顺利进入超市。


    货架上的商品还十分足余,琳琅满目看得人眼花缭乱,不过具体要拿什么,出门前他们便都商量好了,池星洲装比较重的米面谷物粮食,这些东西只要有工具做,可以吃很久,恰巧他们现在的落脚地就有厨房,后院的柴火也足够烧,即使不够还能去外头多拾些回去。


    至于林绡,她的任务是拿多一些的包装食品,这种方便携带保质期也很长。


    分工明确,两人预备分开行动。


    “你自己多小心。”池星洲不太放心小声说。


    “你也是。”林绡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背着包朝食品区进发,池星洲则去了和她相反的方向。


    肚子的疼痛还在持续,林绡弓着背前行,她很清楚是小腹这块位置,算了算日子她考虑会不会是生理期,自打她醒来便是在富川的夫妇家中,从那天算起,她确实也有二十多天没来生理期。


    忍着腹部的不适林绡来到零食区,将面包饼干一类无论大小品牌统统往包里装,没一会包已经溢满,收获颇丰,内心满足感爆棚。前面的小包还有点位置,林绡打算装点肥皂一类的日用品。


    超市的另一头,池星洲的包里直接装了两袋十公斤的大米,已经几乎不剩什么位置。


    他打算过去找林绡,他实在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在那边。


    来到零食区时,池星洲刚路过一个货架,没两步又折返回来,只见那上面挂着各式各样的棒棒糖,心里一下子想到了林绡,女孩子应该都喜欢吃糖的吧。


    池星洲索性撕下一只放入包内狭小的缝隙,后又觉得一只不够,两只太少,接连一股脑装了好几只,直到他的背包彻底再没位置放任何东西。


    零食区的好几栏池星洲都找遍了,统统没见到林绡的身影,她去了哪。


    正纳闷时,他眼尖地瞥见街头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爸爸。


    池星洲几乎没有犹豫,背着包立即追出去。


    隐约间,林绡似乎看到一个身影飞跑了出去,速度十分快。


    难道是池星洲?


    好巧不巧,有一只丧尸窜了进来,窜进超市来,林绡注意躲避,小心挪动身体,同时拿好自己的武器以防万一。


    就在她专心致志防范刚进来那只丧尸时,殊不知自己身后突然出现一只,等林绡发现时,那只丧尸就这样摇摇晃晃从她旁边走过,仿佛没看见她似的。


    她懵了,不懂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那只丧尸是吃素的?


    这也太浮夸了,不可能的。


    不知道池星洲一时间跑去了哪,林绡正在犹豫是在超市原地不动待着等他回来,还是出去寻他。


    这时不知道是外面哪只丧尸不小心碰了辆车,车子开始响起了呜呜呜的防盗警报声,声响很大,一定会引起这附近的丧尸聚集而来,林绡觉得不能这样等下去,要不然她不仅等不到池星洲回来,连自己也会被困在这里。


    背上包拿上武器,林绡快速奔向超市出口,往前跑不对,往左往右都不行,她已经彻底被围困了。


    小镇里大批大批的丧尸开始闻声往这边汇聚,颇有种开办盛会的既视感。


    林绡咬咬牙打算找一个丧尸没那么多的方向突出重围,先前在小木屋时可以办到,这次也可以。


    她四处看了看,右边最少,只有三四只,走右边。


    拿好手上的武器,林绡已然做好拼死一搏的准备,但当她行进至丧尸跟前时,就跟在超市里那只一样完全对她视而不见,就这样摇摇晃晃朝发出声响的那辆车走去。


    林绡愣在原地:……


    难道这又是一只吃素的,今天全被她碰上了?


    离谱。


    先顾不得那么多,既然给她机会逃,自然是赶快逃。


    跑了一路,林绡无意中发现一栋房子后草坪上的池星洲,他正跪坐在地,神情呆滞,一动也不动。


    林绡赶紧奔过去与他会合,刚想问他怎么会在这,为什么走前都不和她说一声,这便看见池星洲的跟前躺着一具男人的尸体,尸体的眉心处有一道穿刺的伤孔,并没有流血,看灰沉的肤色脏乱的衣着,大抵是一只丧尸。


    而恰巧池星洲的脚边有一根木棍,木棍的尖端部位染了黑红色的血,所以这只丧尸是池星洲杀的。


    池星洲也发觉了林绡的到来,主动和她说:“我刚杀了我父亲。”说这句话时他的眼神是空洞无神的,嗓音有些沙哑,令人十分心疼。


    林绡心有不忍,上前蹲下将他给抱住,努力对他说:“不,你没有,你只是帮他解脱了,他现在不会感到痛苦了。”


    一直紧绷着的池星洲听到这番话终于忍不住崩溃,像个小孩似的委屈发声:“我没有爸爸了。”


    可即便如此难过,他也一直隐忍着不哭出来,只是声音略微带有哭腔,抱着他的林绡能清晰察觉到他的身体在轻微颤抖。


    拍拍他的背,林绡不知该作何安慰,只能一遍遍重复:“你还有我,你还有我。”


    所谓不幸事接二连三,他们很快又在附近找到池星洲的母亲,也同样已经变成了丧尸。


    林绡本欲帮他动手,但池星洲执意要自己来,全程林绡都没见他出声,只是一味地埋头做事,坚强的令人心疼。


    他们将池星洲的父母就近安葬,夫妻二人葬在一起,又做了一个十分简易的墓碑。


    池星洲在父母坟前连磕三个头。


    好几次,好几次林绡都见着池星洲眼睛里有泪珠在打转,却都被他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我们回去吧。”池星洲转头对她说,嘴角勉强扯了个笑,即便这样他也不想将最丧的情绪带给她。


    “不再多待一会吗…”林绡不忍心问。


    池星洲摇摇头,“再不走一会回去路上该天黑了…天黑赶路不安全。”


    林绡盯着他,心情复杂。


    眼前的这个少年理智的让人心疼,他闪烁的眼眸里正在极力隐藏自己最难过最糟糕的一面。


    “…好,我们回去。”她憋了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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