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姜如棠下午睡醒的时候宿舍里光线很暗,感觉一觉睡得被这个世界抛弃了一样。
她本能在枕头边摸手机,打开就看见多出来一个叫“吃喝玩乐小分队国庆活动群”的群聊。
里面的消息已经99加。
姜如棠依稀想起来睡觉前唐年提了这么一句,现在群里总共有八个人,除了她这个睡觉的,其他人在问有没有什么忌口或者谁不喝酒。
群体活动要照顾到大家每个人的习惯,提前问清楚总是没错的。
姜如棠正想回复说没有忌口,但不喝酒。
群里就弹出条消息,是唐年帮她回复的,说不喝酒。
接着下面又有一个人回复,只有两个字。
c:【随便。】
这一棵树的头像在这群里头格格不入,看着像是谁的家长混入了。
姜如棠那点残存的睡意瞬间消失,她认得这个头像。
是陈诀。
姜如棠在宿舍叫了一声,“唐年。”
没人应。
她又在微信上问唐年,发消息说,【你去哪儿了?】
夹心小饼干:【在买饭,你要吗?】
棠:【要同款。】
外加一个大写的“谢谢”中老年专用表情包。
她说完又切回群里,那热热闹闹的群在陈诀“随便”二字后就像是被人摁了暂停键,忽然没人说话了。
……
陈诀洗完澡拿着块毛巾,回了那俩字就把手机放下了。
赵渊盯着群里他那一棵柳树的头像看了半天,最后百思不得其解地开口,“你把这头像换了吧,看着还以为是谁他爸进群了,很有压迫感,都不敢说话了。”
“我可没这么多傻儿子。”陈诀又随便擦了两下头发,短寸来这么两下差不多也就干了。
他重新拿起手机,在相册里翻了一张猫的照片换上了。
是那只他喂了三个月的橘猫。
在他荤素结合三餐不落的喂养下,他走之前那只橘猫已经挺大一只了。
虽然他跟陈彩萍提了一句帮他喂着,但陈彩萍的作息都不怎么规律,更别说喂猫了,不过它现在就算偶尔在垃圾桶上翻垃圾,别的猫也不是它的对手。
陈诀换好头像回群里看了一眼,刚才只随手发了句“随便”,现在才注意到他上面那条消息。
夹心小饼干:【我可以喝酒,姜如棠不喝,吃饭我俩都不忌口。】
他看见这个名字才知道姜如棠也在群里。
陈诀侧了下头看着赵渊,“你这社交圈还挺大。”
“还行吧。”赵渊得意地靠着椅背,一下一下地往后荡,“只要我乐意,这天底下就没有我交不到的朋友。”
陈诀顺口问了声,“我老乡你也想交?”
赵渊反应了两秒,想起他口中那个“老家的邻居”,瞬间就坐直了身子,“这里面哪个是你老乡。”
“……”
姜如棠吃着唐年带回来的饭,等“吃喝玩乐小分队”群再有人发消息的时候,她才拿起来看,发现陈诀的头像换了。
换成了一只橘猫。
这照片应该是他拿手机反着拍的,角度有些斜。
照片里他单手抱着那只胖橘,瘦长的手指被它的毛遮挡若隐若现。
背景露出他一截手臂和黑色的衣服,再往后,就是那个挂满电线的小巷。
阳光从上头照下来,弱化了小巷里的杂乱不堪,画面里的橘猫像是浑身发着光,毛茸茸一团看向镜头。
姜如棠认出来这应该就是陈诀喂的那只猫。
只不过体型比她走的时候大很多。
这照片当头像看着就正常多了,起码没有那种来自老父亲深渊凝视的压迫感。
……
国庆出发那天,姜如棠简单化了个妆,收拾了一些随身用的东西放进个双肩包里。
这次是八个人的团体出行,六天五夜,行程都被群主赵渊安排地妥妥当当,她们只需要跟着走就完事了。
赵渊站在校门口,跟前停了两辆车。
赵渊拿着车钥匙问他,“会开车不。”
陈诀站在旁边眼都不抬,“不会。”
“那行吧,一会儿我开。”赵渊等着无聊,往树荫下退了退,“你几月生的。”
他回答说,“八月。”
赵渊把车钥匙套在指上转,“狮子座啊,怪不得,刚满十八就开学了,也顾不得考驾照。”
陈诀“嗯”了声,没再说话。
赵渊一分钟不说话就浑身不得劲,他又瞧了眼陈诀手里拿的黑色棒球帽,“你这棒球帽挺酷的,买来凹造型啊?”
陈诀顺手把帽子戴上了,想起她说话时的样子还觉得有点好笑,“有人说我剪这头发看着很凶。”
说这话的人一定是个女的。
要不然赵渊想象不出一个大老爷们儿对着陈诀说,“你好凶”。
那画面简直……
赵渊视线中多出两道人影,他伸手指了下对面,“是你那邻居老乡?”
陈诀也顺着瞧了眼,“嗯。”
赵渊往前走了两步,一嗓子喊出来,“哎,这儿!”
陈诀也就是比较经得住吓,猝不及防在耳边喊这一嗓子,换做别人得吓得一哆嗦。
姜如棠和唐年走过来,他们这第一辆车四个人算是凑满了。
赵渊拿着手机给另外四个中的某个人打电话,不留情面地开始催,“你们四个男的磨磨蹭蹭干什么呢?在屋里化妆呢?”
电话里的说话声伴随着一阵翻箱倒柜,“大白他身份证找不着了,在这儿正找呢。”
赵渊停顿了几秒说,“那不管你们了,我们四个先出发,到地方碰头。”
那边连连说,“好,你们先走。”
随着通话结束,姜如棠才注意到跟前停着两辆车。
赵渊开了其中一辆,看着她们两个女生说,“放心坐,我这车技还是很不错的,我比你们大一岁,是复读了一年才考进江大的。”
言外之意就是,有本儿已经一年多了。
不是刚从驾校出来的。
陈诀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姜如棠和唐年坐在后排。
一路上气氛还算活跃,车后还放着一些小零食解闷儿。
在路上赵渊接了个电话,说,“行,在前面服务区等你们。”
应该是另外四个要跟他们碰头。
电话结束没走出多远就到了服务区,赵渊把车停了上厕所,陈诀站在超市门口的台阶上点了根烟。
姜如棠和唐年也都下了车,去旁边超市买瓶喝的。
里面货架放着一排排的饮料,姜如棠目光落在一瓶甜牛奶上,忽然想起那天陈诀低沉的嗓音藏着笑,说,“有点儿甜。”
下一秒,记忆里的声音就在头顶响起,周围还拢过来一阵烟草香,“你喜欢这个?”
姜如棠侧头看见是他,改拿了旁边的橙汁,“还行,我都喜欢。”
陈诀却拿了那瓶甜牛奶,说,“我喜欢这个。”
这话好像和上次说的不太一样。
她往收银台走着,随口问,“你不是说有点儿甜吗。”
他晃了下手里的东西,“我喜欢甜的。”
“……”
姜如棠出去找了块地方坐,陈诀和赵渊也在两米外的地方坐着,听唐年说赵渊是本地人,也是陈诀的室友。
她坐下的时候赵渊就伸着脖子往这儿看了一眼。
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
陈诀没往后看,却也知道赵渊在看什么,“你能再明显点儿吗。”
赵渊也丝毫不掩饰,“你这老乡长得还挺好看,感觉长相和性格挺有那个反差萌,先说好,你要对她真没意思我可就追了啊。”
陈诀只是看着他,也没吭声。
赵渊被他这眼神看得败下阵来,“得,当我没说。”
过了有半分钟,赵渊又开口说,“国庆后教练说要重新选队长了,我觉得你行。”
陈诀看着前头,漫不经心道,“随便吧。”
赵渊小声念叨了句,“刚才你怎么不说这句随便。”
前面正好有车开过来,他没听清,“你说什么?”
赵渊瞧着那车牌号站起来,在他肩上语重心长地拍了下,“我说加油,兄弟。”
在跟前不远处停下的那辆车里走出来几个人。
赵渊站着跟他们招手,因为都面对面看见了也没一惊一乍喊那一嗓子。
这四个里面有两个跟他们同宿舍,另外两个是隔壁宿舍的。
从车上下来的跟他们打过招呼说去厕所。
“你真是懒驴上坡。”赵渊话说一半就刹住了,“算了,你懂就行,有姑娘在呢,咱文明人。”
姜如棠和唐年又坐着等了会儿,才重新坐上车。
两辆车一前一后再次上路。
等下高速开进市区的时候差不多就中午了,赵渊直接降下车窗问那边车上的中午吃什么。
那边儿人这个也行那个也行拿不定主意。
或者说他们出来玩单纯就是凑热闹,对于吃的这些压根也不上心。
赵渊叹了口气,重新把窗户升起来,“哎,还得靠我。”
他带路把车开进一家商场的地底下停车场,说这附近开了一家茶楼挺不错的。
后面的车跟着停好,开车那男生说话咋咋呼呼的,却生的很白,没来由透着点儿地主家傻儿子的气质,“大中午的,我早上还没吃饭呢,就喝点儿茶?”
赵渊把车钥匙丢给他,“广东早茶,不是让你喝茶。”
“那也是早上吃的啊,现在都中午了。”
赵渊缓缓呼出口气,用胳膊勾住他脖子,“大白,按照我的计划半上午就能到,要不是你在宿舍找身份证现在吃应该正好。”
也不知道这句话哪个字戳中了她的笑点,姜如棠没良心地笑了一下。
她笑得很轻,但距离她一米远的陈诀还是听见了,并且转过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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