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诀是真的困了,声音都透着懒,“不来,你是还没输够啊。”
赵渊好像在这句之后又说话了。
陈诀眼睛看着那抹背影,对他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什么也没记住。
……
第二天陈诀在酒店醒来的时候赵渊就穿戴整齐的坐在床边,一脸凝重地看着他。
这个姿势,这个表情。
要不是屋里环境看着眼熟,陈诀都以为自己得了绝症,并且已经到了“想吃点什么就吃点什么吧”的地步了。
“看什么。”陈诀坐起来拿起边上的手机,“我起迟了吗。”
“我昨天……”赵渊挠了一下后颈,有些不好意思说。
他昨天虽然喝的有点上头,但还没到完全断片的程度。
昨天他喝了酒说的那些话,他现在醒了全都记得。
陈诀翻了两下手机,不知道是因为刚醒还是别的原因,没问,也没催,就默着声等他说完后半句。
赵渊终于一咬牙,把话说全了,“你就当我昨天说的都是屁话。”
陈诀抬了下头,对赵渊说的话还没接上号。
“我说我看上你那老乡了之类的,你就全当我没说过。”赵渊顿了顿,又说,“我这人不算什么好人,喜欢漂亮姑娘没错,但有一点,我朋友的熟人,我不碰,因为我要是喜新厌旧辜负了哪个女生,最后弄得大家朋友不是朋友,什么不是什么的,不好收场。”
赵渊看他没吭声,也不知道自己这话说明白了没有,“我也说不清,你懂吗,就是……你那老乡,我不会去招惹,也没那个花花心思,昨天那话纯粹就是喝大了胡言乱语。”
陈诀点了下头,“但我是认真的。”
赵渊问,“什么?”
他嗓子有点哑,重复了一遍说,“我说追人,我是认真的。”
“加油,我看好你。”赵渊看他这表情也没个底,又问了句,“你没生我气吧。”
陈诀靠坐着曲起条腿,胳膊搭在上面笑了声,“你也太高看自己了,你就是追,也不是我的对手,我生什么气。”
赵渊连着点头,又回去旁边床上躺下了,“那行那行,那我接着睡觉了。”
陈诀有些无语,“你七点不到坐在我床边就为了说这个?”
赵渊应得理直气壮,“对。”
……
她们吃喝玩乐小分队赶着假期最后一天回了学校。
姜如棠去学校超市填补了一些宿舍常用的东西,刚结完账出去,就遇上了段一凡。
几乎是同时,段一凡也看见了她。
“哎,哎。”段一凡连哎了两句都没想起她叫什么,小跑着上前道,“诀哥他邻居,等等,先别走。”
她掂着两大包东西往旁边让了让,“怎么了?”
段一凡问,“你知道诀哥他宿舍在哪吗,我进来了结果走迷路了,这学校也太大了。”
姜如棠点了点头,“大概知道在哪一块。”
“那麻烦带我去,我知道在几栋,但我就是找不着。”段一凡说完看她还掂着东西,又接着道,“要不我帮你拿吧,不然也不好意思让你拿着这些带我到处走。”
姜如棠指了指旁边那栋楼,“我宿舍就住这儿,我可以先放了,再带你去找。”
段一凡说,“好,谢谢。”
她住第四层,一上一下也没用多久,十分钟后便跟段一凡往新宿舍区域走。
今年招进来体育学院的学生都住在新宿舍,十几层带电梯的那种楼,比老宿舍区盖的漂亮多了。
刚走进新宿舍区,段一凡翻着手机,仔细对照着楼上的标号找,抬眼就看见前头站着一个人。
陈诀站在一栋楼前,看着也像是刚出来。
段一凡把手机揣回兜里,“诀哥,我进来走迷路了,正好看见你邻居,她带我来的。”
陈诀目光扫向她,话是对他们两个说的,“走吧,一起吃饭。”
姜如棠正好也没什么事,点了点头说,“好。”
有段一凡在,他俩就算不说话气氛也绝不可能尴尬。
段一凡看见路边社团招新的牌子忽然问,“诀哥,我在路上听说你们学校最近有艺术节,你参加吗?”
“艺术节我去干什么,上去表演一段儿打枪吗。”陈诀跟着扫了一眼红帐篷下面的各种招新,但也仅仅是一眼就掠过了。
他对这些活动都不感兴趣。
段一凡心血来潮地问,“你以前不是琵琶弹的挺好吗?”
他沉默了一下后说,“好几年没碰过,手生了。”
当初在那院儿里除了摇骰子,还跟人学了这么一样正经乐器。
只不过现在,他也不想再弹了。
姜如棠在旁边没忍住问了声,“你还会弹琵琶?”
陈诀穿着件宽松的卫衣,整个人多了几分落拓不羁,他反问,“看着不像?”
姜如棠笑了笑说,“还真不像。”
纵使她有天大的脑洞,也想象不出陈诀这个人坐着弹琵琶会是什么样子。
最主要听段一凡那意思,陈诀还不仅仅是只会随手扒拉两下,弹琵琶的水平甚至称得上是“挺好的”。
如果说他会弹吉他或者架子鼓姜如棠都不会特别惊讶。
唯独琵琶,就感觉跟他这个人风格很不相符。
吃饭的地点选了一家水煮鱼,是段一凡推荐来的。
等点完菜等着上桌的空档,段一凡看着手机里的余额叹了口气,“诀哥,我想在附近找个兼职,这里物价贵,我也有点不太好意思向我的养父母要钱。”
“兼职这附近应该挺多的。”有句话陈诀想了想,最终还是说了,“如果偶尔急用钱,你可以找我,我有。”
他现在的学费生活费杂七杂八,全都是他爸陈建华留下的。
陈彩萍给他办了张卡,那笔钱,全存在里头。
家里没有金山银山给他继承,这些钱,也只能保证他大学四年学费和正常吃穿。
陈诀原本不想说这最后一句,是怕不小心戳到他的自尊心。
但段一凡听了之后也没多大反应,“不用了诀哥,我自己干个兼职,如果有急用我会跟你说的。我养父母其实也给我钱,但我就是……挺惭愧的。”
陈诀应了声,点了点头。
陈诀就像是七情六欲里缺了根筋,长这么大也压根不知道什么叫“惭愧”。
有时候看着别人为了某件事哭得撕心裂肺,他站在旁边也完全感受不到别人身上的情绪。
始终是冷漠又麻木的。
除了沉默,他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半晌,他目光落向坐在对面的姜如棠,“你是不是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
姜如棠捧着杯子,“啊?”了一声。
她确实没太听懂。
从一开始段一凡和乔斌张嘴就是“养父母”的时候,她就没太听懂。
“我是孤儿,段一凡也是,暑假你在聊城烧烤摊看见那一群人全都是孤儿,我们从小在一个乡镇孤儿院长大的。”
陈诀说得云淡风轻,“后来那孤儿院出事的新闻上了电视,里面大部分人就都被领养了,还有少数几个像我一样,有当时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家长说看见新闻千里迢迢来认孩子,经过一些核查证实之后被接回家,然后一群人就此分开,分散在聊城四处各自长大。”
他只说了两段话,是不掺杂任何感情的,仿佛单纯讲述事实那么简单。
他的前十多年,被他用一句“各自长大”来概括。
他讲述的东西,也是她这十多年闻所未闻的。
陈诀看她愣住的样子又补了句,“其实也没你想的那么可怜,那里面有吃有喝,还有学上。”
毕竟都沦落到当孤儿的地步了,也不好挑三拣四不是?
他们点的菜刚好上桌,热气腾腾看着很有食欲。
陈诀和段一凡倒也丝毫没被影响,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不是他们天生心大看得开。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看不开也得看,总纠结着从前跟自己过不去,他们这群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抑郁。
段一凡一边吃一边说,扯东扯西话多到没完。
吃完饭外面天已经黑了,往回走的时候还绕进去一家店买了奶茶。
段一凡顺口问了声招不招人,结果人生第一份兼职就这样轻易地找到了。
陈诀说和段一凡去他的学校转转,姜如棠群里通知查寝,就先跟他们告别,叫上在这附近的唐年匆匆往回赶。
段一凡的学校范围也不小,毕竟都是拿高额学费真金白银盖出来的。
陈诀没想专门赶着查寝,但逛完回去的时候还是正巧赶上了。
在他进宿舍之前,里面就只有赵渊一个人。
他踩着最后关头走进屋,比起剩下两个没来的算是表现良好了。
来查寝的老师问,“剩下两个都回学校来了吗,国庆假期结束,还在家或者什么原因没赶回来的,得说一声。”
赵渊在宿舍群里问候了一句,拿起来说,“都回来了,那两个在外面吃饭,吃完就回来了。”
老师点了点头,“那行,晚上在班群再报一遍,得确定人都安全返校了。”
赵渊连连答应着,等人走了之后他才重新坐回椅子上,“干什么去了,追人?”
陈诀给手机插电,没应。
赵渊又追着问,“你追过别人吗?”
“没追过。”他转过身道,“那就试试追。”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