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年从前很喜欢放假,也很喜欢在家。
在家就能无所顾虑地暴露他大少爷的龟毛尿性,想懒就懒,想赖皮就赖皮,一整天抱着床最多也就挨他妈的一通念叨,简直酸爽。
现在更喜欢放假。
因为除了床,床上还有边樾。
而家里的四个大人是决计不会觉得两个大男生住一个卧室睡一张床能有什么的。
回来第一天,边妈知道林一年住过来了,还关切地问了句床睡得习不习惯,次日的早饭都按照林一年的口味多备了一份,到了时间两个孩子没下楼,还让保姆给端了送上去。
林一年赖在床上,眼睛都懒得没睁开,一口一口地吃着边樾送到嘴边的早饭,格外舒服地对边樾说了句:“咱妈真好。”
边樾就笑。
这腔调,他真是百尝不厌,也算是反过来被林一年吃得死死的。
林一年突然想到什么,睁开眼睛,“唉”了一声,拿腿碰碰边樾,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和家里说啊?”
一直瞒着,不太现实。
不提别的,就某位母上大人那巴不得毕业就送儿子去结婚的急性,不用等到大四结束,流水席一样的相亲宴搞不好就要安排上了。
林一年想了想:“要不等下学期?”
那时候两人都离校了,自己赚钱供自己了,翅膀硬了,差不多就能说了。
边樾“嗯”了声,答得含糊。
—
中式书房的大书桌上摆着笔墨纸砚。
有些年头的老式卡带机里唱着戏腔。
边淙海正在进行每日一练的书法,听到敲门声,道了句“进”,边樾推门而入。
见是儿子,边淙海抬起头、直起身来,不紧不慢道:“怎么了。”
太了解儿子了,这个时间,如果不是有什么事,那娘俩绝对不会有一个跑来书房。
边樾:“爸,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哦,帮忙。
边淙海以为是生意场上的事,不以为意地低头弯下腰去,刚在宣纸上落下一笔,边樾:“我和阿煦在一起了。”
墨汁在纸上渲染开,边淙海维持握笔的姿势定了几秒,重新抬起头,“你说什么?”
当晚,穿着睡衣坐在化妆镜前抹脸的边妈扭头,说了和边淙海一模一样的一句话,只是边淙海说的时候淡定得多,边妈音调上扬,几乎是喊出来的:“你说什么?!”
隔壁。
林正君正和妻子说说笑笑,边说笑边看电视,气氛不要太好。
林一年从楼上默不作声地跑下来,二话没说,拿起茶几上两个手|雷似的凤梨,剥掉了外面的泡沫网,一手一个,拿在手里颠了颠。
林妈以为他想吃,正要说她来刨,却见林一年一边拿着两个凤梨往地上摆,一边低头看着两个凤梨、以肉眼可见地速度当着夫妻俩地面跪到了凤梨上。
???
夫妻俩懵了。
林妈实在太会联想,错愕地张着嘴,第一反应:“是不是那个女生肚子大了?”
林妈几乎是叫起来:“大了就大了,生下来就是了,我还能打死你吗?!”
林正君见儿子跪下,原本只是眼皮子在跳,听到妻子的话,太阳穴跟着突突突直蹦。
林正君急了:“说话!”
林一年垫着脚尖,跪在两个凤梨上,抬起眼,飞快地说道:“是这样的,我先弯的,我弯完掰弯了边樾,现在我们两个在一起了。”
夫妻俩:?????
林一年心道等下学期和现在说有什么差别?除了晚几个月,没任何差别,不如他现在先跟家里透个底。
他想好了,他先说,不管怎么样,出柜的雷他先扛,等扛住了,悄悄让他爸妈给边樾爸妈做做思想工作。
两家这么多年的交情了,按照林一年的想法,总不能因为他们两个小的在一起了,就直接掰了对吧?
“你,你!”馏二二龄唔就四幺洱
依旧是林妈先反应,唰一下站了起来,抬手指林一年,指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气得重新一屁股坐下,张口来了句“作孽啊!”看看林正君,骂道:“你儿子这跟犯罪份子有什么区别!?”
隔壁。
边淙海、边妈、边樾坐在一起,深更半夜开家庭会议。
边妈三连问:
“怎么开始的?”
“什么时候?”
“多久了?”
边樾回:“上学期的事。没多久。我追的。”
边妈抬手扶额,靠进沙发,一脸“完了完了”的叹息。
边樾抽出特意带下楼的平板,把之前给林一年看过的扫描版的心理档案递了过去。
边妈接过,什么?
边淙海退休有半年了,别说家里的琐事,集团都不怎么管了,此刻却伸手,示意妻子,“我看看。”
隔壁。
林一年把凤梨拿开,不跪那玩意儿了,疼,那皮上的刺也太硬了吧。
林妈快气哭了,把摆在地上的两个凤梨踢过去,嚷道:“你给我继续跪着!”
嚷嚷完看向林正君,一脸世界崩了的悲恸,“老林,怎么办,边家就那一个儿子,以后肯定是要继承家业的,现在被你儿子……我们家这是要害得边家断子绝孙啊!”
林正君蹙着眉头,听不下去了。
林一年跪在地上,屁股垫着踮起来的两个脚后跟:“妈,没你说得那么严重。”
林妈:“你给我跪好!”
林一年索性起身,快步走到沙发旁,一屁股坐下,搂住他妈,林妈不想理这个犯罪分子,拿手推开,母子俩就这么坐在一起推搡了起来。
“走开!”
“妈,你听我说。”
“不听!”
“我和边樾是真心相爱的。”
“你住口!”
“你不是一直觉得边樾比我好、处处强过我,怎么生的儿子是我不是他吗?”
“现在好了,他也是你儿子了,他还喜欢我,跟我在一起,这不是皆大欢喜,圆满结局吗?”
林妈:…………
隔壁。
边樾:“大概就是这样。”
言下之意,他先“动的手”。
边妈把平板搁在腿上,沙发里一靠,仰头、无声哀鸣:完了完了,和林家多少年的交情,马上就要被这两个小兔崽子毁了。
边淙海反而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问边樾:“你是怎么分清你对小煦到底是病,还是真心?”
边樾冷静道:“我自己的感情,我自己很清楚。”
边淙海点点头。
边妈一下坐起来,拿着平板砸在边淙海的身上,怒道:“现在是问这些的时候吗?我看你这样子是还挺支持的啊,要不要再扔给他们几个两千万,让他们出去单独过?”
边淙海慢吞吞的:“啊呀,夫人别生气嘛。又不是什么大事。”
隔壁。
林一年一只手搭在他妈的肩膀上,林妈绷着脸。
林一年劝:“边樾多好啊,对吧,不比谈个什么女朋友知根知底多了。”
“而且边樾管得住我啊,他让我往东,我绝对不往西,他回家,我不也跟着就回家了么,是吧。”
“而且我要是跟他在一起,就不用单独出去过了,我们可以一直住家里啊。”
“到时候你能天天看到我们。”
“你们不是一直嫌我继承不了家业么,现在不用担心啦,有边樾啊。”
“边樾一次性管仨,他自己的公司、他家的、我家的,刚好啊。”
“而且这样还能亲上加亲,以后和边樾爸妈就从朋友变成亲人了,养老都能一起养,可以天天在一起。”
“小孩儿,小孩儿不是哪里都有吗,我那么多朋友,随便拎几个出来都是以后能生三胎的。”
“以后你们喜欢哪家的哪个孩子,我就让他天天住咱家。”
“实在不行,爸妈你们努力努力,弟妹我也愿意养啊!”
“不但我愿意,边樾也能视如己出。”
“怎么样,这么一听,是不是觉得儿子弯了还挺好的。”
林一年继续洗脑:
“而且你们得支持,必须支持,你们不支持,我肯定得带着边樾私奔。”
“我和边樾一私奔,到时候还不是留你们两个单独对面问你们要人的边爸边妈。”
“你们拿不出来人,得赔人儿子,自己儿子还跑了,多亏啊。”
“回头逢年过节,亲戚朋友问,小煦呢,一年呢,你们怎么答,哦,跟隔壁家的儿子私奔了,多丢脸啊。”
“不如索性同意,皆大欢喜。”
“回头边樾就喊你们爸妈,白得一牛逼儿子,多好。”
林正君听得眉头直跳,特想把地上那两个凤梨拿起来塞林一年那张能说会道的破嘴里。
正要起身去拿,林妈幽幽道了句:“……也是哦。”
林一年乘胜追击:“不是‘也是哦’,是‘就是’‘正是’‘fcurse是’!”
林一年:“妈,以后边樾就是你儿子了!白得的,划算不!?”
林妈消化着,逐渐有被亲生儿子带跑的趋势。
林正君抬手就指林一年,警告地指着,林一年起身扑过去,给他把伸出来的那根指头掰了回去,哄完亲妈来哄爹:“爸,爸,我不争气,我不顶用,我继承不了家业,只会花钱,但是有边樾在,咱家事业版图绝对还能继续往下阔。”
“爸,你好好想想,认真想想,事业版图的新高度,激不激动,开不开心。”
林一年又凑到林正君耳边嘀咕:“而且你不是一直想要二胎三胎的吗,现在刚好了,生啊,一个妹妹,两个妹妹,一手搂个小棉袄,开不开心,激不激动。”
林正君沉默着,脸上思考的神色,逐渐有向林妈汇合的趋势。
林一年吐了口气,揉了揉酸疼的膝盖,抬手抹了把脸,暗叹:
真亏他长了这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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