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忘了直播这回事儿了！
而楼梯间里的背后灵，似乎终于发现了苏虞辛有要转身的动作，突然手往后边猛地一缩，像只畏惧避光的动物，苏虞辛一时没抓稳，被带得一晃，竟然当真给它逃了。
见状，光屏上划过不少问号。
苏虞辛：“……”就很烦。
而光屏上的弹幕，在发现青年将视线幽幽投注过来时，顿时沸腾了。
唰唰唰，一条顶一条，争先恐后。很快就把先前那些小小的疑问挤掉了。
细看下来，苏虞辛发现眼前的弹幕内容，完全不像自己想象中那样糟糕，没有人怀疑他的身份，更没有人骂他那些对玩家来说，过于出格的行为。
不过，最最令苏虞辛感到奇怪的一点是，弹幕背后似乎有很多人认识他。
[卧槽卧槽卧槽，这位居然开通直播间了]
[只有我觉得，刚刚直播里那个女玩家很眼熟吗？]
苏虞辛想了想，不太清楚这条弹幕到底指的是真玩家，还是被他抓住的npc。
[第一次离深渊这么近！呜呜呜，这也太帅了，早知道刚刚我也去匹配游戏了，说不定就匹配到一起了！]
[不是的，我觉得不对，他是不是参加了那个游戏官方举办的比赛啊，今天直播区多了好多的新主播。我听别人说，是因为游戏强制每一名参赛者参赛时，都需要开直播？]
苏虞辛暗自点点头，确实，在开启直播前，系统确实说明了这是场事关比赛的直播。可惜弹幕长度有限，大部分弹幕注意力都在主播身上，很少谈及这场比赛的具体。
也就是说，这群数量庞大的直播观众，很多本身并非是为了看比赛，而是因为一些其他的原因。
作为一个平平无奇的npc，苏虞辛凭良心讲，近几年他直接参与的游戏场次，较以前已经直线下滑很多，就算真的有npc在玩家群里出名，也不该是自己。
等等，苏虞辛动作定住，他想起弹幕里很多玩家称呼自己为深渊。
如果说，这些弹幕激动的点，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深渊之里]这个奇怪的id账号……
他的目光在弹幕之中搜寻着什么，光屏上的弹幕密密麻麻，看起来容易眼花缭乱，苏虞辛却眼也不眨的看了好几秒。几秒过后，他似乎得到了自己想要寻找的答案，微微的点了下头，也没跟那片激动的弹幕互动什么的，扭头就走了。
“……还好保安没追上来，我们还要继续上楼吗？”早已经上到四楼的那名女玩家见他上来，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苏虞辛顿了顿，“不用担心保安。”
闻到空气中弥漫的铁锈味又变重了，苏虞辛进到走廊里看了两眼，随即注意到离楼梯间最近的一个班级，有一面窗户蘸了血半开着，里面的学生却是背对着人，一个个端坐着，乖巧无比。
像极了他的某些朋友，在偷偷冒坏水时候的表现。
苏虞辛双眼微眯，“先在这一层看看。”
.
碧星，星际2099年1月8日，深夜23点。
陆颖是个普通的游戏区阿婆主，兼职画画与摄影，如同其他许许多多的阿婆主一样，她深切贯彻着月亮不睡我不睡的熬夜狗原则。
结束了手头的工作，眼看时间还早，陆颖的手指不自觉点开视频网站。
“啊，不想睡觉，要不我开个直播，还是看直播呢？”
正当陆颖纠结的时候，网站首页上，恰好推送出一款她一直不敢玩，却在近几年越来越火爆的游戏。
这款游戏以恐怖和真实感著称，游戏才出的那会儿，陆颖也看过熟悉的阿婆主朋友，关于这款游戏的直播，不过她看了没几分钟，就默默点了叉。不知道是不是她运气不好，进去没几分钟，她就直面了朋友满脸是血涕泗横流的那张大脸，嚎得那叫一个惨，鬼哭得都没他声音大。
总之，代入感非常强，简直震撼人鬼。
自那以后，陆颖就对这款游戏敬谢不敏了，她胆小，怕丢脸。
但游戏能火到今天，就说明观众爱吃这口。陆颖点进游戏专题，草草的刷了刷，现在这个时间点，很多知名阿婆主都下播了。
陆颖没翻到眼熟的阿婆主，正要退出，偶然间一瞄，眼神顿时凝固。
“好酷的封面图！是粉丝帮忙制作的吗？深渊之里，嘶，有点耳熟，这个名字我好像在朋友那里听说过？”
封面采取的是自上而下的俯视视角，抓拍了一名黑发红眼的俊美青年。色调昏暗的场景中，青年用眼尾斜斜的望入镜头，他一身雪色，与背后不知名的鬼怪双手交握，苍白与青灰交织，仿佛生与死的界限也在那一霎间，彼此消融模糊。
“太绝了！”
明明已经到了深夜时分，陆颖却眼眸晶亮，灵感沸腾，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抄起画笔，给这隐秘感十足的一幕永久铭刻到画纸上。
“不行！先看直播先看直播！”
怀着激动的心情，陆颖点开了直播间。
屏幕少见的卡顿两秒钟，随即扑面而来的是弹幕，弹幕墙遮天蔽日，以一种夸张的形式挡住屏幕。陆颖震惊了，恍然间理解了刚刚为什么会卡顿，弹幕太多，不卡才怪。
弹幕里都在聊一些陆颖不太看得懂的东西，陆颖不玩这个游戏，不太懂，匆匆扫了两眼就关了弹幕。
弹幕一关，一个氛围阴森森的教室顿时映入眼帘，屏幕的左上角则写着游戏世界编号。
【乌有乡——150号副本化蝶学院】
游戏默认大部分时间出现的是主播视角，不过嘛，这游戏的直播方便就方便在，只要观众肯砸钱，就可以自行小范围拉动视角。
陆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自己的灵感来源，二话不说，上来就先砸了几个礼物。
在手动将游戏视角往后拉的过程中，陆颖一时心急，拉视角拉快了，屏幕一花。等屏幕重回清晰后，陆颖愣住了，阴差阳错的，光屏被她调整到了一个和青年过于接近的距离，近到她连青年的浓密眼睫都看得一清二楚。
“我是不是吓到他了？”陆颖面颊微红，自言自语道。毕竟她很清楚，这游戏的观众视角是和主播那边的光屏彼此链接的。
而她手忙脚乱的一波操作，似乎也引起了屏幕另一端青年的注意，原本正在听队友说话的青年猛然抬眼。
那一眼仿佛透过屏幕，直直望进人心里。
砰！砰！
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战栗缓慢缠上心尖，陆颖情不自禁屏住呼吸。
太近了，陆颖紧张得心脏砰砰直跳，如果眼神会杀人，陆颖毫不怀疑，自己会死在那惊心动魄的一眼中。那般深邃瑰丽的眼睛，仿佛天际的一轮血月，引着人跌入那迷离之夜，稍不注意就迷失其中。
事后回想，陆颖都不知道当时的她为什么不假思索，抬手唰唰唰就送了一连串的礼物。送时她还一边担心影响到对方游戏，一边又希望主播能看见自己。
[主播有粉丝群吗？]
刷完礼物，陆颖紧随其后发送的弹幕都脱颖而出，自带土豪特效。
而青年仿佛早已知晓她想问什么，几乎在她弹幕发出的同一时间，便摇了摇头，抬手将碍事的礼物特效关闭。
另一边，游戏里。
苏虞辛看着那条额外加粗显示的弹幕缓缓划走，若有所思，他低头，眼神不经意间飘过墙角。
墙角有一只不起眼的蛾子被黏在了蛛网上，一动不动的，不知是死是活。
空气中传来一声轻嗤。
苏虞辛已经察觉到这次经历的不寻常了，他顶着[深渊之里]的名头进行直播，依目前的情形来看，这次直播的热度高，吸引到了不少人注意，甚至半天不到，就开始有人给他大额砸钱。
这一切，足以说明[深渊之里]在玩家世界的知名程度。
知名度高，直播的事情还闹得这么风风火火，苏虞辛不相信游戏没注意到。
只能说，游戏注意到了，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没有任何动作。
甚至于那边世界的玩家，都没有发现异常。
苏虞辛望向楼外，沉甸甸的天幕下，有许多肉眼可见的飞灰弥漫在空气中，一团一团的，像极了蘑菇孢子，似雾非雾的笼罩着世界。
记忆之中，这里好像一直都是这副阴瘆瘆的破败景象，所有的事物都在发生异变，人也在异变。
这种异变对于生活在这里的人，对npc来说，早已演变成一种无法抗拒的自然法则。
但对于玩家来说，他们可能难以接受。
丝丝缕缕的黑雾从墙角、从地缝、从教室，从校园的各个角落之中喷涌而出。
嗡嗡嗡，墙角的飞蛾似是被黑雾惊到，重振翅膀，横冲直撞，誓要挣脱蛛网。
在一片混乱与尖叫声中，苏虞辛独身往前走去，几缕黑雾亲昵地缠绕他的指尖，如若轻吻。
新奇会带来瞩目，但过于颠覆认知的东西，只会带来恐惧。
游戏遵从玩家的意愿，于是乌有乡的副本越来越少，npc也越来越少。
浓郁的黑雾顷刻间淹没整座校园，直播用的光屏在此时，几乎全然作废。
苏虞辛眼中红光流转，他侧头，端详起伫立在他身边面无表情的女玩家。相似的黑雾一点一点填满女孩的眼眶，女孩却似无所觉，睁着一对全黑的眼瞳，冷漠的与黑暗中那一双双竖直的兽眼对视。
“嗯……游戏急了啊，”青年感叹，他双臂一撑，坐上走廊外沿的台子，“赌上被反杀的几率，也要急匆匆拉我进来。不过，我的东西是那么好拿的吗？”
“辛先生，我们能为您做些什么吗——”
黑暗中，无数问询纷涌而来，齐齐涌向青年。
“稍安勿躁，不必担心我，”青年嘴角噙笑，眼神却犹如刀锋般冷冽，“我有预感，游戏这次要栽。”
“毕竟，这可是在我们的地界！”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