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坐在灯下忙碌的锦儿忙站起身,给刘嘉拿外套。
“咦,这衣服是……”锦儿诧异地发现自家小姐披着一件男人的西装。
“一个好心人借给我的。”刘嘉瞥见桌上正摆着许多丝线,还有花纹图样,问道:“你在做什么?”
锦儿挂好衣服过来:“以前你不总说刺绣与练拳练歌一样,要拳不离手曲不离口,免得技艺生疏。这次离家还往箱子里塞了两大包线,还有几十个纹样。我方才无事,把纹样描好,线也劈开,这样明天就可以开始绣花啦。”
“真是太周到了,没有白对你好。”刘嘉脸上带着笑,心情如同好不容易把没做的暑假作业扔在火车上,却被好心人千里送到家一般。
刘嘉做为了一个新时代的女青年,平生在女红业务上,只有小时候缝过一回沙包——漏沙,长大后缝过几回扣子。
就算有原主记忆的buff支持,她拿起针线来也很不像样,不像绣花,像容嫲嬷要扎人。
锦儿看了忧心忡忡:“小姐,你头上的伤,要不要紧啊?”
“没事,就是有点困,眼睛发涩。”刘嘉放下针,算了,明天再说吧。
锦儿半信半疑,拿起针线,开始绣她自己的东西。
不多时,一枝红梅便出现在丝帕上,花上还有点点落雪,极为生动。
“绣得真好!”刘嘉惊叹。
锦儿有些不好意思:“哪有,连你的一半都赶不上呢。”
刘嘉扬起眉毛:原来原主的手艺这么厉害的吗?那可不能白白废在自己手里,明天开始练习,能捡起来多少就捡多少。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锦儿早已起床多时,她不仅梳洗打扮好,还为刘嘉倒好洗脸水,并端来了早饭,顺便把顾宗华的那件西装也熨好了。
刘嘉真是叹为观止,按锦儿这么周到的心思和麻利的手脚,要是她两手空空穿越到现代,不用说别的,去干家政,绝对能成为新闻里说的那些月薪三万的顶级人才。
就这么跟在自己身边做个丫环,实在太可惜了。
刘嘉琢磨着怎么样才能让锦儿发挥出她的能力,人生前途更进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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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嘉拿着西装去找顾宗华,她已经起得够迟,但此时一等舱层却一片安静,没有人在外面走动。
顾宗华的房间好像是816号。
刘嘉敲了三下门,过了好久,门开了。
一只白熊出现在刘嘉面前,不是白熊,那是一个赤着上半身的白人男子,挺着个大肚子,胸口全是毛,头上歪歪斜斜地戴着一顶睡帽,双眼迷离:“你找谁?”
“对不起,我走错了。”刘嘉尴尬地抱着西装转身就跑。
唉?不是816……那就是826?
反正是8什么6,整个8楼也没有836了。
站在顾宗华的房门前,刘嘉抬起手要敲门,又犹豫着停在半空。
刚那个白人男子的模样又浮现在她的脑海中,要是顾宗华也穿成这样出来开门,想想那场面,还是有点尴尬的。
要不,还是下午再说吧,到时候他肯定起了。
刘嘉转身要走,忽然房门开了:“找我有事?”
顾宗华穿着衬衫和黑色西裤站在门口,没有打领带,领口的第一颗扣子没扣。头发也没有用发蜡抹成大背头,刘海丝丝缕缕垂在额前。
整个人的气质瞬间从老谋深算的企业家,变成灿烂的阳光少年。
“咦,你怎么知道我在门口?我是来还西装的,昨天谢谢你啦。”刘嘉笑道。
顾宗华微笑接过西装:“不客气。”
接着又压低了声音:“千万不要让我表妹知道,不然,她一定要闹得天翻地覆。”
“嗯,一定不会告诉她的。”刘嘉竖起右手食指挡在唇前,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顾宗华问道:“听说你是从家里跑出来的?在法国有落脚的地方吗?”
“没有呢,走一步看一步吧,实在不行,我去法国野外挖松露吃。”
顾宗华看着她:“刘家是有名的丝绸大王,想必刘小姐对布料有很深的认识,我在法国的生意正缺少这样的人才,不知你是否有兴趣帮忙?”
刘嘉扬起一个笑容:“大家都是生意人,不要跟我谈兴趣,谈钱。”
顾宗华的表情也完全放松下来:“不介意的话,请进来谈?正好有一壶刚刚煮好的苏门达腊咖啡,要不要尝尝?”
“好呀。”
进门之后,刘嘉被请到沙发上坐着,顾宗华到一旁为她倒咖啡。
一等舱房间的陈设都一样,区别就是乘客自带的东西。
刘嘉的房间已经被锦儿弄得像个绣坊,到处都是绣花样子还有线。
顾宗华的房间则像个书房。
墙上贴着地图,书案的一角放着不少书,其中有三本蓝色厚皮精装书被垫在最下面,刘嘉本以为会是《了凡四训》《厚黑学》之类的,她扫了一眼书脊上的名字,不由睁大了眼睛:
karlmarx
daskapital
她不知道daskapital是什么意思,但她认识karlmarx
这是正宗德文原版的《资本论》!
正宗资本家顾宗华,在看正宗资本论。
这是何等魔幻的世界。
“你要几块糖?”顾宗华的声音从水台那里传来。
“不用。”刘嘉向前几步,站在墙上的世界地图旁。
顾宗华端着咖啡出来的时候,刘嘉正抬头看着地图,问道:“这是你的地图吗?”
“嗯,这是最新出版的,但是还是有很多未尽之处。”
岂止是未尽之处,简直错漏百出好吗。
整张图比例尺扭曲严重,感觉站在西西里岛轻轻一跳,就能蹦到摩洛哥。
如果当初那位奥地利的落榜美术生是因为看着这张地图,而决定向东进攻的话,刘嘉就不嘲笑他自不量力了。在地图上看,俄罗斯也没比西欧宽多少,小汽车一开,分分钟到红场喝罗宋汤啃大列巴。
“看来,刘小姐对这地图也有诸多不满。”顾宗华突然开口。
刘嘉有点意外,她觉得自己表情管理很到位,应该没有露出不屑、鄙视、嘲讽的态度,比她在公司开会的时候态度好多了。
“也没什么,只是有些奇怪。”刘嘉指着美国与加拿大的边境。
“我听说,这两个国家之间的边境线,是这百年前才被人为划定,与其他各国因族群、习惯,还有战争推拉之类的原因产生的边境线不同。按理说,人为划线是直线最简单,为什么这地图上的线也与我国一样,曲曲弯弯如山势水形?”
顾宗华笑道:“这张图上有不少错误,将就着看看,等到了法国,我得再去买一张最新的。”
他喝了一口咖啡:“你居然知道美利坚和加拿大国境线的划分方式,看来刘家果然家教卓绝,刘小姐的见识不与一般女子相同。”
“哪里哪里,不过是偶尔听人说起。”
两人客套几句之后,便说到正事。
顾宗华的生意做得很大,从丹麦皇室,到西西里岛上那几个有头有脸的家族,从英伦三岛上的温莎家族,到奥匈帝国,都是他的客户。
著名的一战导火索、炮灰倒霉蛋费迪南大公身上就佩着一把由他卖出去的鲁格。
“那枪的设计非常优雅绅士,正符合他的身份,可惜,他没来得及拿出来,不然,只怕一战根本就打不起来。”顾宗华遗憾的摊开手。
刘嘉问道:“听说军械很赚钱,顾先生为什么舍弃了呢?虽然战事停止,但到底还是要用的。”
“战时卖这些很容易,本国产量不足的时候,就都像不要钱似的对外买,如今太平安定,再卖那些,各国都在严查,或是增税,或是降低采购量,打仗的时候拼了命的造,打完了,多出来那么多的剩余库存消化不掉,新货根本没法卖。做生意嘛,不赚就是亏。
所以,我决定把生意重点转移到奢侈品,把中国的奢侈品带到欧洲,把欧洲的奢侈品运回中国,两边都不缺追求时髦的有钱人,他们都是我的客户。“
顾宗华看着地图:“到时候,来自遥远古国赛里丝的丝绸,将会再一次在欧洲掀起疯狂的热潮。要做到这一点,必须有你这样的专家做为后盾。”
“嗯,为什么你没有直接找家父呢?我们家有不少经验丰富的大掌柜,比我强多啦。”
顾宗华摇摇头:“我与令尊,在有些事情的观念上不合,就没有勉强。”
刘嘉心中暗想:什么观念不合,是谈钱的时候,分账不匀吧。
看我一个逃家在外的弱女子无依无靠,觉得好拿捏,能随便开低价?
“不知顾先生要我加入,具体是做什么工作,职责范围有多大,怎么衡量业绩,又怎么给分成呢?”刘嘉一气抛出许多问题。
顾宗华回答:“这些暂未决定,如果刘小姐有兴趣的话,我会拟一个详细的合约,到时候再请刘小姐过目。”
那敢情好。
顾宗华看了看腕上手表:“已经中午了,不如我们一起去吃午餐,再聊一会儿?”
刘嘉在工作的时候,最讨厌所谓的工作午餐会,全程脑子要跟着转,仔细听别人说了什么,再斟酌着怎么回答,基本吃不下什么东西。
每次参加,她都要在心里大骂资本家丧天良,迟早有一天吊在路灯上。
但现在不一样了!
她是合作方!
拿到的钱都是她的!
她觉得这个提议非常好,非常有效率。
顾宗华先走出房间,迎面撞上林秀宁,她欢欣鼓舞的拉着顾宗华的手:“表哥,你起来啦,我们一起去吃午饭吧。今天有煎得很嫩的小羊排呢。”
刚说完,她便看见刘嘉跟在顾宗华的身后,瞬间变了脸色。
两人一前一后从房间里走出来!
足可见刚才房间里是孤男寡女!
林秀宁大怒,抬起手指:“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
刘嘉叹了口气:“顾先生,你表妹好像在骂你不守男德,要么,下次我们再一起吃饭吧,你先跟她把这事解释清楚,免得影响你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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