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块是一笔巨款,宋恂怕老吴做不了主,便让他回去和媳妇商量商量。
吴科学嘴上逞能,声称这点小事他就能做主。
结果第二天来找宋恂的时候,却顶着一张大花脸。
“……”宋恂盯着他脸颊上的三道血印子,迟疑着问,“你这是被钟卉揍了?”
钟卉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居然能跟吴胖子动手?
吴科学颇觉晦气地摸摸脸,有点没面子。
“不是,不小心被你家詹妮芬儿挠了一下。”
被点到名的詹妮弗从饭盆里抬起脑袋,冲着大胖子汪汪汪。
不要以为它不会说话,就可以污蔑它!
宋恂暗道,看来让老吴买房的事,恐怕没戏了。
“十万不是小数目,你要是凑不齐就算了,”他笑着在吴胖子的肩上拍了拍,“如果最近有别人来打听房子,你帮我留意一下。”
吴科学讪讪地摸摸鼻子说:“那什么,我手头有五千多块的现金,要不先借你用用吧?不着急还。”
“你先留着吧,等我下次去北京的时候,要是还没凑齐钱就跟你借。”宋恂瞅着他脸上的伤,好笑道,“本来还想留你喝酒呢,不过你现在有伤在身,还是别喝了,回家好好养着吧。”
昨天才夸下海口的事,今天就变了卦,吴科学觉得有点对不住宋恂,跟他保证会帮忙联系其他有实力的买家,便回了隔壁院子。
吴家的客厅里,钟卉见到老吴回来,原本还不想搭理他,可是看到他脸上的伤,又抿抿嘴迎了过来。
“你怎么跟宋恂说的?实在不行咱先借他一两万,十万块我现在真的拿不出来,你跟他好好解释解释。”
吴科学瞟她一眼,叹气说:“这些花架子就别摆了,解释什么啊,越描越黑。人家当了那么多年的领导,啥场面没见过?”
“怎么就成花架子了呢?我也是真心想借钱给他的。没有十万,我白借他一两万还不行?”钟卉忍着气,翻出碘酒和纱布说,“我再帮你给伤口消消毒。”
“他要是想借钱,早就跟我说了,既然提出了卖房子,就是不想借的意思。”吴科学轻哼,“他们两口子拿的是死工资,借一万块得不吃不喝攒三五年才能还清。你觉得他这个副专员会跟一个私营业主借这么多钱么?跟你借,还不如跟他丈母娘借呢!”
“对呀,苗婶那么有钱,他干嘛还要卖房子啊?这些年他老丈人一家没少从他这里借力,只要宋恂开口,项家那边肯定会出钱的。”
钟卉这两年自己做生意,对此深有体会。
她的小工厂建在她舅舅家所在的乡镇,刚开始还好,但是最近一年,或许是物价高涨造成的心理失衡,他们这些个体户面临的压力非常大,动不动就会因为一点小事被红眼病举报。
苗婶的工厂已经办了好几年了,能一路顺风顺水地做下来,要说这里没有宋恂的因素在,她是绝对不信的。
宋恂甚至什么也不用做,只要他一直安安稳稳地坐在办公室里,苗婶的工厂就是稳的。
“你能不能把指甲留短点,你看我这张脸被你弄的!”吴科学被媳妇捧着脸涂碘酒,龇牙咧嘴地说,“苗婶家好几个儿女呢,一次性给小闺女好几万,其他人肯定有意见啊。甭管有钱没钱,这就是人性。我要是宋恂,我也卖房子,省得以后被人找麻烦。”
他媳妇刚办厂的时候就跟娘家借了几千块,结果几个嫂子和她二哥一直念叨父母偏心。
所以,厂子一赚钱,钟卉就先把娘家的钱还了。
“那你没问问,宋恂接下来打算咋办?”钟卉心里其实也有点不得劲。
“等别人买房子,或者想别的办法呗,”吴科学起身打开电视机,不想跟她交流了,“你不买人家的房子,还打听那么多做什么?”
“我要是有钱能不帮忙吗?”钟卉心里也挺委屈的,“咱家这个厂规模小,又不像苗婶那个做零食的厂那么赚钱,这两年我只赚个辛苦钱。现在物价涨得这么快,一旦我把这十万块抽出来买了房子,下个月原材料进货的钱都凑不齐,最后的结果就是工厂倒闭。”
她办的是快餐食品厂,专门生产冷冻包子饺子的,但是当下的冷冻链还不完善,她光是在设备上就花了大价钱。
原本她还想趁着老吴在方便食品厂当厂长的便利条件,低价采购面粉。
但是吴胖子这人体格壮胆子小,一直不看好她的小工厂。
她只好先在农村收购粮食。
等到她再想跟老吴商量这茬的时候,国家却直接取消了价格双轨制!
甭管国企私企一律按照市场价格进货。
大家都在为飞涨的原材料价格操心,相比于她那个小厂,老吴所在的方便食品厂还更麻烦一些。
毕竟之前都是按照国家计划价格采购原材料的,如今成本价成倍上涨,规模这么大的工厂根本吃不消。
吴科学听她又絮叨起了工厂的事,忙摆手说:“要我说,你与其这样辛辛苦苦地经营工厂,还不如将资金抽出来买隔壁的房子。咱们十多年前买房的时候才花五六千,现在这房子就涨到十万了,按照这个涨价速度,再过十年没准能涨到两百万。你那个小厂,能坚持十年嘛?十年能赚两百万吗?要是把宋恂的房子买了,以后咱家大宝二宝就可以每人得一套房子,再也不用苦巴巴地等着单位分房了。”
“你少胡扯了,现在来这边打听房子的人确实多,但是你看谁出手买了?要是真有人出价十万买房子,我不信这整条街上的住户,一个动心的也没有!这么高的房价,都是被你们自己吹上去的。除了个体户,谁家能一次性拿出这么多钱呀?但是如果这条街上住的全都变成了个体户,你看房价还能被叫得这么高么?”
千金买邻,八百买舍,这些来问价的人并不是单纯冲着洋房来的,也是看中了洋房里的人。
“你不想买就算了,以后别后悔就行。”吴科学不想再跟媳妇犟了。
他想买房子,既是看好先锋路的行情,也是想帮帮宋恂。
这些年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他们俩都是相互帮衬的,而且人家宋恂现在的职位水涨船高,帮他的时候还更多一些。好不容易有一次他表现的机会,这次完全可以实现双赢,可惜他媳妇只想守着她那家小工厂。
这么贵的房子,一时半刻找不到买家,宋恂着急也没用。
反正她媳妇那边刚到新单位,还在熟悉工作,找院子的进度没那么快。
他这段时间,一方面关注着物价闯关带来的一系列连锁反应,另一方面,还注意到了接连倒闭的乡镇企业。
项小羽去北京之前,给他留了一些相关资料。受到政策紧缩和物价的影响,今年全地区范围内,倒闭的乡镇企业确实有点多。
宋恂在班子碰头会上提过这个问题,但是眼下地区也是左支右绌,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国营企业上。
行署这边召集各区县的一二把手,强调了乡镇企业对农村经济的重要性,不过,宋恂觉得力度不大,效果堪忧。
他写了一份关于乡镇企业倒闭对农村经济冲击的报告,同时提交给了地委和省委。
乡镇企业倒闭以后,除了对县乡财政收入和农村金融信贷的负面影响,他觉得最需要担心的是大量失业农民工的生计问题。
这几年乡镇个体户中能人辈出,有些私营工厂的利税高达几十万。
这些工厂的发展吸引了大量的农村闲散劳动力,把农业人口转移到乡镇务工经商,从而促进了农业的规模经营,也加强了城乡之间的联系。
但是,一旦这批工厂倒闭,农民工没有了收入来源,大量失业人口返乡,会造成很大的社会隐患。
不过,他将这份报告提交上去以后,并没有得到上级的反馈。
他便只好频繁下乡,让下面的干部看到地区想要稳住乡镇企业的决心。
宋恂往返于各个乡镇,而同为乡镇企业小老板的苗玉兰,这会儿却正在组织一场家庭会议。
“娘,你把我们都叫回来干嘛呀?我晚上还想去砚北港那边拉一趟活呢。”项远洋刚下班,就被老娘喊了回来。
“等我开完会了,你再去拉活也不迟。”苗玉兰瞪他一眼说,“趁着你哥你姐都在家,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既然是重要的事情,光有我们三个也不行啊,小毛呢?”项远洋灌了一瓶冰镇汽水,“哦,小毛去北京了,那也应该让宋恂来听听呀!”
“小宋工作那么忙,哪有时间回来?我刚给小毛打了电话,她已经将投票权全权委托给小鸿了,只要她姐同意,她就同意。”
项远航和项远洋都是一头雾水。
啥大事啊?
居然还需要投票?
项英雄等到所有人都坐好,才语气平静地宣布道:“我跟你们娘,打算趁着我俩脑子还明白的时候,把家分了!”
项家兄弟:“……”
“爹,咱家最近遇上什么大事了?怎么就要分家了?”项远航作为长子,是要将分家的事情问清楚的。
“没什么大事,但我跟你娘都六十多了,也不知道还能干几年,早点把家分了,我们也早点了了一桩心事。”
苗玉兰继续道:“按照咱村里的习惯,分家应该找你们舅舅,还得找村长或者支书来做个见证的。但是咱要是请了他们来,就得把家底亮给全村人了。反正你爹就是村长,咱们就关起门来自己分吧,你们要是觉得分配方式不合理,咱们再找外人来主持公道。”
三家人都表示没有异议,听爹娘的。
“这些年咱家虽然赚了一些钱,但是厂子规模也在不断扩大,钱都压在了机器和货物上,我们手头的现金也就四十来万。”
安茹听得咋舌,也就四十来万?
对她这种在工厂里拿死工资的人来说,这已经是天价了。
就算项远洋这几年一直在往家里划拉钱,也没有这么多呀!
她公婆可真厉害!
“工厂和渔船是我跟你娘的,我俩现在还能干得动就继续干,等到啥时候干不动了,再商量以后的事。咱们今天就不提工厂和渔船的事了。”
众人:“……”
除了这些,他们家还有啥可分的啊?
“咱家的房子是早就分好的,老大要县里那套集资房,远洋要村里这套老房子,都没意见吧?”
兄弟俩点头,这确实是提前说好的。
“所以,现在就看这四十多万现金,还有当初集资入股货轮的干股要怎么分了。”项英雄一脸理所当然地说,“正好四十万,你们每人分十万,剩下的留着我跟你娘日常开销。货轮的干股分成四份,你们每家一份,我们老两口就不要了。以后甭管有没有出息,有了这货轮的红利不至于让你们吃不上饭。”
苗玉兰偏移重点,提醒道:“那货轮的红利也吃不了一辈子,等到货轮到了使用年限,也就分不到什么钱了,所以你们还是得自己争气。”
项远洋蹙眉想了想,这种分家方式,怎么看都是他们兄弟吃亏。
按照南湾的习俗,分家的时候只给兄弟分,从没听说谁家会把家产分给女儿的。
除非是还没出嫁的女儿,否则所有已经得到嫁妆的闺女,都是不能回娘家分家产的。
苗玉兰一看小儿子的表情就知道他要找事。
赶在他开口前,苗玉兰抢先道:“别人家分家只分给儿子,但是咱家分家要把闺女也算上,你们知道为啥不?”
两个儿子都瞅着她,没吱声。
“自从你们兄妹几个都成家以后,我跟你爹再也没让你们往家里交过一分钱,这四十万都是我们老两口自己赚的,尤其是我!”苗玉兰骄傲地说,“这四十万里一大半都是从我办的工厂里得来的,这话没错吧?”
众人佩服地点头。
“既然是我自己赚的,分配方式就得由我说了算!我这辈子没别的毛病,就是好显摆……”
儿女们:“……”
你对自己的认识还挺深刻的。
“打从你们兄弟姐妹长大以后,我唯二可以出去炫耀的,一个是当了全省第一个女船长的小鸿,另一个就是当了十里八乡第一个播音员的小毛。现在小鸿已经在大客轮上当船长了,小毛也去了中央台当主持人,我这辈子最大的荣耀就是培养出来两个能干的闺女!你们说,我分钱的时候,能不给闺女分吗?”
项远洋:“……”
那要是这么说的话,他们兄弟确实不如这对姐妹。
一个在船上打渔,一个在农机商店当采购员。
但是谁家分家是按照孩子有没有出息分的啊?
能给女儿分这么多钱的,在他们村里绝对是蝎子粑粑独一份了。
项英雄敲着烟袋锅子,拧眉瞅了眼把情绪写在脸上的小儿子。
以防他说出什么伤感情的话,项英雄又开口说:“咱们这边做烤鱼片的人有得是,办厂的也有好几个,凭啥就你娘的工厂开得红红火火?”
“因为有你这个村长罩着呗!”
“放屁!我当完队长当村长,一干就干到六十多岁!别村的村干部换了一茬又一茬,咱们村里,连贾支书都退了,为啥我都这么大岁数了,村民们选村长的时候还选我?”
项远航老实道:“爹,你的能力大家都看在眼里,大家就信任你!”
“呵呵,大学生不比我这个老头子更有能力?凭啥不让年轻的大学生当村长,非得让我当?”项英雄拍着桌子说,“那是因为我有个当干部的姑爷,大家都想沾小宋的光!”
他其实早就想退了,将位置交给年轻人。
但是大家每次都将选票投给他,而且他继续当村长的话,也能时刻看住村里人,不许他们借着小宋的名头出去招摇,给小宋惹麻烦。
“你娘的那个小工厂,这些年上了好几次电视,如果不是有电视上的宣传报道,那些客商能知道在咱瑶水村还有个海鲜食品加工厂吗?”项英雄在两个儿子和儿媳妇身上扫一眼,“那么多小工厂都在排队等着上电视,凭啥就咱家的工厂能排上号?还不是因为小毛在电视台工作,咱们这是近水楼台了?”
项大嫂忙说:“咱家的工厂能发展的这么好,小宋和小毛是出了大力的!”
苗玉兰给大儿媳投去赞赏的一瞥。
“话就说到这里了,有人对这次分家有不同意见嘛?”
项远洋先摇了头:“没有。”
既然这个刺头没意见,那其他人就更没意见了。
“一共四十万,你们可以现在分,也可以放在我这里。”苗玉兰问,“小鸿,你打算拿走还是继续放在厂里生钱?”
“我跟小毛的钱都拿走吧,”项小鸿其实早就跟她娘通过气了,这会儿也只是走过场而已,“我跟小毛家都是拿死工资的,这次是父母心疼我们,才给了我们每人十万还有一些干股。但我俩毕竟是出嫁的闺女了,平时又离家那么远,父母养老的事,主要还是靠大哥大嫂,还有小弟和弟妹。既然小毛让我帮她做主,那我就替她一起表个态……”
“这次分完家,甭管以后爹娘又赚了多少钱,我跟小毛都不再分娘家的财产了,”项小鸿笑着看了眼两兄弟,“爹娘年纪大了,你们多上上心。家里要是有事,也别光找小毛小宋,相比于小毛,好歹我还在省内工作,回家还方便些。而且孔斌在南湾也有不少战友,现在说话也管点用了。”
她们这两个闺女也不是白拿钱的,家里有事可以找她们。
项英雄点点头,对两个儿子说:“小鸿和小毛就是好榜样。你们回去都用心培养培养孩子,要是哪个孩子能让你娘出门炫耀了,到时候就单独给孩子留一份!”
“哎,提起奖励孩子我才想起来,之前吉安考中了状元,我的奖金还没给他呢!”苗玉兰满面红光道,“你们看看吉安这孩子多招人稀罕!全地区的第一名!地区教育局、区教育局、还有他们学校,都给了他奖励!这要是再往前一百年,怎么着也得在村口立个牌坊吧?我这次奖励吉安五千块!以后要是哪个孩子也能这么出息,我还有奖励!”
项家兄弟:“……”
压力山大。
厂子和渔船暂时不用想了,还是先回家培养孩子吧,得一次奖励顶他们好几年的工资了。
分家以后,苗玉兰张罗着让项远洋帮忙把钱送去北京。
“这么多钱,坐火车多不安全啊?”项远洋提议,“直接给小宋不就得了?”
“这钱是分给我闺女的,又不是分给女婿的,给小宋干什么?”苗玉兰催促道,“你跟单位请几天假,明后天就赶紧出发,把钱送过去!”
项远洋现在不敢惹这大款老太太,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第二天就买了火车票。
跟他一起的,还有带着一包钞票的项小鸿。
抵达北京的当晚,两姐妹挤在一张床上。
项小鸿还像小时候似的,在她脑门上点了点:“你可真行,一个电话就让咱娘把家给分了!”
“我只是跟咱娘要赞助,没让她分家!再说,这算什么分家呀,顶多算是分红!”项小羽抱怨道,“我家宋专员为了给我在北京买房,要把我们住了十来年的小洋楼卖了!那我肯定不舍得呀,我那个小洋楼带露台的呢!咱娘那么有钱,又是我亲娘,遇到事我肯定得向她求助呀!”
项小鸿在心里叹气,她其实跟宋恂是同一类人,换做是她,也会选择卖房子。
她懂事那会儿,正是家里条件最艰苦的时候,打小就养成了不给爹娘添麻烦的习惯。
遇到事从来都是自己扛,只要自己能解决,极少开口向人求助,哪怕是跟自己爹娘,她也很少提要求。
不过,如今再看,爹娘可能也在等着儿女开口找他们拿主意吧?
否则不可能为了帮闺女买房,把家都分了。
“咱娘可能早就等着你开口求她了。”项小鸿笑道,“毕竟赚了那么多钱,一直没有好好显摆的机会!这回她可威风了,家里的孩子都围着她奶奶长奶奶短的!”
姐妹俩对视一眼,顿时哈哈笑了起来。
项小鸿笑够了,下床将自己的十万块钱翻出来说:“你买房子的时候,顺便帮我也挑一个吧。”
“你又不在北京工作,在这买房多不方便啊?”
“没事,买了以后就租出去,在北京收租应该能比咱们那边多一些吧?”项小鸿倒是没想到买房升值之类的,她就是不想把钱带回去,“路上拿着不安全,放在我手里也是干存着,还容易被我婆家的人惦记。听我婆婆说,我二伯哥也计划办厂呢,就是缺钱。”
项小羽早听说了孔斌二哥不靠谱,把钱借给这样的人,还不如买房收租呢。
“这边的院子可不便宜,十万的院子就不能挑环境了。”
“没事,反正我也不住,租出去就行了。”
儿子们返回海浦开学的时候,宋恂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买家接手他们的小洋房。
不过,双胞胎兄弟给他带回了院子购房款已经凑齐的消息。
他们家的小洋房不用卖了。
听完前因后果的宋恂只有一个念头,他媳妇可真是沉得住气,搞到钱了居然一直没跟他说,万一他把房子卖了,她就该傻眼了。
吉安张口就是“我妈说”,“咱家的房子少有人能买得起,不是那么好卖的!”
事情已然如此,宋恂也没再说什么,只能打电话叮嘱媳妇将钱存进银行,不要自己一个人去看房子,注意安全云云。
双胞胎兄弟去北京玩了一个月,再次返回先锋路后,当然要出门呼朋引伴,跟朋友们痛快地玩几天了!
不过,不等兄弟俩出门找人,他们便被闻讯赶来的杨玉环堵在了院子里。
“延安,吉安,你们真的要搬走啦?”杨玉环刚参加完初三的假期补课,下了课就背着书包跑来了宋家。
“你听谁说的?”
“宋叔叔在卖房子,大家都说你们要去北京了!”
“哦,是有这个打算来着。”延安笑嘻嘻地挥手说,“以后我跟我哥就要去北京上学啦,哈哈哈!”
吉安:“……”
这个二傻子。
“那你们什么时候走啊?今年还能去一中上学吗?”杨玉环瞅一眼比自己高出小半头的延安,叹气说,“我还想努努力明年考上一中呐!”
“哈哈,等我爸把房子卖了,我们就要去北京啦!”延安说瞎话不打草稿,“你加油复习中考吧,其实一中很好考的,我当时都没怎么复习,好像随便考考,一下子就考中了!”
“既然你们不在一中上学了,那我就不考一中了,我可以考我爸爸所在大学的附属中学。”杨玉环失落地说,“我之前还想着,考上了一中以后就跟你早恋呢!哎……”
“::::::”双胞胎兄弟异口同声地问,“跟谁?”
杨玉环的视线在两兄弟身上打个转,再次叹气:“当然是跟延安啊!吉安是好学生不能早恋。”
双胞胎:“::::::”
吉安松了口气似的往旁边稍稍撤了一步,又不经意地瞄一眼弟弟通红的耳朵,好像刚被卤过一样。
亲哥的撤退让独自对阵杨玉环的延安有些尴尬。
被这棕发碧眼的南美混血儿盯着,他抓耳挠腮地不知应该说点啥,吭哧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我也是好学生!不能跟初中生早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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