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错绑病娇魔尊后 > 第 68 章
    虞瑶偏过脑袋, 在清凉夜风中猛吸几口气,旋即在心中说服自己,她在茯苓宗那一晚记忆尚未恢复,对晏决曾是自己徒弟一事并不知情, 哪怕她当晚对他做了什么糊涂事, 也不应该为此而自责。

    只是,想到自己的徒弟从曾经单薄秀气的少年, 长成如今这般高大俊逸的男人, 虞瑶的心跳就不由变得急促起来,似乎没法在他面前维持住最基本的冷静。

    她强迫自己放缓呼吸的节奏, 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但她越是想要调整心情,就越是感到焦躁,不多时, 身体上的表现甚至还更加明显了,竟不由自主地一会冷一会热,简直像是突然生了病一样。

    可即使她确实不如寻常修士身体稳健,也绝不可能仅仅因为在夜间吹了短短一炷香的风, 便立刻显恙。

    晏决似乎看出她的异状, 一只手微蜷着靠近她的脸,柔若无骨的手指小心翼翼试过她脸上的温度,轻声问道:“你不舒服么?”

    虞瑶没有说话。

    她定在原地, 大气都不敢出, 连脖子也没转过半分,却俯下视线, 死死盯着视野边缘那只白皙的手。

    骨节分明, 手指修长, 有时候真是难以想象,这居然是属于男人的手。

    她毫不怀疑,这只手无论做什么,都一定是赏心悦目的。

    可一想到这是她徒弟的手,而她徒弟的手正贴在她的脸上,虞瑶心里就一个咯噔。

    哪怕她先前没能认出晏决是她的徒弟,但晏决自始至终,难道也忘了她是他的师尊吗?

    失忆的人,明明又不是他啊!

    他之前怎能放任她做出那些举动,却不加以阻止呢!

    晏决仍在专心探着她脸上的温度,没有留意到她僵硬外表下掩藏的巨大波澜,此时正神色自若地将手挪到她的另一侧脸颊。

    眼看他的手在余光之中缓缓移过,虞瑶却在心里分外紧张地击着一面小鼓,而当鼓声越敲越快,直到达到巅峰骤然停止的一瞬间,她便再也按捺不住,陡然抬手撇开他的手腕。

    晏决手上动作一顿,神色也是一顿,迟疑道:“怎么了?”

    “先前药翁不是已经确认过,我现在没事了吗?”虞瑶挤出一个体面的笑容,咬字时用了点力,力图让他听得清清楚楚,“徒弟啊,你就别替为师操心了。”

    她的视线在他的面容上谨慎打量,想看他在听到那些师徒间的称呼后,会有什么反应。

    晏决收回手,目光里闪过一丝愣怔,可他很快又恢复了先前的从容模样,甚至还朝她扬起一个淡淡的笑,“师尊这样说,是怕徒儿会担心么?”

    由他口中说出的师徒称呼,却毫无疏离感,反而带着一种别样的亲昵。

    他甚至还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指,轻柔地替她拨开额前一缕碎发。

    夜色之下,萤虫正悠哉悠哉地围绕着他们飞舞,有几只还颇为大胆地从他们交错的目光之间穿过。

    那一点一点莹绿的光芒在晏决的面容前闪烁,借着这一盏盏忽明忽暗的小灯笼,虞瑶能清楚地看到映在他眼里的女子身影。

    那分明是不知所措的她。

    气氛渐渐变得有些黏着,萤虫好像感知到什么,先后从两人之间划着小圈飞走,虞瑶感到晏决的呼吸近了,他英气的鼻尖在她的视线中变得模糊,而他的睫羽几乎下一刻便能戳在她的眼皮上。

    她不假思索地把他往后推开三寸,本能地想让他的眼睛、鼻子、嘴巴……全都离自己远些。

    随后她缓过神来,却看到自己居然正用一根手指顶在他的额心。

    甚至还在那里顶出微微的红印。

    晏决面色凝滞,温润的瞳仁左右微晃,看上去很是困惑。

    虞瑶连忙收起手指,毕竟面前的人虽然是她的徒弟,但他还是堂堂魔尊,她似乎不该用这种粗暴的方式拉开他们距离。

    她转而用掌心帮他揉了揉额头,为自己刚才近乎诡异的举动找了个蹩脚的借口,“徒弟啊,刚才有只虫子想叮你,为师只是想帮你把它吓走。”

    “师尊,”晏决目光定定,从鼻子里轻轻叹出一口气,无奈地纠正她,“耀夜不叮人。耀夜赖以为食的蚊蚋才会叮人。”(注1)

    “原来这些萤虫在魔界叫做耀夜吗?你们魔界就爱给花鸟鱼虫取奇奇怪怪的名字。”虞瑶抓住机会转移话题,手指一转,尴尬地挠了挠自己的额角,睁着眼睛装糊涂,“我先前也不知道它们不叮人,就看它们一大团像光雾似的围着人飞……”

    “那是因为它们喜欢你,”晏决眼角带笑,话语亦捎上笑意,“不是谁都能有这样的待遇。”

    他少年时沉默寡言,几乎不笑,可如今在她面前,渐渐笑得多了些。

    晏决笑起来的时候,天生自带弧度的眼角微微飞扬,眼下卧蚕弯似月牙,而浓密如扇的上睫与缀连成线的下睫如墨染成,将他原本清雅的笑眼勾勒得更加深邃。

    这分明是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可是她怎么到现在才发现?

    虞瑶看得有些出神,一时忽略了他的动作,等她在余光中瞥到男人向她发顶探出的指尖时,整个人从头发丝到脚指头都瞬间绷紧了。

    她抢在他之前,啪地一声将手拍在自己头顶,抬眼看着他的指尖僵在自己额前,竟然感到有些庆幸。

    自己的指间却有细微动静,虞瑶旋即瞥见,一只萤虫歪歪扭扭地打着旋,越过她的脑袋,朝前缓缓低飞而来。

    “它方才停在你的发丝上,我本想帮你驱走。”晏决扣起指尖,沉默了一下,犹豫道,“不过,它好像被你误伤了。”

    虞瑶咽了口口水,干巴巴地咧出半个笑。

    她来后花园不过才这么一小会功夫,就已经先后闹出这些笑话,无论怎么想,都实在是有失她为人师表的颜面。

    虞瑶转过身,掌根一下一下拍着额角,上下眼睑互相挤了又挤,意图将那一幕幕驱逐出自己的脑海。

    然而,即便她合上双眼,将外界的画面从视野中掐掉,名为尴尬的情绪却依然在她的神识里肆意蔓延,压根不给她一点缓和的余地。

    她咬咬牙,一言不发地迈开步子,打定了主意要退场,却忘了晏决的外袍还罩在她身上,没走两步,便一脚踏上垂落在地的袍摆,身形瞬间失去平衡,向前倾倒。

    虞瑶听到外袍滑下肩头的窸窣声,逸出口的半声惊呼,还有鞋履在地上的摩擦声。

    却唯独没有用脸着地的闷响声。

    她只觉有人牵住她的手,在她摔倒之前将她的身形旋过半圈,可她刚刚懵然睁开双眼,便看到自己掉了个头,正直愣愣地朝着晏决的怀里倒去。

    ——可那是她的徒弟啊!

    ——是她的徒弟!

    ——徒弟!

    虞瑶在心里对自己发出一连串警告,用尽全力扭过方向朝着旁边扑去,慌忙中却没考虑到,自己的一只手还被他牵住。

    于是乎,当她如释重负地看着自己偏开原本的轨迹,向花圃斜去的时刻,视野中那道原本如松伫立的身影也同时被她带倒。

    只不过,晏决比她想象中反应更迅速。

    他松开握住她的那只手,转而揽过她的后背,自己翻身枕在下面,仿佛是把自身当做一个人肉垫子,令她能够安然着陆在他身上。

    虞瑶回过神时,视野边缘满是扶桑花的红,而她两手撑在晏决的胸前,正看着身长八尺的徒弟被自己压在花丛中。

    他的发丝散在一地红色之间,一朵被震落的花带着金色的蕊,恰好覆在他的唇上。

    这景象哪怕是乍一看去,也十分触目惊心,何况她一不小心就端详了数十次呼吸的功夫。

    虞瑶抖着指尖,帮他挪开唇上那朵花,用她能想到的最稀松平常的语气,关切道:“徒弟啊,你……没事吧?”

    “徒儿没事。”晏决一字一顿,面上仍带着笑,嘴角却微微向下抿着,说不清是倔强还是自嘲,“只是这样说话多有不便,不知师尊能否先从徒儿身上起来?”

    虞瑶觉得他好像有点不高兴,“对不起啊徒弟,为师并不是故意……”

    晏决眼角一点点泛红,眼里蓄起一层淡淡的水雾,语声微哑地打断她的话,“师尊若是再不起身……那徒儿可就有事了。”

    他刻意在“徒儿”那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几乎能听出一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虞瑶茫然“哦”了一声,有些恍惚地从他身上翻了下去,伸手想拉他起来。

    晏决却偏过目光,朝另一侧翻过身去,一动不动地背对着她,看着倒像是真的动了气,可他露出的耳根上分明已经红透。

    虞瑶悻悻然缩回手,坐在原地闷了口气,回想这一晚,自己除了狼狈只剩狼狈,那种挥之不去的焦躁感便更加汹涌地冲上脑海。

    她拍去手上花粉,起身将身上也掸了又掸,又捡起地上那件厚重外袍,用力抖了一抖,然后朝他走近。

    晏决向左侧躺在扶桑花丛中,察觉到她的步伐,左腿蓦地在束腰长袍下曲起,原本张开的左手在身前握紧,脸庞则埋在些微散乱的发丝中。

    他这副毫不掩饰的抗拒之态,却令虞瑶没来由地松了口气。

    既然如此,那她便顺理成章地留他一人在这里安静一会吧。

    虞瑶俯身把外袍披在他的身上,抚过他的鬓角,轻声对他道了句,“别受凉了。”

    待她走远,晏决才小心翼翼坐起身来,将她还给自己的那件外袍往腰间拢了一拢。

    且不说他已是大乘期,百病不侵,即便他毫无修为,可腹中火焰一经点燃,仍未平息,这样的他怎么可能因为区区夜风而着凉。

    只是,她应邀前来,却这般仓促地离场,自己这一晚,恐怕是真的有些难熬了。

    作者有话说:

    萤火虫在古代有不少好玩的别名,不信你看↓↓↓

    注1:出自晋·崔豹 《古今注·鱼虫》。

    「萤火,一名耀夜,一名景天,一名熠燿,一名丹良,一名燐,一名丹鸟,一名夜光,一名宵烛,腐草为之,食蚊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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