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纯的阅香苑有五位秀女住在同一个屋子。这天是阴天,凉风阵阵。房中只有代纯、周宁萱和一个身材高挑的秀女。


    代纯跟着周宁萱坐在秀床旁,练习绣技。周宁萱心思专注,她的手指纤小,却十分灵巧,十指像蝴蝶在花丛中飞舞,落在手帕上,余下蝴蝶倩影,成就了一个精致又颇有趣味的蝴蝶嬉戏图。代纯对着这蝶戏帕子目瞪口呆,连连叫好,同时悄悄地把自己手上练手的帕子往身后藏了藏,漏出羞涩的笑容。


    “周宁宣,你刺绣到是不错啊,不过扬州向来是以刺绣为名,你若是没有这般秀技,才是怪哩!”一个刺耳的声音在两人后方响起,两人下意识转头看去,于婧然正站在两人身后,上身微微向前弯曲,目光直盯着静坐着的周宁萱,阴阳怪气地说话。


    “婧然姐姐,你这话说的。萱萱的刺绣的本领是她努力的结果,这么能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抹平别人的努力呢?!”代纯倏地站了起来,两眼直瞪,满眼都是指责,声音略带不满,好似为好友打抱不平的女战士。


    “哟?单纯乖巧的纯儿妹妹也会向别人发火?”于婧然敷衍地对着代纯说了一句,马上就转过头来继续对着周宁萱,言语中充满试探:


    “周宁宣,过几日终选,你会展示刺绣?”


    “不一定,况且……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展示才艺。”周宁萱面对他人的讽刺,没有气恼,仍恍若无人的端坐在床上,只放下了手中的刺绣。在她眼里,刺绣是神圣的,要专注,要一心一意,不可为无聊的人和事玷污。


    “也是,这次秀女中家世容貌好的人也不少,终选时间就这么多,分配给我们这些家世不显的人的时间只会更少。也幸好这次复选竟然筛选了这么多人,腾了不少时间给我们。”


    “我看董氏两姐妹这几天准备的热火朝天的,不是寻人练习琴技,就是找姑姑们借甚么物什……”


    于婧然只开头针对了几句,后头陡然化身话痨,把近几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而董氏姐妹就是同住在一屋子的秀女,这两人不是亲姐妹也不是同族姐妹,只不过进宫后相处融洽,两人同姓,又恰巧分到一个屋子,且性情相和,家世相仿,很快地就处的如同亲姐妹一般,近日聚会几个贵女就用董氏姐妹戏称她们。


    屋内几人正说着,突然“哐当”一声脆响,紧接着,外面传来一阵阵喧闹声。


    于婧然头个回过神来,有些兴奋地转身,就往外走,奔着热闹而去。


    阅香苑往西走出一段路是华阴轩,阅香苑与华阴轩隔着一“崇夏馆致”的景园,那里简称:永夏园。


    夏未至,此处便装饰了成片的绿荫,巧思聚成,匠心独运。这喧闹声就从这发出的。


    “我瞧这次的秀女复选真是不严格,像你这样,表面上云淡风轻与人无秽的,暗里却心思深沉借机害人,我孟令春可从没见过”。


    远远地,就听见了尖利的质问声,声音高昂,没有一个虚字,可见,说话之人身体十分健康。


    “以前京中姐妹聚会,见的个个都是高风亮节,坦荡之人,我自以为这世间女子都是如此,哪里知道还有你这样的人。”


    嚯,这话说的,也不心虚。这是在场秀女们的想法,但随即,秀女们都不约而同地点了下头。笑话,谁敢说自己德行有失,更不会莽撞的说别人不是高风亮节,坦荡之人。


    此时,住在“崇夏馆致”周围的秀女们,听到喧闹声赶了过来,围在此处。于婧然发挥她大高个的优势,一眼就看到现场。


    一个穿月白色宫纱裙装的女子,被传言中嚣张跋扈的孟令春,堵在了“崇夏馆致”里的一个叫“永夏亭”的小亭里,孟令春咄咄逼人,那女子不卑不亢,两人成对峙状态。


    “这是怎么回事?那穿蓝衣的是谁?”有不明真相的秀女忙问。


    “那着蓝衣的好像是苏柔的姐姐,叫苏姚。也不知怎么了,就被孟令春堵在这里了。”


    “我知道!我来的早,听说是这个叫苏姚的暗地里害了孟令春。也不知道是怎么害的。”有秀女传达最新八卦。


    在一群叽叽喳喳的讨论中突然插入了一道突兀的声音:“令春之前不小心让柔儿跌入湖中之事,另有蹊跷。”


    赵绾仪在人群中投下一个炸弹,径直穿过看热闹的修女们,走到人群中心:“令春,你不如借此机会洗刷那日冤屈。借此说明,苏柔跌湖之事为人陷害。”


    清清冷冷的几句话掀起人群里的波澜。


    代纯做痴迷状看着赵绾仪,一身米白色纱衣让本就仙气凛然的她更加缥缈如仙。周宁宣看着代纯的样子,拉扯了下她让她回神。


    “绾仪说的对。那我孟令春就请众位秀女为我作证。初七无荟斋游玩,是苏姚暗地里拌我一脚,让我向苏柔扑倒,那时,她是想害我跟苏柔,所谓一箭双雕,那想的,我运气好,扑在湖边,未落水。她就四处散播流言,说是我故意害苏柔,德行有亏,目的就想让我失去秀女资格!”


    孟令春的话刚落,人群中的秀女就怀疑地看向苏姚。


    苏姚被众多不善的目光包围,仍镇定自若,对着人群高声质问孟令春:“这一切都是孟秀女的猜测。我从没有这么做过。孟小姐,苏姚敢问,你这么堂皇地瞎编乱造,可有证据。”


    “证据??当然有!!!如兰,把人带上来。”孟令春脸上一瞬间闪过得意神态,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喏”如兰拉着一个宫女上前,这宫女哭丧着脸,十分忐忑的样子,一来就跪下了:


    “各位主子,奴婢知错了!!奴,奴婢不想的,是苏主子逼我这样做。”宫女偷偷觑了一眼苏姚,见苏姚没有像她预料的那样与她对视,心中莫名一慌,将头下意识地往下更低,嘴里不停:


    “无荟斋那日,是奴婢跟随主子伺候,奴婢一直跟在主子身边,亲眼,亲眼看到,苏主子将孟主子绊倒。”秀香磕磕绊绊的说着,瑟缩的样子仿佛生怕苏姚会对她不利,“后,后来,苏主子让奴婢把孟主子之事传出去,奴婢愚钝,没有深想这件事。孟主子……孟主子,奴婢不是有意要害你的啊!!”


    说到最后,秀香跪着向孟令春方走去,一副痛心忏悔的模样。


    苏姚看到秀香的时候就知道今日是针对她的一个局。秀香这个侍女是储秀宫分配的,来到华阴轩的第一天,一副内向腼腆能干的样子,哪知后来苏姚才知道这个秀香做事懒散不可靠,面上却极会做样子。


    苏姚心中暗暗思索,该如何解今日之局。


    “怎么,苏秀女是心里心虚了吗。你要我拿出证据,我拿了,我看你还是早点承认,免得待会司侍姑姑来了,你还多了个拒不承认、不思悔改的罪名。若你承认了,我看在苏柔的面子上,还会在司侍姑姑们面前求个情,想必你还有机会参加秀女终选。”孟令春这会觉得胜券在握,也不刻意掩饰心中报复成功的得意。


    人群中有秀女疑惑不解:“听说这孟令春一直为难苏柔,怎么这会就能看在苏柔的面子上了,苏柔何时与孟令春交好了??”


    “苏柔姐姐性子那么好,被推入水中也没有借此为难孟令春,孟令春当然就被苏柔姐姐折服啦~~”代纯睁着那双单纯无辜大眼,对着提出疑惑的人,为苏柔说话。


    秀女中有两人,互相使眼色,暗地里不屑的甩白眼给代纯。心里嘀咕着,像代纯这样卖弄单纯的角色,有的是目光犀利的人去识破。


    而此时,人群中心的苏姚想到一件往事,不再沉默,撇了眼跪在地上的秀香,朗声道:


    “苏姚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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