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不断掉落的雨滴,江幺幺凝望着大门外高大的身影,他垂着头,面容有些模糊。
脑中再一次闪过黑暗树林,高大的身影,她垂了垂眼硬生生地转身嗓音淡淡,“领证时间不是定好了吗,有必要这么急吗?”
她等了他一整天,从早上的期盼欢欣到晚上的失望无力,这件事并不是他失约这么简单,也不是他哄她几句就可以揭过。
他们在一起一年多的时间,他对自己还算体贴,过节会送礼物送花,他不像一般的富家子弟在外面风流浪荡,算是洁身自好。
他在顾家因为生母原因并不受宠,却因为长相英俊工作能力强受到很多世家千金地追捧,倒追他的人很多,可他都会冷淡第拒绝,这些千金们背地里称他为不可摘下的高岭之花。
原本她对他的印象也只是长的不错,性子冷淡,可偏偏在最绝望的时候是他将自己救出来。
对于别人可能不这算什么,可这件事对于她是很重要,黑暗里饥饿阴冷,被全世界抛弃的恐惧,小时候她一直盼望有人来救她,可是在她等啊等,没有人,没有任何人,她叫着爸爸妈妈,叫着哥哥,可他们都找不到她。
一直到她饿晕过去。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了,那之后,她一直在做心理治疗,会经常被噩梦惊醒,一直到十几岁她才慢慢恢复。
但黑暗的树林成了她的梦魇。
当她在黑暗里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当她看到那束光,那个身影,和朝她伸出的手,这个人对于她意义变的格外的重要。
黑暗里,她不会再一个人绝望。
可这个对她意义重要的人,也许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雨水带着咸苦的味道冲进顾放口中,听筒中不再欢欣的嗓音让他心里更加烦躁,原本他们定好的是两个月后婚礼筹备差不多时领证,可现在他不能再等了。
也等不起了。
他好不容易才在公司站稳脚根,不能有任何闪失,
他耐着性子语调更加温柔,“幺幺,你知道我不善言词,不会花言巧语,也经常因为工作忽略你,我现在是着急,着急把你娶回家。”
他顿了下,嗓音有些哑道:“以后由我来保护你,就像我们第一次认识那天那样,一直保护你,好吗?”
这些话一字一字落入江幺幺耳中,如果是今天之前,她一定会感动地跑出去找他,可今天她实在没有心情也没有力气。
她靠在窗前呼出一口气道:“有事明天再说,我要休息了。”
说完不等回应,她便挂断了电话。
很快手机在手中又震动起来,江幺幺直接将电话挂断,她转身拉下窗帘,在窗帘合上时她目光又望了眼楼下。
雨中的人还站在原地未动,她手揪紧窗帘硬生生地转身。
手机依旧在响着,她走回床边坐下望向手机屏幕,“男朋友”三个字还在闪动着,她咬了咬嘴唇没有去接。
她将手机扔在了床上。
手机震动声持续了十几分钟之后终于停下来,江幺幺盯着床上的手机怔了一瞬闭上眼睛。
不过十几分钟,他就等不下去了。
一分钟后,突然地“叮咚”一声。
是手机短信的铃声,之后是声又一声的“叮咚”声,在安静的卧室内声音显的格外大,江幺幺蹙起眉头睁眼将手机拿起来点开短信。
【幺幺,你出来,我们谈一谈。】
【你不出来,我就一直在门外等着你。】
【幺幺,我会等到见到你为止。】
……
窗上雨滴依旧在敲打着,江幺幺手指悬在屏幕上停留了好一会儿还是落下来,迅速敲击了几个字回过去。
【明天再谈吧。】发完之后,她便按下了关机键。
今天她只想安静的休息,下这么大雨,他怎么可能会一直等着她。
简单的洗漱之后她便躺倒在床上,拉起毯子翻个身便准备睡觉,只是后背突然刺痛了下,她手臂伸向后背的位置手指按下。
有些刺痛的感觉,她回想起来,今天还有一件很糟心的事。
她的婚纱拉链被她拉坏了,裙摆的位置也被她踩脱了一层布料,店里的人说修好要等下周了。
她躺平盯着吊灯眼睛瞪圆,最糟心的是她还在死对头面前走了光……
死傅寒,果然遇到他就没好事。
她撇了下嘴闭上眼睛,这一天身心俱累,闭上眼没多久便迷糊地睡过去。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钟了,洗漱后她揉着有些胀痛的太阳穴下楼,如往常一样,江裴已经坐在餐桌前吃完早餐。
他抬眼看向坐在自己旁边的江幺幺,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后问道:“幺幺,没睡好?”
江幺幺无精打采地应着,“嗯。”
江裴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淡淡眼眸一顿嗓音放低:“又做噩梦了吗?”
“嗯。”江幺幺放下揉着太阳穴的手点头。
江裴表情一变抬手摸了摸江幺幺的头,从头顶抚向发尾,轻轻地抚着口中像对小朋友一样哄着,“幺幺不怕幺幺乖,有哥在呢。”
从父母去世后,只要江幺幺一做噩梦,江裴都会这么哄她。
父母出意外的那个时候,江裴自己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可他却像座小山一样做江幺幺的依靠。
头顶上的手,温暖而有力,江幺幺弯起眼睛头往上蹭了蹭撒娇道:“有哥可真好,最喜欢我哥了。”
江裴轻拍了下她头顶唇边也带了笑意,“但愿你以后嫁人了也这么说。”
江幺幺马上狗腿地回道:“嫁谁我也这么说。”
他收回手很随意地问,“顾放最近忙吗?我有一周没见他来家里了。”
闻言,正拿着牛奶杯子的江幺幺手一顿含糊道:“嗯,忙吧。”
她一口气将牛奶喝完抽了张纸擦了擦嘴便站起来,“那个哥,我今天约了今今先走了。”
江裴点点头,“那路上小心。”
“好,再见哥。”江幺幺边说边急匆匆往玄关的方向走。
快到门口时她才松口气,她就怕她哥问起顾放,两家有生意上来往,她没办法对着她哥撒谎,她哥又护短,如果她稍对顾放不满。
他哥一定会马上替她出头。
可她不想让这些东西一直掺杂她和顾放的感情中。
她打开门刚要迈步离开,江裴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幺幺。”
江幺幺收回步子转身,“哥,怎么了?”
江裴站在她身后几米处,他脸逆着光,眼底带着暖意,他顿了下柔声道:“幺幺,万事有哥在,我会让你事事顺心的。”
闻言,江幺幺灿然一笑,“哥对我最好了。”她对着江裴挥挥手,“我走了哥。”
江裴望着她脸上明媚地笑眉宇舒展开,“嗯。”
江幺幺关上门后舒出一口气,她抬头望天,雨已经停了,太阳半隐在云后。
她收回视线来到车库打开车门上车,车缓缓驶出大门,待她正要踩下油门加速时,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冲在她车前挡住,她马上踩下刹车。
这是不要命了吗?
她拧眉看向挡风玻璃,当看清面前的脸时,她愣住。
顾放一脸苍白地站在车外,她抿了下唇解下安全带。
她刚下车门,手腕便被用力一拉,她便撞进一个怀抱里。
她下意识地用手抵住,指腹传来潮湿的触感,她抬起头对上一双猩红的眼睛。
“你……”
“我等了你一晚上。”顾放手臂环住她的肩膀,嗓音带着颤音。
江幺幺错愕地看着他,他脸色苍白连嘴唇都变的惨白。
“一晚上?”江幺幺打量着他,昨晚下了一晚的雨,他就这样一直在外面等着?
“是。”顾放手臂拢紧眼神定定地望着她。
江幺幺心揪了下,面容有些松动,“你这又何必呢?”
顾放松开一只手想去摸下她的脸,手却落空。
看到怀里的女孩脸别向一侧,顾放眼眸微闪嗓音变地更哑,“幺幺,对不起,这是我最后一次让你等,以后都让我等你好不好?”
江幺幺没说话手依旧抵在他前胸,她直视他的眼睛认真道:“顾放,你真的想和我结婚吗?”
顾放没有犹豫地点头,“是,这是我梦寐以求的事。”
江幺幺沉默了一会儿后终于开口:“好,昨天之前的事我可以不计较。”
但我只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她在心里补充道。
顾放在心里松口气,他刚想松开环在她肩上的手,便听到轮胎压地的摩擦声,他眼眸一顿看到长腿落地,不远处车上下来一道颀长身影。
顾放刚要松开的手马上用力抱紧。
江幺幺被他这么一抱,抵着的手上一痛,脸落在他肩膀头,潮湿的感觉在下巴上让她很不舒服,她蹙眉问道:“你怎么突然抱这么紧?”
“我们周一去领证,好不好幺幺?”顾放眼睛盯着不远处在江幺幺耳边低道。
江幺幺刚想说“还是按原来的时间”便听到耳边声音说:“一直没告诉你,我我们认识的那次宴会上我一直在注意着你,所以才能在树林里第一个找到你。”
“我们周一去领证好不好?”他抬高声音又一次问道。
那天的画面再一次在江幺幺脑中闪过,她沉默了一会儿后轻轻应了声:“嗯。”
此刻阳光从云层露出来,傅寒站在阳光下。
光线在他金属的镜架上折射出一层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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