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钰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一蹦出来,徐斯量下意识看了一眼在他怀里的南妄。
果不其然,刚才还在剧烈挣扎的南妄,现在像是漏了气一样,忽然没声了。
他安安静静地趴在徐斯量怀里,一声不吱,仿佛在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徐斯量:“……”
“这项链,”徐斯量没好气地瞥了一眼南妄,转头又对庄钰笑笑:“我有点想不起来了。”
“你肯定想不起来呀!”庄钰颤着唇答道:“这是被鬼抓去冥婚了才会留下的东西。”
听见“冥婚”俩字,徐斯量的笑容突然僵在了唇角。
他又低眸瞟了一眼南妄。
南妄依旧安安静静地窝在他怀里,跟什么都没听见似的,一动不动。
徐斯量微不可察地哼了一声,转而抬头看向错愕的庄钰:“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回家仔细检查一下就行。”
“不行啊徐副局!”即便庄钰是s部的部长,也是头一回见这种事,急得都快哭出来了:“我从来没见过有鬼能悄无声息地把人带去冥婚的,哪里有这么厉害的鬼啊?”
说着,她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恍然大悟道:“啊!我知道了!是不是那次逃了的s01?!”
徐斯量:“……”
你可真会猜。
“上次我就说了,有鬼跑了不是好事……”庄钰认真回想起之前那件事,忽然神神叨叨的:“你看,s01果然在你家躲着准备偷袭你吧!”
“嗯……应该没有。”徐斯量一边瞥着怀里的南妄,一边风轻云淡地笑了笑:“要是准备偷袭我,他趁我不备拉着我冥婚干什么?直接偷袭就行了。”
庄钰:“……”
庄钰:“好像也对?”
“所以说,他应该是没想对我做什么。”徐斯量忽悠小孩儿的能力简直一流。
他微微敛起笑意,面上一本正经,嘴里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鬼话:“没事,你也不用太担心了,他可能只是看上我了而已。”
南妄:“?”
庄钰:“?”
“什么叫而已?这怎么能不担心?!”庄钰忍不住惊叫道:“这简直比鬼想杀了你还恐怖好吗!”
然而当事人徐斯量却有着异于常人的淡定:“你不是说s01又高又帅么?哪儿恐怖了?”
“这……”被他这么风轻云淡地一噎,庄钰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s01又高又帅她是知道的,毕竟她为了抓他,画像都看了两年了。
但是……
这也不是和鬼结婚的理由吧?
庄钰还是觉得无法接受,依旧固执地劝道:“徐副局,他能趁你神不知鬼不觉地拉着你结婚,晚上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睡在你旁边,甚至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手夺舍你、杀了你,你不能掉以轻心啊!”
“我知道。”徐斯量好脾气地点点头,“但是他如果想杀我,为什么要用结婚做铺垫?直接杀我就好了。”
庄钰:“……”
庄钰一时半会儿居然也解释不清,s01为什么要用结婚做铺垫,只能苍白说道:“可能……冥婚对他有好处?”
然而徐斯量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没关系,一点小事,你也不用太担心,我自己能处理。”
“真的吗?”庄钰还是有点不放心,“要不要我带s部的人去你家驱个鬼什么的?”
“不用了,这点小事我自己还做不了么?”徐斯量依旧温和地笑着,“而且他暂时没有对我做什么的打算,我趁机和他友好相处一段时间,再帮你把他骗过来扔去投胎,这不是比你大张旗鼓地抓他省事多了?”
大概庄钰对徐斯量粉丝滤镜八米厚,此时此刻居然觉得他说得非常有道理:“那徐副局你小心点啊,要是有事一定要联系我。”
“放心吧,我还惜命,肯定联系你。”徐斯量朝她摆了摆手,说得跟真的似的。
准备走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仿佛开玩笑般顺口提了一句:“对了,这事先别惊动局里了,不然到时候没骗到手,我还挺丢面子的。”
“我知道的徐副局。”庄钰点点头,虽然嘴上是这么应下来了,但脸上却是掩不住的担忧。
徐斯量安慰似的笑了笑,转身抱着小土狗往停车场走了。
本来他想着等上了车,就能把南妄揪出来好好问问这个冥婚的事。
结果南妄却跟被人切了电源了一样,誓死不肯出来,依旧附在小土狗身上。
就连到了家,他也是趁徐斯量不注意的时候才突然蹦出来,把小土狗放走,转身飞一样地上了二楼。
最后把门“啪嗒”一锁。
任凭徐斯量怎么叫他,他都叫不出来。
直到徐斯量做完饭了,这鬼玩意儿才闻着味下来了,顶着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他拿着一把剪刀,一边下楼,一边咔嚓咔嚓地剪空气。
正站在餐桌边盛饭的徐斯量没好气地掀了掀眼皮:“舍得下来了?”
他把筷子和碗往南妄面前一撂,正准备盛自己那份,就见南妄突然伸手过来……
然后把他的衣领扯开了。
徐斯量:“?”
“干什么?”徐斯量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却也没阻止他,只是把碗撂旁边去了。
“我要离……”南妄刚蹦出一个字,话到嘴边忽然拐了个弯,改口道:“把这没用的东西剪了。”
他一手挑起那根红绳,一手拿出剪刀,正准备剪下去,却被徐斯量按住了手:“等等。”
“干什么?”南妄不耐烦地看向他。
“你不准备跟我解释一下么?”徐斯量抬眼看他,似笑非笑道:“一个字都不说就想离婚?美得你。”
南妄:“……”
“谁离婚?”南妄像是被人踩着了尾巴似的,猛地后退一步:“婚都没结哪儿来的离婚?”
“没结婚?”徐斯量匪夷所思地看着他,指了指自己脖子上挂着“冥”字的红绳,一脸正色:“这不是你给我的定情信物?翻脸不认人?渣男啊你。”
南妄:“……”
“什么就定情信物了?”南妄突然炸了毛,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羞得,脸颊泛红,连话都说得语无伦次:“我只不过是想把你带到鬼界泡灵泉疗伤……怎么就定情信物了?你救了你你怎么还蹬鼻子上脸?”
看到南妄失忆后被逗得这么纯情还跳脚的样子,徐斯量就感觉自己特别不是个东西。
但是他这人一碰上南妄,道德感就不是那么强烈,所以怜惜之心基本是不会有的,只有越发严重的恶趣味。
他拖腔带调地反问道:“啊,那是我自作多情了?”
“不然呢?”南妄还以为他听进去了,勉强冷静下来,认真和他解释了几句:“鬼门关只有和鬼冥婚的人才能过,我那是为了救你,你别想多了。”
闻言,徐斯量却只是挑了挑眉,仍然不依不饶道:“那照你这么说,我不以身相许都对不起你了。”
南妄:“……”
“我哪个字是这个意思?”南妄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道:“你怎么这么不讲理?”
“我?不讲理?”徐斯量弯起唇角笑了笑,忽然伸手把南妄拉到餐桌边坐下,温声道:“那我就跟你讲讲理。松手,先别急着剪我这根。”
南妄:“?”
南妄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温柔弄得一懵,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徐斯量笑着拍了拍南妄的肩,突然伸出指尖,把南妄的领口往下一勾——
果不其然,精致的锁骨下方坠着一个和徐斯量脖子上一模一样的吊坠,明显是成双成对的。
南妄:“……”
徐斯量收回手,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轻挑着眉看向南妄:“要死要活非得剪我的,你怎么不先把你自己这根剪了?”
“……”
“怎么?舍不得?”
“……”
“说话。”
“你想让我说什么?”南妄瞪着徐斯量,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苍白又无力的理由:“我就是忘了剪而已。”
说着,他抬手就想把自己脖子上那根红绳剪了,场面堪比持刀自刎自证清白。
徐斯量被他逗得直乐,把他的剪刀抢了过来,给他顺毛道:“行了,没人逼你剪,你别扭什么呢?”
“我自己想剪,不行?”南妄瞥着他,又想伸手抢剪刀。
“不行。”徐斯量一本正经地和他讲道理:“我头一次结婚,你就这么给我离了,你这是破坏我对美好婚姻的幻想。”
南妄大概上下八辈子都没听过这种歪理,忍不住难以置信地反问他:“你对冥婚还能有幻想?”
正常人谁对冥婚有幻想啊。
神经病。
“对,我就是有幻想,怎么着吧?”徐斯量难得摆出一副蛮不讲理的流氓气。
就差加一句“你有本事弄死我”了。
南妄跟徐斯量你来我往地扯了这么久,见他都胡搅蛮缠到这份上了,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他坐在餐桌边,忽然陷入无尽的沉默中,仿佛在思考人生。
一旁的徐斯量觉得他这样实在有点好笑,但又不忍心让他一直这么自闭下去,于是推了推他:“吃饭。”
闻声,南妄才终于掀了掀半垂的眼皮,看向徐斯量。
“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糖醋排骨?”徐斯量给他夹了一块放进他碗里,“吃饭。”
然而南妄没理他,依旧盯着他看。
过了良久,他才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望着徐斯量,开口问他:“你不剪?”
徐斯量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要剪?”
南妄又问了一遍:“你真不剪?”
徐斯量再次点头,拖腔带调地回他:“嗯——真不剪。”
反复确认了好几遍之后,南妄眸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转而别开眼,语气硬邦邦地说道——
“那你别后悔。”
“是是是,不后悔。”徐斯量答应得很爽快。
他当时到底后不后悔不知道,反正当晚他是挺后悔。
深更半夜,屋内静谧,整间屋子只剩下空调的运作声和徐斯量清浅的呼吸。
他半张脸埋在被子里,睡得正香。
下一瞬,一只冰凉的手忽然从身侧探出,把他脸边的被子往下拉。
一股凉风瞬间涌进来。
但徐斯量没醒。
见状,这只冰手的主人沉默了一会儿,决定转变思路。
他忽然伸出指尖,捏住了徐斯量的脸。
这回徐斯量终于被捏醒了。
他睡眼惺忪地半睁开眼,就见一抹高大的半透明鬼影正站在自己床边。
手里还抱着个枕头。
徐斯量:“?”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眼前是什么情况,就听这鬼开口了。
这鬼玩意儿郑重其事地说道——
“喂,徐斯量,你起来。”
“?”
“我要睡这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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