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徐斯量最近的生活太惊险刺激,就连睡觉做的梦也很刺激。
他栽倒在床上后很快就睡着了,没过多久便没入了一片诡异的梦境中。
梦境中的徐斯量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坐在一辆正在行驶的车里。
车灯亮度暗得lj出奇,眼前的高速公路被夜色笼罩,黑压压一片,不知前路。
他明明坐在驾驶座上,可他的手却没有握着方向盘。
车依旧往前行驶着,速度还越来越快,根本停不下来。
这梦境实在太过诡异,他莫名有些头昏脑涨,有种大脑不受控制的感觉。
仿佛脑海里还有些零星的片段在播放,却又看不清。
他的意识告诉他,自己正在开车,必须要集中精力。
可这车就和现在的他一样,根本不受自己控制,任凭他怎么集中精力去转方向盘,也毫无用处。
最后徐斯量索性放弃,听天由命。
但估计是有点不甘心,他又眼睁睁看着自己不受控制地伸出手,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后通了,对面传来一道略显冷淡的声音:“喂?”
音色莫名有些耳熟,语气听着好像在生气。
然而徐斯量的大脑现在依旧处于一片混沌中,不知道眼前是什么情况,也无从分析,只知道迷迷糊糊地下意识开口:“徐斯量,你是不是真不管我了?我……”
听见自己的名字从自己口中说出来,徐斯量骤然清醒。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像溺了水一样大口喘着气。
一旁的万万岁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爬上床了,还钻进了徐斯量的被窝里。
见徐斯量突然惊醒,他也被吓了一跳。
他愣了下,安慰似的在徐斯量怀里蹭了蹭。
“万万岁?”徐斯量垂眸看了它一会儿,才渐渐回过神来。
最近这两觉睡得他总有一种大脑被侵蚀的感觉。
他捏了捏眉心,回想刚才的梦境,恍然发觉自己说出来的那句话很耳熟。
好像是南妄去世前给他打的最后一通电话。
而他是在南妄视角感受这件事。
与其说刚才那个场景是梦,还不如说更像是南妄的生前记忆。
徐斯量被自己跳出来的这个想法惊得错愕了半晌,有些难以置信。
这事实在是不可思议,就连他自己都迷茫了好一会儿。
沉思良久,他揉了揉额角,实在有些想不明白。
思来想去,徐斯量估摸着可能得问问懂这些事情的前辈。
定了一会儿神,他正想着打电话给帮他开了灵窍的徐舍青,问问这是什么情况,结果却忽然瞥见通话记录里半夜时来自南妄的一串电话。
他盯着那些电话怔了半晌,睡梦前的记忆才逐渐回拢。
大概是受梦的侵蚀,他就跟记忆断片了似的,想了半天才隐约记起自己刚才好像跟南妄吵了一架。
回想起这件事,徐斯量不由得看了下时间。
都已经中午了。
外面的雨也已经停歇,透过云层,隐约有一丝阳光倾泻。
徐斯量缓了一觉的功夫,气也已经消得差不多了,现在的他已经没了当时关心则乱的感觉,只觉得自己当时跟南妄发这通脾气挺不理智的。
他沉沉地叹了口气,想着就算吵架也不能任由他独自在外面待着,于是决定给南妄发条短信。
沉思片刻,谁料平时能言善辩的他,现在却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开场白,最后只能生硬地发一条:【我待会儿做糖醋排骨,你回来吃么?】
消息发出去后,南妄暂时没回,但徐斯量却感觉屋里莫名传来了隐约的振动声。
他下意识以为是南妄没带手机,于是又试着发了一条。
短促的振动声再次响起,这次好像是在床上。
可徐斯量翻遍整张床也没找到手机在哪。
床上除了被子枕头和他自己以外,只剩一只万万岁。
默了默,徐斯量把目光渐渐转移到正躲在枕头底下趴着的万万岁身上。
平时万万岁从来不爬他床,而且也没有往枕头底下钻的习惯。
今天两样全占了。
徐斯量盯着埋头在枕头底下的万万岁看了一会儿,忽然把枕头掀开。
万万岁一惊,又开始埋在床头,跟面壁思过似的。
徐斯量:“?”
察觉到确实不太对劲,他再次拿出手机,开始给南妄打电话。
这次手机铃声和振动清晰地传了出来……
从万万岁的肚皮里。
徐斯量:“???”
声音骤然响起,面壁思过的万万岁一惊,扭头就想跳下床。
结果却被徐斯量眼疾手快地一把抱了回来。
他把万万岁按在怀里,揉着他的肚皮,挑了挑眉道:“这是谁家的野猫?爬别人床?”
闻声,他怀里的万万岁似乎很是羞恼,开始朝他龇牙咧嘴地哈气。
“还凶?”徐斯量轻哼一声,威胁道:“你知不知道爬了床就得侍寝?”
南妄:“……”
本来南妄还想藏一会儿,这回是彻底忍不住了,立马从万万岁身上跳出来。
一缕白烟升腾起来,万万岁一溜烟地跑下床,而后南妄的身形出现在床边。
他耳尖泛红,眉心紧皱,唇线也跟着抿了起来,一副被调戏得恼羞成怒的样子。
手机铃声从他口袋里悠悠传出,最后被他直接挂断。
“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徐斯量看他这样就觉得好玩,笑道:“不生气了?”
闻声,南妄也不回答他的话,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
“看我干什么?”徐斯量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脸,“我我脸上有东西?”
没回音。
徐斯量叹了口气,朝他招了招手,“过来。”
没动静。
徐斯量默了默,伸手去拽他,结果却被他甩开。
这么反复几次了之后,南妄气恼地盯着他,终于赌气似的开口了:“你得给我道歉。”
闻声,徐斯量一愣,眨了眨眼道:“对不起,我不该叫你侍寝。”
南妄:“……”
南妄:“谁让你道这个歉?!”
见他又炸毛了,徐斯量笑了笑,正儿八经地哄道:“行,跟你道歉可以,但你得先说服我确实是我的错。”
“本来就是你的错。”南妄垂着眼小声谴责他:“我只是想让你回家,我哪儿错了?你还朝我发脾气。”
“可是你怎么不和我好好说?非得骗我你灵力没了,把我吓成那样,我能不生气么?”徐斯量说。
虽然徐斯量说得在理,但南妄也有他的理,甚至特别理直气壮:“我不骗你你能回来么?让你给我南乾家地址你也不给,让你从南乾家回来你也不回,那个南乾家是藏了宝了让你这么恋恋不舍的?”
说着说着,他忽然感觉自己顺口说出来的话很有道理,反应过来后眯了眯眸,沉声道:“南乾家该不会真的藏了你的什么宝贝吧?”
“我宝贝不藏自己家,反倒藏别人家?那感动中国没我都别看。”徐斯量觉得他这脑回路可真清奇。
然而南妄却依旧振振有词,一张嘴嘀咕个不停:“那谁知道你是不是藏了什么见不得我的宝贝,毕竟你那个前……”
正说着,他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把后半句憋了回去。
“什么钱?”徐斯量没反应过来,还以为他说自己在南乾家藏了什么钱,有点莫名其妙。
南妄偏过头,不爽地撇了撇嘴:“没什么,反正你就是得道歉。”
见他这么倔,徐斯量算是投降了,好笑道:“行行行,我道歉,你别生气了。”
“你怎么这么敷衍?”南妄一听他这漫不经心的语气就气得不行,转身就想走。
然而徐斯量却抓住他的手,悠悠道:“多大人了?还玩离家出走?”
“当然没你年纪大。”南妄重重地哼了一声,“我鬼龄才两岁。”
徐斯量:“……”
“行,我年纪大。”都说男人三十一枝花,徐斯量这还没到一枝花的年纪呢就被嫌弃老了。
他好笑地叹了口气,拽着南妄坐到床上,问道:“那我给你来个不敷衍的道歉,你是不是就不走了?”
“你先道歉再说。”南妄偏过头不看他,一副赌气的模样。
见状,徐斯量揪着他的脸,想让他转过来:“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敷不敷衍?”
他这么说也有道理,南妄想了一会儿后还是听话地转过来了:“那你道……”
谁料他话还没说完,徐斯量忽然探了过来,直接压上了他的唇。
柔软的触感覆上来的瞬间,南妄倏地一僵,有些手足无措。
莫名有种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的感觉。
明明他们好像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但这次南妄的感觉就是格外奇怪。
兴许是因为那盒骨灰太让他耿耿于怀了,南妄总觉得徐斯量真是心机深沉,虚伪又狡诈。
为了复活出一个和他前男友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就连接吻这种事,他做起来都这么稀松平常。
要是让他干点别的,说不定也能豁出去……
莫名的恼意涌了上来,南妄突然想推开他。
然而徐斯量此刻却恰如其分地退开,半睁着眼看着他,奇怪道:“你怎么还越来越气了?”
南妄气恼地抿了抿唇,憋了一会儿才问道:“你为什么亲我?”
这个问题听起来有点蠢蠢的,徐斯量好笑道:“这有什么为什么?喜欢你不就亲你了么?”
闻声,南妄忽地一愣,别开脸赌气地嘟囔道:“你才不喜欢我。”
“我不喜欢你我冒着被监管局除名的风险养你这个高危人士这么久?我还大半夜蹚水回家,我是活菩萨?”徐斯量又伸出手指揪住他的脸,“转过来。”
“干嘛?”南妄不情不愿地转了过来,结果又被他亲了一下。
他愣了愣,恼羞成怒道:“你还没亲够?”
“嗯。”徐斯量懒洋洋地应声道,“你这么冤枉我,还不喜欢我,我只能想办法从你身上讨点什么回来了。”
“我哪儿不喜欢你了?”南妄跟蚊子叫似的叽歪了一句,音量低得不知道说给谁听的,后面还越说越小声,最后只化作一句哼哼唧唧的话语:“我白喜欢你了。”
只不过徐斯量离他太近,隐约还是听到了一点前半句,怔了怔后忽然反应了过来,揪着南妄道:“大点声。”
“说什么呀我又没说话。”南妄翻脸不认人,拍开他的手,嘀嘀咕咕道:“烦人。”
“我听见了,你说你喜欢我。”徐斯量挑了挑眉,拿出自己的手机,作势道:“再说一遍,我录个音。”
南妄:“……”
“你录什么?鬼的声音又录不进去。”南妄轻哼一声。
“那我不管,你得再说一遍。”平日里稳重的徐斯量难得不依不饶起来。
被他缠得没辙,南妄面上不耐地“哎呀”了几声,嘴上却嘟囔似的挤出一句:“我能喜欢你么?”
像是在问徐斯量,又像是在问他自己。
徐斯量不知道他怎么会有这种问题,不解地反问道:“为什么不能?我这么喜欢你,你喜欢我一下怎么了?”
南妄:“……”
虽然是个歪理,但南妄似乎还是认同了。
他垂着眼沉思良久,忽然抬了眸,又转头看向徐斯量:“那你以后要是不喜欢我怎么办?”
顿了顿,他又觉得自己的形容不够贴切,又补了句:“就是你不喜欢现在这样的我,喜欢别的样子的我……也不对,就是你喜欢的不是我,你喜欢的只是长成那样的脸……”
他一会儿喜欢一会儿不喜欢,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的,把徐斯量都给绕晕了。
徐斯量实在绕不清他的逻辑,只能把他这些问题归结于矫情兮兮的小心思。
虽然矫情,但徐斯量还是觉得他可爱得不得了,笑着答道:“放心吧,你就算变成一只猪我都喜欢。”
南妄:“……”
“谁要变猪啊。”南妄轻哼一声,心里却止不住地想着那骨灰盒里该不会真是猪的骨灰吧……
而徐斯量今天却没准备放过他,非得从南妄嘴里撬出一个答案不可。
他莞尔看着南妄,十分给面子地问道:“我都这么有诚意了,所以你真的不准备给个面子喜欢我一下么?”
闻言,南妄转过头看向徐斯量。
只见徐斯量正炯炯有神地盯着他,似乎很期待他的答案。
被这眼神看得一怔,南妄的耳尖又开始莫名泛红。
他撇了撇嘴,憋了半天,终于挤出一句斤斤计较似的话:“那行吧,我勉强喜欢你一下。”
话落,他停顿片刻,又转头绷着脸,凶巴巴地威胁道:“这是你要我喜欢你的,要是你以后不喜欢我了,我会报复你的。”
徐斯量也是头一回见到把预定报复明晃晃地挂在嘴边的人。
得亏南妄是跟他说的,要是跟别人说,指不定把人家吓跑了。
徐斯量笑着呼了口气,吐槽道:“还勉强喜欢我一下,真是为难死你了。”
而南妄心里却想着——
你都想把我复活成你前男友的样子了,我能勉强喜欢你一下就不错了。
轻哼一声,南妄没把心里话说出来。
徐斯量看了他一会儿,见他确实消气了,自己也顿时松了口气。
哄人真是个技术活,徐斯量本来觉得自己的造诣已经够深了,谁承想南妄每次都能让他达到新高度。
两人之间各有各的心事,一时无言。
气氛沉寂了一会儿,徐斯量才忽然想起自己刚才要做的正事。
他顿了顿,拿出手机翻到徐舍青的电话,试着打了两个,然而无人接听。
一旁的南妄看见了,靠在床头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在打给谁?”
“一个帮我开了灵窍的前辈。”徐斯量眉心轻蹙,莫名有些不安。
他想到自己刚才做的梦就感觉很怪异,忍不住跟南妄说了几句:“我刚才做了个梦,但又感觉不是梦,更像是谁的记忆,所以我想问问他这是什么情况。”
闻声,南妄倏地一僵。
他忽然想起自己在出门后、折返回来的路上察觉到的异样。
当时他本来想在小区附近转转,但他没走多远就察觉到附近好像有鬼火燃烧的气息。
心里愈发不安,南妄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家看看。
果不其然,他发现鬼火的气息就是从徐斯量家冒出来的。
他迅速灭了那抹鬼火后,忽然瞥见还有一小块像水晶碎片一样的东西落在地上。
那碎片被鬼火烧了半截,只剩可怜巴巴的一小块,还没指甲盖大。
南妄来不及细想,只能捡起那东西收了起来,想进屋看看徐斯量有没有受到影响。
他一路穿墙进了卧室,发现徐斯量果然眉心紧皱,似乎做了噩梦。
而一旁的万万岁正趴在床沿疯狂喵喵叫着,似乎怕他出什么事,想叫醒他。
南妄知道这种情况不能喊他,想和万万岁商量,却又怕吵醒徐斯量,只能去捂万万岁的嘴。
结果却被它啃了一口。
南妄气极反笑,索性附了万万岁的身,让它消停下来。
他蹭地一下蹿上床,钻进徐斯量被窝里观察他的反应。
结果还没过几分钟,徐斯量就从噩梦中猛地惊醒了。
南妄还来不及从万万岁身上出来,只能这么先附着。
谁料手机铃声会从肚皮里传出来……
一想起这件事,南妄的脸瞬间瘫了。
而徐斯量听完他说的话后,倒是没在意什么手机铃声的事,反倒更在意那半截水晶碎片。
他默了默,问道:“那碎片你放哪了?”
“在这。”南妄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颗像蓝水晶一样的东西。
那水晶本身就已经碎裂得不成样子,现在又被鬼火灼烧,只剩一点点大。
徐斯量盯着那碎片看了许久,脑海中忽地灵光一闪——
这玩意儿……该不会真是南妄的记忆碎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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