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现代言情 > 偷自月亮 > 31、膝盖骨
    牌桌上的局面因为这一晚的对峙莫测开启, 可是率先摊牌的人并不痛快。

    徐经野心里清楚,理性来讲,他应该若无其事继续暗中调查她的身世, 选择在这个时间点将话挑明对他没有任何好处,于理他没有确凿证据,只会令对方提前增强戒备,于情站在她的角度来看,他的怀疑令人心寒, 只会把她推得更远。

    道理他全部都懂, 可是他控制不了自己。当她站在他面前一遍又一遍轻柔又坚定地为周垣说话时,他嫉恨得整个胸腔都要烧着, 张开嘴就几乎快能喷出火来。周垣是她“不是继承人也没关系”的未婚夫,是她“比商人更加可靠”的未婚夫, 是她“无法在这种时刻不出现”的未婚夫——

    徐经野黑着脸猛踹了一脚面前的沙发,力气大到膝盖骨都钝钝发麻。

    这个晚上的走向确实不在他原本的计划之内。他本意只是想阻止她去医院以及通知她取消婚约,摊开质问她的身份是他妒极下的非理智举动,但是他不后悔。

    从他二十八年的人生起点开始,他所接受的就是洗脑式的精英教育。他是徐氏集团的准继承人, 是十几万人的新领导者,他必须时刻理性, 必须谨言慎行,必须提前预想到每一个选择后的每一种后果, 必须永远保持正确。

    他已经在潜移默化中习惯了这样的人生, 他长久习惯了将自己交由理性控制,而不是用情绪支配, 比如怜悯, 欲念, 妒怒,冲动。

    这一晚他的冲动是因为她,但本质是为了他自己。至此,这些禁忌悉数在她身上破戒,他全军覆没,整线溃决。

    从看到那张鉴定报告的一瞬起,他就一秒钟也不想再隐藏下去。他迫切希望她能知晓并正视他的情感,他急于向她诉说他长久JSG克制压抑的喜欢,他焦灼撕开这层身份逼她重新看向自己,可是她只是轻飘飘地淡定说,她早就知道。

    她早就知道他不是她哥哥,她早就知道两人没有血缘关系,她早就知道他们可以互相喜欢,可以是她没有。

    她选择了喜欢别人。在他什么都不知道仍旧煎熬默守着喜欢的时候,她全都知道,然后选择了别人。

    她清醒地不喜欢他,这个认知对于他比她存在疑点的身份更残忍。他仰在沙发上睁着眼睛昏沉回忆着这些年来关于她的片段,刚被领回徐家时安静又生疏地叫他哥哥的她,考试不好偷偷哭鼻子在晚饭时不敢抬头的她,被他斥责后拽住他衣角软声解释的她,醉酒后伏在他膝盖上碎碎念念的她。

    那些年里他的感情,她知道吗?

    徐径野望着天花板上的纹路,眸底涌动的黯色越来越深。

    不管她喜不喜欢他,他都不会再放开她,她也知道吗?

    ***

    徐质初醒过来的时候是上午。后半夜她基本没有睡,快天亮时才半梦半醒阖了会儿眼,醒来时脑后钝痛得厉害,她起来洗了把脸,换好衣服走下楼。

    阿姨见她下来,把已经收起来的早餐重新加热了端出来。她其实没什么胃口,坐下来心神不定喝了半杯牛奶后觉得有点反胃,低下脸拧着眉缓了缓,一旁的人以为她吃好了,笑着念叨:“从小就吃得这么少,难为你还长这么高。还是基因好,女孩子都随舅舅,徐先生高,你跟哥哥也都长得高。”

    徐质初礼貌淡笑了下,默了半刻,问:“他出去了吗?”

    “出去了,一早就出去了。”李妈在徐家的时间久,又是看着两个小辈长大的,心境上待他们跟自己的孩子一样,平常哥哥冷淡少话,她便把话都转移到了妹妹身上,一聊起来就收不住,“我看他这次回来比走之前瘦了些,是吧?”

    徐质初咬着面包,轻轻嗯了一声。身旁的人叹口气,无奈笑说:“他这点也是遗传了徐先生,太看重工作了,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夫人很心疼他,但又说不听。你平时也多劝劝他,我看他很上心你的话。”

    徐质初捏在勺柄上的手短暂一顿,而后往果酱的瓶底探过去,垂着眸漫不经心笑:“应该是我听他的话吧。他是哥哥。”

    对方哎呦一声,笑了起来:“就因为他是哥哥,该宠着妹妹,所以才听你的话啊。”

    她随手接过桌上人手底下的果酱瓶扣上盖子,絮絮念着:“你上学在外面那几年都没见到,他烟抽得凶,平常别人都不敢说他,可他远远看见你就自己把烟掐掉扔了。”

    徐质初缓慢嚼着嘴里的东西,扯了扯唇角,眼底神色看不清明:“可能是碰巧,我没跟他说过少抽烟的话。”

    “你这样子跟他又是一模一样,真不愧是兄妹俩。”李妈听言笑道,“他今早离开前还特意嘱咐我,说你昨天晚上身体不舒服,今天可能要去医院。他让我看着你把早餐吃了,然后准备好司机送你过去。”

    徐质初脸色蓦然一僵。

    身旁人没有觉出她的隐晦变化,继续自顾自说着这对儿别扭的小兄妹:“我劝他有时间就等一下自己陪你过去,他还不肯。关心又嘴硬,你说你们两个是不是一样?”

    ***

    医院。

    徐质初捧着花站在电梯角落,心脏跟着门顶上的数字一路悬起。

    前一晚两人为了她来医院的事争执不下,今天他突然的应允显得十分可疑。她心中隐隐有道不安猜测,但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昨晚她身份的秘密已经摊开,他没有理由再因为怀疑而继续相逼。可越是这么试图自我说服大脑就越是叛逆否定,倘若她的身份对于他而言不是联盟,而是枷锁,那她亲自把这把锁打开,放出来了什么?

    电梯到了。

    徐质初跟在护士身后走出来。她暗暗吸了口气,压住心头摇摆的烦闷,按照墙上的指示找到了病房。

    房间外有专人守着,她禀明来意后对方请她稍等随后敲了声门进屋,少顷之后推门欠身请她进去。她放轻脚步走进来,拘谨扫了眼房间内,里间病床上的人安安稳稳躺着,似在熟睡。外面沙发上坐着位五十来岁模样的中年男人,轮廓跟病床上的人有几分相似,面相是属于长辈那种周正慈祥,尽管此刻神色里布满疲倦:“质初来了,坐吧。”

    “叔叔。”徐质初站定在他面前轻轻打了声招呼,尝试从他的脸色里窥出端倪,但一无所获。她不敢完全放心,垂了垂眸,担忧问:“他怎么样,醒过来了吗?”

    虽然自己的面容也憔悴,男人依旧和蔼安抚着她:“还没有。不过医生检查了说没有大碍,应该晚上或者明天就会醒过来。”

    “那就好。”她心里略微松了口气,停了停,又轻声解释,“昨晚我原本打算过来的,但是家里突然有点紧急状况,没能及时赶过来。”

    周伟生摆了摆手,低声宽慰:“他的情况也没有想象得那么严重,你别太担心了。”

    平日里他对她一向宽和照顾,徐质初心里愧疚得不太舒服,细声恳切道:“您昨晚一直在这里吗?要不您先回去休息,我留下来吧。”

    对方看了她片瞬,不着声色问:“你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她略微启唇看着面前面色平静的人,心里陡然敲起了鼓。她一时判断不出对方的话里是否别有深意,正踌躇着不知怎么回答时,身后房门轻响了声,她下意识转回头,一道年轻女声突然冰冷响起:“你怎么来了?”

    徐质初颈后蓦地凉了下去。一旁沙发上的人轻皱起眉,压低了声音呵止:“阿宁。”

    女子沉着脸走进来,瞟见桌上的花时脸色更黑。她捏着包装纸的一角将那束百合拎起来,扫了眼沙发上的两人,似是顾及着这是在病房里,她没有再说其它,只是冷冷道:“出来聊吧,徐小姐。”

    语毕她先一步走出了房间。沙发上的人没有说话,徐质初握在拎包上的手指暗暗蜷了蜷,片刻后,转回身,朝身前的人略微鞠了一躬,轻声道别:“这段时间很感谢您的照顾。以后有机会我再来看您吧。”

    周伟生无声看着面前的人,微锁着的眉目间闪过无奈遗憾。他望着她走出房间掩上门,身后里间的病房里隐约传来咳嗽声,他眼里激动一亮,赶紧站起来走向病床。

    病床上的人缓慢睁开眼,他刚醒过来,气息还很虚弱,脸色也十分苍白。他恍惚望着床头前眼角隐隐湿润的人,费劲扯起唇角安抚性地笑了下:“我没事。”

    周伟生强挤出个生硬笑容,俯身抚了抚他的肩,连连点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医生也说你没事……你渴不渴?喝水吗?……还是再休息会儿?”

    他缓缓摇了下头,迟缓转动眼睛环顾房间,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周伟生看在眼里,心里一阵心疼。

    没有看到惦念的人,他有些失落地疲倦闭上眼缓了会儿,隔半晌,又不死心睁开,低声无力问:“爸,刚才……谁来了?”

    作者有话说:

    小周(坚强):扶……扶我起来(挣扎爬起)……再不起来老婆都要被婆家人欺负跑了(QAQ)……

    徐总(冷漠):你起不起来都无所谓,你老婆现在已经是我老婆了。

    苑苑:……

    徐总(无情):现在她婆家娘家都是一家,没人敢欺负她。

    苑苑:…………

    徐总(补刀):除了我。每天晚上我都亲自欺负她。

    苑苑:………………

    徐总(没完):有时候我心情好了白天也欺负。

    苑苑(羞愤踮脚捂住嘴):你!给!我!闭!嘴!

    我!终于!放假了!啊(现在还在加班&土拨鼠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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