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才花大价钱修缮好的电子一体化本部,又要重修了。
乙骨忧太靠着一己之力,让总监部本部的身价再度翻倍。
几乎没有人敢拦住那尊拔刀的杀神,只能愣在原地任由他放肆大闹一通,然后离开。
听说乐岩寺校长差点被气得高血压都犯了。
偏偏他们还不能拿乙骨忧太怎样。
因为乙骨忧太展示出的实力让人心惊。
在不依靠特级咒灵的情况下,那孩子竟然能够发挥出这样的实力?
莫非五条悟那家伙真的很适合当老师□□人?
这个想法刚刚冒出,就让所有人都涌现出一阵恶寒。
不至于不至于。
拼命否定了脑海中过于荒诞的想法后,已经被五条悟□□的相当能屈能伸的高层们,迅速改变了方针。
决定先稳住乙骨忧太。
就比如在禅院真希的考核评价上,手稍微松了一点。
乙骨忧太顺应本心,大闹总监部离开之后,没有回学校,他给夜蛾正道发了个消息,请了个短假。
如果是打电话,少年绝对无法将谎话说出来的,但是隔着冰冷的屏幕,用黑白分明的文字传达的话,就没有关系了。
他向夜蛾正道撒了个谎。
家里有些事情需要他立马赶回处理。
然后连夜买了车票,回到了仙台县。
他在此生活了十余年的家乡。
就连乙骨忧太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在买票时,下意识的就报出了这个地名。
或许是因为他很久没有回去了吧。
又或许是这是他和里乡的故乡。
他已经很久没有想念里乡了。
就和他很久没有回过仙台了一样。
在他大闹总监部时,乙骨忧太是在清醒的发疯。
他知道,乐岩寺校长有一句话说得没错。
他是懦弱的,被人推着向前的。
每个人成为咒术师,都有着清晰的人生规划。
如禅院真希是为了成为最强,打破腐朽的家规。
如狗卷棘是为了控制自己的力量,保护他人……
只有乙骨忧太,浑浑噩噩。
明明有着不逊色任何人的天赋,却总是得过且过,直到失去之后才开始想要挽回。
在跨出总监部大门时,乙骨忧太仿佛听见了里乡的声音。
【我很想你,忧太。】
少年紧紧握住花费半个多月时间一点一点打打磨修补好,如同掩耳盗铃一般挂回自己的脖颈了对戒。
他艰难地扯出苦涩的笑。
在心里默默答道:我也很想你,里乡。
想要再次见到你,想要再次将戒指戴在你的无名指处,想要……
无边无际的思念几乎要将乙骨忧太逼疯。
他选择顺应本心,浑浑噩噩来到车站购票窗口,在票务员甜美的提示声下,鬼使神差的买了一张通往仙台末班车的票。
乙骨忧太快有四年没有回来了。
每一年年尾,母亲都会在电话那头小心翼翼地打来电话,委婉地询问他回去吗?
乙骨忧太每一年都拒绝了母亲。
在挂断电话的时候,他听到了一声舒气声。
自欺欺人一般不愿去细想这声舒气声是他应付完母亲后的感慨,还是母亲在电话那头为他这个怪胎不回家的放心。
他们之间的联系寡淡的只剩下了每月固定汇到妹妹账户下的钱了。
但是今夜,乙骨忧太想要回去看看仙台。
仙台的变化很大。
原本在车站外搭着小棚子卖粗茶点心的阿婆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灯火通明,光鲜亮丽的特产店。
原本推着小车风雨无阻都在的拉面老板也消失了,代替的是贴满海报,写着第二份半价的记。
乙骨忧太对这座城市感到了茫然的陌生感。
他甚至想要调头,鸵鸟一般回到动车上,离开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市。
但是,他的心底有个声音在催促他向前。
【去看看吧。】
是更为年长的男声,乙骨忧太从未听到过,却莫名熟悉与安心。
似乎是不满少年的踟蹰不前,那道声音再次催促道,【去吧,去吧他找回来。】
他甚至感到背后有一股轻柔地推力。
少年一个踉跄,好容易站稳之后,倏地回头。
背后空空如也。
什么人都没有。
仿佛一切都只是乙骨忧太的错觉一般。
带着说不出的怅然,乙骨忧太坐上了出租。
爆出了一串陌生的地名。
那儿离站台的距离实在过远,出租司机看着在后排入座的学生少年,有些犯难,委婉地提醒了下可能产生的高昂费用,在乙骨忧太的再三坚持下,司机不再多言。
毕竟他也要赚钱养家的。
这一单跑下来,今天晚上就可以收工了。
大约一个小时的车程,抵在月亮升起的时候,出租车到达了郊区的村落。
乙骨忧太走下车,正好赶上了一辆旅游大巴车抵达。
导游带着一车乘客,浩浩荡荡前往村里的住宿。
这座村子,是祈本家的老宅所在。
乙骨忧太鬼使神差一般,选在在这落脚。
在祈本老太太卖到祖宅还债后不久,村子里就发掘了一口天然温泉。
这两年也渐渐打出了名气,是不是会迎来一批游客。
村民们对如乙骨忧太一样落单,独自前来的旅人也已经见怪不怪,熟练的拉起了生意,招呼少年到他们家的民宿住宿。
现在是旅游淡季,除非是和旅行社有来往的,各家民宿很难住满人,能拉到一个人是一个。
乙骨忧太婉言拒绝了村民们热情的吆喝,凭借着记忆中的路线,一路继续向前,终于来到了里乡曾在无聊时为他描述过的祈本家的老宅。
那是一座相当气派的古宅。
只是因为没有了主人的细心打理,如今已经落寞了。
和山脚下为迎接新来的游客灯火通明的村子比较起来,这座曾经被村民们艳羡不已的宅子,显得如此落魄。
杂草丛生,飞虫满天。
再看不出昔日的辉煌。
因为年久失修,房梁垮塌严重,要想修缮,又要耗费巨资,实在不划算,所以这座古宅就空在了村子里。
后来随着游客增多,村长担心游客乱入伤到自己,索性在古宅门外树起了警示牌,告诫游人勿入。
乙骨忧太无视了警示牌的告诫,挥手打掉门口的蛛网,一脚踏进了古宅中。
他看见了那株曾被里乡念叨过的长在庭院的樱花树。
不只是哪年夏季暴雨,一道惊雷劈下,将樱花树半身直直砍掉。
于是古宅中的樱花树也已经死去多年,再不复新芽。
乙骨忧太伸出手,抚在樱花树焦黑的树干上,眼底划过一丝可惜。
他并未过多停留,露色更重之前,返回了村子,找了家民宿住下,顺便吃了个晚饭。
民宿老板娘是个热情洋溢的阿姨,她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一般,迅速备好了晚饭通知乙骨忧太就餐后,又听说他刚刚从山上的古宅回来,这位阿姨欲言又止。
好半天后才开口委婉劝解道,“那宅子被诅咒了,你没什么事还是不要去了。”
乙骨忧太停下了用餐,装作好奇的询问道,“那宅子有什么秘密吗?”
这些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
每年来来往往的游客那么多,总有那么几个好奇心旺盛的,所以老板娘回答的也很爽利。
那宅子的主人曾是十里八乡都很有名望的大家族祈本。
奇怪的是,他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却几乎没有几个老人记得祈本家是何时发家的。
就仿佛从他们有记忆时候开始,那座宅子就已经存在了。
“祈本老太太是个厉害不饶人的角色。”
只有一个体弱多病的独子祈本先生。
让人感到意外的是独子在娶了新娘后,身体一天天的好起来了。
可惜的是祈本先生和祈本太太结婚后多年无子。
这让祈本老太太感到不满。
各种偏方都如流水般灌进了祈本太太的肚子里。
乙骨忧太皱眉,“灌?”
老板娘笑着打趣道,“这女人生孩子的偏方可多着呢。”
像童子尿为药引这些,都只是常规操作,那位祈本太太为了怀孕吃苦可多了去了。
有时候就连村子里的老人都看不下去,好心跑去劝解祈本老太太。
儿女天注定,这是药三分毒,长此以往下去,好好的健康大活人也会吃成药罐子的。
可惜,祈本老太太不听这些劝解。
听说了哪家的神婆最灵,又拉着祈本夫人去拜见神婆,喝了好几壶符水。
那位祈本夫人竟然真的就怀孕了。
祈本家的生意似乎也从祈本夫人怀孕开始,到达了最鼎盛的时期。
“那时候,几乎半个村子的田庄都是他们家的产业。”
谁不羡慕祈本家的财富?
谁不眼馋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祈本家的小少爷?
“后来呢?”乙骨忧太询问道。
“后来?”老板娘笑了声,麻利地将乙骨忧太用完的餐具收拾好,“后来那家女主人就死了。”
明明是那样健康的人,没声没息地死在了医院。
听曾去医院探望过祈本夫人的村民回来说,祈本夫人死于内脏衰竭。
明明不到三十岁的年龄,祈本夫人的内脏和骨龄却像是已经七老八十了一般。
说到这儿,老板娘悄悄降低了声音,凑到乙骨忧太面前,小声说道,“村子里都怀疑,当年祈本家独子会逐渐痊愈像是个正常人,都是因为祈本老太太拿她儿媳去一命换命的。”
不然的话,为什么从祈本夫人死去以后,祈本家就走向了没落?
听说这家最后还死绝了。
实在是太过惊悚了。
乙骨忧太帮老板娘收拾好餐厅,谢过老板娘的好意,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脑袋里现在是一团乱麻,甚至不愿再等到天亮,等一楼老板娘所在的房间的灯熄灭后,他又抹黑来到了老宅。
这一次,他在漫天绽放的樱花树下,看到了一个粉雕玉砌的孩子。
像是年画娃娃一般,抱着一颗精致的藤球,在庭院里玩耍。
那是幼年形态的里乡。
乙骨忧太心神不定。
他下意识向前,想要拥抱那个孩子,却扑了空。
只能徒劳地站在原地。
他仿佛进入了一场梦境之中。
就和那次一样的梦。
梦境的主人不希望有任何人插手梦的走向。
于是乙骨忧太只能当一个旁观者。
还在庭院中玩耍的孩童听到了远处母亲的呼唤声,于是他抱着藤球,顺着那道声音跑远了。
温文尔雅的母亲,笑着为在太阳下玩的满头大汗的孩子擦去额头汗珠,亲昵地刮了刮幼孩的鼻梁,牵起里乡的手,就要回到屋子里去,
乙骨忧太下意识地跟了上去。
下一刻,他却双眼充血,几欲癫狂,“你在做什么啊!”
他想要上前,拉开将年幼的孩子死死按在水池里的女人。可惜,他在这场梦中,注定只是个旁观者。
梦境的主人慷慨的赋予了乙骨忧太的参与感,同样也残忍的剥夺了少年全部能力。
祈本太太脸上还挂着和煦如春风的笑,任由尚且年幼的孩子一次次无力的挣扎,“里乡,爸爸他已经半个月没有回来了,那位给过你糖的秘书小姐很漂亮对吧。”
年轻漂亮又有能力,还是祈本先生的大学学妹。
实在是太让人害怕了。
“妈妈最爱你了里乡。”在幼童挣扎的动作渐渐减弱后,祈本太太这才伸出手,将呛水的儿子抱在怀里,如同每一个爱子心切的母亲一般,眼里全是焦急,“就像之前那样,让爸爸回到妈妈身边好吗?”
“我们可是家人啊。”
要互相包容,永远纠缠在一起的家人啊。
乙骨忧太茫然又无措地看着不过四岁的孩子虚弱地睁开眼,呆滞地看着他最为信任的母亲,“是的,妈妈,我们是一家人。”
祈本夫人满意于孩子的回答,珍而重之地将浑身湿透了的孩子抱在怀里,任由水渍将自己身上华贵的和服弄脏,她笑了。
“只是这样,爸爸可能没法回来,再辛苦一点好吗?为了妈妈,再多辛苦一些……”
不过四岁的孩子顺从地仍有母亲再次将他按进水池,不再挣扎,任由带着腥气的水灌进他的肺腑之中。
这是来自家人的爱。
所以无需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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