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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柯南觉得自己一生最大的两个劲敌,就是黑衣组织和基德。

    万万没有想到,同时打败对方的机会居然来的这么快。

    他甚至都还没有看清那个白发警察到底是哪里掏出来的玫瑰金手铐,基德和琴酒就被当场抓获了。

    警方什么时候置办了这种款式的手铐?

    居然连基德都打不开。

    警方将阳台包围,第二层是铃木史郎和铃木朋子,园子以及小兰,后面才是围观的吃瓜群众。

    柯南占着身体优势,挤到了前排。

    看到基德和琴酒凝固住的表情,他有点想笑,又感到怅然。

    而琴酒觉得事情就TM离谱。

    他一直清楚地知道,干这一行的,早死是正常的,也设想过,自己跟警方大战三百回合,然后为了组织的利益和秘密英勇牺牲的结局。

    结果呢?

    没开始动手呢,他就被拷上了手铐。

    简直是他一生的耻辱!

    等他脱离了警察的包围圈,他就把这些人全杀了。

    特别是这个白头发的警察,虽然他回忆不起来,但他第一眼看到这个人,心里就充满了杀意。

    另外一边,基德现在心里非常绝望。

    虽然他也明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也设想过自己会被抓住,但没有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还这么不科学。

    仿佛从他被戴上手铐开始,他就开始了自己的厄运。

    现在的情况就是,他刚刚试图嫁祸阳台这个一脸凶相的男人,还没有来得及狡辩,警察就率先给人家拷上了手铐。

    这样也就算了,他现在被另外一个戴手铐的人用枪抵着腰。

    对方在胁迫他自己承认罪行,然后把对方摘出去。

    乙方云鹤在同事悄悄地拽了一下自己的衣角之后,缓缓收住反派一样的笑容,目光在人群里看了一圈。

    他先注意到柯南的表情有些怪异。

    就是那种,动漫主角发现大反派被提前抓住,不知道后面几百集要怎么演的茫然和惆怅。

    还有一些人对这两人或者其中一人被抓住感到震惊和慌张。

    他跟同伴交换了一番眼神,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离开,去四处检查有没有安装的炸弹,他咳嗽两声说:“介于丢失的物品价值金额过高,现在你们把东西交出来,可以暂缓处置。”

    基德经过谨慎的思考,最终还是决定赌一把。

    他对着白发的警官做出口型,表示自己被胁迫了。

    乙方云鹤挑起眉,突然恶声恶气地说:“你们两个站这么近做什么?是不是想串口供?给我分开点。”

    琴酒皱起眉,停顿了一会儿,思考是先开枪让他们救这个服务生,还是按照对方说的收起枪往旁边站一点。

    他的心情让他非常想选前面一个,但他们现在还没有把东西拿到手(他不知道东西其实就在自己的口袋里),也还没有动手,现在暴露失败率很大。

    他的思考时间并不长,但对方的速度更快。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挡在他面前的年轻人就被拉开,而他手上的枪暴露在大众的视角中。

    吃瓜人群默默后退一步。

    琴酒当机立断就要开枪,然而警察以惊人的速度和力道夺走了他的枪。

    乙方云鹤把枪递给旁边的高木,“啧啧”两声:“真是励志哈,手都被拷住了,还能坚强地拿枪指人。”

    琴酒:“……”

    他衡量了自己大病未愈的格斗水平和对方的反应速度及力量,为了不暴露同伴,暂时选择了按兵不动。

    等他好了,就把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杀了。

    基德见状,觉得这是自己脱困的大好时机,立刻说:“其实,我是发现了这个人有问题,才把你们引过来的。”

    云鹤:“这么说,你还是友军?”

    碰瓷了他的服务生叹口气,似乎有点难以启齿,但又不得不承认一样:“事实上——我是侦探,因为一直跟基德有过节,所以才乔装进了展览,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抓住基德。没想到现场还有第二波人要抢夺宝石,所以决定先揭发他们。”

    他:“继续。”

    继续编,我们警察都在听。

    基德抬起被拷着的双手,费力地摘下自己的伪装,垂着眼,似乎很是尴尬和觉得丢脸。

    人群里,毛利兰已经惊呼出声:“新一?!”

    工藤新一在东京还是有相当的知名度,人群里传来嘈杂的讨论声,很快就有人支持了基德的说法,甚至还有人给他的人品做保证的。

    中森警官上前揪了一把该嫌疑人的脸,把人揪得痛呼,才失望地说:“确实是真的。”

    柯南:“……”

    这是!第多少次了!

    这个人能不能要一点脸,不要老是冒充他!

    基德的话,乙方云鹤是一句都没有相信的。

    先不说他的推理精通,就是这个人触发了他的隐藏技能,都明晃晃地说明这不是什么正派人物。

    但他又觉得很有意思,所以没有揭穿,只是说:“那么作为侦探,你可以告诉我,耳坠去到哪里了吗?”

    基德指着被控制起来的琴酒说:“就是他拿走的。”

    琴酒:???

    按住他的警察搜了他的身,很快从他的口袋里摸出来耳坠。

    人赃俱在,现在跳进东京湾都洗不清了。

    基德收到从琴酒那边传来的充满杀意的眼神,依旧是一身正气地说:“您看,我的推理没有出错。”

    “说得好,那我奖励你等会儿观看宝石展览的时候坐我旁边。”云鹤按了按手指,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骨骼嘎吱声,略带深意地说,“我敢保证,从现在开始,每一个人试图拿走宝石的人都将在最近的医院里有一个床位。”

    基德:“……”

    这属于公然恐吓了吧?

    铃木史郎拿过宝石耳坠,笑着说:“诸位,这颗蓝色的宝石,就是传说中的‘人鱼赞歌’,相信大家在刚刚的时候,已经看到它被人佩戴时的美丽。至于它的神秘和特殊,接下来就将为大家展示。”

    铃木家举办的,说是展览会,其实跟发布会差不过。

    展柜的后面是一张银幕,展柜附近还有播音设备,甚至还请了专门的主持人。

    因为警方的表现过于给力,来参观宝石的客人并没有多恐慌,而是怀着好奇的心情,有序而优雅地落座。

    作为镇场子的人,乙方云鹤坐在第一排。

    他的左边是“著名高中生侦探”以及侦探他远方亲戚,“著名小学生侦探”柯南,柯南坐在“工藤新一”的腿上。

    戴着手铐,被捆在椅子上的琴酒在他的右手边,方便他随时制裁对方。

    后面排是毛利小五郎和毛利兰,园子他们。

    气氛相当的修罗,但因为展示已经开始,他们都安静了下来。

    女主持人上台的时候,人群里传来的惊呼。

    不追星的乙方云鹤也从其他人的讨论中得知了主持人的身份。

    国际巨星,克丽丝·温亚德。

    全球的人气都相当高,并且还有从她母亲,同样是演员的莎朗·温亚德那里继承来的粉丝基础,可以说是身价巨高,红得发紫。

    要邀请对方,基本上是不能用金钱打动的。

    所以很多人都没有想到她是被邀请来做主持人的。

    “诸位晚上好,我是克丽丝,很高兴地收到邀请,来参观这枚充满神秘色彩的美丽宝石。我本人对这类宝石很感兴趣,所以自荐来对其进行演示和介绍,希望我的表现能够让诸位满意。”

    不愧是国际巨星,简单几句话,就让人群的气氛更加热烈了,对接下来的环节十分期待。

    不过戴着宝石几个小时的乙方云鹤没什么感觉。

    可能是因为他现在不受一切非科学的buff影响吧,觉得就是挺好看一普通宝石。

    做成颜料肯定很贵。

    主持人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将宝石从托上取下,工作人员把展柜上盖着的布和里面的珍珠取下,露出金属的底座。

    “这颗宝石跟铃木财团曾经展示过的‘蓝色奇迹’同为蓝色宝石,克数不如后者,但价值远超蓝色奇迹,不仅因为它更为美丽,也因为它带着特殊的能力。”

    “据说这颗宝石是从人鱼岛附近的沉船上打捞起来的,非常有意思的地方在于,那艘沉船只是普通的渔船,并且沉入海底只有十年,然而盛放这颗宝石的木盒碎屑在检测之后发现有上千年的历史。”

    “木盒构造特殊,无法打开,获得这个木盒的人直接用火点燃了它,当木盒烧完,火的颜色却突然变成了蓝色,在沙滩上出现了宫殿的投影,并且是连续的画面。故事就在展厅的壁画中重绘,相信感兴趣的人已经对其有所研究。”

    “那么接下来,就请大家跟我一起现场观看这场神迹。”

    主持人将宝石放在底座上,红色的火焰吻上了水蓝的宝石,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了奇异的蓝色。

    并非是常见的天然气燃烧的蓝色,而是水蓝色。让人产生是水包裹了宝石的错觉。

    贝尔摩德后退一步,看到银幕上逐渐显现了画面。

    但跟她从铃木家获得的录像里的内容不同,画面里的不是宫殿,而是祭坛。

    画面是俯视的角度。

    白色的圆形祭坛上雕刻着圆形的吞尾巨蛇,像是活物一样缓缓地转动着,祭坛的周围,美丽的人鱼双手合握放在胸前,闭着双目,虔诚地吟诵着什么,有看不到全貌的其他海洋生物的触手或是甲壳朝着祭坛的方向摆动。

    诡异而又神圣。

    而祭坛的正中,放着一副透明的棺材。

    棺材里躺着一个带着蓝宝石耳坠的人,那个人……长得跟乙方云鹤一模一样。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落在第一排的某个人身上。

    云鹤:“……”

    这是什么东西?

    【我安排的,总要给你一个合理的身份不是么?】

    系统的语气仿佛很随意,但心里又很期待得到一点夸奖。

    它觉得这个身份非常的有格调,非常的厉害!

    ……但是非常中二,非常非人类。

    如果可以的话,云鹤表示自己想当个人。

    【这不妨碍你当人,所有人都会希望你的愿望是当个人。】

    系统觉得自己的宿主对“最强”这个概念的理解总是很不深刻,以至于总是去迁就弱者,去按照他们的规则行事。

    而且太懒散了!甚至这么久都没有把任何一项技能的熟练度从初级练到高级(到高级之后会变成固有技能)!

    这样下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达到它想要的结果。

    乙方云鹤痛苦地闭了闭眼,觉得果然所有的老板都不是人。

    他没有放任事态发展的打算——他的同事们已经带着恍然大悟的表情,开始用看外星人的目光看他了!

    于是他突然站起来,走到台上,关上火,一把拽住了宝石(谢天谢地,它摸着还是冰的),微笑着说:“不知道这是谁搞的针对我的恶作剧,我之后会进行调查,还请大家不要相信。现代社会,相信科学才是最重要的。”

    人群里有人给出了不同的意见:“可是异能者是真实存在的不是么?既然异能存在,为什么鬼神不存在呢?”

    “您需要的话,我今天晚上让死神去敲你家的门……开个玩笑,你不要害怕,我是正经的人民警察,请在场的诸位不要在外面造谣我的身份。”

    云鹤的表情逐渐冷漠,他并不喜欢当众发表什么讲话,也并不能像陀思先生或是太宰治那样把控人心。

    所以只能麻木地说:“宝石的火彩指的是光透过宝石产生的折射和散射,不是指点了火之后能够投放彩色视频,大家都是成年人,希望你们能够有基本的辨别真假的能力。”

    坚信科学的柯南指着他身后银幕说:“确实,它好像还在播放。”

    大家的目光于是又放到银幕上。

    画面有了新的变化,显示出一片海域来,以及茫茫大海中的一座小岛。

    海水颜色很深,能够看到许多轮廓巨大的黑影,像是朝圣一样朝着海岛游去。

    与此同时,还有一种奇特的,像是从深海里传来的声音在大厅里传开。

    一时间,绝大部分人的大脑都停止思考,连心跳都逐渐地同调。

    站在台上的乙方云鹤跟端坐于席位上的费奥多尔对视了一眼,对方露出了一个笑容。

    是计划如期发展,并且另有惊喜的愉悦。

    可以说非常的坏,也非常迷人。

    果然不可能只是来看看而已。

    声音是通过某种手段保存的旧日支配者眷属的声音,具有强大的精神感染力。

    按理说,即使有语言精通他也应该听不懂的,因为人家的特性就是“不可名状”。

    但他居然听懂了。

    无法用语言形容,情绪大概是“激动,高兴,神魂颠倒,必须朝拜”的意思。

    他合理怀疑这是要去见犹列斯时发出的声音。

    坏心眼的邻居先生大约是要诓这些人去那个岛上干什么。

    在世袭制的日本,这些人代表着权利的上层,所拥有的能量超乎常人想象。

    希望他们被骗完之后能长点心。

    在影片即将放完的时候,云鹤用展柜里的珍珠击碎了隐藏在珊瑚摆件内的投影设置里的芯片。

    银幕上的画面直接消失,逐渐回过神的众人听到白发的警察用“不要相信网络诈骗”的语气说:“就跟你们说,这是别人的投影。你们这个迷信的样子,让我很担心社会的未来啊。”

    众人迅速恢复了光鲜亮丽,衣装革履的名流模样,将一些魔怔的想法隐藏起来,但看他的目光还是忍不住热切了许多。

    他:“……”

    现在只能庆幸同事们都去拆炸弹和抓可疑人士了,不然这工作直接干不下去。

    受不了这些目光,乙方云鹤走下台把宝石塞给铃木史郎,去摆着点心饮料的桌子上吃点东西。

    有人毫无预兆地动起手来。

    人群里传来尖叫,然后很快乱成一团。

    然后又很快静默下来。

    因为动手的人还没有摸到铃木史郎的衣角,就被餐刀钉在地上,不能动弹。

    乙方云鹤一边挨个儿给他们带上大哥同款玫瑰金手铐,一边懒散地说:“你们要明白,大厅里只有我一个警察,是因为我可以一个人应付所有的意外情况。”

    最后把所有犯人围着琴酒摆了一圈,他才注意到因为动作有些急,白色的手套上沾了红酒,干脆咬着指尖的部分把手套脱下来。

    目光趁机跟依旧端庄地坐在椅子上的费奥多尔对视,没忍住神气地挑了挑眉,眼神询问对方需不需要也来一副手铐。

    他并不知道的是,因为他眼角眉梢带着笑意,嘴里也没有形象地咬着被红酒弄脏的手套,这不像是威胁,更像是邀请。

    所以被他威胁的男士也只是莞尔地递过来一个眼神。

    “你在看谁?”完成拆除任务的萩原研二发现情况一般地凑过来,顺着他的目光往前望。

    观众席上的人很多,美女帅哥也很多,看云鹤的人更多,他一时难以判断是哪一个跟这个寡王看对眼了。

    但又实在很好奇,于是八卦地问了一句。

    云鹤当然不会把人供出来,面不改色地把手套塞进口袋里:“我在目光平视前方……其他人那边都没问题吗?”

    萩原研二:“结束了,似乎是接到了撤退的消息,抓到的人并不多。不过从打扮和发现的武器制式来看,基本可以确定是黑衣组织的人。”

    像黑衣组织这么嚣张的,还是少有。

    “唔,可能吧,反正不在我的任务范围内,我只负责让他们蹲大牢。”

    萩原:“话说你的手铐哪里来的?感觉还挺好看,为什么不给我们也发新款?”

    “算是我的异能吧。”变出一副手铐勾在手指上旋转,乙方云鹤吐槽道,“你们不知道,就在刚刚,有个缺德的玩意儿把我P进了一段视频。”

    “我是躺在棺材里的就算了,还搞了什么祭坛和人鱼,大家都怀疑了我半天,觉得我不是人。”

    萩原无情地戳了他的心脏:“你确实不太像人哦。”

    实力也太变态了,即使听说是从横滨来的很厉害的异能者,体质什么的也很离谱。

    云鹤冷笑着伸手勒他脖子,怪声怪气地说:“是啊,我其实不是人,而是神,以前住海里,因为人类往海里排了太多的废水,所以上岸来报复社会了。就从萩原你先开始挨个打死算了。”

    萩原迅速告饶,但并没有什么用,而是成为了对方的泄愤对象。

    坐在观众席的某人安静地看了他们一会儿,起身离开。

    站在台子上的贝尔摩德跟琴酒对视一会儿,然后同铃木史郎客套两句表示自己没有受惊顺带套了两句白发警官的消息,就也走了。

    她只负责检验宝石的真伪,又不负责动手。

    这个身份决不能出问题,再看她也不可能救人的。

    而且琴酒被抓什么的,她不仅不紧张,甚至有点想来杯小酒。

    是可以嘲笑对方十年的程度。

    铃木史郎因为视频的事情,心里的震惊久久没能散去。

    本来把宝石给乙方云鹤戴是因为上次戴在朋子脖子上被基德盗走,他老婆这次想狠狠地出一口恶气。

    结果现在基德没有出现,抓到了一波更恶劣的歹徒,他满脑子也都是那个躺在棺材里戴着宝石耳坠的人,并且疯狂地想对脸一模一样的小警察好。

    多少有点魔怔,但控制不住自己。

    “不不不,我们警察不能收礼,特别还是委托方。”乙方云鹤严肃地拒绝了铃木史郎递过来的宝石。

    虽然这玩意儿是系统整出来的,但他并不感兴趣。

    而且根据刚才过来跟他聊天的一大票人来看,被蛊惑的人还不少,那种眼神简直让他头痛。

    克苏鲁的信徒是收到其精神波动并被感染,然后群体间相互感染,最后全员极端信徒。

    只有越来越狂热,没有说脱离信仰的。

    不知道那段声音加上这颗宝石能够做到什么程度,他现在只想连夜换个城市生活。

    能让他当个人就行。

    铃木史郎考虑到他说的话确实是个问题,觉得不能让别人觉得他这是在收受贿赂,于是打算在一个合适的时间再送给对方。

    而因为抓捕的恐怖分子过多,警视厅那边调了很多人和押送车辆过来。

    乙方云鹤见到他们就像是见到了亲人一样,亲自一个个把嫌疑犯押送上车,然后跟上司申请早点下班。

    “刚好周末,我就先回去休假了,有问题再通知我。”

    限定版西服陀思先生,他不得回去多看几眼啊。

    结果他刚叫到出租车,就被喊住了。

    目暮警官:“等等——刚刚警视厅那边来消息,说郊区发生了特大火灾,伴有爆炸声,我们现在抽不开人手,调一辆直升机给你,你去看看。”

    他:“……好吧。”

    直升机到的时候,现场只有一片废土,大火肆虐的山林,一对师生和一颗头。

    脚底下踩着头,摘下眼罩的另一款白毛靓仔亲切友好地跟他打招呼:“嗨~”

    然而警察小哥铁面无私地呵斥了他:“嗨什么嗨,我们警察执法时间六亲不认。这个林子是你们烧的吧?湖也是你们砸的吧?”

    五条悟:“啊……这个……哈哈。”

    “放火烧山,牢底坐穿知道吗?别说了,跟我们走一趟。”

    咒术师最强五条悟,因为给学生上户外课,而喜提玫瑰金手镯一副。

    惨遭五条悟伤害的漏瑚先生也被妥善带走,乙方云鹤临走前还在地上突然开放的花海中拽了几朵漂亮的带走。

    他现在的魅力实在是太可怕,已经到了花见花开的地步,得想个办法低调起来。

    第32章

    五条悟没有想到自己还有进局子的一天。

    其实他那会儿发现人家的态度不对,就准备瞬移跑路了。

    奈何手铐拷得太快,他发现自己用不了瞬移。被直接抓获,扭送进局子的他连眼罩都因为“态度不严肃”而被收走。

    五条悟坐在审问室的凳子上,垂着头,银白的头发都不支棱了。

    可以说情绪非常低落。

    坐在他旁边的虎杖少年也很是紧张,张嘴试图解释:“山不是老师砸……火不是老师放的,是这个富士山头放的。”

    因为除了自己没人能看到咒灵,所以同时负责审讯和笔录的乙方云鹤抬头看他一眼:“继续说,我在记。”

    虎杖卡住,被他的身上的正气所摄,不太敢编谎话,小声说:“我不太清楚情况,老师你说。”

    五条悟:“啧。”

    云鹤从口袋里摸出一条柠檬味的糖拍到他面前,没好气地催促:“快点儿,我赶着下班,不要耽误我休假。”

    “柠檬味的有点酸。”虽然逼逼赖赖的,但因为刚打过架,还开了领域,脑力消耗不少的某教师还是拆开糖吃了两颗。

    然后才给面子地解释事情的经过。

    “两个学校约了比赛,你去见京都校的校长,路上被这只咒灵拦住,并且打了一架?”

    白发警官的目光犀利地落在虎杖悠仁身上:“那为什么会打着打着,多出来一个学生呢?特意跑去荒郊野岭给你加油?”

    “我教悠仁……”

    虎杖伸手死死地捂住老师的嘴,干笑着说:“我出现在那里只是一个意外,我并没有干什么的。”

    “他把我当成教学工具,特意瞬移去带学生过来看我开领域。林子是我跟他打的时候烧的。”

    被端放在桌子上的漏瑚先生毫不犹豫地拆穿了这对师生,并且情绪激动地大骂五条悟明明可以直接击败自己,结果一直套他的招,蔑视他,嘲讽他,打击他心灵的丧心病狂。

    漏瑚脾气是暴躁了点,但脑子不傻。

    别的不说,这个警察绝对不是普通人,按着他的头时候,比五条悟带给他的压迫感都强。

    而且看样子跟五条悟认识,但不是很给对方面子(都拷进局子审问了)。他被五条悟打成这样,能给对方添堵他自然不能闭着嘴看他们抹黑事实。

    就是这种以“放火烧山”为由把他们都带进警局的行为有点离谱。

    搞不明白现在的人类强者。

    “好的,我明白了。情况大概是富士山成精……人类诅咒大地产生的咒灵漏瑚先生充满自信地在郊区公路堵了五条悟,然后被对方当成教学工具并且打得只剩下头。五条先生为了教学生一边画圆一边画游戏场景,所以诱使咒灵使用领域。”

    以惊人的手速录完漏瑚的口供,又从另外两个人那里得到另外两个版本的说法后,乙方云鹤总结完毕后又掏出林业相关的法律看了半天。

    “这个……漏瑚先生不是自然人,按理说不受法律约束,但咒术界那边应该有相关规定,稍后会进行移交。五条先生存在主观扩大战斗破坏范围,以及对公共区域使用大范围大杀伤力的咒术的嫌疑。我对咒术师的特殊权利不太熟悉,所以请五条先生的家长带着拥有法律效益的相关咒术规则过来领人。”

    “以上,你们对这个处理有什么意见吗?”

    虎杖悠仁:“好、好厉害。”

    感觉前不久对方还是会因为发现外卖里有人头而报警的外卖小哥,现在居然已经是这么专业(至少给他的感觉是这样)的警官了。

    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他?

    五条悟:“我不服。为什么要叫家长?”

    他可是二十八岁的,三个孩子的班主任啊!

    为什么要像小学生一样喊家长??

    他看起来没有承担责任明辨是非的能力的吗?

    云鹤看了他一眼,从这个人大爷一样的坐姿中读到其毫无悔改之意的真相,说:“那你先去拘留所里待一会儿,我联系一下咒术协会的人。”

    其实以前他看五条悟拆迁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现在当了警察,就对占用警力资源,害他们加班的人深恶痛绝。

    那个山烧了那么大一片,火警那边得加班到半夜了。

    得让这个人老实一点,至少下次不要把教学地点安排在国家林区。

    “啧。”五条悟撇嘴,指着漏瑚的头说,“我要跟他关在一起,有点事情要问他。”

    脸上还有好几个鞋印的漏瑚情绪激烈地反对,但因为不是人类而没有人权,还是被一起关进了拘留所的房间,为了安抚他们的情绪,警察先生留下了几朵小花陪伴他们。

    对于五条悟蹲局子这种世界名画,乙方云鹤拍了好几张照片留作纪念才离开。

    未成年且没有干坏事的虎杖悠仁在警察小哥的要求下,联系了老师的家长……啊不,学校的校长。

    听到“校长不好了,老师被警察抓进局子了”的夜蛾正道:???

    “什么?”

    虎杖悠仁脸上突然出现第二张嘴,并且发出猖狂的笑声:“他被抓起来关进了牢里。”

    “严谨点,是拘留所。”

    云鹤纠正了幸灾乐祸的宿傩,伸出正义的巴掌按在虎杖的脸上,正道的光对诅咒之王造成了巨大的伤害,以至于对方昏了过去。

    他接过电话,一本正经地说:“麻烦您顺便带着相关资料和凭证来领走或现场祓除特级咒灵,以及提供政方给予的特权证明。”

    夜蛾正道茫然又严肃地答应下来:“好的,我会尽快赶过去。”

    挂掉电话之后。

    年轻的男高中生看到刚才还万分正经靠谱的警察先生,发出了比两面宿傩更加猖狂的笑声。

    乙方云鹤:“哈哈哈哈——我居然把五条悟关进了局子!我可太厉害了!”

    虎杖:“……”

    大人都是两幅面孔的吗?

    小猫害怕.jpg

    夜蛾正道来的时候,乙方云鹤没有太为难对方,备案了资料之后,交流几句,他就带着对方去领人。

    五条悟戴着手铐,坐在一房间的花朵里,脸色是不正常的粉红,而本该跟他一群蹲大牢的漏瑚不见了。

    有咒灵潜入,带走了漏瑚。

    五条悟兴奋地比划着那两个咒灵的特殊,话还没说完,就被夜蛾正道无情拖走了。

    乙方云鹤眨眨眼,往里再走了一些,发现关押琴酒的房间也被撬开了,里面的人失去踪影,门虚掩着,并且留下一个打开门就会爆炸的炸弹。

    并不会拆除的他直接进行物理粉碎,然后去看了隔壁。

    抓到的其他小虾米全部被射杀。

    手上戴的手铐不是他给拷上去的。

    可能是因为非警视厅的制式手铐,而被他的同事换掉了。

    不排除警局里有内应的情况。

    不出意外的话,他过两天大约是要被调任的。

    ……或许应该把推理技能关上,简直影响他的生活质量。

    他心情平稳地通知其他人,然后就下班了。

    ——

    横滨的情况就比东京的简单的多,警察局都还是被炸过刚建好的呢。

    民风很淳朴,没有掩藏在和平繁华外表下的黑暗——Mafia都是光明正大地出门,大大方方地战斗。

    乙方云鹤其实也已经很习惯这样的生活了。

    去超市买了一块夜间大减价的A5和牛牛腩肉,他回去做了个土豆炖牛肉犒劳自己。

    在蹲煮锅面前感受顶级牛肉的香气的时候,云鹤开始思考人生大事——感情问题。

    对于只想混日子的人来说,没有感情纠葛是最佳的生活状态,他也早就习惯自己安排自己。

    虽然闲散摸鱼,好像什么都没干,但老实说,生活里容不下第二个人。

    但是陀思先生实在是很好看,很有魅力,兼具极高的情商和智商,装的时候很让他满意,不装了之后也是迷人的坏男人。

    而且还对他也有好感(虽然没到坠入爱河的地步,但看他的眼神都没有杀意了)。

    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这么好的谈恋爱对象。

    现在做饭的时候,他也很馋对方家里的洗碗机。

    吃饭的时候能有人聊个天挺好的,跟陀思先生聊天增加文化素养啊。

    ……

    锅里的汤咕噜咕噜响,散发出一种加个拖鞋进去一起煮都好吃的香气,边上溢出来一些,但守着它的主人并没有反应。

    汤水沾到衬衫袖子上带来粘稠的热感,乙方云鹤才回过神来。

    然后发现自己给“跟陀思妥耶夫斯基谈恋爱的好处”想了很多条有的没的。

    他原先好像……没有这么喜欢对方。

    果然是因为得到期望之外的回应,所以感到惊喜并且潜意识比思考更早地给出反馈了吗?

    把火转到小火,一边收拾一边控制不住推理和思考的云鹤有点受不了这样的自己,开始跟系统打商量。

    他希望能够把这个什么推理精通搞个自主开关。

    再这么下去他直接自我攻略了,岂不是等于白给?

    【你以前喊我老板的,别人对老板可没有这么多要求。】

    平日里不大聪明的系统,今天格外得机智。

    甚至发现了宿主的态度转变。

    因为乙方云鹤已经把它摸的透透的了。

    这个系统具有电子生物的鲜明特性:没有情感(但有情绪),没有道德感,很注重合理性。

    最开始他抽到的职业是他最不喜欢的那类(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宁愿去教高中数学而不是当占卜师),所以当时对系统其实很大的恶意。

    喊系统老板是在阴阳怪气,想跟它互相伤害。

    但系统似乎无论他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不会有意见,只对任务量和甲方给的报酬有硬性要求。

    而且从它要求的报酬和各种暗示来看,它的目的似乎是想将他培养成一个真正的强者。

    给了最强的数值,还希望他能够拥有丰富的技巧和经验。

    因此会狠狠地扣他的工资,然后给他添加技能,并且会看不惯他摸鱼的懒散样子。

    而老板这类生物,只会想割韭菜。

    喜欢年轻应届生,又注重工作经验,但比起培养人才,更希望对方既有应届生的价格又有长期从业人员的技术。

    乙方云鹤尝试着跟善良可爱的系统打商量,说给这些技能整一个主动开关,他下个职业一定好好变强,至少掌握一个技能。

    系统沉默很久,非常诚实地给他开了。

    关掉推理能力之后,整个世界都变得朦胧可爱起来。

    他又可以没心没肺地进行思考了。

    先去把脏了的衣服换掉,然后再去邀请邻居过来吃夜宵。

    怎么说都是两情相悦了,他占点便宜……不,就着美色吃两碗饭不过分吧?

    十五分钟后,云鹤听见对方从乌洛波洛斯(吞尾蛇)的起源,讲到其“不死,轮回,永恒”的象征意义,再考据宝石投射出视频所在海域,逐渐地失去世俗的欲望。

    一方面是被哲学清洗了脑子里的粉色思想,一方面是发现了对方是想要挖出他的过去,掌控他的所有消息,然后再试着掌控他。

    从展览到现在,才几个小时,对方就已经挖到了这个程度。

    果然不能够指望这个人恋爱脑。

    对方或许并不是想像对待其他工具人那样,将他的价值压榨干净,而是出于喜欢和想要了解他才这么做。

    但这对他来说,是突破了安全感底线的掌控欲。

    因为觉得要考虑情感问题,应该态度坦诚上一些,所以特意当着对方的面分析情况的费奥多尔很快察觉到对方的态度从亲近热切,到逐渐冷静。

    谈不上冷漠,但像是突然从什么状态中清醒过来一样,又跟他保持了距离。

    虽然很疑惑,但他还是很快停止了往深处说,而是试探着问:“我以为你对自己的来历会感兴趣,所以查了一下相关的事情。”

    因为这个人不喜欢别人管自己的闲事,他还什么都没有做。

    但对方明明并不介意别人获取自己的消息(对方肯定也知道他的网线并不免费)。

    所以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掌控欲多少有点变态,陀思先生陷入了深深的疑惑。

    然而对方只是给了一个掩饰的说法:“我对神学总是缺乏耐性……我也并不好奇我的过去,只希望能够过得舒心一些。”

    “抱歉。”邻居先生依旧保持住超高的情商,在察觉到自己有些越界之后,选择道歉,“这件事我会到此为止。”

    但乙方云鹤在冷静地干了两碗饭之后,还是决定再慎重地思考一下感情问题。

    不能因为谈个恋爱而被人套住……实在不行,他可以主动,拒绝,不负责。

    就像他之前干的一样。

    想必邻居先生也是会跟以前一样不主动,又不是很拒绝的。

    这样他们就都是渣男,不必被良心谴责。

    就跟猜测一样,乙方云鹤很快收到了调令。

    不过地点不是他猜测中的横滨,而是福冈的博多。

    福冈,一个杀手数量占到常驻人口百分之三的,听起来比横滨更加民风淳朴的城市。

    上头大概是觉得能够让他有事可干吧。

    对于他的调任,搜查一课的同事还特意在周日为他聚餐送行。

    他小喝两杯,脑子还是清醒的,但嘴里已经开始各种夸人,把大家夸得心花怒放,情绪膨胀。

    伊达航拍着他的肩,端着酒杯喝了一口,接着酒意问:“我一直都很好奇,你到底有多强?”

    他半开玩笑地模仿着松田的语气说:“像是毁掉东京这种事情,我只要三分钟就够了。”

    大半人的酒意都醒了。

    但看到他乖巧又可爱的样子,又把心给放回去。

    伊达航揉乱他的头发,教育他:“不要乱学松田的语气,特别还是这么恐怖的句式。”

    “我倒不会这么做啦……”乙方云鹤叹口气说,“就是突然觉得大家都还挺好的,甚至能让我心甘情愿地加班。”

    因为一直生活在冷漠又利益至上的环境里,所以可以理所当然地冷漠又自我地生活着,不背负责任,不怜悯弱者,不关心别人。

    搜查一课对他来说,环境太好了,有点过氧的感觉,因此做了很多原本懒得去搭理的事情。

    也因此在发现上层环境还是熟悉的味道的时候,心里有点难以接受。

    他并不是陀思妥耶夫斯基那种会花大精力尝试改变环境的人,所以换个环境是他跟那些人都能更舒服的做法。

    “云鹤也是很好的人。”萩原研二给他手里塞了酒,真情实感地感叹,“不践踏别人,已经是一种美德了。”

    刚开始说乙方云鹤是特别厉害的异能者,他们没几个人相信。

    异能者虽然不在他们部门的管辖范围,但经常跟普通人发生纠纷,他们碰上过一些。

    这个群体给他们的印象,是孤僻,骄傲,或明显或潜藏的疯狂。

    跟普通人之间有着明显的界限和尖锐的矛盾。

    但云鹤跟他们相处得很好,没什么架子,除了口头开几句玩笑之外,不会滥用力量。连抓捕犯人的时候,也不会随意对人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非要说利用力量为自己谋求便利的话,是对方因为每次开枪都要写报告,所以不练习射击,手边捡到什么用什么击中犯人。

    “总之,感觉上跟我们没什么不同。”松田阵平点了一支烟,说的话不晓得是不是在安慰人,社会中带着一点哲学,“冷漠是人的天性,你只是比任何人都坦然而已。”

    “哎呀……你们好可爱。”

    乙方云鹤弯着眼睛,真诚地夸奖着人,但并没有解释自己其实没有因为这种问题难受,而是跟他们勾肩搭背地瞎侃。

    不远处,诸伏景光搭着安室透的肩膀,笑着说:“没什么好担心,这不是跟大家相处得很好吗?”

    安室透抿着唇,心底的担忧并没有散去多少。

    虽然对方的心性没什么问题,但背后的老板可不是人类。

    或许,他应该尝试着去了解更多关于系统的事情。

    以卧底的态度。

    喝完了酒,乙方云鹤清醒地给所有人都叫了出租车,自己也回去横滨。

    然后疯狂地敲邻居家的门:“快开门,别躲着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音调拉得奇奇怪怪的,像是唱起来了一样。

    费奥多尔听到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人不大清醒,但还是去把门打开了。

    一开门,对方就非常热情地拉他的手,激动地夸他好看,说他好看到蒙蔽自己的双眼。

    然后他关上了门,把人半抱着拖进客厅,放到沙发上。

    大概是潜意识里占对方便宜的想法非常强烈,云鹤的动作极其大胆,直接往人身上坐。

    费奥多尔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似乎是想看他能做到什么程度。

    青年依旧保持着充满迷惑性的坦然表情,金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清澈得像是没有丝毫醉意一样。

    但眼里的光彩非常醉人,叫人相信他是真诚地在喜欢自己的。

    而搂着他的腰,以防他掉下去的男人也没有像以往那样看起来不为所动,而是给予了一个鼓励性质的微笑。

    卡顿了一会儿之后,云鹤又突然低下头,把自己的手指塞进嘴里舔了两口,高兴地说:“今天吃的那家烤肉的酱汁不错。”

    费奥多尔:“……”

    他发现自己竟然有点习惯于对方的不按逻辑行事。

    叹气。

    俊美的男人收紧左臂将人往怀里带,用右手把对方的手指拽出来,擦拭对方唇边的口水,食指压着绯色的唇塞进牙齿和柔软的舌之间,挑起的眉里带着点儿轻慢的味道,似是在责怪:“你上次不是还说,咬手指不好么?”

    在把人说得一愣之后,他又低声地哄:“那就不要咬了,乖一点。”

    白发的青年纤长的睫羽抖了几下,乖巧地收了牙齿,但又因为含得有点难受,最终还是破罐子破摔地啃咬起来。

    但又表面乖巧地控制住了力道,只是用牙齿轻轻地划过,假装成没有咬的样子。

    费奥多尔看着他的样子,觉得自己之前的猜测和犹疑十分多余。

    这分明就是在勾引。

    没有任何可以摆脱嫌疑的可能。

    按照对方的指示伺候了好一会儿,乙方云鹤放开对方的手,低头仔细地清理掉多余的水渍,然后搂着人的脖子,跟人额头贴着额头,志得意满地要求奖励:“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相贴的地方传来对方略高的体温,无论是语气,还是眼里泛着的光,都相当热烈地表达着喜欢的情绪。

    费奥多尔的唇边带着自己都还没察觉的真实笑意,含蓄而贴心地说:“请便。”

    然而对方像是忘记了自己刚刚才说过的话一样,依旧是搂着他傻笑,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动作。

    “……你应该好好地,改一改这个毛病。”

    撩完又不肯更进一步的青年被按住了后颈,下意识地仰了下头,然后被吻住了唇。

    对方的动作并不像平日里表现得那样温和又礼貌,而是节奏递进,逐渐暴露出很强的侵略性和掌控欲,将反抗化解在节奏里,诱使人不进行任何的保留。

    可能还附带着发泄一直以来的怨念,牙间的力道上远没有对方先前乖巧,即使对方不适难受地发出拒绝的声音,也置若罔闻。

    简直是凶得很。

    让作死的某人流下悔恨的泪水来,泪水跟汗水一起打湿了鬓边颈间的白发。

    好容易被放开来,乙方云鹤半天才缓过气来,实在是累极,委屈又乖顺地靠在人怀里睡着了。

    费奥多尔:“……”

    这是……真把他当圣人了?

    刚消散一些的郁气又累积起来,但到底也不会对睡着的人做什么,他深深地叹口气,摸出自己的手机,用工作转移注意力。

    他其实也还有很多事情没做,今天本来也没有必要去现场的。

    因为很担心某人又“无意”地破坏他计划,他特意去盯着,没想到对方还会配合地破坏掉芯片。

    他的选择果然是正确的,就是选择的人不太省心。

    以后应该会在可控的范围内……吧。

    摸着对方光滑的长发,深谋远虑,近乎是算无遗策的陀思先生不确定地想。

    最后觉得对方实在是有点耽误自己的工作,他把人抱回房间盖好被子,然后再继续工作。

    第二天一早,乙方云鹤发现自己是在陌生的床上醒来的,当即就有点紧张。

    但好在床上只有他一个人,没有犯什么不应该的错误。

    至于感觉脖子疼嘴巴疼嗓子疼……小问题,可以无视。

    他看了一眼现在的时间,立刻掀开被子落到地上,衣服都来不及整理,匆忙往外跑,看到客厅里的陀思先生的时候,脚步没停地打招呼说:“感谢收留,我最近要去福冈工作,希望您可以帮我照顾一下阳台上的白菜,谢谢!”

    然后迅速离开,回到自己家洗漱换衣服收拾行李,直接出门。

    坐在沙发上工作了一夜,但脑子并不迟钝的陀思先生缓缓地眯起眼。

    第33章

    讲起福冈市博多区,大家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拉面。

    从电车上下来之后,乙方云鹤举目望去,十家店有三家拉面馆,街边还有很多拉面摊子。

    吃的人似乎也是本地人居多。

    街道上的行人非常多,上班族,学生,大爷大妈,走来走去,还会带笑地跟人打招呼,跟其他的繁华城市没什么区别。

    夸一句民风淳朴,似乎没有什么毛病。

    不过别的地方的大爷大妈,不会突然掏出一把刀给旁边的人心口来一下,然后迅速消失在人群中就是了。

    新上任的小警察:“哇哦——行业内卷很厉害啊。”

    据说已经卷到杀手当本职工作很难吃上饭,并且出现接单杀杀手的杀手了的地步了。

    幸好他是来当警察的。

    乙方云鹤来到博多的第一天,上的是晚班,抓了一个仙人跳(会杀人的那种)的女装大佬。

    两人约定以一罐蘑菇酱作为保释金,他过凌晨十二点不阻止对方越狱。

    结果晚上九点,他就又抓了一个侦探。

    再过了一会儿,他又抓到了网吧老板,和老板他家小孩。

    守过了十点,他又抓到了拉面师傅。

    新来的条子非常社会地坐在审问室的椅子上,犯人们人手一副玫瑰金手铐,在他的对面坐成一排。

    除了林宪明看不下去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之外,情绪都非常稳定。

    云鹤:“这已经不是可以轻易解决的事情了,小林。”

    小林的声音带着厌世的味道,随便说:“啊……这不是有拉面师傅吗?还可以吃个夜宵。”

    云鹤:“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拉面师傅请在十二点到来之前,带着博多特色豚骨拉面前来赎走其他人,好吃的话按人头算碗数,不好吃的话让小林欠着。”

    马场善治:“……这样没有关系的吗?”

    “没有关系,我有意向把拘留所的位置腾出来一些,装点别的人。”

    乙方云鹤笑了笑,他就喜欢民风淳朴的城市,可以为所欲为。

    拉面师傅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被解开了手铐之后,没多久推着一个拉面车进来,人手一碗拉面。

    期间美咲同学发表了疑问:“为什么警局只有你一个人?”

    云鹤:“因为我跟上头要求有一个和谐的工作氛围,所以警局里有我没他们,有他们没我。”

    其他人:“哇哦——”

    可以说是非常真实在直接摆烂了呢。

    “既然大家都在这里吃饭,有什么看不惯的人可以告诉我,我酌情把他们抓起来。”

    在刚上班的头两个小时里,乙方云鹤随便翻了一下警局的档案。

    因为福冈的特殊性,雇佣杀人案除非死者家属比较有背景,基本上连立案侦查的程序都没有。

    其他的也做得很敷衍,档案连故事都讲不明白。

    他联系了远在横滨的陀思先生,跟对方白嫖了一个入侵程序,摸进去上头的机密备案。

    他准备干一件大事,一件年轻的时候就很想干的事情。

    第二天,乙方云鹤跟着本部长去拜访市长,然后把本部长,市长和市长儿子,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人都拷了,喊了网吧进货的车把他们装着载去了警局。

    路上,他特别开心地对他们说:“我以前就特别想让我的老板和上司没事找个牢坐,谢谢你们满足我们的愿望。”

    这完全没有一点心理负担,哎嘿~

    他并不关心后续的调查里,这些人会有什么下场,也不会觉得解气(其实完全没生气,是早就知道烂的东西)。

    他其实也很明白,如果自己对某些人表现出恶意,并且将刀送到更上层的人手里,那刀八成落得比他自己下手都利落。

    但就像这些人在通过自己的职位带来的权利获得利益和快乐一样,他在通过自己的力量带来的权利获取快乐。

    ——

    新的工作单位终于变成了横滨。

    横滨的警署其实也挺不错的,没牌面归没牌面,好在人都非常的佛系。

    每个人都熟读并背诵武装侦探社的电话,刑事案件直接打过去,寻常的案子也到不了乙方云鹤手上。

    其他人因为新人到来,能够罩住他们,还为警局的安全提供保障,甚至还会充满感激地给人买奶茶。

    简直是某人梦寐已久的摸鱼单位。

    但实际上,摸了几天鱼之后,他又开始浑身不得劲起来。

    于是只揣着手铐出去巡街,准备挑选一位或多位幸运路人铐起来带走。

    然后就看到大街上打起来的芥川龙之介和中岛敦。

    只见芥川站在路灯旁边,愤怒地大骂中岛敦,半空中黑刃和白影闪烁,肉眼只能捕捉到动作的虚影。

    就算是应对着芥川的攻击,中岛敦也还能够留有余力骂回去。

    乙方云鹤直接幻视了大型犬科和大型猫科互挠现场。

    但猫狗打架可不会把房子(指主体)和路面都拆了。

    咦——

    他突然好想养那种不吃不喝不拉,自己面前乖巧粘人可爱,别人面前凶狠帅气摄人的大型犬科。

    老实点儿的猫科也行。

    熊猫也刑。

    【你适合养电子宠物。】

    大概是因为他承诺要好好工作的事情,让系统对他有了比较大的改观,最近甚至会跟他聊天了。

    云鹤:电子宠物没有毛绒绒的手感,冬天不能暖手暖脚,夏天不能陪人出门遛弯,养这个不如养纸片人。

    【斯密尔特升到五级,可以召唤地狱三头犬。】

    云鹤点开斯密尔特的养成界面,看到(103/100000)的进度之后,觉得不养宠物也挺好的。

    他今天就要让猫狗一起蹲大牢。

    芥川和敦因为吵架太激烈,周围的其他人自动打码成了模糊景色,因此直到他们的手上突然多了玫瑰金手铐的时候,他们才意识到事情发展好像有哪里不对。

    一扭头,就见到熟悉的人对着他们露出森白的牙齿。

    “警察,你们两个当街斗殴,破坏公共设施,损害他人财产,跟我走一趟。”

    两人:“……”

    道理他们都懂,就是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被抓的一天。

    这个展开,直接把他们整不会了。

    警察署的其他同事,也被新来的同事给整不会了。

    抓那个曾经炸过他们好多个工作单位的Mafia恶犬就算了,为什么还把武装侦探社那个超乖的新人给抓了?

    比起拉着一张脸,因为巨大的实力差距而不敢反抗,但也不想说话的芥川龙之介,中岛敦在沮丧了一会儿后,态度诚恳地说:“虽然当街斗殴是我不对,但我只是在躲避和反击,没有随便破坏的意思。”

    “非常遗憾,当时附近的监控被破坏了,目前没有证据证明你发言的真实性。”乙方云鹤坏心眼地说,“但介于你们分别来自港口黑手党和武装侦探社,可以持证使用异能,所以能够考虑从宽处置。现在,通知一下你们两个的家长……不,是能够做主的人过来。”

    芥川龙之介和中岛敦,呆住了。

    回过神来之后纷纷拒绝了这个提议。

    打架就打架,为什么要喊家长?

    条子邪魅一笑:“由不得你们,介于你们两个拒不配合工作,就先拘留起来,等两边的负责人到了,再去审问室讲话。”

    在一众同事敬畏的目光中,乙方云鹤把两个人压进拘留所的房间,还非常坏地安排在了同一间。

    只有单人床的那种。

    两个人察觉到他不怀好意,又摄于被喊家长的威胁,只是吵了两句,然后臭着脸,一个人坐床头一个人坐床尾。

    云鹤悄悄地拍了照片,然后给武装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分别发了消息。

    看到“芥川XXX和中岛X因当街斗殴,破坏公物被捕,请携带异能营业许可证复印件和相关证明资料来横滨警察本部认领和保释”通知的森鸥外&福泽谕吉:???

    丢人!

    太丢人了!

    他们是绝对不可能自己去的。

    然后去的是老实的中原中也和被批评游手好闲的太宰治。

    虽然武装侦探社比较近,但太宰治太过磨蹭,以至于两个人同时到了门口。

    乙方云鹤站在百叶窗后面,蠢蠢欲动地看着他们。

    正准备开嘲讽的太宰治突然背后一凉,闭上嘴,率先进了警局。

    然而这并不代表他就被放过了。

    他进去的时候,面对的不是和蔼可亲的警察小哥,而是一身正气,义正言辞地把一堆记录丢到他面前的男人。

    警察先生重重地拍着桌子,痛心疾首地说:“太宰治,你看看这些都是什么?”

    太宰治随便扒拉一下,看着上面“xx日,在鹤见川下游某施工现场被捞起”这样大同小异的记录,正经地说:“我的自杀记录?”

    “不,是你屡次因自杀占用警力资源,扰乱公共秩序,耽误工地施工的罪证。别说了,先去拘留室里蹲一会儿。”

    太宰治看着扣在自己手腕上的手铐:“……”

    后面一步进来的中原中也:“哈哈哈哈——太宰治!你也有今天!”

    太宰治缓缓地转头,看向他:“比起我,你这个只知道宣泄武力破坏环境,从不用大脑思考的小矮子才更应该被关起来吧?”

    中也:“太宰——”

    三分钟后,中原中也先生因单方面殴打他人,破坏警察本部建筑,而被英勇无畏的警察先生当场逮捕。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在芥川和中岛敦震惊的目光中关进了隔壁的房间。

    还是单人床。

    考虑到等会儿可能面临的情况,太宰治和中原中也都臭着脸,互骂了两句,一个人坐在床头一个人坐在床尾,不发一言。

    接到“太宰X和中原XX因打架斗殴,严重破坏警察本部,情节严重,请携相关证明资料前来认领并保释”通知的森鸥外&福泽谕吉:???

    丢人,太丢人了!

    第34章

    作为深谋远虑,成熟又稳重的成年人,森鸥外远远要比四个年轻人要老道,谨慎,能忍耐的多。

    至少他肯定是不会因为打架斗殴被抓进局子的。

    但对方也可能找到别的理由。

    他是干黑手党这一行的,还是首领,现在洗白上岸已经来不及了。

    对方也未必会认为这不对,毕竟他们可是有异能营业许可证的合法组织。

    那就要考虑其他方面的细节。

    首先,爱丽丝不能是幼女了。

    也顾不上自己喜欢萝莉的人设,他焦虑地改着爱丽丝的设定,想着到底什么样才他不会有犯法的嫌疑。

    最后——高挑娇艳的成年版爱丽丝出现在他面前,性格还是原来那个味儿,一开口就是:“林太郎是大变态的事情,云鹤早就知道了的。”

    森鸥外叹气:“小爱丽丝长大了还是这么伤人,明明骂我也是在骂自己呢。”

    爱丽丝:“哼。那你焦虑的样子也很狼狈。”

    森:“明明我只是为了避免一个接一个地去送,才要堂堂正正地去领人的。”

    其实换个别的谁,他可能就让对方蹲大牢蹲到人家满意,但被关起来的那俩可都是他们Mafia的劳模,还有一个是干部。

    比起可能损失的利益,一点点丢人他还是能够忍受的。

    但绝对不可以当着福泽谕吉的面,也被抓进去!!

    为此,他必然要做万全的准备。

    违禁药品先掏出来放好。

    手术刀就不带了,他怕自己顺手就对着某人飞过去。

    枪还是带一下,最近欧洲那边的风向不对,他得保证自己的安全。

    不可以穿日常的白大褂,要是对方要他掏医生执照就搞笑了。

    在Mafia里穿的衣服也不行,要低调地过去,低调地回来。

    最后,再提前通知一下夏目老师,让对方发现万一情况不对,趁着还没人发现,赶紧去捞他。

    福泽谕吉已经在社长单独的办公室里发呆了很久,杯子里的茶都凉了,他却还一动不动。

    他还在犹豫,要怎么去把太宰和敦领回来。

    在他前半生的生命中,还没有碰到过这种需要去警局保释下属的情况。

    并且还要跟死对头同时过去(按照规律来看,不是他们俩去不合适)。

    除去杀手的前科(因为曾经受雇于政府一段时间,这个已经被洗掉了)之外,他是堂堂正正地在进行维持武装侦探社的工作的,持证营业,维护公共治安,协助警方行动。

    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这个……打架斗殴的标准是什么来着?

    拔刀打招呼算吗?

    他并不是冲动的人,但实在是某人那张脸很倒胃口,还会阴他。

    不排除对方陷害他蹲局子的可能。

    犹豫再三,社长大人考虑到“进警局携带管制刀具可能被抓”,还是没有带刀,只揣了几条小鱼干,临走前郑重地问跑过来被春野她们围住的三花猫:“老师,要跟我一起出门吗?”

    三花猫颇为无语地看着他。

    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两个人都这么害怕自己会被扣下,甚至谨慎到这种程度,警署里是有什么妖魔鬼怪吗?

    福泽谕吉意识到犹豫就会白给的问题,严肃地咳嗽了两声,大步离开。

    乙方云鹤无聊地翻着乱步破过的案子(居然单独摆满了一个架子)当小说看,等着下两位受害……啊不,来赎人的。

    他以前听说这个“世界第一名侦探”是如何如何的牛逼,“超推理”的异能是多么多么的厉害。

    再往前,推理小说家江户川乱步的事情他也是听过一些的。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有着“剧本直接寄到他脑子里”的固有印象,结果翻开这些档案,发现对方似乎并不是在靠异能破案。

    至少都是在看到各种细碎的证据之后,才说出答案的。

    对于智慧远超于常人的存在,将其视为本就异常的异能者,是一种对彼此都好的相处方案。

    对于人类本身来说,感受是比真相更重要的东西。

    所以擅长自我欺骗反而是值得称赞的生活态度。

    夸的就是他自己。

    因为大厅被砸,云鹤一个人坐在尚且完好的门口,一抬眼看到森鸥外和福泽谕吉在门口互相谦让,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武装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的蜜月期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吗?

    还有为什么来领人的是两边的首领啊?

    还是有一点分寸感的他遗憾于不好关这两个人,站起来走到门口。

    结果那两个人看到他,居然退了半步!

    乙方云鹤:“……”

    难道是正道的光闪到了横滨的黄昏和夜晚吗?为什么他们这么怕他?

    短暂地纳闷之后,他露出微笑安慰他们:“不要紧张,我又不是什么魔鬼,进来坐进来坐。”

    森&福泽:“……”

    您对自己的认知是不是有一点偏差?

    到底是见惯风浪的大人,即使因为对方的离谱且恐怖的操作而有点心慌,他们也保持了表面的从容镇定。

    森鸥外略一点头,微笑中带着歉意:“给您的工作添麻烦了。”

    “本来也不是多大的事情,主要是他们的态度有点恶劣且缺乏悔改的意思。”

    其实完全是在玩儿的某人眼神清澈,好像还有点苦恼。

    “请二位进来稍坐,需要核实资料和情况。”

    云鹤的余光看到不远处的花坛里,有只漂亮三花在探头探脑,黑亮的眼睛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谨慎又探寻地打量他。

    看起来是帅气迷人的猫中绅士。

    即使不算猫控的他也有些心动。

    跟福泽谕吉借了一条小鱼干,他走过去试探地蹲下来,对着猫摊开掌心。

    猫把爪子搭在他的手掌上,叼走小鱼干。

    属于是绑架成功了。

    长桌的上位上坐着乙方云鹤,左边依次坐福泽谕吉,太宰治和中岛敦,右边依次坐森鸥外,中原中也和芥川龙之介,桌子上蹲着一只猫,摆着一些资料。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在商讨什么事关横滨未来的大事,而事实上——

    云鹤:“先请四位陈述自己的行为动机,以及事情的经过。”

    四人异口同声地说:“很显然,都是他的问题。”

    警察先生看了一眼两位首领,两位首领又充满威慑地看着自己的属下,目光不似以往慈爱,充斥着“丢人”的嫌弃信息。

    于是不善言辞的两位Mafia劳模暂时闭嘴。

    身为后辈的中岛敦看了一眼太宰治,说:“就……路上碰到,吵了两句,然后他就用异能攻击我。”

    云鹤:“芥川君对这个说法有什么意见吗?”

    并不觉得自己攻击人有问题的芥川脸色冷漠:“嗯。”

    中原中也觉得他们Mafia的人不能就这么独自承受罪责:“我觉得这中间显然存在挑衅方的过错,比如说太宰,您也看到了,他挑衅我的。”

    云鹤:“那么太宰有什么话说?”

    太宰治鼓着脸:“我不理解,为什么你不拷森先生?”

    他还期待过森先生和社长一起进拘留室呢,这样大家都有黑历史了。

    只要不要脸,这件事就是其他人的败笔,他可以用来嘲笑他们。

    想通了之后,他笑着又补充了一句:“我可以提供森先生的犯罪证明。”

    森鸥外:???

    云鹤:“嚯。”

    其实不是完全没想过,但是发现这俩人太谨慎了,他没有什么由头,不好操作。

    铁面无私的警察先生掏出一副玫瑰金手铐放到桌上,一旁的三花猫伸爪子把它扒拉走,藏进屁股底下。

    然后端庄又无辜地看着人,好像在说:“算了算了。”

    森鸥外捂住额头,做作地说:“实在是太令人痛心了,太宰仅仅在武装侦探社待了两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福泽阁下的御下水平还是一如既往地糟糕呢。“

    福泽谕吉抬眼冷漠地看他:“像您这样坏事做尽的人,被检举不是正常的吗?太宰的做法值得夸奖。”

    两个人的气氛逐渐紧张起来,在一声警告的猫叫之后,嫌恶地移开视线。

    太宰治突然伸手摸了一把猫。

    场面直接失控。

    看到猫大变活人,对于毛绒爱好者来说,无异于网恋奔现发现对方是三百斤的胖子。

    乙方云鹤直接失去了对路边可爱小动物的兴趣。

    夏目漱石神态自然地从桌子上下来,然后对另外六个人进行了严厉的训斥,那场面,雷同于教导主任骂学生,又因为本人非常有文化而显得有理有据,思路清晰,让人觉得全然是他们自己的错误。

    四十多岁了还挨老师骂的两位首领:“……”

    二十多岁,从首领的态度中明白了事情严重性的双黑:“……”

    不认识老先生,但从窒息的气氛中感到情况不对的新双黑:“……”

    这波啊,是全员出事了。

    看好戏的乙方云鹤拍了拍因为社长说“让太宰被拘留几天长点记性吧”而无措难过的太宰治的肩膀,说:“在作死的边缘兴风作浪这件事上,你是我见过做得最好的。”

    太宰治:“谢谢,拘留所的菜能点螃蟹吗?”

    云鹤:?

    “想吃免费餐?想得美,快滚。”

    度过充满趣味的工作时间,乙方云鹤心满意足地下了班。

    路上碰到了罕见地刷新在中华街的邻居先生,还很友好地打了招呼。

    但是没有想到对方会警惕地看着他。

    他歪了歪头:“怎么了吗?”

    已经听说他铐走很多人的费奥多尔:“我在想,现在是不是你的上班时间。”

    觉得对方对自己多少有点奇怪认知的云鹤保证道:“哎呀——不要紧张,我是不会铐你的。”

    邻居先生笑了笑,没有说话。

    第35章

    鹤在忽悠学里,只学会了一招表面无辜,并将其练得登峰造极,炉火纯青。

    所以有些人很快就反应过来,并且开始绕着他走,而有些人,觉得他正直善良,不畏黑暗,执法时不讲情面。

    前面的指横滨的某些被他铐过的受害……啊不,违法犯罪分子,后面的指政府高层。

    横滨单位没待多久,他就又被调任了。

    这次进了一个非常有逼格的,号称是全日本最强的小队。

    “五人小队里有六个人是正常的,道理我都懂,说好的猎犬呢?”乙方云鹤非常失望地质问自己的新同事。

    对宠物这种东西,他总是间歇性感兴趣,觉得可爱大于一切,真要养又觉得不行,太麻烦了(恋爱同理)。

    军犬是一类他非常理想的宠物(?),高大,凶猛,训练有素,对人忠诚,还有专门的饲养员。

    条野采菊觉得自己的临时队友多少有点大病,无情地击碎对方的幻想:“只是代号而已,没有配军犬。”

    大仓烨子对着镜子调整自己的发绳:“再优秀的军犬,对我们来说也只是累赘……哎,条野的作用跟军犬差不多,来,叫一声我听听。”

    “您这已经涉嫌人身攻击了,副长。”除视觉外四感极为敏锐的条野唇边的微笑拉平了一些,“队长去哪里了?”

    “上头找他,大概是不希望我们跟另外一边的人起冲突吧。”

    “另外一边的人”,指的是法国那边来的异能者。

    也是乙方云鹤被调到精锐部队的原因。

    欧洲是超越者最多的地段,法国的尤其多,现在那边突然传消息过来说,有三个本国的超越者可能在日本。

    直接把政府吓傻了。

    上一个法国来的超越者凡尔纳,差点儿就把横滨毁了,现在一下子来三个,是不是想沉日本岛??

    摄于潜藏的巨大危险源,那边通知说要派团队过来把人带回去的时候,上头果断同意了。

    但怕对方瞎搞,加上自己这边也得拿出牌面,所以任务落到了猎犬头上。

    而猎犬小队里,有一个在执行卧底任务,所以干脆把乙方云鹤安排进去,当临时的第五人。

    顺便迷惑一下外界的视线。

    大仓烨子翻了个白眼:“最烦这种瞻前顾后,要忍让不能轻易动手,还长期的任务。”

    因为要碰到国外的强者而更加勤奋锻炼的末广铁肠呆住:“不跟他们动手?”

    “我再说一遍,不要在休息室里锻炼身体,你出汗让我感到恶心。”条野拿刀鞘戳着他的肩膀,把人推远一点,“用你几乎要退化的脑子想一想,他们是拿着正式的公函,只要不是违规动手,我们拿什么理由跟他们战斗?”

    乙方云鹤也被说茫然了:“那让我来是干什么的?吉祥物?”

    他的档案是系统伪造的,除了看到档案的日本政府,应该也没人买他的账。

    条野:“应急,你真的以为,他们是出于国际人道主义,才来带回那三个超越者的吗?”

    发生战斗的可能性大于70%。

    超越者级别的人,每次正常水平的战斗所造成的破坏,都是天灾级别的。

    所以需要用道义,情感,归属感……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来约束和限制他们。

    相当接地气的某人:“随便吧,可以按时上下班就行。”

    他现在免疫非科学侧的buff,所以异能除去直接物理伤害的,对他都没有用。

    论物理伤害,谁能拼得过没有数值上限的他呢?

    问题不大。

    收拾收拾下班,他想起自己好像挺久没有跟邻居一起吃晚饭了,还特意去超市买了想吃的食材,晚上整了五个菜两个汤。

    但邻居先生好像并不能感受到他的殷勤和好意。

    费奥多尔拿筷子的手都不是特别稳当,因为他在想,这是又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还是说准备做对不起他的事情。

    像他这样有着超人一等的头脑的人,也还是摸不清这家伙的情况。

    不仅没心没肺还离谱。

    情感并不足以作为缰绳,何况他们现在还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感。

    要是对方的工作内容会针对到他的某一项计划,他毫不怀疑,对方会没有犹豫地动手。

    所以……问题会出在哪里?

    新计划执行到关键时刻的陀思先生谨慎地思考起每一个细节。

    并不知道身边的人经历了怎样的一番头脑风暴,单纯想改善伙食,顺便投喂暗恋对象的乙方云鹤挨个尝了自己做的菜,纳闷地说:“我这厨艺没有倒退吧?还是说卖相吓人了?”

    他不理解。

    邻居先生回过神来,用笑容遮住了自己内心的不安:“没什么,就是不太有胃口,担心吃不完。”

    云鹤耸耸肩:“吃不完倒掉或者放进保鲜我明天早上吃。”

    他现在经济富裕了,虽然依然不想买洗碗机,但可以想吃什么吃什么。

    两个人和谐地吃完饭,一个人打游戏到十点按时睡觉,一个人连夜准备了十八手备用方案。

    第二天早上,乙方云鹤站在镜子前,感叹不愧是最强的小队,制服都这么好看。

    披风就很有超人的感觉。

    nice

    然后他出门路过中华街的时候,被人当场碰瓷。

    低下头看坐在地上的爱丽丝,他警告道:“虽然你不算自然人,但我还是可以铐你信不信。”

    “拉我起来一下。”爱丽丝伸手,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他想了一下,觉得不至于是在阴自己,于是伸手拉她起来。

    爱丽丝直直地撞进他的怀里,低声说:“最近有人要来骚扰魏尔伦,如果有人违背他的意愿而要对他进行绑架和拘禁,希望您可以把人铐走。”

    他:“我现在不是横滨的警察了。”

    爱丽丝:“带走一个一亿美金。”

    卧槽。

    这给的也太多了吧!

    “我现在可以管境内所有的事,为人民服务是我应该做的。”警察先生义正言辞地说着,善良地扶着小女孩走了一段,才继续去上班。

    他跟条野负责接待法国那边的异能者。

    没有其他三个人,是因为另外三个人不是读不懂空气,就是会直接把空气抽干。

    “但我也并不觉得我们两个很合适。”条野采菊吐槽道,“完全不想跟那些热情得过分,虚伪得想吐的家伙讲话。”

    云鹤:“同意,像我这样的老实人,就很容易被带节奏。”

    社交冷漠选手不适合跟社交热情人士相处。

    可惜社交通常是工作的一部分。

    “给我对‘老实’这个词汇道歉,你能够安分地不做出太过离奇的操作,我想很多人都会很感谢你。”

    “你能不能维持住优雅白发帅哥的表象,少吐槽一点?”

    在互相的指指点点之中,法国代表不出意外地,迟到了。

    并且还热情地走上来,试图跟他们两个其中之一握手。

    两个人同时退了一步。

    来人的僵了一下,很快笑着说:“要不是刚才来的路上,还被夸过英俊,我就要怀疑是自己长得丑吓到人了。”

    条野礼貌地说:“我不喜欢跟人身体接触。”

    云鹤礼貌地说:“我还是新人,不太懂规矩,我看见他退了,跟着退的。”

    条野:“……”

    今天也是想痛击自己的队友的一天。

    “卡扎利,法兰西异能者代表,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跟您握手,云鹤先生。”

    这位自称是卡扎利的先生有着深褐色的长发,柔和而精致的外表。

    即使被抗拒地后退了,他似乎也不觉得尴尬,依旧热情地朝着对方伸出手,但礼貌地等着回应。

    并不反感跟他握手的云鹤伸出了自己的手,握住他的手晃了晃。

    因为名字不太熟悉,他好奇地开了推理精通并且拉高的感知。

    这是他目前见过的,最强的异能者。

    脸是假的。

    青年代表微笑地看着他,眼里带着点儿俏皮,似乎是在希望他不要拆穿。

    他:“很高兴看到您。”

    万一是亲爱的邻居安排的人,他揭穿多不好呀。

    而且他也从不管闲事。

    午餐是陪同代表及一些其他的异能者吃法式大餐,看起来花里胡哨的,味道也相当不错。

    希望不会有陪同别人吃英式大餐的时候。

    下午代表去了横滨,他们无权监视,但可以在横滨闲逛。

    乙方云鹤逛着逛着就逛到了港口黑手党的大楼外头,然后看到魏尔伦在跟一个人拉拉扯扯。

    魏尔伦满脸冷漠地说:“我不感兴趣,不想回欧洲,不想加入其他的组织,更不想跟你叙旧,我们两个的交情仅限于我暗杀过你但失败了,维克多·雨果。”

    卧槽。

    这是谁?!

    云鹤掏手铐的手微微颤抖。

    但魏尔伦已经看到了他,并且说:“警察先生,这里有一个国际罪犯,可以麻烦您把他抓走吗?”

    警察先生闭了闭眼,直接把手铐铐在某国际罪犯身上。

    “警察,跟我走一趟。”

    然后场面变得非常尴尬,因为雨果先生很快招认了自己是收到某国际知名情报贩子的消息,才来横滨的。

    上头叫乙方云鹤去抓捕陀思妥耶夫斯基。

    第36章

    虽然乙方云鹤对自己会被flag打脸的事情早有预料,但没有想到它来得如此之快。

    快到他还没有找好理由,该怎么跟邻居先生解释。

    八个菜两个汤怕是不能再用了,对方已经对他的献殷勤带有严重的怀疑和猜测,甚至于会坐立难安。

    那就坦然承认错误算了。

    与其绞尽脑汁地去骗一个聪明人,不如直接摆烂。

    在工作时间堂堂正正回家的警察先生,鬼鬼祟祟地跳到邻居的阳台上,敲隔壁的门。

    费奥多尔听到这动静,不用猜就知道是谁。

    他最后再看了一眼自己的工作电脑,果断清理痕迹并且拔掉网线,将所有的系统都关闭。

    隔壁的网也关上。

    他为什么要给一个老是给自己添堵,喜欢的感情比他跟涩泽龙彦的友情都塑料的家伙提供免费高速无墙网络?

    费奥多尔冷笑一声,戴上自己的帽子,去阳台给人开门。

    因为还穿着警服,不希望引起其他人注意的乙方云鹤蹲在阳台的地板上,浅灰绿色的披风拖在地上,几缕银白的发丝从披风底下滑落出来,仰着头看人的时候乖巧又可爱。

    就像在说自己没有什么坏心眼一样。

    云鹤察觉到对方稍显冷漠的态度,心虚地打招呼:“这个……陀思先生,下午好。”

    “我觉得我可能不太好。”不像以往那样宽容又大方,费奥多尔冷淡地垂眸看着他,“我想,你也应该知道原因。”

    这是一点儿装傻的余地都不留给人了。

    但云鹤本来就没有打算装傻,所以接了一句:“大概是哪件事?”

    他:“……”

    又是熟悉的,坦荡的,知道错了,但毫不悔改的表情。

    陀思先生转身走进客厅,又把帽子摘下来放到桌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

    并没有喝,因为他非常冷静。

    他现在觉得所谓的“喜欢他”就是一场幻觉,或是和那天丢进垃圾桶里的那张牌一样可以随手丢弃。

    所以那张牌到底做了什么?

    乙方云鹤盯着没有关上的门看了一会儿,觉得对方是允许他进去的意思,所以站起来大方地进去,又大方地坐在对方身边。

    “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您想先听哪个?”

    费奥多尔:“我想,对我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云鹤在心里啧了一声,学习了今天那位代表“只要我不觉得尴尬,事情就还能继续按照自己想要的发展”的精神,自顾自地说:“坏消息是我抓了雨果,雨果没有任何犹豫地出卖了你。他这个人实在是太坏了!还试图以此逃脱罪责,说自己在日本什么都没有做。”

    雨果说是国际通缉犯,实际上是法国在全国际通缉他。

    他的异能《光与影》尽管还没有人弄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但可以确定是攻击类的。

    一个攻击类的超越者,没有点底气的国家和组织根本不会招惹他。

    尽管他热衷于打击各种异能者或者组织,偶尔还会包庇罪犯。

    费奥多尔:“他在我这里买你消息的时候,说过对你非常感兴趣。”

    “所以你是向他出售了我的消息?”

    “会让你觉得受伤吗?”

    正当乙方云鹤准备顺着对方的话,做出伤心的样子的时候,对方又很快接了一句说:“不,你会觉得这样的话,把我抓起来就没有心理负担了。”

    直接给人整不会了。

    云鹤沉默了好一会儿,觉得自己当真是一个冷心冷情,自私自利的渣男。

    他深深地叹口气,说:“那要不我坐这里等一个小时,你可以随便跑,我随便抓,结果看缘分?”

    一段如玉冷白的手腕递到他的面前,刚才还咄咄逼人的陀思先生勾着唇,深渊地狱一般的紫眸半掩在浓密的睫毛里,泛着一点碎光。

    “让我看看,你的新技能。”

    大脑有瞬间的空白,等乙方云鹤因为“咔嚓”的声响而回过神的手,他发现自己把一半手铐铐在对方的左手上,一半手铐铐在自己的右手上。

    色令智昏了属于是。

    陀思先生依旧是保持住了高贵端庄的外表,好似自己从来没有不动声色地勾引过人,只是别人在妄加臆测一样。

    他甚至还礼貌地询问着:“你给我添过这么多麻烦,现在又抓了我,我可以打你一下吗?”

    换个人问的话,乙方云鹤会毫不犹豫地回答:不可以,想得美,我可以打你。

    但他对着那张脸,又回忆起某些过往,思考到两人紧张的邻居关系,最终还是说:“打吧。”

    虽然陀思先生是个俄罗斯人吧,但看起十分的弱不禁风,体弱多病,没啥力气的样子。

    打他一下应该不会疼。

    乙方云鹤狠狠地闭上自己的眼睛,以免自己控制不住地反手。

    一只微凉的手摸向了白发青年脖子,扯开披风的绑带,然后解开立领的扣子,不太圆润的指甲磨过细腻温热的皮肤,指腹跟脆弱的脖颈贴在一起,感受着底下血管随紧张的心跳而起伏。

    抓捕者和犯人的地位在此刻颠倒,聪明的犯人利用对方的心虚,短暂地将人掌控在自己手中。

    明明一个是强大到无视一切的强者,却总比任何人都要能抵抗得住力量的诱惑,不去滥用,此刻也乖顺如诚心认错一般,配合地仰起脖子任由他动作。

    费奥多尔用手指描绘这段优美得如同顶尖艺术品的脖颈,摸着底下血脉的走向,对方越是紧张地绷紧,他越是缓慢而细致。

    乙方云鹤恍惚中想起庖丁解牛的典故。

    他觉得对方也是在了解和记住他的身体构造,之后再一丝一丝地,富有技巧地解开。

    他本能地觉得危险,但又碍于自己的承诺而不敢动弹——真不晓得这人要怎么打他,准备掐他脖子?

    想起上次对方在他脸侧和脖子的交界处留下的指印,他警醒地发现对方的手劲儿不小。

    真掐脖子等会儿会不会遮不住啊?

    他忧心忡忡地想着。

    而另外一个人此刻终于停下了自己折磨人心理的手,撩开已经开始有湿意的头发,将手按在后颈上,推着人靠近自己。

    然后埋下头,狠狠地咬上去。

    避开了要害,即使咬破了皮肤也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

    不是在体谅人,而是为了让对方疼得久一些,长长记性。

    乙方云鹤整个人都僵住了,没想到是这么个发展。

    明明是咬在靠肩膀那一块的位置,但他却觉得咬得是自己喉管——他难以呼吸,逐渐出现了幻觉。

    没事儿喜欢啃指甲或是指腹的陀思先生,藏在淡色薄唇底下的是尖利的牙,给他敏感脆弱的皮肤带来尖锐的刺痛,也让他恍惚中觉得自己是被血族选中的晚餐。

    这位优雅的血族似乎很是中意他,没有直接咬到致命的位置,而是挑选了一块颇为中意的地方,凶悍地刺破,再牙齿厮磨,温柔地根据他的反馈来调整自己的力道和位置。

    他被这种疯狂中潜藏着的珍惜所打动了。

    实在是……很讨人喜欢。

    于是松开被攥紧的披风,伸出左臂去拥抱对方,将猎人用理智保持住的微末距离去除,胸膛贴着胸膛,连被铐着的右手,也亲密去和对方的手交叠,纠缠,试着去抓紧。

    费奥多尔:“……”

    他发现这个人实在是很可恨,于是换了一个可以更清晰地感受到心跳的位置咬下去,把人按在沙发上,压住,左手按住对方亲热讨好的右手,抓进手里,将人完完全全地,不容一点反抗地纳入自己的掌控中。

    满足感填进胸腔,又因为知道只是短暂的错觉,后续填进来虚无和愤怒。

    如今已经分不清最初是因为控制欲而横生的占有欲,还是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产生的喜爱才有了占有欲,进而才是让对方不适的控制欲。

    但他已经不打算压制和迁就下去了。

    因为这个人只会装傻和得寸进尺。

    心里火热,又感觉背后一凉的云鹤下意识地挣扎。将他们两个铐在一起的手铐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使得另外一个人的清醒和理智被唤了回来。

    他心虚又强行壮起气势地说:“这已经不是打一下了,你袭警的行为应该适可而止了!”

    停下自己的动作,费奥多尔将手抽出来的时候,带了一段银白的发丝,他牵着这缕光滑冰凉的长发,笑着说:“希望等这件事结束之后,我们两个之间的恩怨能够有个让彼此都满意的结果。”

    乙方云鹤直接幻听成“要么给我当对象,要么给我当仇人”。

    他紧张地吞咽口水,喉结滚动,脖子上的刺痛更加厉害,加深着他对这位看起来宽容的美人的正确认知。

    阴郁幽暗,理智的疯子。

    真好看。

    他疯狂心动,但又很作死地想看这个人到底能疯到什么程度。

    “还有一个好消息,您还没有听。”

    他艰难地移开目光,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色令智昏,要慎重不能莽,现在一个上头就表白,他就是抓对象进局子的渣男了。

    但在对方看来,是因为害怕自己真实的一面。

    费奥多尔收敛了一些笑容,垂下眼说:“什么好消息?”

    “咳咳。”云鹤的目光飘忽了一会儿,甚至还往后靠了一些,跟人拉开距离,才开始老一套的态度真诚。

    “我打听过,默尔索的饮食很不错,作息健康,提供书籍,单人单间,里面的个个都是人才,你住一段时间休息休息挺好的。”

    虽然工作的认真和投入值得夸奖,但这么重的黑眼圈,很容易猝死啊。

    费奥多尔:“……”

    第37章

    乙方云鹤向天发誓,他真的是在好心地希望邻居先生能够身体健康一点,没有要坑对方的意思。

    他发现对方的脸色变得难看之后,迅速低头说:“如果您实在是不愿意,我也可以当做不知道你住在我隔壁,只要没有别人看见,我也可以不抓你。”

    老实讲,他对自己的工作单位没有归属感,只是在完成一个硬性的工作指标。

    而规定和现实之间,总是充满了灵活。

    但他觉得吧,对方未必没有预料到目前的情况,还留在这里,就是做好了被他抓的准备。

    既然如此,有什么好生气的?

    他不理解。

    费奥多尔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居然因为对方情感没有影响行动而生气(他从前是很欣赏这种理智和无情的),也觉得自己有点无理取闹。

    但他的语气还是有点冷:“我没有什么意见,就像你说的,我或许应该找个远离工作的地方,休息休息。”

    云鹤尴尬地干笑两声,先把手铐打开,重新扎了头发,整理了衣服。

    里面的立领恰到好处地遮住了咬痕,再系上披风,除非有人看到他换衣服,根本不会有人知道他跟要抓捕的犯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只要他不表现得异常。

    咬他出气的犯人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把自己心爱的帽子放进了抽屉里,不使它跟着自己一起被带走。

    监狱里估计还要让他穿囚犯服,带着也不会让他戴。

    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叠文件递给警察,被供出来的犯人又举报了另外一个人:“我希望太宰治跟我一起进去。”

    乙方云鹤低头看了一眼文件前面的总结。

    太宰治在港口黑手党期间,拥有犯罪证据和记录的一共有138起共同谋杀案件,312起恐吓案和625起诈骗案和其他案件。

    警察先生啧啧称奇:“真看不出来,他以前居然还是劳模。”

    四年间有证据和记录就有上千起,没有证据和记录肯定更多。

    怪不得太宰治要跑路,还特别讨厌曾经教导过他的森鸥外。

    带着新抓的犯人,乙方云鹤堂堂正正地走在街上,路过看似来中华街买螃蟹,实则是来看好戏的太宰治。

    太宰治抱着巨大的“杀人蟹”,用螃蟹挡住自己的脸,悄悄地看戏,唇边带着愉悦的笑容。

    但事实上,一只身子比人的脸大,腿比人的胳膊长的巨蟹,根本就没法掩人耳目,两个人一眼就看到了他。

    “最近富裕了啊,太宰。”乙方云鹤面色如常地跟人搭着招呼,并且闲聊。

    “刚发了工资。”太宰治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觉得态度不太对劲。

    可能是因为他给过差评,对方对他的态度一向不大好,甚至带着嫌弃。

    这种看到街坊邻居的友好态度,给他的落差感就像是便衣警察在问嫌疑人今天早上在哪儿吃的饭一样。

    太宰的目光跟戴着手铐情绪稳定的费奥多尔对视上,心已经沉下去。

    为了能够体面一点,他没有转身跑路,而是直接把怀里的螃蟹砸在某个俄罗斯人的脸上。

    费奥多尔敏捷地避开一些,但因为双手被铐,螃蟹又过于巨大,被带刺的螃蟹腿挂住了披风的毛领,显得很是狼狈。

    他:“……”

    他应该暗杀太宰治,而不是让对方跟自己一起坐牢。

    “咔嚓”,乙方云鹤再次给某人戴上手铐,强忍住笑容地说,“太宰治,因为有人检举了你过往犯下的罪孽,所以跟我走一趟。”

    太宰治:“陀思妥耶夫斯基检举我的吧?我觉得他完全有能力伪造出一份看不出真假的犯罪记录,您觉得呢?”

    云鹤:“不愧是他,非常厉害。”

    太宰:“……”

    这两个人!绝对是!好上了!

    路过某条街的时候,带着爱丽丝买衣服的森鸥外看到乙方云鹤左边一个戴手铐的魔人,右边一个戴手铐还把螃蟹捆在身上的太宰治,高兴地拿出手机记录下这副世界名画。

    森鸥外:“真可惜,中也君去国外出差了,没能看到太宰君你此刻的美妙样子。”

    太宰治看到他也是笑了,刚准备说“我要举报”,就注意到费奥多尔的微笑,话到嘴边转为嘲讽:“还要多谢谢您在我少年的时候,对我进行的压榨,希望您没有被挂在路灯上的那一天。”

    爱丽丝:“这恐怕很难。”

    森:“……”

    正当场面变得尴尬的时候,一位帅气而精致的金发先生匆匆地跑过来,对着警察伸出了双手:“快,把我抓走。”

    乙方云鹤看了看魏尔伦,又看了看放到自己面前,看起来非常可铐的双手,表示:“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要求。”

    然后毫不犹豫地在森鸥外“不——”的痛呼中,给对方戴上手铐:“既然你觉得自己有罪,那就跟我走一趟。”

    过了一会儿,刚逃走不久的雨果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不光没有转头就走,还兴冲冲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雨果:“警察先生,我自首。”

    警察先生点点头,“咔嚓”一声,又铐走一个。

    路过大使馆的时候,真正的法国代表,卡扎利先生看到雨果和魏尔伦都戴着手铐,情绪稳定地跟在某位军警身后的时候,呆住了。

    这TM是两个超越者啊,不是什么偷电瓶车的二流子。

    为什么会这样??

    他没忍住召唤出骷髅,试图把那两个人带过来。

    然后喜提一副玫瑰金手铐。

    乙方云鹤用胶布贴住他喋喋不休的嘴:“袭警还是试图解救罪犯?什么都别说了,跟我走一趟。”

    猎犬所在的军事基地,猎犬的其他人和上司一起等待着乙方云鹤抓捕魔人回来,或者是不回来。

    提出“让他去逮捕陀思妥耶夫斯基,不就能够证明他的立场了吗”这个建议的福地樱痴正在给自己倒酒,上层对他的行为颇有微词,但并不敢说。

    这是日本政府一手捧出来的“世界英雄”,尽管不是超越者……不,正因为不是超越者,所以各国政府都相当信任他的英勇和“正义”。

    实际上只是冷酷疯癫的刽子手罢了。

    只要还能拉住猎犬的绳子,政府就会对他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像是他的提议。

    看起来无厘头,又带着私心,但他们还是被打动了,下达了那样的命令。

    涩泽龙彦已经死去多时,他们也想要新的“对国武器”,倘若对方强大又坚守正义,哪怕是有点离奇甚至是离谱,他们也可以……

    上层看着闪亮登场的人民警察,和他身后两个超越者,三个危险异能者,一只巨型螃蟹,甚至还有一个团戴手铐的骷髅,缓缓收回了上面那句话。

    条野采菊:“……让你去抓一个人,你带回来两个足球队,你不觉得自己多少有点离谱吗?我警告你,乙方云鹤,你必须跟我们一起审问,不能提前下班。”

    乙方云鹤:“你不要老是吐槽我好吗?我一直很正常,因为你们没有接触过普通人,才会觉得我离谱。这些离奇的家伙都是自己送到我面前的,我不铐我还是警察吗?”

    警察抓犯人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他有什么错??

    其他人:“……”

    “给我向‘普通人’这个词道歉好吗?这位警察先生。”

    从门外走进来一位发际线相当危险的眼镜君,小心翼翼地挪开挡在面前的骷髅,一本正经地走进来说:“异能特务科执行官坂口安吾,前来共同记录犯人的口供,长官好,卡扎利先生好。”

    跟着进来的辻村深月没有见过这种场面,只能保持住表面的镇定,在上司的指示下撕开了卡扎利嘴上的胶带。

    卡扎利:“……这就是贵国的待客之道?”

    其实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坂口安吾:“因为您被冒充过,所以在验明身份之前,不能放开您,请见谅。”

    所谓的“有三个超越者来了日本”,其实有两个是法国暗中派来的谍报人员,还有一个是他们的通缉犯。

    他们当然不可能就这么让对方把人带走。

    所以一边尝试着自己派人去接触,一边给对方添堵。

    就是没想到事情结束的这么快。

    坂口安吾端着一副专业工作人员的精英样,余光透过镜片看乙方云鹤。

    从表面上看,很有迷惑性,会短暂地觉得传闻是在造谣。

    然而从对方今天的操作来看:本人可能比传闻中要离谱的多吧。

    这是啥人都铐啊,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觉得自己以后没准要因为对方奔着猝死去加班的安吾,在心里深深地叹口气,又去看太宰治。

    太宰治跟他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收回目光,向这里的负责人出示文件。

    负责人没有觉得冒犯,反而是松了口气。

    不说异能特务科本来就受理所有异能者相关的案件,就说这场面,他也驾驭不住啊。

    提供了足够大的,座位足够多的会议室充当“审问室”,身为负责人的某上层安分地另外搬了一个凳子坐在靠门的地方,准备在他们打起来的时候,第一时间撤退。

    但事实上,里面的气氛尚且算得上是和谐。

    第一个接受审问的是费奥多尔。

    他端庄地坐着,坦然地说:“我已经将自己的罪行和一些资料发给了贵国政府,我想,你们大概也并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跟我交流我犯案的细节。”

    负责人此刻刚好收到消息,咳嗽两声说:“政府那边的决断是,将陀思妥耶夫斯基送往默尔索监狱进行终身监禁。”

    卡扎利失望地收回目光,对魏尔伦说:“魏尔伦先生,请问,兰波先生在哪里?”

    魏尔伦按着自己的胸口,听着里面有力的心跳声,久违地有了一个笑容:“在这里。”

    他旁边的雨果:“哦——非常动人的爱情,真可惜,我对你们的印象还停留在你们经常吵架上。”

    太宰治:“他们俩打架谁赢?”

    雨果:“当然是……您要知道,爱情里的小争吵都是没有胜者的。”

    魏尔伦收回自己的目光,以平静而毫无波动的语气说:“我不是他,那里也不是我的祖国,我不想效忠任何人任何组织,也不想见到谁,所以我是不会回去的。我知道你们为我准备了很多,但我选择认罪去默尔索。”

    卡扎利:“……那么维克多先生,我觉得他有必要以移交给我国政府处置,各位没有意见吧?”

    雨果举手:“我有意见,我属于国际犯罪,应该去默尔索谢谢。”

    “有请要去蹲监狱的先生们坐到左边去,现在,压力来到了太宰治的身上。”乙方云鹤喝了一口桌子上的热茶,遗憾于这里没有瓜子。

    太宰治抱着刚刚死去的螃蟹,神色悔恨地说:“在去默尔索之前,我希望能够把它吃了。”

    “我记得基地是有行军锅的对吧?”云鹤反身看已经开始各干各的队友们。

    从刚开始就麻木着一张脸的条野采菊:“有,但你不觉得这个发展很有问题吗?”

    他就没有见过把一群犯了不同案子的犯人放到会议室里一起审问的。

    而且甚至都没有开口问几句话,就结束了,这合理吗??

    “有什么问题?哦,我知道,你是嫉妒我的审案才能,一个人半小时完成你一晚上的工作量。”

    猎犬小队里的两个年轻白毛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副长去掏了锅,末广铁肠去翻出来酱油和各种调料,队长倒好了酒。

    红红的火焰在会议室里燃烧,恍惚中,有人觉得正在指导螃蟹拆分的乙方云鹤确实是个正常人。

    你看,他们相处得多和谐啊。

    因为只分到半条螃蟹腿,而愤怒地从费奥多尔手里抢走对方的份的太宰治,也是那么地发挥正常。

    安吾恍惚着恍惚着,觉得自己可能是睡着了在做梦。

    第38章

    默尔索那边收到通知的时候,心情特别茫然。

    他们不知道这些人是想没事找个牢坐,还是想过来砸他们的场子,但也只能选择严阵以待。

    不光派了大量的专员,国际顶尖科技的无人机,还要求抓捕这些人的人进行陪同和看管。

    乙方云鹤手里被塞了四支麻醉剂,在全副武装,连头发丝都没有露出来一根的默尔索狱警的警惕的目光,快准狠地扎在四个人身上,并且接住昏过去的陀思先生。

    他抱着这个在国际上搅弄风云,多数时候宛如幕后黑手一样的人,对着其他人友好地笑着说:“我应该不需要吧?”

    人群静默着,看他的眼神,就跟看那四个昏迷着的怪物一样。

    领头人大着胆子说:“不需要,但希望先生您可以对自己看到的一切保持沉默。”

    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坐飞机的乙方云鹤坐在凉爽舒适的房间里,犯人被装在透气的白色袋子里,再被装进能够抵抗炮弹攻击的低温舱体内。

    这些舱体,整整齐齐地摆在他的四周,里面的人昏迷得非常安详。

    他在“要不要叫一个人起来跟自己聊天”这个抉择中犹豫了许久,担心监视房间的人一个激动把飞机搞出事了,还是遗憾地放弃。

    倒不是突然又有了求生欲,是因为他对默尔索很感兴趣。

    如果说果戈理的《死魂灵》是他最喜欢的文学作品,那么加缪的《局外人》是最能影响他生活态度的一部作品。

    在对世界的态度上,他跟默尔索保持一致。

    在那个不能够回忆起本名的人生中,他是一个看似正常的局外人。

    在他对世界还没有清楚的认知的时候,大概是十岁左右,他就从周围人的态度中得知,他跟群体格格不入。

    十岁那年,将他养大的祖父去世了。

    他按照所有人都会做的那样,从医生哪里接到死亡通知,雇人将尸体送回家,停灵,委托合适的人准备丧事,参与到每一个环节中。

    唯一“不合格”的地方在于,他没有哭泣,也没有露出哀痛的神色。

    家族里的其他亲人从远处奔丧回家,花了大价钱买了花篮,挽联,在灵前恸哭,然后被人安慰地扶起来。

    他只是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每一个跟他对视的时候都会受惊地突然停止自己的表情,而后匆匆地离开。

    终于,有第一个人对他说:“你真的好冷漠啊,像是没有心一样。”

    而后责备接踵而至。

    在这件事里,最大的问题,不是他对最重要的亲人逝去的冷漠,而是他发现,自己并不因为他人的意见而有任何动摇。

    他没有群体感,也对世界保持陌生,只注重自己的“幸福感”。

    他只会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或者是有必要去做的事情。

    因此在新的世界里迅速适应,并且因为讨厌第一份工作,就敢于对掌控他一切的系统做出消极反抗。

    对于默尔索的“局外人”态度,在很多年后的今天,被解释为一种“躺平”,倒是也有共通之处。

    那么如果关押异能者的监狱被这么命名,意思或许会是“崩溃的精神遁入虚无主义,愿主导你思想的并非世界”?

    久违地思考起哲学问题的乙方云鹤在下飞机的时候,对负责人说:“我有幸能够见一面阿贝尔·加缪先生吗?”

    负责人面具底下的眼睛闪着震惊的目光,但什么也没说:“请不要随意跟默尔索的工作人员搭话,这里的一切都绝对保密,先生。”

    他歪了歪头:“那到底是谁告诉我这里单人单间,作息健康,且生活条件好的?”

    负责人:“……宣传语,但确实如此。”

    默尔索听着逼格就很高对不对?

    价格其实也挺高的。

    作为独立在所有势力范围之外的监狱,实际上它同时受所有在这里关押异能罪犯并且拥有话语权的国家控制。

    那些全是金主。

    因为某种腐败问题,金主们或者是金主的金主们对监狱的环境要求很高。

    所以如果不是想越狱或者跟外界联系的话,在这里坐牢的体验非常的棒。

    “了解。”云鹤点了点头,看到四个人被运下来,从低温舱体里放出,还体贴地打了营养剂,放到床上,再朝里面运。

    他全程陪同,并且老实地没有四处多看。

    牢房的样式很有意思,进去的时候,抬头看不到天花板,半空中漂浮着方形的透明格子,格子里只有一张床。

    侧边有楼层和大门,似乎是供工作人员进出,以及在特定的时间放犯人进去处理生理问题。

    “这也太透明了,岂不是脱衣服都会被其他人看见?”

    乙方云鹤忧心地说着。

    他那么漂亮的一个邻居,要是被对面的人占了便宜怎么办?

    负责人:“……为什么要脱衣服?我们有专门的洗浴间,可以预约时间过去的。”

    云鹤松口气:“那就好。”

    陀思先生应该没有裸睡的习惯。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对面安排谁啊?”

    “太宰治。”

    “……你们胆子好大哦。”

    这俩人放在一起,看起来战力加起来只能够打死熊,但要是想越狱,能把你们监狱掀翻信不信?

    “魏尔伦呢?”

    “雨果。”

    “勇气值得称赞。”

    负责人觉得他是在阴阳怪气,不忿地强调:“我们默尔索是全世界最好的异能监狱,魏尔伦和雨果都注射了特殊的药剂,他们动不了异能的。这些房间也都用的特殊材料,单凭人的力量根本无法击碎。”

    这flag立的好哇。

    乙方云鹤敬佩地看了这人一眼,他如今很少听到这种典型的立flag语气了。

    希望这位的心脏还不错。

    在把四个人装在相邻的格子里之后,陪同的警察先生提出了“我想体验一下坐牢的感觉,万一下次就是我自己被关进来呢”的离谱要求。

    负责人不认识他,但介于这是个抓到四个魔鬼的狼灭,他忍耐地同意了。

    云鹤坐进费奥多尔右边的房间,摸了一把床单被子,发现质量很不错,又站起坐下,发现床看着简陋,还挺稳当。

    最重要的是,这里没有任何电子设备。

    亲爱的陀思先生大约可以戒戒网瘾了。

    他满意地点点头,在负责人准备放他出来的时候,一拳打碎了房间的墙面,毫发无损地从里面走出来。

    负责人:!!!

    罪魁祸首善良地提醒了对方身边的人:“他可能需要速效救心丸。”

    某个格子里传来太宰治丧心病狂的笑声。

    这人醒来得太快,以至于让人怀疑麻醉剂对他来说没什么效果。

    被像是送瘟神一样地送走,痛失邻居的乙方云鹤坐在只有他一个人的无人机上,本应该连不上网没有信号的手机此刻传来愉悦的邮件送达声。

    是的没错,在默尔索的人来之前,他就通过日方政府填了调任默尔索狱警的申请。

    因为他是无国籍人士(只是暂时受雇于日方政府),能力也达标,当警察期间表现优良,再加上默尔索因为新来的四个祖宗,急需增加警备力量,这份申请很快就审批通过了。

    又坐着无人机飞回去,他友好地跟刚分开不久的负责人打招呼:“我大概要在这里工作一段时间,今后请多多指教了!”

    负责人:“……”

    速效救心丸哪里有卖的?他觉得有必要囤一箱。

    他深深地看了这人一眼,又不信邪地看了很久上头传来的委任令。

    最终接受了现实,警告道:“没有我的允许,不可以私下接触犯人。”

    乙方云鹤:“好的,没问题。”

    那他就光明正大地接触嘛。

    第39章

    某人说着要光明正大地接触暗恋对象,实际上是坐在监控室里,偷摸看他们的监狱生活。

    陀思先生不愧是文化人,来的第一天就申请了很多书。

    而且在老实地按照监狱作息生活,早睡早起,陶冶情操。

    大约是很少碰到这么多聊得来的人,他跟其他人聊天的时候,还比平常活泼很多。

    他对面的太宰治申请了很多绷带,惨遭拒绝。

    但在他快乐地进行了几次自杀之后,监狱按照每天一卷的量在给他发,并且表示“既然死不了,就不要浪费医疗资源”。

    就跟给蛀牙的小朋友每天发一颗糖一样。

    云鹤看了都说惨。

    雨果依旧在每天试图跟魏尔伦进行哲学或是文学上的交流,试图说服对方重新振作起来,跟他一起搞事。

    那场面,就像是现实主义诗人在诱惑象征主义诗人加入自己一样。

    不忍直视,又因为这位现实主义诗人有着相当的浪漫主义色彩,而觉得对方的一些话说得很有道理。

    换个人估计半小时就被说服了,但魏尔伦只是冷漠地坐在床上,宁愿发呆也不愿意跟对方讲话。

    脸上写满了人间不值得。

    雨果先生随后试图加入另外两个人的聊天,发现他们的暗号是只有两个人彼此知道的,只好自己要了个本子开始写东西,说是要记下这种宝贵的经历,留待以后慢慢体悟其中潜藏的意义。

    其他的格子里也住着很多拥有有趣灵魂的人。

    一座名为默尔索的监狱里关着为数众多的文豪,用个个都是人才来形容没有任何问题。

    用乙方云鹤的目光来看,关在这里人并不全都是穷凶极恶,坏事做尽的人,更多是与社会相悖,无法跟人正常相处的“局外人”。

    也就是大家俗称的怪物。

    他自己则是已经很习惯于生活在人群之中,所以目前来说,还没有人建议他没事找个牢坐坐。

    不过最近因为碰到的“同类”越来越多,他有点越发地不加遮掩,显出本性来,然后成功地混入其中。

    即使是没有群体感的人,也会觉得,在相似的群体中生活,是一种比较舒服的状态。

    乙方云鹤觉得只要自己一定程度上遵守所处环境里的规则,那他肯定就是正常的。

    比如经济社会上遵从乙方身份和义务,在异能者社会里遵从强者为所欲为的惯例。

    十分正常的云鹤坐在监控室里,给自己点了一份大餐,然后准备去跟这座监狱里的最强特务护卫官比划两下。

    等确定了自己最强的地位,再开始为所欲为。

    护卫官叫做布里亚柔斯,长相还蛮凶悍的,但脾气很好,属于那种负责任,又照顾下属的老大。

    “虽然没有听说过你,但从某些人的态度来看,你应该属于很强的异能者……真的要不用异能跟我比试吗?”

    肌肉虬结,八块腹肌的护卫官狐疑地看着瘦弱斯文的新人。

    靠数据堆积力量的云鹤:“别看我这个样子,之前徒手打碎过牢房的玻璃哦。”

    “没有使用异能?”

    “没有。”

    “那非常有意思。”

    两个人走在去练习室的路上,碰到了一个看起来像是要去举办表演的白发靓仔。

    对方蹦蹦跳跳地从他们面前路过,姿态自由又自然。

    然而没有穿工作人员的服装,是可以直接被判为入侵者的程度。

    “咔嚓。”

    该靓仔被当场抓获,装进了陀思妥耶夫斯基右边新修的牢房里。

    正在看书的费奥多尔迟钝地转头,对着果戈理微笑:“您为什么会在这里?”

    果戈理欢快地说:“听说这里个个都是人才,我也很想探望您,所以就带着西格玛一起来啦。”

    费奥多尔:“……西格玛?”

    “哐当”一声,他的左边也被关进来一个人。

    西格玛茫然地坐在床上,整个人显得孤零又可怜。

    把他铐进来的乙方云鹤坐在他的身边,安慰他:“你看,至少这里有很多你认识的人,单人单间的,其他人也欺负不到你。不要害怕,大家都不是好人。”

    西格玛:“……”

    这叫他怎么不害怕啊??

    “果戈理。”费奥多尔继续笑着,“你这是准备在这里陪着我度过余生吗?”

    果戈理:“那恐怕有些难,您知道的,我是很不乐意被关在笼子里的。但好奇怪,我戴在手铐之后,一旦产生要逃跑的念头,就没法使用异能了。”

    费奥多尔:“哈哈。”

    他对面的太宰治不甘寂寞地加入了他们的讨论群,开口就说:“陀思君的审美是白色长发吗?之前对涩泽君的态度也比对我好很多。”

    他冷淡地看过去:“我单纯讨厌您。”

    乙方云鹤看了看果戈理扎得精致的小辫子,又看了看西格玛富有特色的牛奶紫芋(?)对半长发,诚挚地感谢系统给了他一头美丽的白色长发。

    XP总是会让人原谅对方的很多事情。

    怪不得刚开始的时候,陀思先生对他那么容忍。

    太宰治:“我看你对我倒是热情很多,是很喜欢我才对。”

    他似乎致力于离间乙方云鹤和费奥多尔,以使得自己不必孤寡地看他们亲亲热热,也不让对面的人占到以公谋私的便宜。

    事实上太宰治早就发现了的!

    对面每天的饭都是大鱼大肉不说,还是全是某个家伙爱吃的。

    而他想吃个螃蟹都会被拒绝。

    他根本不相信“厨房里没有蟹肉罐头,定时采购的食材里也没有难以保存的螃蟹”这个解释。

    乙方云鹤听到他的说法直鼓掌:“这么说来,陀思先生属于情感丰富的类型了,喜欢的人很多呢。”

    太宰:“他还很喜欢弄死自己欣赏的人呢,上次杀了涩泽君,共噬的时候卖掉了自己的下属伊万……伊万也是白发哦,还派人刺杀过我。”

    果戈理惊慌地抱着自己,可怜兮兮地说:“该不会下一个就是我了吧?陀思君。”

    西格玛:“……你不要说得好像你没有预料一样。”

    这群做作的人!

    费奥多尔:“……适可而止,太宰君。”

    他为什么不直接把太宰治杀了,而是让对方来这里给他添堵?

    陀思先生又思考起这个问题。

    然后发现,无聊的自己总是希望有势均力敌的棋手,跟自己对抗。

    就像是对这个充满罪孽的世界,还有另外的希望一样。

    但现在,他觉得对方太碍眼,对他太过了解了。

    抑郁地撇开目光,看到云鹤没有放在心上的看戏表情,他又觉得自己的担忧很多余。

    人家完全不会因为这种事情伤心。

    乙方云鹤还挺喜欢西格玛的,为了安抚对方焦虑的情绪,他将手搭在对方的肩上说:“为了庆祝大家在这里相遇,我们今天就来个文化人的联欢活动怎么样?”

    西格玛:“庆祝?!”

    其他人纷纷欢快地同意了。

    善良合群的狱警先生跑去了器材室和娱乐室,看有什么适合独自使用,又能达到联动效果的。

    “唔……这得是乐器吧?”

    不知道他们都会使用什么乐器的云鹤蹲在门口思索了很久,决定还是整点简单的。

    相信文豪们的文艺细胞可以让他们用简单的乐器,演奏出动人的乐曲。

    西格玛看到乙方云鹤搬着一个箱子过来,心里就开始生出不好的预感。

    当他看到果戈理快乐地从箱子掏出来一对沙锤的时候,他开始目光呆滞,当他被发了一个三角铁的时候,他开始麻木。

    噩梦成真了属于是。

    这真的是为了让他不紧张不害怕吗?

    手鼓被雨果拿走了,太宰治从里面摸出来一个唢呐,魏尔伦要求了一对耳塞。

    发到费奥多尔的时候,对方礼貌地拒绝了二胡。

    云鹤遗憾地说:“那我就自己用吧,您想要什么,我再去给您拿。”

    费奥多尔看了看太宰治手里的唢呐,和对方阴险的笑容,闭了闭眼说:“架子鼓吧。”

    “厉害!您居然还会摇滚乐,我以为您这样的人,一般会拉大提琴或者弹钢琴之类的。”

    云鹤真情实感地感叹着。

    陀思先生疲惫地笑笑,没有说话。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觉得气氛跟他想象中很是不同。

    现在已经沦落到为了不被单方面伤害,而必须要拉低下限,去互相伤害的程度。

    架子鼓备用推车推过来的时候,监控里的吃瓜群众觉得也很是离谱。

    一个人对这种和谐欢快的气氛表达出疑惑:“他这样……真的合规吗?”

    他的前辈:“那怎么办,你能阻止他吗?让他们闹吧,只要不越狱,他们开心就好,而且等会儿要是太过分,其他犯人会骂他们的。”

    架子鼓被搬进陀思先生狭窄的小房间里,云鹤跟他不得不挤着坐在床上,才勉强有个能演奏的空间。

    费奥多尔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选二胡。

    反正他俩一个房间,谁用架子鼓带来的效果都一样。

    至少那个二胡看起来……要优雅一点。

    果戈理欢欣雀跃地说:“那么我宣布,大家兴奋期待的第一届默尔索音乐节现在开始!”

    之后场面一度非常失控,在此起彼伏,以杀死别人耳朵为目的的音乐中,陀思先生的二胡声显得凄凉,哀怨又惆怅。

    随后是其他犯人无能狂怒的骂声。

    最后停止这一场群魔乱舞的音乐会的是,从底下浮上来的某个房间里的人。

    当雪发冰瞳,仿佛雪国精灵的少年出现的时候,温度降到了冰点。

    物理意义上的。

    演奏乐器的五个房间被冻成了大型冰块,少年冷淡地说:“吵死了。”

    冰块骤然碎裂,有人打碎牢房,扛起少年就跑了。

    第40章

    当工作人员赶到,并且化掉牢房外头的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冻成傻逼的乙方云鹤,抗冻且坚强地拉着二胡的俄罗斯人,被扎了一刀昏死过去的太宰治,冷漠躺着的魏尔伦。

    果戈理,西格玛,雨果还有那个白发的少年不见了。

    裹着厚厚的被子,云鹤积极地开导他们:“乐观点,这只相当于两桌麻将散场了一桌,我们还有一桌呢。”

    负责人骂骂咧咧地叫他滚去洗热水澡。

    魏尔伦强烈要求给自己换个见不到人的角落,太宰治送去了急救室,澡堂里只有乙方云鹤跟费奥多尔。

    监狱,澡堂,冰冷的体温,蒸腾的热气,暂时模糊的狱警和犯人的关系。

    按理说应该发生一些不合规的事情。

    但气氛此刻正当极了。

    冷得失去世俗的欲望的云鹤磨磨蹭蹭地脱衣服,礼貌地询问隔壁间的陀思先生:“被带走的那个少年,可以告诉他的名字吗?”

    “我没有喜欢白色长发的漂亮少年。”

    费奥多尔解释了一句,说出来之后又觉得有些欲盖弥彰,于是转移话题。

    “川端康成,他是因为异能失控,造成大面积冻土被关进来的。值得一提的是,他的异能似乎曾经冻死过他自己,有过长达24小时的生命特征的消失,随后又恢复了心跳,之后的十几年,他的外表都没有发生变化。”

    原来是这个大佬……怪不得看起来一副万物皆虚,一如本我的人间幽灵样子。

    不过,值得注意的并不是这一点,而是——

    “您打算把他放出来对付太宰治吗?”

    相信对于川端康成,太宰治和被迫拥有姓名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之间的故事,很多人都看得很快乐。

    “嗯?何以见得?”并不知道自己曾经被用来类比过爱情的陀思先生从隔壁间探出头,试图隔着热气看清楚他的表情,结果对方低着头在解扣子。

    “没什么,当我没问,但你可以试试看。”

    某人坏心眼地建议着,继续为脱衣服做心理准备,注意到门口投来的视线,还叹口气说:“为什么您看起来没有丝毫不适?我刚刚差点儿以为自己会被活活冻死。”

    冰是冻在牢房外面的,造成的低温是实打实的物理现象,所以他的免疫buff没有任何用。

    冻到落泪都怕在脸上结冰,身体部件都不像自己的。

    但是陀思先生看起来就跟平时没两样。

    “因为温度并不低吧?”来自俄罗斯的先生摸着自己的下巴,看着某人单薄的身形,“因为时间很短,室内温度大概是零下十几度。”

    他来横滨之后,就时常觉得这边太热了。

    但又不是很想换装扮,就一直这么穿。

    浴室里头的青年却好像冻得不轻,迟迟不肯脱下衣服,将将解开的深色外套露出底下的白色棉质衣物。

    白色内衬紧紧地贴着人,陷进锁骨里去,显出极好看的骨相来。

    准备把里面的扣子也解开,一次性全部脱下来的云鹤看着门口已经收拾好的大美人,有点拿不定主意。

    对方要是进来,他估计就半推半就了。

    要是走了,他也只是遗憾一下。

    就这么看着他,反而会让他感到煎熬。

    他并不像对方那样擅长勾引和拿捏别人的情绪,不晓得该怎么在“不用负责”的前提下跟人贴贴。

    对方却仿佛毫无所觉一样,继续向他科普自己的家乡:“西伯利亚的冬天非常漫长,温度通常在零下20℃以下,最冷的时候,可以达到零下六十度,这个温度,连熊都很难生存。”

    “莫斯科会好很多,但我在来这里之前,在西伯利亚的冻土上待了不短的一段时间。”

    止不住胡思乱想的云鹤嘴瓢地问:“在西伯利亚种土豆?”

    费奥多尔:?

    他很快诚恳道歉:“对不起,我对西伯利亚人会种的土豆认知,就跟俄罗斯人会在冬天喝完酒出门跟熊搏斗一样刻板和奇怪。”

    某俄罗斯人:“……果戈理会做后面这件事。”但他不会。

    大部分俄罗斯人也不会。

    费奥多尔在心里叹气,看着对方一直没有脱的衣服,善良地提醒:“即使不冷,湿衣服穿久了也很不好。”

    话是说得贴心极了,但人愣是一下也没有动,没有要避开的意思。

    正人君子的样子,像是在说“两个男人有什么好避嫌的”一样,但目光似乎并非如此。

    乙方云鹤迅速回忆了一下自己过去看过的经典情节,找到应对的方案。

    他的眼神要比对方无辜得多,但话却更为大胆。

    “我的头发好像跟链子缠到一起了,可以请您来把我解一下吗?”

    “当然。”

    好心的陀思先生走进浴室,站到警官的身后。

    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这具看似纤细实则潜藏着巨大力量的身体。

    金色的链子勾着白色的发丝,跟对方描述的情况一样,但并非是自己无法解开的复杂纠缠。

    费奥多尔:“确实被勾住了,请您将外套彻底拉开,这样我能有更多的空间来操作。”

    警官毫无戒备地快速拉开外套,没有勾住头发的左边滑下肩头,挂在臂弯里,使得身后的人可以轻易地看到自己曾经留下来的咬痕。

    过去了几天天,咬破的皮肤处,疤痕已经掉落,但还有着深色的淤痕。

    新生的皮肤和青紫的痕迹交叠,看起来有些可怖。

    却让人心生出满足感。

    爱情,可能是一种蕴含着伤害他人和自我伤害内涵的情感。

    “嘶——”头发被拽痛的美人似乎没有意识到危险,反倒朝着使他疼痛的人怀里靠了些,含混地抱怨,“下手轻一点,这头发还长在我身上呢。”

    小心而灵巧解开头发,帮助对方把外套脱下来,男人接下来的话显得体贴过头了:“需要我帮你脱衣服吗?”

    他似乎总想着从对方嘴中听到,清醒且主动的关于喜爱的表达,或者是再明确一些的邀请。

    东方式的含蓄和隐喻,勾缠而恼人,叫人横生出许多猜疑来。

    然而对方只是向后仰起头看他,半靠在他的怀里,眼底横波:“我确实有点儿冷得抬不起胳膊了。”

    某人表面上淡定从容,实际上心里激动得要死。

    卧槽,剧情居然可以进展到脱衣服这一步。

    那他结束DT身份岂不是就在今天?

    “冷的?”

    “对,我非常冷。”

    费奥多尔冷着脸把人的衣服扒了,然后出去找了个远离的淋浴间,重新洗澡,换干的衣服。

    没什么好留下的,真动手岂不是他自己把持不住,不能怪人家?

    大约又能有理由说自己没有这个意思,然后毫不犹豫地离开。

    被猜透心思的某人呆了很久,在“他不行”和“我被发现了”之间犹豫很久,忍痛选了后面那个。

    那他还是在考虑考虑人生大事,不当渣男了叭。

    这个澡都洗得颇久,但出了门之后,两个人又融洽得像是没有芥蒂一样。

    乙方云鹤怀着做错事了就老实点的朴素思维,主动向对方交代了“我马上结束这份工作”的事实。

    其实是特意把他引到默尔索的陀思先生沉默良久,说:“希望你在看到某些与我相关的事情上,尽量保持无视不去破坏。”

    白给了这么久,也该他收点好处了吧?

    他只有一个希望对方不要打扰到他这个重要企划的请求。

    乙方云鹤拍着胸口保证:“我这次一定不给你添堵……我向老板申请出差出远点儿可以吧?”

    “希望如此。”

    因为工资都是日方政府给,所以结算没有金钱的部分。

    工资水平大概跟一般的警察差不多,他抓人给的奖金倒是非常多。

    再加上森鸥外一边抑郁,一边按照承诺地汇过来的一亿美金(因为带走了雨果)。

    对消费水平不高的他来说,大概够舒服地活一辈子。

    以后他就是金钱无法打动的男人了!

    【你确定要出差?】

    云鹤:你果然操纵别人抽卡!系统,你太令人失望了!

    【没有,我是说,如果你想去出差的话,我可以给你开平行世界的卡池。】

    这样即使他给平行世界的陀思先生添了堵,这个世界的陀思先生也不会知道。

    妙呀。

    【人物信息:

    姓名:乙方云鹤

    职业:咒术师学徒·天赐(倒计时400天)

    年龄:15岁(你是刚上咒术高专东京校的学生,同级的有五条悟,夏油杰和家入硝子)

    身高:162cm

    固有技能:死神召唤替身人偶

    职业技能:咒术·幻想武器集册(收集你过去所认识的所有武器,并附加幻想技能,每次打开该书,将随机拿出一把武器,一次只能使用一把武器)

    特别说明:该职业为咒术协会下属,工作期间工资和调配请服从咒术协会安排。

    buff:局外人(你非此世之人,保持清醒,你将不受命运的约束)】

    乙方云鹤死死地盯着面板,不能接受地说:“为什么我的身高只有162,快把我剩下的十五厘米吐出来!”

    【男性十五岁身高正常范围为160-180cm,162cm属于正常身高,申请驳回。】

    怀着悲愤的心情,他试了一下新的职业技能。

    在打开之前,他畅想了如意金箍棒,混天绫乾坤圈,紫金葫芦等武器。

    打开之后:板砖。

    乙方云鹤:?

    他看了一眼物品说明。

    【板砖:最强的高手只需要最朴实的武器。

    属性:力道 30,暴击率 100%,嘲讽 22222。

    特殊效果:破防(被板砖击中的敌人将对世界,对自己的人生价值产生怀疑,陷入情绪崩溃之中)。】

    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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