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太原去代州要行五百里路,快马加鞭一日便到了。沈霁不着急赶路,带着七八个元随,骑了两天马,才慢悠悠地到达代州城门下。
代州是边城,城墙厚且稳固,又有重兵把守,进出都要受到严格的盘查。沈霁一行人远远地就被官兵拦下,只因沈霁脸上蒙着面纱,着实令人警惕。
这边的风尘很大,稍稍刮风,都有滚滚黄沙漫天袭来,沈霁不得不裹着面纱,防止吸入过多的沙尘。
她觉得就算如此,官兵们的反应也忒大了些。待对方核查了她的身份,发现她就是新来的通判之后,态度立马转变,她便顺势问对方,何以对裹着面纱的人如此提防?
官兵答道:“这代州乃杂虏所居之地,不仅有咱们汉人,还有那戎狄之人,这些人作风彪悍,又好武。丰年倒好说,可一到歉收之年,他们便四处行窃劫掠……”
沈霁在太原之时就对代州的这些情况有所耳闻,她点点头,让官兵们加强盘查之后,便先到了她的办公之处——代州通判厅。
虽然她是代州的二把手,但她的上班地点与知州并不在一块儿。知州居住和办公之所都在州府衙门,其中州衙门有两大功能性区域,前面是长官,即知州处理公务的地方,后面则是长官的居住之所。
通判厅的功能划分差不多,前面是处理政务之所,后半部分则是通判廨舍。
因代州是一个军事州,地方不大,从地图上看就是被两条山脉夹在其中的谷地,加上这边人口少,发展不起来,所以州衙门跟通判厅相隔不远,通判厅甚至离校场十分近。
尽管通判厅年久失修,很是破烂,但沈霁还是十分乐观地说:“多好,以后天天都能看见杨无敌练兵了!”
元随们:“……”
您高兴就好。
下人们去打扫通判厅了,沈霁便先让书吏把通判厅的公文都整理出来。她正看着,来了几个官兵,说是杨业派他们将一些文书送来给她签议。
没错,杨业身为一州之长,他若想裁决一件公务,想要自己做主是不行的,还得先跟通判书上签了名,政令才能下达。
所以莫看小小通判地位比知州低,可它的权柄却十分大。
照理说沈霁刚来,还是得先熟悉环境,但杨业丝毫没有给她偷懒的机会,马上就拉着她迈入加班行列。好在她早在太原的时候就对这儿的情况有了基本的了解,就算现在立马就开始处理公务,也并没有感到为难。
杨业想要处理是代州一些苛捐杂税的问题,因刘继元在位时,经常要给契丹纳贡,加上当地官员的腐败,以至于这儿的百姓过得苦不堪言。如今大宋无需向契丹进贡,那么这些苛捐杂税自然就该取消了。
沈霁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就签了名。
杨业短时间之内也不想在代州搞什么大动作,免得引起赵老大的忌惮,故而取消了苛捐杂税之后,就是慢慢地沉淀下来处理别的事情了。
沈霁虽然住宿和办公都在通判厅,但她是个坐不住的,每天除了处理公务和读书的时间之外,都会往外跑,要么去州府衙门找杨业商量公务,要么出城去各地等巡视考察。
一个月后,她对代州的形势也有了进一步了解。
这代州登记在册的主户才三千户,客户则有两千一百多户,加起来还不如唐朝开元时期的三分之一!
而这么小的州却有雁门、五台、唐林、繁畤、崞等五个县,称得上是地广人稀。
话虽如此,但合适作为耕地的土地面积却连整个州府土地面积的两成都不到,除了林地、山地之外,有剩下近六成地方是矿石、岩地、荒山荒林。
农业是国之根本,耕地面积少的地方注定留不住人,所以代州人少不仅是因为它是边城,更因它的耕地少。
沈霁若想发展这儿,强行开垦荒地作为耕地是不行的,因为地质不合适,所以还是得因地制宜,寻找一条合适代州发展的道路。
就在沈霁忙着给代州制定发展计划时,一直在太原的李云杳终于动身,随折赛花一同来到了代州。沈霁立马放下公务,屁颠屁颠地跑去州府衙门接人。
“娘子,赶了两天路,你受苦了!”沈霁抱着李云杳,一点儿也不在意周围还有正在围观的折赛花等人。
这儿民风彪悍,折赛花等人倒不会说什么,只是李云杳怕羞,挣开她的怀抱,道:“你身着官服,怎能如此没个正经?!”
折赛花也打趣:“从前都是折婶婶前、折婶婶后地叫,如今见了娘子,倒是连折婶婶都忘了。”
沈霁道:“我怎么会忘了折婶婶呢?这不是想着折婶婶和明府要团聚,不好妨碍你们嘛!”
折赛花道:“他呀,想必又在忙于操练士兵,哪有空来与我团聚哟!”
这话被赶回来的杨业听了去,他面不改色地清了清嗓子:“娘子。”
“哟,你这是回来处理公务了?”折赛花问。
杨业道:“我得知你过来,处理完手上的事后便立马赶了回来。”
这句话算是稍微安抚了下妻子,多的话却是半句都不肯说。
好在折赛花知道他的脾性,觉得他能赶回来已经对自己很是重视了,心中又觉得甜滋滋的。
杨延昭看看父母,又看看沈霁李云杳,只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沈霁看见了他的小动作,悄咪咪地问:“杨弟,你明年就加冠了,准备何时成亲?”
杨延昭道:“男儿当以大事为重。”
沈霁道:“我成了亲就不以大事为重了吗?”
杨延昭:“……”
“得了,赶明儿我找折婶婶探探口风,看她何时为你相看人家。”
杨延昭红了脸:“你别,娘肯定自有主张。”
沈霁也没闹他,让他们一家子团聚去,她跟李云杳也是要过二人世界的。
沈霁没坐马车,直接领着李云杳骑着马就回了通判厅。下人递来水,二人洗了手,又洗了脸,才坐到一旁去喝水解渴。
李云杳打量着沈霁,发现她来代州不过一个月,原本白皙的皮肤就镀了层浅浅的麦色。在这里待上三年,只怕再难见从前的小白脸模样。
“娘子,我如今是否多了几分英气?”沈霁还颇为自恋地问。
李云杳翻了个白眼,道:“英气没有,倒是粗犷了许多。”
“粗犷?我可是有好好洗澡的。”沈霁嗅了嗅自己。
李云杳好笑道:“我又不是说你没洗澡!我是说你性子更加豪放了!”
“哦,这边的风土人情如此,我若是一副文文弱弱的模样,出了门都会被人看轻。”
天知道她刚来那会儿去各县视察,有些人哪怕知道她是通判,却仍不将她放在眼里,还笑问大宋是不是派了个太监过来。她拿过元随的弓箭,差点把对方腿间的二两肉给弄没了,对方尿了裤子,在人前出了丑,往后都不敢小瞧她。
所以她明白了,什么以柔克刚,克个毛线,对方刚,就得比对方更刚才能折服对方。她注定不会在代州待太久,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慢慢地感化他们,他们跟戎狄一样,都是慕强的,所以只有她强大到能令对方屈服,自己的政令才能下达通行。
沈霁又拉着李云杳的手亲了亲,促狭地笑道:“当然,在娘子面前,我该柔情的时候还是会很柔情的。”
“去你的。”李云杳抽回手。
待下人备好了水,沈霁又拉着李云杳往后院去:“走,洗个热水澡,舒缓一下筋骨!”
李云杳看她那猴急的模样,心道:你是要我舒缓筋骨吗?你是觉得我还有余力折腾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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