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儿子！
就连西班牙大使都垂下了头，更别说在场的女人们大多是法兰西的贵族，她们的父亲、她们的兄弟、她们的丈夫、她们的儿子，都在战场上！
隐隐的，长餐桌的尽头传来啜泣声。
女人们纷纷低下头，面带悲戚。忍不住掉泪的，不是一个两个。
“够了！”
路易丝不愧是路易丝，法兰西的国母！现任的摄政夫人。
只见她深吸一口气，再睁眼，脸上已经一如往常。
她道：“尊贵的拉罗格亲王殿下，请问，您的军队能不能出战？”
朱厚烨道：“夫人，我说过，没有经过严格训练的士兵，只是给敌人送菜。”
“可是现在已经没时间了。给您更多的人手，可以吗？”
克洛德王后只能调动布列塔尼公国的资源，而路易丝作为法兰西的摄政夫人，她能调动整个王国的资源。
虽然王室真正能调动的资源非常有限。
但是也比克洛德王后能调遣的，要多得多！
朱厚烨道：“殿下，如果您早些给我，哪怕只是两个星期前，我也会欣然接受。可是现在，新人只会是拖累！”
“那么，您要怎么样才能出战？”
朱厚烨跟她对视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微微垂下视线。
招惹失去狼崽子的母狼是最愚蠢的。
朱厚烨道：“如果您非要我出战的话，那您必须答应我的要求。”
“请说。”
“保证后勤补给。我需要至少六百匹的马，不用好马，只要能拉车就行。哪怕骡子也可以。我需要畜力拉辎重。”
“可以。我明天就给你。”
哪怕把香博城堡附近的农村扫荡一空，她也会想办法凑齐。
她相信，在座的女人们也会帮忙。
“军饷。工匠终究只是平民，没有厚赏，他们怕是会吓得走不动路。”
“可以。”
“还有我的报酬。”
路易丝道：“我记得克洛德王后答应过，给你领地。”
你还要，是不是贪了一点。
朱厚烨道：“那好吧。如果我同时俘虏的英格兰国王和奥地利大公，请让我来处理英格兰国王跟他的臣下。具体原因，等我回来，我再跟您解释。”
路易丝的眼神一下子变得非常锐利，下面的贵族议论纷纷。
这跟要权有什么不同？路易丝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别人跟她要权！
就连完全没有争权的心的儿媳妇克洛德王后，她还时时不忘敲打，更别说其他人！
在权力面前，就连她的儿子，她也要争一争。
克洛德王后道：“夫人，请答应他。”
“王后！”
“不管怎么说，我们跟皇帝已经是死敌。如果能分化英格兰和卡洛斯皇帝的联盟，对法兰西只有好处。”
“好吧。”
想来想去，路易丝也没有别的好办法，只能答应。
“请记得准备书面文件。”朱厚烨道，“什么是马匹到位，我什么时候出发。”
这天晚上注定了是一个忙碌的夜晚。路易丝和女儿玛格丽特忙着抽调畜力，而其他的贵妇人则忙着祈祷。
城堡的小礼拜堂空前忙碌。
至于各国大使则纷纷写信回国，其中托马斯·博林当晚就写了一封信，抄录两份，让三个仆人溜出了城堡。
亨利八世收到信件后，大喜。
他道：“区区投石机就想赢？他疯了么？先生们！跟我走！带你们发财！”
黄金珍珠，必然属于我，英格兰国王亨利八世！
萨福克公爵查尔斯·布兰登抬头看了看天，道：“今天天上都是云，估计明天会下大雨。诸位，我们的运气不错。”
投石机战法就那么几种，要么投石头，要么就是火药，就跟当年的耶路撒冷围城战一样。
如果天降大雨，火药直接就废了。
而现在，看起来近期会有一场大暴雨。
亨利八世道：“我的家族深受宠爱，当年的沃里克之死是，后来的理查三世之死也是。”
亨利八世没说深受谁的宠爱。
毕竟他是一个天主教徒，也是一个天主教国家的国王，有些话，不能明说，即便是他。
可巧，这个时候传令兵来报，却是奥地利大公费尔南多，也就是西班牙国王的弟弟，带着瑞典雇佣兵，来跟亨利八世汇合。
“亲爱的姨父，很高兴见到你。”
亨利八世道：“怎么，你也是为了黄金珍珠来的？”
费尔南多道：“我不否认，亨利八世陛下，我亲爱的姨父。乔克波手中的黄金珍珠我已经看过了，的确非常漂亮，我还想看看那位殿下手中的那颗二十分以上的黄金大珍珠。但是，黄金珍珠只有那么几颗。比起黄金珍珠，我更想把巴黎的金子搬到尼德兰去。”
亨利八世道：“哦，我亲爱的侄子，你是对的。黄金珍珠虽然好，但是只要我们想，总有人送到我们面前。而巴黎，才是真正的金矿！”
“那就让我们摧毁那个家伙，然后一举打下巴黎！”费尔南多道。
他带了八千人，亨利八世麾下也有五千人，其中三千还是著名的英格兰长弓兵。
他坚信，他们会成功占领巴黎！
这个时候的英格兰国王亨利八世和奥地利大公费尔南多根本就没有把朱厚烨放在眼里。他们甚至连提都没提！
不止他们本人，就连他们的臣下，那么多经验丰富的老将，都直接略过了朱厚烨。
这是常识。
投石机没有步兵保护，没有骑兵跟敌人周璇，面对骑兵和弓兵，就跟现成的靶子没什么两样。
而另一边，香博城堡，路易丝果然第二天一大早，就准备了四百七十六匹骡子和一百五十三匹马，多是母马。
“拜托你了。”
破天荒地，路易丝拉着缰绳，叮嘱道。
事关她的儿子，哪怕再微小的希望，她都会想办法抓住。如果这位亲王不行，那她就去跟基督的敌人，跟奥斯曼的苏丹谈判，请求结盟！
朱厚烨答道：“请放心，殿下。”
托马斯·博林看着带着这么多辎重慢吞吞上路的朱厚烨，嘴边勾起一抹冷笑。
在他的眼中，这位亲王已经是个死人了。
他的信使不但给他的国王送去了情报，还给他的岳父二代诺福克公爵托马斯·霍华德带了一封信。
他相信，他的岳父绝对会满足他的要求，砍掉这家伙的脑袋以报对他和他的女儿的羞辱！！
香博城堡就在卢瓦尔河谷，也是距离巴黎最近最雄伟的城堡。加莱距离巴黎也不远，越过布伦城堡，下一站就是巴黎。
更别说，从卢瓦尔河谷到布伦城堡，也一路上都是平原，连河流都十分平缓，视线一览无余。
也就是说，远远的，预备交战的双方就看到了对方。
布伦城的市长早就采取了坚壁清野政策，让城堡附近的法兰西人带着家里的存粮、牲畜全部进入城堡，打算依靠坚固的城堡挨过这一关。
当英格兰和尼德兰联军出现在地平线上的时候，立刻有传令兵向上通知，布伦城堡的领主和市长急忙冲上城墙。
他们先看了看英格兰和尼德兰方面明显人数过万的联军，再看向另一边。
朱厚烨已经下马，他的部下开始忙碌起来。
雨滴落了下来。
隔着细细的雨幕，布伦城市长看了半天，道：“这是，组装型投石机？”
“是的。而且看起来，全部都是组装型投石机！”
“胡闹！”
欧罗巴人对投石机不陌生。毕竟当年的耶路撒冷围城战是他们的圣战历史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关于耶路撒冷围城战的挂毯，几乎每个国家都有。很多贵族、骑士几乎是听着圣战的故事长大的。
在耶路撒冷围城战中就出现过投石车，很多人对投石机的资料耳熟能详：
投石机有两种，一种是重力型投石机，可以提早制作好，在平原上移动速度虽然不快，但是好歹能移动，杀伤力也不错，只是这种投石机的射程比较可怜，对上长弓兵就只有吃亏的份儿。因此多使用于攻城战，而不是平原的两军对垒。
在平原两军对垒中使用这种投石车，几乎跟找死没什么两样。
一种是组装型投石机。这种投石机，需要把零件运送到战场上，就地组装，用完了，还需要工兵拆成零件才能运走。它根本没有移动能力，对工匠的要求也高。
当然，组装型投石车的优点也很突出。如果说英格兰长弓兵的射程足有两百步的话，这些家伙把八磅重的实心弹送到四百步外，一点问题都没有。
但是，一百架投石机，也太少了。
而且……
布伦城领主抹了一把落到脸上的雨水，道：“那位亲王没有机会了。”
下雨了。
投石车攻击需要视野，而雨幕恰恰能遮蔽视野。反而是英格兰和尼德兰联军这边，对视野的依赖反而没有那么高。
更别说，投石车如果使用了火桶的话，火光会给敌人指引方向。
这几乎是一个必死的局！
布伦城市长道：“你要进去吗？”他觉得已经不用看了。
领主摇了摇头，道：“我想看到最后。”
不管怎么说，这位亲王都是为了法兰西而战，他应该看到最后。
市长还想说什么，不想，头顶一声雷，雨水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城墙上，很快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这……”
“走吧，看不清了。”
连老天爷都在帮英格兰，还有什么办法？
那一刻，布伦城领主的脑海里闪过过的是那个白巫女的传说。
传说中，那位白王后就是靠着自己的巫术，帮助自己丈夫一次次地化险为夷、获得几乎不可能获得的胜利。还有那位白公主，她的巫术让整个英格兰宫廷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而现在都铎家有三位继承了白巫女血脉的女性，其中两位就在英格兰！
两人小心翼翼地下了城墙。
没办法，雨大，路滑，因为摔跤而战损乃至残废这种事实在是太可笑了。
就在布伦城领主的脚即将够到地面的时候，忽然听得城墙上有人高喊：“那是什么？！”
领主和市长都是一愣，继而巨大的轰鸣声响起。
一声接一声，宛如雷鸣在耳边炸开。
就连城堡也在微微颤抖！细碎的砂石混着雨水沙沙沙地往下落。
布伦城领主捂着耳朵，大喊道：“是女巫！是都铎的白女巫的巫术吗？”
难道是都铎家的白女巫召唤了雷电想要劈死敌人？
城墙上的卫兵傻了半天，这才道：“是火！在亲王和联军的中间，全部都是火！”
什么？！
两个人顾不得大雨倾盆，连滚带爬地再度冲上城墙。
只见远处一片火红，宛如血一样的红莲，盛开在布伦城堡上上下下面前。在这朵红莲的莲瓣之间，隐隐有人影摇晃，就好像人在炼狱里挣扎！
布伦城领主和市长惊骇到相顾无言。
好半天，才听到市长小声道：“这，这是什么魔法？”
布伦城领主道：“这不是魔法，是火油！”
这是专门用来克制都铎家的白女巫的战术！
市长在胸口画了个十字，道：“我们要不要接应？”
“等他们来敲门。”
现在还不知道谁输谁赢，直接开城门实在是太冒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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