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副本第二天，目光扫过，十二个玩家整整齐齐，出乎意料地全部存活了下来，没有一个折损。
别说张三心里佩服，就连看到这幅场景的直播间观众都为此惊讶。
不过，想起昨晚顺利抱上了江川青的大腿，张三安心许多，开口道：“商量一下晚上怎么过吧。”
“对啊对啊，商量一下。”新人们心里不安，纷纷附和。
“等等。”江川青轻声叫停，视线转向后面。
大家不明所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这才注意到，原本跟在后面的八名新人，竟然分出两个，主动站到了叶哲和秦依依身后。
“这……”张三愣住。
这两个当着众人面投靠叶哲的新人，分别是游戏一开始就抢先淘汰中年富商，却被江川青螳螂捕蝉淘汰的“骑士玩家”，以及游戏过半时，被杨树生摘下面具淘汰的“修女玩家”。
两人的年龄都偏小，十七八岁。
前者染着黄毛，有些混混气息，后者冷面抱臂，像叛逆期的高中小女生。
看众人盯着他，黄毛混混哼了一声，大概怨气很重，竟然丝毫不畏惧资深者的存在，当场呛声：“看什么，我觉得叶哥更厉害，想要跟着他混，有问题吗？”
高中女生脸上也有怨气，跟着道：“没错，叶哥比你们靠谱多了，至少人家不欺负小女生。”
说完，还意有所指地瞪了杨树生一眼。
杨树生觉得莫名其妙。
张三倒是有些懂了。
也很好理解。
昨晚的游戏里，他们一开始分属神圣阵营，和邪恶阵营的江川青等人是敌人，千方百计地想要赢，却被江川青等人先后淘汰，最后又被因为江川青改变了阵营，错失胜利奖励。
年轻气盛，心有怨怼，想要报复江川青，因此选择脱离大部队，跑去投靠对面阵营，十分正常。
可是，叶哲并不是好的选择啊。
果不其然，叶哲和秦依依冷眼旁观，看着他们靠过来的时候，没有什么表示，上下打量的眼神甚至有些嫌弃。
新人玩家或许会觉得这是因为叶哲记仇，记恨他们昨天跟着江川青，所以不想接纳他们。
可是张三知道，不是。
如果真的想拉拢新人，副本一开始，叶哲和秦依依就不会那么高高在上，颐指气使地对众人下命令了。
实际上，在部分资深者眼里，新人只是过关的工具人，必要时可以推出去试验生路。
所以他们压根不在意新人的想法，也从未想过要带新人。面对投靠而来的黄毛混混和高中女生，大概率当成主动送上门来，端茶倒水的跟班小弟，可有可无，不放在心上。
黄毛混混和高中女生不知内情，满脸骄傲地对着叶哲说了一些什么，惹来叶哲一声不屑的嘲笑。
大庭广众下，两人脸色一片青青白白。
这种事太难堪了，自以为抢手，脱离这边队伍跑去叶哲那边，叶哲却看不上他们。
这不是最惨的。
更惨的是，两个新人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张三的目光流露出一丝同情。
他知道。
他经历的副本多，见过太多像叶哲这样的资深者。
以新人为饵，用来试验生路，骨子里又看不起新人，必要时还会将新人推出去送死，拖延怪物追上来的时间。
张三不会同流合污，却也无力阻止。
因为人的侥幸心理作怪，很多新人都觉得，新人那么多，只要能讨好到强大的资深者，就算要派人送死，也不会轮到自己。
如此情况下，张三这个意见不合的孤狼资深者，反而备受排挤。
后来，他就习惯性地在副本里随波逐流，也很少再提醒新人。
这次……
张三看了看那两名新人，话锋一转，无视了新人的行为，将话题拐回晚上的舞会。
“你们觉得这三个客人会是什么身份？”
杨树生默契地接话：“不管是什么，肯定对我们不利。”
中年富商满脑子不切实际的美好妄想，笑呵呵说：“说不定就是普通客人呢，和池眠一样。”
听到这个名字，众人顿时一静。
昨晚惊鸿一瞥，不得不说，池眠惊艳了众人。
玩家们不管是男是女，都对他印象深刻。
那样世所罕见的惊人美貌，哪怕只有一瞬，也足以摄住所有人的心神。
就连叶哲和秦依依这对情侣，因为池眠帮江川青说话，含恨在心，可是一想起池眠那张脸，就有些复杂，再也气不起来。
漂亮弟弟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此刻中年富商旧事重提，忍不住让人又想起昨晚的记忆。
“咳。”张三眼看讨论的走向歪了，不得不干咳一声，打断大家的神思，继续之前的话题，“我觉得不太可能和池眠一样。”
他看了看江川青，见江川青没有露出反对的意见，便将昨晚的事说了。
“还记得昨晚副本boss放出第三方阵营的鬼吗？可是我们却没有一个人被鬼抓住出局，这是因为池眠主动为我们除掉了厉鬼。”
什么？
大家哗然，除了个别知情人，还不知道这件事的人，都被张三所说的话震惊到。
张三莫名有些与有荣焉，骄傲语气道：“你们没听错，就是池眠除掉的。现在基本能肯定，池眠虽然来历神秘，却不会伤害我们，必要时还会帮助我们。”
他话锋一转：“所以，今天晚上的三位客人，绝对不会是第二个池眠。”
要是每个客人都是池眠，那这个副本也太好过了。
很大的可能，是和池眠相反的存在。
玩家们听了他的话，神色慢慢变得凝重，在心里思考衡量。
如果新客人不是第二个池眠，会是什么呢？
叶哲冷嘲热讽，习惯性地出言打击新人：“晚上出没的东西还能是什么？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是厉鬼就是怪物。”
是啊，三位新客人，只能在晚上出现，除了鬼和怪物，众人想不出第三个可能。
可是这种事，说出来之后就让人很难接受。
新人众多，第一次进副本，没有积分没有道具，一次性碰上三个厉鬼怪物，简直就是在谋杀。
大家只能将期待的目光看向江川青和张三。
至于黄毛混混和高中女生，脸色变来变去，最终还是选择望向叶哲和秦依依。
叶哲眼里闪过一丝不耐。
秦依依不留痕迹地握住他袖子下的手，暗示地捏了捏，待叶哲看过来，露出一个安抚的眼神。
叶哲的眼里闪了闪，和女友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有了默契。
张三看在眼里，心里沉了沉。
因为两支队伍的关系不太好，大家交流完基本的情况就散了，回各自的房间继续讨论。
江川青垂着头，走在前面，听旁边的张三和新人们热烈地讨论今夜的舞会，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句话也没说。
直到上楼时，碰上了池眠。
“我听说今晚会有新的客人？”
池眠正好下楼，穿着华丽的白衬衣，容貌漂亮得不像真人，站在楼梯上方，居高临下地问。
江川青抬头看到他，一直平淡无波的眸子终于有了变化，嘴里回道：“三个。”
池眠皱眉：“欧文疯了？”
江川青语气如常：“我也觉得是。”
“……”池眠诧异地看他一眼，忽然一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反而说，“我会和你们一起参加今晚的夜游舞会。”
江川青眸光微亮，在心里叹了口气，答道：“好。”
池眠于是满意地弯起眼睛，一笑，走了，去餐厅用餐。
玩家们旁观池眠和江川青的对话，看着池眠走远，交头接耳，小声感叹池眠的美貌。
忽然，有人发现张三的表情有些怪异，忍不住问他怎么了。
张三看他一眼，无奈而郁闷地叹了口气。
托池眠的福，一夜过去，他的直播间有了不小的变化。
粉丝暴涨，打赏暴涨，直播间的弹幕也多得几乎快要溢出来。
这一切，全归功于昨晚池眠在众人面前揭面。
张三那时正开着直播，直播镜头将池眠拍了进去，池眠的真实面容惊艳了一群观众，有观众将直播间截图发去了论坛，经过一夜的发酵，不少“见色起意”的观众顺着链接点进直播间。
等张三起床活动之后，这些闻风而来的观众就开始催着他去找池眠。
直播间观众的构成颇为复杂，有一部分是玩家，一部分是npc，还有更大的一部分来历神秘的观众，身份成谜，从不暴露身份，却财大气粗。
真人秀似乎就是为了这些观众而存在的，他们才是直播间的中坚力量——
精力充沛，能够二十四小时不断地持续观看直播，丝毫不在意浪费时间，也不需要休息。
有数量惊人的积分，可以支持源源不断的积分打赏，出手大方，比任何玩家都有钱。
对玩家和副本boss没有敌意也没有偏爱，单纯地当做竞技真人秀来看，有时候站玩家有时候站副本boss，完全置身事外……
这些观众等于每个玩家的金主爸爸，没有人会得罪观众。
以苟为道、胆小怕死的张三更不会。
直播间的弹幕催促他找池眠，如果可以，他也恨不得一直拉着池眠直播，永远不放手。
可是，他和池眠的关系并不好。
他甚至从来没有和池眠说上过一句话。
一开始是因为觉得池眠第十三人的身份怪异，心怀警惕，后来是游戏开启，为了保住小命没有功夫接近，等到游戏结束后，发现池眠真的不会害人，想接近时，池眠已经和江川青熟悉，懒得搭理他们。
一想到这里，张三就非常的无奈。
视线盯着池眠走远的背影，那个惆怅不舍啊。
“别看了。”
江川青的声音唤回张三的魂，他冷冷地瞥了一眼张三：“回屋开会。”
张三回过神，连忙应了一声，丝毫不知道自己在无意中得罪了江川青。
倒是弹幕火眼金睛，看出一点意思。
【那个穿黑衣服的是不是喜欢我老婆？】
【有点像啊，不过也正常，池眠眠长得多好看，谁会不喜欢】
【啧，真霸道，我老婆，我都没说什么，他倒是挺横】
弹幕一针见血。
可惜弹幕太多，吵得脑袋疼，张三起床就勾选了静音。这样一来，除非特意翻出来看，他这辈子都看不到弹幕的提醒。
回到房间，江川青随意挑了位子坐下，眉眼深沉，扫了一圈众人，开口道：“夜游舞会还早，不着急，可以慢慢来，提前先做些准备。”
“先说说你们对舞会有什么看法吧。”
江川青的目光冷静平淡，却让人很有压力。
新人们生怕说错话，一时不知道怎么说。
江川青的脸色淡了一些，收回目光，看向身侧的张三。
张三一个激灵。
大佬要试试他的水平，他一点要好好回答，千万不能让大佬失望。
张三：“依我看，我们可以先探一探城堡。”
杨树生问：“这有什么用吗？”
张□□问：“你们还记得这个副本的类型吗？”
“记得，解密逃生型。”杨树生回答，神情疑惑，“这个类型有问题吗？”
其他新人也很糊涂，盯着张三。
面对大家充满求知欲的目光下，张三有种给学生上课的感觉，肩上沉甸甸的，干咳一声，耐心道：“对，解密逃生，也就是说，我们要解开这座城堡的秘密，才能获得生存的机会。”
红裙女人插嘴：“如果没有解开，会死吗？”
“会死，会死的很惨。”张三脸色慢慢凝重，“你们看，这才第二天，舞会的难度就上升了至少三倍，如果什么都不做，明天的舞会变得更难，而我们毫无准备，只能任人宰割。”
“想要活下去，要么解开城堡的秘密，拿到对付副本boss的武器，要么找到逃离这座城堡的通道。”
“两个找到一个，就能活下来通关副本。”
新人们若有所思。
当大家都沉浸在消化这些信息的时候，江川青道：“记得道谢。”
什么？众人看过去，对上江川青冷淡的视线，有一瞬间的懵逼。
直到红裙女人想起刚才的对话，率先反应过来：“对，要谢谢张哥教我们这些。”
其他新人恍然大悟，纷纷向张三道谢。
“谢谢。”
“谢谢张哥。”
“谢谢。”
张三有点意外，又有点不好意思，连忙摆手：“没什么没什么，不用谢的，就一点小经验。”
虽然这点小经验，也是他用了很长的时间，流了很多的血才换来的。
资深者视新人的命为草芥，打压新人，对新人展开知识壁垒。
新人没有渠道知道副本里的潜规则，一切都靠摸索。或者度过第一场副本后，选择加入资深者的大部队，一切压榨新人，才会获得其他资深者的教导。
张三不愿这样，一向都是孤狼。
他说的这些经验，虽然微小，却很珍贵。
他没想到江川青会注意到这一点，还让大家向他道谢。
不知道怎么说，但是他觉得心里有点开心，原来有人将他的付出看在眼里，他并不是新人眼里的工具人，也不是资深者口中注定早死的滥好人。
隔了一会儿，看大家还在道谢，张三愈发不自在，忍不住打断：“真的不用谢，真的，而且现在还是晚上的舞会更加重要。”
他这样说，大家总算安静下来，看向江川青。
江川青的眸色深浓，微微眯起：“没错，就像张三说的，城堡的秘密很重要，而且夜游舞会……听名字就知道，是一个在晚上到处走动的舞会，所以我们需要先熟悉城堡的地形，才好破解城堡的秘密。”
“现在是白天，没什么大的危险，待会大家就两两一对，分散开，将城堡探索一遍。”
“对了，最好能拿到城堡的地图。”
他扫了一圈众人：“城堡里就两个原住民，地图不是在罗宾手上，就是在副本boss手上，晚上八点之前我们必须拿到。如果拿不到，可以用点笨方法，比如说——”
“用脚丈量面具，画一幅城堡地图。”
“在今晚的夜游舞会上，这份图纸一定会起到大作用。”
江川青看起来冷冷淡淡，万事漫不经心，一旦正经起来，却别有一番沉着冷静的领袖魅力。
在有所准备的前提下，说出的每句话都让人十分信服。
没有一个人反对。
见状，江川青平淡颔首：“很好，既然大家没有意见，就这样办。兵分两路，我去罗宾和副本boss的房间找地图，你们去探索城堡并绘制地图。”
张三皱了皱眉：“江哥你一个人去，会不会太危险？”
他想跟着去，被江川青拒绝了：“人多反而不方便，我一个人比较简单。”
好吧，大佬就是大佬，一个人行动更加得心应手，他就不去拖累大佬了。
张三听从他的意见，商定好细节后，各自分开，带着新人出发。
路上无意间遇见叶哲队伍里的两名新人。
张三带着众人从他们面前走过去。过了半分钟，他抛下众人退回来，终究还是良心难安，所以又做了一次吃力不讨好的事。
“离叶哲远点。”
两名新人愣了一下，觉得莫名又可笑，语气讥讽：“你说离远点就离远点，你是我们的谁？”
张三板着脸说：“叶哲和秦依依不是好人，你们跟着他们，得不到照顾，碰上危险时甚至可能会被推出去送死。如果你们非要跟着他们，我也拦不住，我只是尽自己该做的，和你们说清楚。”
两名新人愣住，有些半信半疑。
张三看着，忍不住又多嘴：“而且，跟着江哥不好吗……”
这句话一出来，两名新人眼睛猛然发亮，不等他说完，立刻满脸抓住把柄的表情，得意打断道：“哈哈，你就是想让我回去吧！我告诉你，不可能，你们一点道义都不讲，还淘汰了我们，我们绝不会回去！”
张三：“……”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张三叹了口气，言尽于此，也懒得再管，转身往外走。
倒是两名新人刷到了存在感，很是兴奋，不依不饶地追上来，非要和张三再争个三百回合。
张三背对着，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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