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穿越快穿 > 我可能不是人 > 12、第 12 章
    深夜,郑自明从特案组匆匆赶到观山的写字楼。


    世纪家园恶灵作祟事件的嫌疑人……嫌疑灵抓到了,就是抓捕过程可能出了点意外,送来的恶灵缺胳膊少腿不说,似乎还受到了极大的精神创伤,一时无法开展审讯工作。


    不过无法审讯,并不代表无法调查。


    “三十年前,化工厂还没倒闭的时候,外地有个连环杀人犯逃窜到济川,犯下一桩恶性杀人案。”


    接待室里,纪洵洗完澡简单处理过伤口,一边喝着速溶咖啡,一边听郑自明介绍情况。他今天高强度使用灵力,这会浑身懒散得很,脑子转得也慢,好半天才换算过来,三十年前就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


    杀人案的受害者,是化工厂的一名女工。


    她在下夜班回家属院的路上,无意中撞见躲进厂区的凶手,被对方击晕后拖到晚上无人值守的食堂,像案件之前几名受害者那样,被凶手残暴地切开皮肤剥去了血肉。


    等工厂巡逻的保安发现动静时,凶手正把血淋淋的尸体扔进食堂后院的井里。


    郑自明揉揉眉心:“她死的时候,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四个月了。”


    纪洵想起来时纪景扬给他科普的知识,问:“所以婴女就是她?”


    “八九不离十了。”郑自明说,“身份、地点都能合上,连你看见的红裙子红皮鞋,都跟死者遇害时的穿着一模一样。”


    静了片刻,纪洵又问:“那初觅真正的店主呢,还活着吗?”


    郑自明犹豫了一下,不忍心将真相告诉眼前的年轻人。


    特案组在杂货店二楼另一个房间里,发现了一息尚存的店主。


    根据纪洵提供的线索,这家店至少从三个月前就被婴女占据。她寄生到店主身上,将初觅当作自己与尸婴的巢穴,瞒天过海地诱骗一波又一波游客到桃树下许愿。


    被恶灵寄生太久的人,早就和恶灵融为一体,变成没有自我的活死人。


    换句话说,跟僵尸没有区别,这时候即使恶灵离开她的身体,她也已经离死不远。


    意识到郑自明的沉默,纪洵依稀理解了什么。


    他一口气喝掉剩下的咖啡:“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郑自明正要点头,放在茶几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他点开看了一眼:“婴女清醒了。”


    ·


    纪洵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目睹审讯恶灵的场景。


    和影视剧里关押普通人类的审讯室不同,观山的审讯室设置在地下。


    半个篮球场大小的场地中央,摆放着一个关押恶灵的牢笼,牢笼栏杆泛起淡淡的蓝色,一看就知道是限制灵力的特殊灵器。


    纪洵一进去,就看见纪景扬翘着二郎腿坐在牢笼前方。见他和郑自明到了,纪景扬招招手,示意他俩坐过去。


    纪景扬和郑自明都是这起事件的接触者,接下来的后续自然也要由他们共同完成。


    跟普通案件的区别在于,恶灵作祟的事件中,通常是由灵师负责查清事情原委,特案组只需要从旁监督做好记录就行。


    郑自明看清牢笼里关押的婴女后,不由得向纪洵投来敬佩的目光。


    一个普通大学生,见到这样的东西居然没吓破胆,果然是后生可畏。


    纪洵读懂他的眼神,尴尬地转头平视前方,没好意思说,其实婴女刚亮相的时候也不长这样。


    托常亦乘的福,婴女的双臂仅剩下一只胳膊,双腿自膝盖以下的部位都被尽数砍断,配合她破破烂烂的白骨躯体,画面看上去实在很不美观。


    但身体的残缺,并没有影响她身为恶灵的自我修养。


    婴女下颌骨咔咔作响:“我满足他们的愿望,有什么错?他们许愿了,说想和你在一起,我就让你们永远在一起,死了也不会分开,我在做好事啊。”


    她说话时,空洞的眼睛始终朝向纪洵。


    纪洵心中不为所动,撑着下巴安静地回望过去。


    婴女继续冷笑道:“是你让他们白死了,你但凡有点良心,就应该下去陪他们。你仔细听听,他们在下面叫你的名字……”


    推门的声音打断了婴女的发言,纪洵回过头,看见常亦乘从外面走了进来。


    回到观山的两个半小时,常亦乘始终没有露面,这会再出现,脖颈的金色符文总算消失了,就是脸色十分难看,苍白得一丝血色也没有。


    他坐下来时,一句话也没说,只冷冷地抬起眼皮,看着牢笼中的婴女。


    一见到他,婴女的反派气焰顿时消失了。


    她不由自主地打起寒颤,一根本就摇摇欲坠的骨头更是直接掉到地上。


    双方互相衬托之下,倒不知谁更像凶狠的恶灵。


    纪洵想问常亦乘怎么了,目光看到他抿紧的唇角后,又莫名迟疑了起来。


    还好纪景扬见多识广,凑过来低语道:“他被幻觉影响太深,我让他去休息了一会,现在估计还不太舒服,你就先别管了。”


    纪洵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


    纪景扬坐正了:“行,人都到齐了。说吧,都干了些什么。”


    之前还妄图给纪洵洗脑的婴女,这下变得老实了许多,她颤抖着支起头骨,说:“我没动手杀他们,都是那些尸婴干的。”


    大型母子情翻车现场。


    纪景扬笑了一下:“尸婴把你看作他们的妈妈,最爱听婴女的话,不是吗?”


    婴女想否认,可前方那道冰冷的视线像刀锋般悬在那里,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杂货店里那些痛苦的经历,一时间竟不敢吱声了。


    纪景扬换了个问法:“杀他们的理由?”


    “他们爱他……”婴女望向纪洵,“爱他就该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死又算什么,爱情本来就是这样疯狂的东西。”


    纪洵震惊于婴女的三观,忍不住问:“那为什么是三个人在一起?”


    他没注意到,提前翻过卷宗的纪景扬和郑自明,都已经露出复杂的表情,只是纳闷地想,如果代入婴女的视角,她热衷于用死亡的方式成全每一对情侣,倒也说得过去。


    可为何触发死亡条件的,偏偏是两名死者加上他的三人组合。


    听完他的提问,婴女动作一顿。


    要是她脸上还有血肉的话,五官必定会组合出十分困惑的表情。一片迷茫的思绪里,有谁的声音正从久远的回忆中传来。


    “你听话,乖乖把孩子生下来,我们家就有后了。”


    “我老婆又生不了孩子,她发现了也没脸跟我闹,放心吧。”


    “离婚?不行,传出去名声多难听,马上就要选下一任厂长了,别在这时候给我添乱。”


    “除了名份,其他什么我都能给你,再说我老婆都知道你怀孕了,不也没对你怎样吗。依我看啊,以后三个人一起生活也很好,反正我有钱,还能学学以前的人,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


    “好了别哭了,我爱你,我当然爱你啊。”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因为我爱你,所以让我付出什么都可以。


    日复一日的自我麻痹中,她竟然接受了如此荒唐的提议。


    婴女森白的眼窝里,渐渐渗出两行血迹:“可我死了,三个人,只有我死了。他自己说的三个人在一起,但是井里好冷啊,他们哪天才来陪我?”


    纪景扬敛起脸上惯有的笑意:“他们不会来,你心里应该清楚。”


    婴女喃喃道:“不会的,他说过他爱我。”


    鲜红的血迹一滴接一滴落到地上。


    婴女伏下残缺的身体,分不清是哭声还是笑声的诡异声响,从她的骨头缝隙里传出来,飘荡在审讯室的每个角落。


    “他说他爱我,我就信了,我也爱他啊,我爱他……”


    婴女缓慢地抬起头骨,滴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纪洵,嘴边渗血的关节扭曲出一个阴冷的笑容。


    “我恨他。”


    纪洵闻声抬眸,明白了婴女杀人的逻辑。


    康梦雨和徐朗的性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都爱着同一个人。


    昔日的化工厂早已倒闭,那对夫妻也不知所踪。所以婴女等啊等,终于等到了两个不同的声音说出“我想和他在一起”。


    她将纪洵看作那个花心的男人,精心准备好所谓的金童玉女,然后怀抱莫大的恶意,在世纪家园设下了乾坤阵的陷阱,想要以此弥补她生前的遗憾。


    一切的开端,到底是因为爱,还是因为恨?


    恐怕她自己都分不清了。


    接下来的故事,婴女没再隐瞒,一五一十地交待了出来。


    康梦雨离开初觅的时候,她偷偷派出一只尸婴寄生到了女孩身上。通过那只尸婴,她让康梦雨经历了一场幻觉。


    幻觉的内容婴女无法窥探,但她的能力,能够大致引导幻觉的方向。


    那次之后,康梦雨潜意识里就接受了自己会怀孕的事实,但她很快又觉得不对劲,因为肚子太大了,要不是靠冬天厚重的衣服遮掩,她几乎瞒不过父母的眼睛。


    于是在婴女的诱导下,她走进了徐朗的诊所。


    “那本日记,是我暗示那个男人带回去的。”婴女的语调没有丝毫起伏,麻木地陈述道,“我就是想让你们发现她的尸体,想让你知道有两个人为你而死,你该为此痛心疾首,满怀愧疚而死。”


    纪洵看着她的眼睛:“那你杀了他们,后悔吗?”


    旁边的纪景扬叹了口气,他的傻弟弟到底对灵这种生物认知不足,还把婴女当作和自己相同的物种交流,殊不知在恶灵眼中,人跟动物没有区别,别说杀死两个,就算死掉千万个人类,于他们而言也无关紧要。


    果然,婴女否认道:“有什么好后悔。死了,是他们命不好,跟我命不好是同样的道理。”


    纪洵:“每年那么多人死去,却不是人人都能变成灵。你比其他人多了一次重活的机会,却还说自己命不好?”


    婴女:“……”


    纪洵:“换作我要是灵,为一个不值得的人执迷不悟,浪费重来一次的好机会,想想都要后悔死。”


    说完,他心情复杂地摇了摇头,收回了视线。


    ·


    审讯结束后,几人正准备离开,常亦乘忽然叫住纪洵:“戒指借我。”


    纪洵一怔,很快反应过来。


    常亦乘多半要为幻觉的事跟婴女单独聊几句,而他的戒指又有净化的作用,的确应该拿去防身避免失控,于是便直接取下无名指上的黑玉戒指递了过去。


    常亦乘接过戒指,等他们走后便关上了房门。


    空空荡荡的审讯室,婴女不安地看着站在牢笼外面的黑衣男人,如同看到又一位死神向她举起了命运的镰刀。


    常亦乘却摊开掌心的戒指,冷声问:“哪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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