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暖觉得好笑,他们自己的事,为什么要牵连她。要吵架,要闹别扭死远点,关她什么事,凭什么要摘下头巾给她看,给这么多看热闹的人看。
看完之后呢,是同情她,嫌弃她,还是互相议论一句:原来真的有疤,真的很丑!
她叶暖不是谁都可以殃及的池鱼。
叶暖正要怼回去,一直待在灶房的苏氏拿了把扫帚冲出来,朝胡丫和金宝就是一顿胖揍。扫帚是用细竹枝扎的,抽在人脸上特别疼,苏氏素来是个手硬心黑吃不得半点亏的,全往俩人脸上招呼。一时间院子里只听见金宝和胡丫鬼哭狼嚎的声音。
俩人脸上被抽得红痕密布,推推搡搡冲出门外,苏氏举着扫帚剐围观的人,骂道:“看什么看,想挨抽啊,滚!”说着扫帚就往院门外扫。
围观的村民一溜烟全跑了。
苏氏回头,呆住的冯铁柱回神,支吾道:“我,我先走了!”说完左腿绊右腿拧巴着出门。
金秋呆若木鸡,一时间院子里落针可闻,只有她手里的老母鸡咯咯的惨叫。她嘴巴闭上,提着鸡的手抖了抖,依旧板着小脸,看似镇定的道:“我也”
苏氏朝着她走来,一把拉住她手,大嗓门道:“阿秋姑娘别怕,你同你那混账哥哥不一样,我们家还是欢迎你的。”瞧见她手里的母鸡,原本凶狠的面容立马带了笑,“这母鸡?”
金秋把母鸡往她胸前怼,语速比往常快了一倍:“我娘想喝母鸡汤,你家做得特别好吃,你可以炖了分我一半。”
“还有这好事。”苏氏把扫把塞到她手上,又顺便接过那只老母鸡。顿了片刻,走到叶暖身边,轻轻拉她一下。
“阿暖,下次再有人敢无理娘照样帮你打出去。”她面上带笑,声音却刻意放低,有些瓮气,有些故作轻松,她正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她。
“嗯,知道了。”相比苏氏的维护,方才的委屈倒不算什么了。
“知道就去煮饭,娘和你弟都饿死了,快把鸡拿去杀,我来拔毛。”老母鸡蹬蹬腿,苏氏皱眉蹙起眼尾,小心翼翼的模样,哪有方才打人的威风。
说完又拍了拍脚边的叶小虎,嚷道:“下次有男的敢靠近你姐丢远点。”
叶小虎鹦鹉学舌:“阿姐,丢远!”
苏氏蹲下,“不是丢你阿姐,是丢靠近你阿姐的。”声音听着暴躁,耐心却不错,一遍一遍也不嫌烦。
叶暖轻笑,一手拿着老母鸡,一手拉着呆愣的金秋往灶房里走。等走近灶房,她松开金秋的手问道:“这母鸡真是你娘让你拿来的?”
金秋以为她不信,立刻板起小脸,下颚微抬,语调拉高:“我娘是想让我学学怎么种菜,我可不会白学。”
学种菜?这怎么学,在荒原,没有灵泉,她也没办法种出来,这没办法教。金秋要是想学,倒是可以忽悠她,能得免费的劳力,还能有好处。
但这个小姑娘她很喜欢,叶暖不想骗她。
于是道:“你把母鸡拿回去,这个学不来。”
原本还板着脸的金秋突然苦着脸,怎么也不肯接那老母鸡,“我不,我就要待在你这里学种菜。”
叶暖无奈,“真教不了。”
小姑娘脸蛋都急红了,“不用教,我只是不想回去绣花,你让我待着就成。”
原来是这样。
叶暖好笑,也不再推辞。转身往灶台去找刀,小姑娘吓得连连后退,声音都开始大颤:“不教就不教,拿刀做什?”
那表情太生动,叶暖没憋住,直接笑出声,“你紧张什么,我杀鸡,过来帮我提鸡腿。”
金秋从来没提过鸡腿,老母鸡不断的蹦跶,她吓得险些脱手,而对面的叶暖手起刀落,眼神平静又镇定。她忍不住问:“叶家的,别人说你杀过人,是真的吗?”
叶暖白了她一眼,“没礼貌,要叫阿暖姐姐。”
小姑娘嗫喏两句,怎么都喊不出口。叶暖故意道:“金家的。”
小姑娘瞬间炸毛,气冲冲的喊:“阿暖姐姐!”
她只是轻微应了声,顺手就把老母鸡压在石头下,回去灶房提了壶开水来。金秋瞧她忙里忙外,对自己那句阿暖姐姐一点表示都没有,小脸又开始板着,气呼呼的瞪她。
苏氏和小虎开始拔鸡毛。
叶暖也不理她,开始做青菜鸡蛋面。那香味一阵阵的往外飘,原本还气恼的金秋忍不住垫着脚往灶台上看。软白的面,金黄的荷包蛋,青翠欲滴的菜,袅袅雾气中叶暖好看的眉眼。
金秋肚子不争气的咕隆隆叫,眼瞅着灶台上摆了四副碗筷,心里的气瞬间消了。等吃到劲道爽滑冒着热气的面条时,整个人都舒爽起来,‘阿暖姐’前,‘阿暖姐’后叫个不停。
“好吃,太好吃吃了,真应该叫我阿娘来和阿暖姐姐学学。”好吃的快哭了。
叶暖轻笑:“要不我教你做饭吧?”
金秋边吃边摇头:“不要,我娘说学会做饭以后就要一直做饭,我爹有钱,将来嫁到村子里也没人敢要我做饭。”
呃,陶氏的教育太超前,她竟无言以对。
叶暖忍不住问:“要是你相公也不会做饭,你们会不会饿死?”她生来就是孤儿,什么东西别人会不如自己会。
金秋惊奇,似乎觉得这不可能,娇声道:“我将来的相公一定会做饭,不然我才不嫁。”
叶暖和苏氏都乐呵呵的,苏氏更是竖起大拇指:“阿秋姑娘有志气!”
金秋也乐呵呵的,倒是有了几分八九岁小姑娘的活气。
四个人吃完面,苏氏开始收拾碗筷,金秋,叶小虎连同小黑狗蹲在一旁看叶暖剁鸡肉。老母鸡的肉质紧实,皮脂金黄,剁成大块冷水下入陶罐里,又下了几片姜。几分钟后鸡肉的香味开始弥散,叶暖把表面孵浮沫捞出,直接盖上盖子小火慢炖,自个儿先去忙了。
炖的越久,醇厚的鸡汤味越浓郁,再加上灵泉水的缘故,那香气勾得人神魂具荡。俩个小孩一只黑狗愣是半步没移动,蹲在火炉旁瞧着咕隆隆的陶罐流口水。
苏氏进来一回笑一回。
小火煨了一个时辰,期间又加了一根脆嫩的白萝卜。叶暖把鸡汤端下,揭开盖子,鲜美浓郁的鸡汤味扑面而来,滚烫的热气散开,拂开表面一层金黄色泽的汁油珠儿,清透雪白的汤顿时露出来。汤底下隐隐可见金黄的皮,软白的鸡肉,和透亮的萝卜粒。
叶暖加了些盐调味,又撒些许葱花,鸡汤肥美香甜的味道立刻被激发出来,紧靠叶家的几户人家越发的难受。
别人都吃不饱,这叶家天天香味弥漫,还让不让人活了。
汤的浓郁,肉质的肥美,萝卜的清甜,一口下肚,浑身都热乎乎的。金秋叼着一截鸡爪,边吃边问:“阿暖姐姐怎么炖的,以前我娘也炖过老母鸡汤,那肉又老又柴,嚼都嚼不动。你炖的不仅肉嫩,还香,连鸡骨头都香。”
苏氏夹起一块腿骨肉,那肉炖的烂,汁水饱满泛着油光,一咬就散开在舌尖,落出里头一截金玉似的骨头,香气几乎是从鸡骨头里渗出,太好吃了。
“而且还不腻。”
叶暖笑道:“怎么炖的你不是瞧见了吗,是你家的鸡肥美。”
这种鬼话金秋才不信,无论什么东西只要是阿暖姐姐做出的好像都特别美味。
她莫不是仙女?
隔着氤氲的雾气,金秋目光落在她眉眼上,她也很想知道仙女长什么样,但要是阿暖姐姐不乐意,也是可以不看的。
叶暖也不贪,母子三人一人一碗剩下的全给金秋带回去。金秋抱着陶罐站在院门外,踟蹰半晌,支吾的问:“我明日还能来吗?”
“你想来便来。”叶暖打趣道:“但记得拿陶罐还我。”
原本软化许多的小姑娘脸一黑,抱着陶罐头也不回的走了。叶暖笑笑,关门往里走,灶房下,小黑狗整张狗脸都埋进缺口的碗里,小骨头啃得欢实。
天渐渐暗下来,叶暖找来驱蚊草点燃,母子三坐在院子里聊天看星光,小黑狗在三人脚边来回的窜。
没说多久的话,叶小虎就迷迷瞪瞪的,头都快点到地上去了。苏氏有些哭笑不得,抱儿子先去睡。叶暖一个人坐在廊下,凝神细看灵泉空间,这灵泉自从升到1级就再没响过,豆角黄瓜已经被用掉,剩下的种子究竟会是什么?
要尽快升级解锁才行。
被褥下的珠宝还没人来寻,是不是可以用掉?
夜空划过鹰啼,叶暖突的站起来抬头仰望星空,猎隼挥动翅膀停在她手上,脑袋来回的蹭,时不时咕咕叫两声。爪子上依旧抓着一串红珊瑚珠,抖抖,全抖到叶暖手心。
这猎隼从哪搞来这么多珠宝,还真是执着,可惜这珊瑚珠对她没用。叶暖塞回到它爪子上,猎隼不依不饶又往她手心里放。她干脆把珊瑚珠子套到猎隼脖子上,猎隼拧脾气上来,冲上天然后倒飞着俯冲而下。
珊瑚珠子直接砸在地面,鸟脑袋扎进土里,伸着两条鸟腿一动不动,羽毛呈炸毛式散开,一副倒栽葱死鸟的模样。
叶暖被这鸟一些列的动作惊呆了,这还是只会撒泼的老赖鸟!
她走过去,把鸟头从土堆里□□。把仅剩的两棵韭菜割了捆好吊在它爪子上,拍了拍鸟头,道:“这个行吗?也是灵泉水种出的,当作谢礼。”要是每只鸟都像它这样耍赖讨要,灵泉水很快就得光,要彻底杜绝这种可能。
猎隼歪着鸟脑袋盯着韭菜瞧,又用爪子碰了碰,似乎不是很满意,但也没有再撒泼,震动翅膀飞走了。
叶暖松了口气,捡起地上血红的珊瑚珠子摇头嗤笑。
还真是只怪鸟!
火堆彻底灭,夜渐深,天越冷。叶暖也回屋去睡,床上放太多珠宝,时不时膈得她背疼,手腕不小心挨到还发热,闹得她睡不着,干脆起身去杂物间找瓮。
一群小鸡被她的脚步声吓得唧唧叫,借着点月光翻找许久,终于从最里面找出个小腿高的小土瓮。她把之前藏的珠宝用破布包好,塞到土瓮里,又在面上塞了些木屑秸秆,确保土瓮外表看不出任何特殊才放心的把它藏到床下最里面。
外头偶有两声怪叫,叶暖闭目,神思弥弥间,忽闻得屋子门板响动,插好的木销轻微的移动。
叶暖警觉:有人在撬她家的房门!
她心思急转:自从上次还有人敢来她家,而且小黑狗没叫,那来的人必定是小黑狗熟悉的。
小黑狗熟悉的,金家的人?
金家能摸黑来的,似乎只有他!
叶暖悄无声息的起身,垫脚走到门后面,拿起一直放在门边的木棍举高。木销咔嚓推开,门拉开一条缝,有风灌进屋子,紧接着乌黑的人影渗进来。
一只脚跨进屋子,叶暖屏住呼吸。
半个身子连着脑袋鬼鬼祟祟探进来。
砰!
叶暖一言不发抄起木棍往死里凑,又快又狠又准。来人惨叫连连,抱着头就跑,叶暖追出去,一脚将人踹翻,抡起棍子接着揍。生动诠释什么叫闷棍。
打得差不多,她松开腿。地下的人爬起来就跑,叶暖慢悠悠的跟在后面去关院门。苏氏被吵醒,披了衣服跑出来,惊慌到:“阿暖,怎么了?”不会还有人敢来吧。
叶暖推着她往里走,畅快的笑道:“白日金家的那个刚刚摸进来,被我打了闷棍,估计这两天手脚都会不好使。”谁让他手脚贱。
苏氏一听,气道:“那胖金宝?白日打得还不够,晚上还敢来,明日我去金家闹一闹,骂死他个不要脸的。”
“娘,不用了。我们当作不知道把人凑了一顿,他理亏自然不敢说,要是去闹,事情就摆在明面上。即便他再不成气,金村长和陶氏也是护短的,我们捞不到好处反而容易被记恨。”现在并不适合翻脸。
苏氏觉得她说得对,但,“要是他再来怎么办?我可听人说,那金宝是个混不吝,村子里年轻的姑娘都被他逗了遍,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老子两分。”
先头有李乾,后面又来金宝,难保以后不会有别人。她们家粮多菜多,又都是妇人孩子,确实不安全,得想办法弄一些陷阱之类的。
“娘,你先睡,这事我来想办法。”
饶是想再多,还是抵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她这边想怎么设陷阱,罗木城,城主府内,戚无泽却想这猎隼是不是一病。大半夜的不听话,丢一坨韭菜到他脸上,末了还不够,还用它沾满泥土的笨脑袋抖了自己满脸。
戚无泽装死,它就在床头来回的踩,嗷嗷乱叫,自己养的鸟能怎么办?
于是,大半夜的,戚无泽坐在灯下,看着傻鸟用嘴叼韭菜一根一根的数。那韭菜根白叶绿,菜香在屋子里弥漫,数到三遍后,傻鸟终于放弃了。
戚无泽嗤笑出声,刚想起身去睡,瞥见小几木架上一串红珊瑚珠不见了。又看看那捆韭菜,顿时剑眉倒竖,反手就朝猎隼抓去。估计是被偷袭习惯了,猎隼速度更快,眨眼间扑腾飞远,饶是这样还是被扯落一根尾羽。
“蠢货,红珊瑚珠就换来一扎韭菜,贱鸟!”
猎隼似乎很伤心,扑腾着翅膀就往窗棂上撞。
吧唧!
整只鸟成扭曲的姿势沿着窗棂滑落,歪着脖子躺倒在桌面上一动不动,完全是一副寻死的死鸟模样!
戚无泽都被气笑了。
t的,都养了什么鸟,贱兮兮的,就会装死!
一人一鸟折腾大半夜,最终以戚无泽将鸟丢出去告终。
隔天城主府的小厮收拾屋子,发现桌上放在一扎绿油油的韭菜。还以为是城主想吃,也没多想拿到厨房给厨子做了。午时,城主的餐桌上出现一盘韭菜炒鸡蛋。
城主大人正踌躇如何让自家弟弟从狼窝里出来乖乖吃饭。面前一阵风刮过,他弟和花卷一齐跳到椅子上,盯着那盆韭菜炒鸡蛋流口水,一口气吃了三大碗。
有这么好吃?
戚无泽默默夹了一筷子,刚要放入口中,他弟一声不吭叉走了。他咬着后牙槽含住仅剩的韭菜汁水,清爽鲜嫩的汁在舌尖炸开。
好香的韭菜,比之前吃过的蔬菜都要脆嫩鲜美!
戚无泽顺口吩咐:“老陈,明日还买这家的韭菜。”
陈总管慈眉善目,“城主,这韭菜在您屋子里拿的,您在哪买的,老奴让厨娘去买。”
戚无泽:“”
这得问鸟!
一夜过去,墙根处的喇叭花开始疯长,繁绿的嫩叶爬满土墙,粉红淡紫的喇叭花在晨雾中舒展,露珠顺着青藤滴入菜地。豆角黄瓜的藤缠在扎好的竹架上迎风招展,绿叶间隐隐有花骨朵浮现。
第一缕阳光照耀荒原时,浅紫,金黄的花依次开放。
叶暖站在黄瓜架下有些愣神,其他的菜也长大了,但远没有黄瓜和豆角长得这么快。才几天的功夫发芽爬藤,开花,都不带喘气的!
难道灵泉空间里的种子天生就比普通的种子长得快!
待会她阿娘瞧见不知道会不会吓到!
这样想着,身后就传来苏氏的惊呼,“阿暖,这,这”她走近叶暖,抬头看着那朵金黄的花,震惊得说不出话。
这植物生长的速度已经超过她的认知!
“这是黄瓜,开花后很快就会结果,到时候能拿来清炒,凉拌,生吃”
苏氏缓了半晌,回神看向她,“不是,娘想问这东西为什么长这么快?”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