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无泽被她的举动惊到,来不及思考一把拉住她的手,“阿暖,你做什么?”
天空的景象一点点的淡去,叶暖急了,用力甩开他的手,“你放手,我要回家。”
她力气奇大,戚无泽干脆从背后捁住她,“你清醒点,那是海市蜃楼,是假的。前面是咸水湖,一旦掉下去就浮不起来了。”
褚雪松连忙道:“这湖是吃人湖,她估计被蛊惑了,快把人打晕。”
什么鬼,她没被蛊惑,穿越的人不是在特定条件下一不小心又会穿回去吗?她看到自己农场了,说不定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不试一下怎么甘心。
眼见戚无泽的手要抬起,她双手一齐用力,抱着他的手臂用力就是一口,犬齿渗入皮肉,戚无泽的手被她咬出血。
他忍住没动,另外一只手紧紧捁住她的腰就是不肯放。
狂风过境,风沙漫天,半空中的海市蜃楼被吹得摇摇晃晃,最终还是随风消散。从穿越过来就很坚强的叶暖,突然就哭了,越哭越大声,越哭越凶。
风沙灌进她眼睛嘴巴,她被吹得睁不开眼,眼泪流得越发凶,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爆发。
“我要回家!”
戚无泽以为她想回云间农场,连忙哄道:“好,好,我们现在就回去。你闭着眼别动,碰到沙尘暴了。”
俩人艰难前行,风沙打得脸生疼,叶暖总算清醒了些,大喊:“小白?”
褚雪松应了声,声音被风吹得破碎不成句。
“往那边走,躲在骆驼后面。”
踏雪和骆驼有动物的本能,闭眼伏在地上一动不动。戚无泽带叶暖往骆驼边上走,脚下的沙子被卷跑,地面突然塌陷下去一块,俩人直接摔倒在地。
戚无泽手没扣稳,叶暖直接滚到另一边。
她人轻,风沙一卷,整个人就被吹跑了。
戚无泽原本用断纹刀固定住身体的,瞧见她被吹跑,顿时什么也不管了,用力拔刀想去追。他才刚动,脚就被一截马绳圈住,褚雪松压下眼睫笑得狡黠,“戚城主心系一座城,还是好好待着。”
他又用力甩手,马绳在戚无泽脚上连捆了几个圈,打成死结,耳后他纵身一跃朝叶暖被吹跑的方向追去。
戚无泽肺都气炸了,这节骨眼这死书生和他耍什么心眼,他方才立马追一定能追到阿暖,被他一耽搁阿暖很可能会死。想到这,他狠狠朝马绳砍过去。
断纹刀吹雪断金,马绳应声而断,他收刀回鞘朝叶暖消失的方向追去。然而到处都是滚滚黄沙,哪里还见得到叶暖和褚雪松的身影。
昔年,褚雪松也遇到过沙尘暴,后来被人从沙堆里挖出来才捡回一条命。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软弱的少年,已经懂得怎样在这样的意外里保命。
沿风沙的方向追去,他很快就瞧见风沙中心那抹湖绿的身影。眼看叶暖已经被卷到风眼,他连忙扑过去,一把拉住她的手。
风太大,她被高高扬起,褚雪松被向上的力道拖着在风沙里前进了百来米,一边袖子都被摩挲掉。他努力想抓住什么,但沙漠里能有什么?
风沙里露出一截被风侵蚀锋利兽类骸骨,他毫不犹豫一把抓住。但叶暖那边拽力太大,他的手一点点上划,手心鲜血淋淋。
叶暖透过漫天的沙土瞧见这一幕,急得大喊:“你放手,不然也会被吹走的。”
“不放。”褚雪松丝毫不在意手上伤,唇角甚至还带了笑。
只要撑过今天,他就与阿暖生死与共过,一定能将戚无泽从她身边挤掉。
但事情似乎超出了他的预料,风沙不仅没有减缓的趋势,反而又加大了。有一股小旋风旋转着朝这边靠近,下一秒叶暖从他手心脱离出去。
褚雪松瞳孔剧缩,没由来的心慌。一旦叶暖被卷跑很可能就活不了了,当下再也顾不得其他,脱下外裳扭成长条,用力掷出去圈住叶暖的腰。
手脚一齐用力把人往下扯,动作利落干脆,完全不是一个瘦弱书生该有的模样。
“你!”
褚雪松手还在滴血,“别说话!”
砰咚!
外裳直接被撕裂,风沙裹着叶暖瞬间跑出老远,褚雪松心口一紧,立马就追,然而不可能追得到,在风沙彻底不见后,他颓然的坐在地上。
风沙刮了足足近半个时辰,戚无泽就找了足足半个时辰,越找心越凉,手腕上的伤口已经凝固,心口却像被人生生撕出一道口子。
好像突然理解他爹为什么会疯!
戚无泽站在沙丘上茫然四顾,心里有头野兽在横冲直撞,砂砾中出现一抹白,那头野兽似乎找到了发泄口。他冲了出去,在褚雪松还没反应过来时一拳打在他脸上。
明明有功夫在身,他丝毫没用,只是用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一拳接一拳的揍。
声音狠厉又颤得不像话:“她人呢!人呢!”
褚雪松被打得嘴角开裂,没有焦距的眼终于有了反应,勉强露出一个笑,但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我没有拉住,她。”怎么会这样,不应该是这样的。
这些年他向来是算无遗策的,怎么会?
戚无泽眼睛充血,又是一拳过去,破口大骂道:“什么叫你没拉住她!”既然能耍心眼不是应该有完全的把握?
是啊,既然能耍心眼不是应该有完全的把握?
褚雪松突然有些恨自己,他怎么这么糟糕!
“我会找到她的!”他在说服自己,遇到沙尘暴他和戚无泽尚且够呛,叶暖一个女子又没功夫实在是凶多吉少。
“疯子!”戚无泽气得胸口钝疼,冲上去又是一通揍,褚雪松也不还手,任由他揍。
戚无泽把人揍得爬不起来后,他立马又朝着漫无边际的沙海去搜寻。
天空猎隼在盘旋,戚无泽抬头感觉天地在旋转,眼眶被风沙打得通红,他吹了声哨子,猎隼停在他手臂上。
他摸摸猎隼的脑袋,然后用额角抵住猎隼的头,声音沙哑近乎祈求道:“破鸟,一定要找到她一定要”猎隼漆黑泛黄的眼珠左右转转,在他额角蹭了蹭,振翅朝天空飞去。
烈日照得人头脑发胀,戚无泽跟着猎隼踉跄着一路追赶
日头西移,渐渐没入地平线,荒原陷入黑暗,红岩石下燃起篝火,一大队人马就地安营扎寨。
帐篷外有人在问:“那个女人醒了没有?”
“应该快醒了,方才瞧见手动了。”
帐篷的一角被人揭开,叶暖听见声响,眼皮动了动,努力几次,眼睛终于睁开。只感觉浑身都疼,手脚快不是自己的,她张了张嘴,喉咙也疼的难受。
床榻的一角陷下去,有人坐在她身边,喂了杯温热的水到她唇边,她人清醒了些,总算看清面前的人。
那是个十五六的小少年生得粉雕玉琢,一双眼跟浸了蜜似的,格外讨喜。他瞧见叶暖醒了,脸上就笑开了,朝帐篷里守着的侍从道:“你瞧,她醒了,她眼睛好漂亮,像我的一样好看。”
少年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叶,暖”叶暖只记得自己被风吹走,她肯定受伤了,不然身上怎么会这么疼。她努力抬抬右手,想把手腕凑过去喝点灵泉水,然而抬动手腕都费劲。
似乎看出她的意图,少年好心的帮她一把,把她手腕凑过去。
帐篷里的侍从吓得连忙跑过来:“主子,她摔伤了,手脚都骨折,您别动!”
手脚都骨折了?
那得多喝点灵泉水,叶暖狠狠又多吸了两口,灵泉水润泽干枯的咽喉,顺着胃往下移,又游离全身。身上的疼痛瞬间减轻许多,手脚也能自由活动了。
她就着少年的手爬坐起来,赶过来的侍从惊得呆住,瞧瞧她,狐疑的上下打量:“你能动?”胡三明明说她手脚骨折,没养个十天半个月动不了的。
床边的少年哈哈笑起来,一脸得意:“我都说,她不可能骨折。她砸本少君身上,本少君都无事,她怎么可能骨折,胡三那破医术母亲就不该让他来。”
少君?这是什么称呼?
叶暖顾不得这么多,戚无泽和小白还在沙漠呢。她出声询问:“这是哪?你们在哪里救的我?”
少年立马道:“我们从沙漠经过,你恰巧砸到本少君了,这里是荒原,我们要去造物阁换冬天的粮食。”
是荒原就好。
从沙漠经过,叶暖边穿衣服边问:“你们是从沙漠之城来的?”
少年冷哼一声,气呼呼的道:“什么沙漠之城,那是流光城。”
“哦,多谢你救了我,但我现在要去找我朋友,改日一定到造物阁道谢。”她穿好鞋子就要走,刚起身少年就窜到她前面,鼓着腮帮子双手张开,气道:“你是我捡到的,就是我的人,不准走!”
沙漠里的东西都是无主之物,谁捡到就归谁,更何况是这女人自己砸上来的。
一旁的侍从还在惊讶叶暖怎么能好手好脚的动,见自己主子这样,连忙要去拉他,劝道:“主子,她是个人,不是东西。”
少年不依不饶:“我不管,只要我捡到的就是我的!”
侍从无奈,他们少君向来这么霸道,城主也管不了他。
“叶姑娘,要不你晚点再走?”
这事怎么能晚点,叶暖摇头,努力想跟面前的少年讲道理:“少君,我朋友还在沙漠,他们有危险,要不你同我一起去找找,之后我再同你回来?”
少年好看的眉眼蹙着,“你不要叫我少君,我叫流毓,你可以叫我毓儿,我母亲也是这样叫我。”
“好的,毓儿,我现在要去找朋友。”
流毓笑嘻嘻道:“姐姐,你叫我名字真好听。”
这少年是听不懂她的话吗?叶暖有些烦躁,伸手想推开他,流毓顺手接住她的手。少年十指纤长,白嫩又和暖,但力气却奇大,被他拉着怎么挣也挣不开。
他似乎没考虑叶暖生不生气,自顾自的笑:“姐姐,我这里有乳酪可好吃了,你要吃吗?”
“你放手。”
少年依旧笑呵呵的,暖白的脸上显出两个梨涡,一脸天真灿烂:“姐姐,我喜欢你叫我毓儿。”
“你不喜欢吃乳酪吗?那还有酥糖,我全拿给你好不好?”
这少年不是听不懂人话,是压根不想听人说话,自己高兴就好。他救了自己,又不能拿荧光藻吓唬人,叶暖沉默数秒,正想着要如何忽悠他。
帐篷外突然乱起来,打斗声由远及近。流毓不高兴,拉着叶暖往外走,营地火星四溅,他的人与一高瘦浑身脏污的人打得不可开交。
流毓瞧了一眼,就嫌弃的蹙眉:“哪来的乞丐,是跑来抢东西吗?”
叶暖有些激动,是戚无泽,他来找自己了。
她想喊戚城主,但想到他会不高兴,于是喊:“阿泽!”
猎隼瞧见叶暖扑腾翅膀俯冲下来,戚无泽听到她声音猛然回头,原本俊朗的面容被风沙刮出道道血痕,鼻梁骨处像是被人打肿了,冠发松散,狼狈的贴在脸颊脖颈。
黑色长袍也被划破,露在外面的手脚都有斑斑的血痕,看起来比自己惨多了。
他瞧见叶暖漆黑的瞳孔遽缩,也顾不得拦着他的人,开始横冲直撞。营地的人以为是朝他们少君去的,都拼死阻拦,眼看戚无泽又受了伤,叶暖急道:“快住手,他是我朋友,只是来找我的。”
众人被她喊得一顿,没来得急阻拦,戚无泽就掠到叶暖身边,将她整个人搂紧怀里。力道看起来大,搂着她肩膀的手却格外温柔,还能察觉出些微的颤抖。叶暖被迫踮起脚,他下颚贴在她脖颈处,眷恋的摩擦两下,哑声轻唤:“阿暖”
脖颈处有些温热,叶暖有些愣住:他哭了!
他——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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