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背上的叶暖容色绝佳,英姿飒爽,轻笑道:“怎么?来找我不认得我?”
周寿沉着脸又看向戚无泽,“所以这位是——罗木城城主?”
戚无泽否认:“认错人了,没看出我是马匪?”
周寿一口老血喷出:哼,当他傻!这俩人太不要脸了!
戚无泽挥手,狼群开始靠近,周寿连忙喊道:“停,停,停,叶场主我只是奉命来借粮,并无恶意,你们何必如此!”
叶暖冷笑:“借粮?是借还是想打白条?”
周寿哑口无言:原本确实是想打白条的。
叶暖缓声一字一句道:“我是生意人,从不做赔本的买卖,要是真金白银那好说,但若是想打白条,不好意思没门!”
狼群渐渐靠近,周寿还要再挣扎一下,厉声喊道:“本管奉的是皇命,这粮你们不借是想造反吗?”
戚无泽表情颇为嘲讽:“皇命?周总兵不知荒原是罗木城的地盘,朝廷手想伸到这就别怪本城主剁了!”
周寿:这狡诈的小人,这会儿倒是干脆承认身份了,先前几次伏击他都以为真是马匪!
“靠狼群取胜算什么好汉,有本事戚城主和本官单挑。”
戚无泽伏在马背上挑眉笑道:“本城主从不是什么好汉,单挑?那是蠢货才干的事。”
周寿叫苦不跌,这俩人油盐不进。
叶暖又道:“周总兵想清楚,是想不辱皇命,马革裹尸,还是现在自己把自己绑上让我们丢回关内?”
饿狼越靠近,他们座下的马惊慌转悠,周寿挣扎半晌,看向戚无泽道:“戚城主今日还是同本官打一场,若是我输了自愿绑上今后绝不冒然进荒原。不然就算今日本官身死明日还会有第二个总兵带人来。”
他眼中战欲太强,强到戚无泽来了些兴趣。他驱马往狼群里走,狼群散开远远的围成一个圈,戚无泽边抽刀边放狠话道:“小虎,阿涯,看看我如何将他打得心服口服!”
叶暖朝周寿身边其余四人道:“一对一,若是你们敢动手就别怪我不客气!”
周寿身边四人赶紧退开,皆是紧张的瞧着二人。
罗木城城主戚无泽骁勇善战,凭一己之力制衡荒原两大马匪,他的大名沉天关内时常听说。周寿是好战之人,沉天关内无敌手,来荒原前他就想过会遇见戚无泽。
没有预想中的棋逢对手,反而几次都被耍得团团转。周寿不服气,不为借粮就是想单纯一战。
然后他才跨马冲出去就被戚无泽迎面砍掉了玉冠,还没回神,马就被砍翻,他整个人直接栽倒在地,下一秒一只靴子碾在他脑袋上,嘲讽道:“这么弱还敢挑衅?”
周寿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他手下还撑不过一个来回,他一口气堵在胸口刚要爬起来,又被戚无泽一刀柄拍了下去。
“周孙子,服不服?”
他又爬起来,又是啪嗒一下,整张脸直接被踩进黄土地里。
“问你话呢,服不服气!”
周寿手下的四人眼角抽搐,每踩一下身体就抖一份。妮玛,太凶残了,不愧是能制衡马匪的人!这完全是当面吊打呀!
战斗力爆表的夫君好俊,叶暖好整以暇欣赏她夫君的英姿,适时的提醒道:“阿泽,好歹把人脸露出来!”
戚无泽无辜的抬腿,吃了一嘴泥巴的周寿终于喘了口气,手中的兵器叮当落地,咬牙道:“服,绑上吧!”
其余四人见自家总兵都认栽也无可奈何,纷纷丢了兵器,双手覆在后背,垂头一言不发。
戚无泽命人丢了几条麻绳过去,周寿几人听话的一一绑上,屈辱的坐在狼群中间不发一言。
戚无泽把几人串成串,丢给旁边的属下道:“你们几个把人带去给疯子,让他把人丢回去。”
属下几个领命前去。
戚无泽凑到叶暖身边温声问:“阿暖,没吓到吧?”
叶暖摇头:“没有。”不仅没有还被夫君帅到了!
想起方才遇到叶陵的事,思虑片刻问道:“阿泽,关内又流放罪民过来了?”
戚无泽蹙眉:“那些原本就是沉天关里的流民,周寿为了掩护故意让人赶过来的。”
“那这些流民怎么办?”
戚无泽沉思半晌:“如今荒原平和,并不是可以随意丢东西的地方。这些人找到了遣送回沉天关就是,若是有不愿意回去的,只要愿意遵守罗木城的规则留下也可,即不愿意回去,又不愿意听话的杀了便是。”
二人慢悠悠的往农场去,叶暖建议道:“我们在沉天关五百米处种植一片毒障林,里头种些有攻击性的草木,一旦有敌人来犯也可以阻挡一二。”
“主意是好主意,但”戚无泽有些犯难,“荒原的土地种树都难,种林子?”
叶暖轻笑:“忘了你夫人是干什么的了,你只要拨人手,我来种就成。”
戚无泽一愣随即跟着笑起来:“对,对,对,瞧我这脑子,都忘记还有夫人在。”
回到农场,这些事叶暖也没同苏氏说,一家人其乐融融。
还没等到他们开始修建毒树林,沉天关开始频繁往云间农场送信,但鸽子都是有来无回。
七月末的一天,信鸽带来了一件信物,是苏氏娘家侄子的一封信和一块玉佩。
那玉佩当年苏氏和苏家大哥一人一块,苏家大哥没了后,她嫂子带着年幼的侄子住在侯府偏院低调度日。
苏氏与自己大哥感情盛笃,先前还时常接济二人,自从流放后就没见过。如今侄子也有十三,接到他的来信苏氏很是激动,答应周寿见一面的请求。
叶暖捏着那个玉佩仔细瞧了瞧,问她娘:“娘,你确定没有看错?”
苏氏摇头:“没有,这确实是你大舅舅的玉佩。”
“娘,你有没有想过,他们让明成来一定别有目。”
苏氏叹了口气:“自然知道,但你舅舅唯一的骨血我必须要见一见。”
叶暖努力回忆原主的记忆,舅舅苏木待她很好,小时候经常骑马托在脖颈上。
见就见吧,要是这个明成不对劲她会立马把人丢出去。
次日午时,周寿很准时的来了,他身后跟着个小少年,不同于小虎的活泼也不同于戚涯的呆木。这少年很是沉静事故,很会看人眼色,瞧见苏氏虽有些激动但很快就按捺下来。
少年旁边还跟着俩人,赫然是叶陵夫妇,苏氏当即变了脸起身指着他质问:“你怎么在这?”
周寿立马过来打圆场:“叶大人是皇上特派的钦差,为这次筹集粮食而来。”
叶暖坐在露台边上,抬头嗤笑道:“钦差?昨日还是流民今日怎么就是钦差了?”
这件事叶陵也很憋屈,原本女儿成了贵人又独得盛宠,他这个老丈人扶摇直上,多少人巴结。但皇帝毕竟是皇帝,三宫六院都是正常,皇帝都发誓娶皇后纳贵妃只是权宜之计,但茹儿偏要闹。还因为这件事把肚子的骨肉拿了,皇帝震怒之下禁足茹儿。
许氏心疼女儿,趁着进宫探望,把人带了出来。关键是人带出来后闹脾气跑了,皇帝迁怒他们二人,把他们直接流放到沉天关。他们才来三天又被官兵赶到荒原,好在周寿知道他们身份后让他戴罪立功,前来劝说叶暖。
叶陵很自信:不管怎样,他毕竟是叶暖和小虎的爹,他们终究会给自己几分脸面。
面对苏氏的质问,叶陵板着脸道:“我怎么就不能来,若是我不来哪里知道你竟然告诉阿暖和小虎我死了!”这个悍妇,都流放到荒原许久性子还没磨平。
苏氏丝毫不给他面子,当即骂道:“你不死我都想弄死你,阿暖和小虎是我的孩子关你什么事?当初那么绝情现在跑来装什么装!”
一直没说话的许氏凑到叶陵身边,突然朝苏氏跪下,砰砰就是两个响头,撇下脸一幅楚楚可怜的模样,“姐姐,都是我的错,您要恨就恨我,但求您别为难他,您这要是有粮就借给他,夫君一身才华报复不能埋没在穷乡僻壤。”
叶陵伸诗书岂可为五斗米折腰。”当初苏氏流放至此,本以为她会过得穷困潦倒,最后克死异乡。有那么一瞬间他是不忍心的,但一想起苏氏种种的不好那一瞬间的不忍心立马又烟消云散。
如今瞧着她们母子三人过得甚好,还攀上了戚城主,叶陵一丁点的不忍心又变成了恼怒和羞愤。合该是被休弃苏氏过得惨才对,现在这种状况好像对调了。
他居然要来求她!
周寿瞧着这俩人你拉我拽的,脸上青筋迸现,险些绷不住将人一脚踹倒。请他们来是来当说客的,还没怎么着就苦大仇深唱上了,他的粮食要怎么办?
见许氏还要说话,周寿再也忍不住,怒吼道:“闭嘴!”
许氏吓了一跳,双眸里瞬间蓄满泪水,明明是三十好几的妇人愣是像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委屈得不行,扯着叶陵的手就不肯放。
叶暖浑身起鸡皮疙瘩,女主她娘这妥妥的琼瑶女主角,说哭就哭,一把年纪了还做作,茶里茶气的。
这不是来借粮是来拉仇恨值的吧!
还有她那个爹,不会为五斗米折腰,呵呵!
他今日来,腰已经折断了好吗?
周寿拧着眉心眼神凌厉的看着叶陵:“叶大人,别忘了你今日是来干嘛的!您是不想回京都了吗?”
一想到居然沦落到来求这个被他休弃恶妇,叶陵就觉得屈辱,内心是极不情愿开口的,但为了前程没办法。
“苏雅,你要是愿意借粮,明成的爵位我替你保。”苏家如今由庶子当家,若是明成这次立功,他有自信能在皇帝面前替明成挣回爵位。
苏氏看向苏明成,眼里有些怜惜。苏明成在周寿的示意下扑到她身边哭道:“姑姑,明成好想你!”
苏氏拍拍他背,强忍着眼泪问:“你娘呢?”
“我娘,我娘年前病逝了!”
苏氏喉头一哽,眼眶瞬间红了。她又问:“你来也是想劝姑姑借粮吗?”
苏明成朝周寿看看,最后一咬牙躲到她身后,摇头道:“不是,明成想求姑姑庇护!”京都就是个没有人情味的地方,这世上除了姑姑再也没有更亲的人了!
周寿一口血堵在胸前,目眦欲裂。
竖子狡诈,连他都敢骗,明明来的时候信誓旦旦说一定帮忙劝动借粮。
“苏明成,你可是荣国公府嫡系长孙,将来很有可能会袭爵,你真要放弃?”
苏明成抿唇,“我不是三岁小儿,由得你们诓骗。京都只要有叶陵在一日就不可能让我袭爵,我为何还要回去受你们摆布。谁是骨肉至亲,谁真的为我好,我看得明明白白,周大人还有叶陵你们死了利用我的心思吧!”
这荣国公家的孙子看着文文弱弱闷声不响,不想竟是个小狐狸。
叶陵冷哼:“当真与你那爹一个模样!”
这话苏氏不高兴了,将苏明成让到身后,指着他鼻子骂道:“你还有脸提我大哥,若不是我大哥你早就名落孙山一文不值!古人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呢,得人恩惠你做了什么,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叶陵委实没想到还有被苏氏这泼妇指着鼻子骂的一天,他刚想动手,就瞧见站在苏氏身后怒目而视的叶小虎和叶暖。一口气生生堵在嗓子眼里。
半晌才道:“你还是在怪我,这样,若是你肯借粮,我请旨重新娶你回去。阿暖和小虎也同我回去,你们还是可以住在学士府里,受下人尊重。”
“呸!”
苏氏直接吐了他一脸,叶陵连连后退,恶心坏了。脸色铁青指着她你你你了半天都说不出话。
叶暖好笑,渣陵还搞不清楚状况。
苏氏把手上的算盘往桌上一摆,当着所有人面噼里啪啦就算起来。
“我这农场一个月进项十斗玉石,一斗玉石高价卖出值十万两纹银,十斗就是一百万两,一年就是三千万两。还有良田万顷,长工无数,儿女出息,女婿又孝顺,回你那个破落地方受气。”
“你脸还真大!”
她每说一句,叶陵的脸就白一分。
一年三千万两,是他百年的俸禄还多得多。看她如今容颜光艳的模样确实比在学士府舒服多了。叶陵笼在袖子里的手收紧,说不出一句话。
苏氏嗤笑出声:“什么狗屁大学士,道貌岸然,和你这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原配倒是般配!”
解气,真他妈的太解气了!
苏氏心中从未有过的畅快,积郁在心多年的郁结终于消散,整个人看上去越发年轻,与此时落魄萧索的叶陵形成鲜明的对比。
被嘲讽的许氏又哭出来,不住的朝苏氏磕头:“姐姐,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要骂就骂我吧,别骂夫君!”
她刚想伸手来拉苏氏衣角就被叶暖一脚踹开,横眉道:“别碰我娘!”
苏氏更舒畅了,做出一副扼腕叹息的模样:“许娇,你不是总觉得我女儿抢了你女儿的东西,现如今你看看我女儿,再看看你女儿!看看你女婿,再看看我女婿!”
许久脸白了又白:叶暖毁掉的容貌不仅恢复了,如今还越发清艳动人,戚城主英俊又高大,待他岳母还随和。她女儿虽贵为贵人,但说白了就是皇帝的小妾。对着皇帝她不敢喊女婿,还没怎么着呢都能把他们流放,这是什么狗屁女婿。
不比不觉得,一比就想死!明明她掰倒了苏氏,独占了夫君,为何如今是这种局面!
好不甘心!
苏氏画风一转,朝她笑得和气:“这样,你告诉叶陵当初是怎么诬陷阿暖毒害你女儿的,我或许会借你们粮食。”
在场的不仅叶陵愣住,叶暖也有些疑惑:书中说原女配毒害叶茹,难道里头还另有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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