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李觅儿和小奶狗又被关到木箱里,李觅儿饿得饥肠辘辘,两眼发黑,身子又痛,只能一动不动地躺着。偏这木箱里还装有蔬果之类,身下被硌得更疼了。


    聂赞骑马跟随在木箱的左侧,虽然对李觅儿进行饥饿惩罚,但他同样未进饮食。


    “希望在抵达逻些前,她已经驯服了。”


    聂赞转头向木箱看了一眼,略施薄惩是对李觅儿有好处,这样她就会知道她的身份和处境。


    “赞普,赞普。”


    清脆的女声被风送来,聂赞一怔,这个声音很熟。


    不等聂赞反应过来,霎时一骑白马冲奔而来,一名穿着红衣的女子飞身跃起,仿佛一道刺目的红光,然后稳稳当当地落在聂赞的马背上。


    她的头发很长,全部编成一缕缕的辫子,垂到腰后,发顶上缠绕珊瑚串,脖颈上挂着一串大玛瑙。


    “拉姆,你怎么来了?”聂赞满脸笑意。


    “不只有我来了,云丹贡布也来了。”拉姆直接称呼自己兄长的名字,说着,她手撑在马颈上,身体立即倒转过来与聂赞面对面。


    “云丹贡布也来了?”聂赞吃了一惊。


    云丹贡布一收到嘉措的书信后,便立即带着拉姆赶来,但他没告诉拉姆实情,只说去接聂赞。拉姆一颗心早系在聂赞身上,听说去接聂赞哪有不答应之理,自然是欣然应允。


    “嗯。我们得知赞普的讯息后,沿途换马,跑死了几十匹马才赶来。赞普,你瘦了,是你太累了吗?”拉姆兴致勃勃打量聂赞,她嘟起唇道:“赞普,你还变黑了。”


    吐蕃人世代生活在高原,这里是离太阳最近的地方,所有吐蕃人的肌肤都不白皙。


    “拉姆,是你的赞普变强壮了。”聂赞笑道。


    “嗯,我的赞普会越来越强壮,使我们吐蕃的领土抵达浩瀚的大海,从此吐蕃就与大海相邻,那时我们沐浴咸咸的海风,乘着船去数星星。”


    拉姆说出了聂赞的渴望,脚能走多远,吐蕃的领土就应到达哪里。


    这时云丹贡布也赶到,他先和嘉措聊了几句,了解目前的情况,这才赶来见聂赞。


    “拉姆,快下来,不可这样。”云丹贡布见到拉姆倒骑在聂赞的马背上,赶紧喝斥她下来。


    “不要紧,随拉姆。”聂赞没在意,他素来把拉姆当小妹妹看待。


    拉姆在马背上向云丹贡布做了一个鬼脸,云丹贡布一脸无可奈何。“赞普。”云丹贡布下马向聂赞行礼。


    “不用行礼。”聂赞挥手阻止他。


    云丹贡布是吐蕃大相,这些礼仪对他是必不可少的,不能因为他是聂赞的至交好友就不遵守。因此,云丹贡布还是恭敬地向聂赞行礼。


    “赞普,听说你俘虏了汉人公主,现汉人公主何在?”云丹贡布是明知故问。


    拉姆笑声如银铃,道:“对的,汉人公主在哪里?我可是听说她是大唐第一美人,就想瞧瞧她的样子,比咱们吐蕃第一美人卓玛还要美么?”


    “她在木箱里。”聂赞的眼神投向木箱。


    “为什么把她关在木箱里?里面不憋闷吗?”拉姆噘起绯红的嘴唇不解。


    “惩罚她。”


    “她做了什么要惩罚她?”


    “阴谋行刺我被制服,我罚她三日不能进食。”


    拉姆啊了一声,道:“那不会把她饿坏吧?赞普,你好狠的心啊!她可是大唐的公主,这样对她可不好。她心里一定恨死我们吐蕃人了。”


    聂赞苦笑,拉姆说对了,李觅儿确实憎恨吐蕃人,而且是恨到骨子里。


    “赞普,她毕竟是大唐公主,还是把她放出来。”云丹贡布沉默许久才说话,他一直在想嘉措的书信,说聂赞被汉人公主迷惑,但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


    如果聂赞真被汉人公主迷惑,那不管汉人公主做什么,聂赞都不会伤害她。


    云丹贡布曾代替聂赞去过大唐求亲,又熟悉汉人风俗礼仪,李觅儿虽是俘虏,但身份高贵,是不能以俘虏对待她,不然倒显得吐蕃没有气度。


    聂赞不语,提前将李觅儿放出来,她只会更难驯服。可是拒绝云丹贡布,会让他的这位至交好友难堪。


    “既然云丹贡布和拉姆都替她说情,那就把她放出来。”


    当下聂赞令人打开箱盖,拉姆一个纵起便跃到马车上,只见一个穿着曲巴的女子侧卧在箱内,那女子的脸略朝下,一时瞧不清容貌,但从她的身姿来看,十分的瘦弱。


    “你是汉人公主吗?我听说你是大唐第一美人,你让我瞧瞧你的样子。”拉姆喜孜孜地道。


    李觅儿卧在木箱内,虽听到外面的谈话,但听得不清,况且聂赞等人用的吐蕃语,她就更听不清。


    现在拉姆用汉语向她说话,顿时李觅儿大怒,这些吐蕃人敢情把她当成猴子来瞧了,因此理也不理拉姆,还刻意把脸朝下。


    不过李觅儿在揣测她的身份,听声音很年轻,而且她敢这样说话,表明她的身份不会低,说不定是与聂赞关系很亲近的女子。


    “汉人公主,汉人公主。”拉姆见她不搭理又喊了几声。


    李觅儿连聂赞都不理,哪里会理睬她。


    “赞普,这位汉人公主怎么不理我?是我说的汉语不标准吗?”拉姆奇怪了。


    拉姆的汉语是向云丹贡布学的,其实说得比聂赞还标准些。


    “既然她不理,就继续把她关在木箱里。”聂赞心里有气,只是不好当着云丹贡布和拉姆发出来。


    “赞普,还是请她出来,免得她以为我们吐蕃人没气度,故意折磨她,何况她也只是一个柔弱女子,倒也不用与她计较。”云丹贡布劝道。


    拉姆向木箱里瞧了一眼,道:“汉人公主,你出来吧,赞普饶了你。”


    李觅儿依旧一动不动,恍若未闻,拉姆向木箱里探头,忽然一只小狗窜出来,对她就是一阵凶狠狂吠,吓得拉姆赶紧后退,差点从马车摔下来。


    “怎么里面还有一只小狗?”拉姆哭笑不得。


    云丹贡布也上了马车,向木箱里看,一名女子侧卧在箱中,她的身子蜷缩在一起,给人一种柔软的感觉。


    一只黄色毛发的小奶狗凶狠地瞪他,全身毛发倒竖,呲着细细的小乳牙吠叫。


    云丹贡布也被弄糊涂,嘉措的书信中并未提及这只小狗。


    “汉人公主,我是吐蕃的大相云丹贡布,请公主出来吧!”


    李觅儿不理不睬,她呆在木箱里清静得紧,才不要出去看聂赞的鼻子眼睛。


    “这个汉人公主怎如此无礼,我和云丹贡布请她出来,她理都不理我们。”拉姆嘟起唇没好气,使劲地拍木箱外面。“汉人公主,你听到没有?”


    李觅儿仍是不理,倒是小奶狗一直对着她和云丹贡布吠叫,还想跳起来咬他俩,只是后腿绑着一根木棍没跳起来。


    “这小狗好玩!”拉姆对小奶狗起了兴趣,这奶狗和吐蕃狗不同,小奶狗长得怪俊的,吐蕃的狗还没有这种竖耳朵狗的品种。


    她想捉那条小狗,但小狗太凶,她一伸手,那小奶狗张嘴就咬她,慌得拉姆又缩回手。


    “云丹贡布,你看这条小狗,和我们的狗好不一样。”


    “嗯。这是汉人的狗,几万年前,汉人的先祖将灰狼驯养成狗,给主人看家护院,这种狗非常好养活,只要一口饭,就终生对主人不离不弃。”


    云丹贡布自小对中原土地感兴趣,十多岁时他伪装成汉人,去中原各地游学,学了一口流利的汉语,又读了汉人的诗书典籍,对中原的人文风俗都了若指掌。


    拉姆越听越高兴,道:“怪不得长得好像狼,那我要这条狗,给我的莫里森作伴。”


    莫里森是拉姆养的一条獒犬,才几个月大,就已经长得十分威武雄壮,能帮着拉姆赶羊。


    “拉姆,汉人的狗擅长察颜观色,它能观察主人的情绪,讨好和巴结主人,这种狗还有一种特性,就是爱拉帮结派,它们会选出一个首领,所有的狗都服从这个首领。”


    “好有趣。赞普,我想要这条小狗,可以给我吗?”


    聂赞也觉得这条小奶狗的资质不错,但不如云丹贡布知道的多。“小狗不是我的,拉姆。”


    “怎么不是你的?这里所有的都是属于赞普你的,我是你的,云丹贡布是你的,便连汉人公主也是你的战利品,那这条小狗自然也是你的。赞普,我就要想那条小狗,你给我嘛!”拉姆撒娇,不停地耸着鼻子。


    聂赞沉吟,李觅儿对那条小狗视若生命,如果把狗给拉姆,李觅儿不知会干出什么事。


    不过狗可以先给拉姆养上几日,就当作对李觅儿的惩罚。


    “那行吧,你先养几日看看。”


    拉姆喜出望外,向聂赞甜甜地一笑,便转头看着李觅儿道:“汉人公主,赞普已经答应把这条狗给我,以后这条狗就是我的,现在我要拿走狗。”


    李觅儿一直躺在木箱倾听他们谈话,只是她不懂吐蕃语,一句都听不懂。


    现在拉姆用汉语说聂赞将自己的狗送给她,李觅儿怒火大炽。


    拉姆伸手去木箱内捉狗,忽然李觅儿抓住她的手,狠狠地咬上去。这个女子和聂赞关系亲密,既然杀不了聂赞,那就伤他身边的人。


    “啊——”拉姆痛得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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