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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晃换过了睡衣,把小刺猬和煎蛋并排放在一起。
“咚咚咚。”
陆忱敲了敲门,推开了一个缝说:“小叔叔,睡衣递给我一下。”
宁晃说:“就在床边。”
他忽得想起那闪回瞬间的记忆,话就顿了顿,背对着陆忱坐在床边:“你也不用出去换。”
“又没人看你。”
陆忱笑了一声,说:“好。”
他的背后响起了脚步声,是陆忱踩着那双蛋黄色毛绒拖鞋进来的声音,脚步不轻不重。
然后是扯下领带、窸窸窣窣解扣子,穿脱衣物的声音,与平静、微不可查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他不知道是不是记忆带来的熟稔,他甚至可以依靠声音,判断陆忱的动作和状态。
衣柜被打开。
有衣架被拿了下来。
陆忱将西装上的褶皱抖开,又重新挂在了一边,与其他衣服区分开。
解开衬衫,脊背皮肤舒展而光洁,领带简单地卷起,放在了角落——也许他明天还会用这条领带。
这细碎的声音之间,他在进屋一瞬间就察觉到的亲密因子,又在无声地弥漫,缱绻在空气之间。
宁晃在做一个危险的实验,导致他心跳得很快。
试图分散注意力,低头把笔记本翻阅得哗啦啦响,掩盖掉那些细碎的声响,去看自己给自己的留言。
恰好翻到有文字的最后一页。
依旧是属于他的狗爬字。
【第n,陆老板不是什么好人,老色棍了,时间长还黏人,一做起来就没完没了……】
宁晃“啪”一声把笔记合上了。
瞳孔巨大地震。
陆忱系上睡衣的最后一颗扣子,开口询问:“你明早想吃什么?燕麦粥,还是三明治……”
一扭头。
他的十八岁小叔叔,已经抱着大煎蛋在被里缩成了球。
“怎么了?”他挑了挑眉。
“没事。”被里的球忿忿嘀咕,“要燕麦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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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晃翻着自己的笔记本,认认真真,一页一页看过去。
一时脸红,一时脸黑,一时认真,一时又骂骂咧咧。
陆老板打着呵欠给早餐的燕麦粥定时,又确认明天的行程,给手机充电,最后去关窗的时候,又是凌晨。
——自从小叔叔生病,他这个养生派的睡眠时间少说往后推迟了三四个钟头。
扭头的时候,正瞧见小叔叔还生龙活虎地回复三十四岁自己的n条留言。
大笔一挥四个字:不用你管。
这混不吝的脾气,跟三十四岁一脉相承。
而且比三十四岁更有精力。
熬到凌晨一点疲惫的状态都没有。
他的被子角落在地上,陆忱走过来,把被子一角捡起,又揉了他头发一把:“怎么了,一直黑着脸。”
宁晃嘀咕:“不愧是我。”
到了三十四岁还那么气人。
陆忱笑了起来:“早点睡,要跟自己较劲等到明天。”
宁晃“哦”了一声。
陆忱说:“那我关灯了?”
“等等。”宁晃轻声说。
宁晃却不知为什么,伸出手来,模仿着记忆里的动作,拉住了陆忱的衣领。
他跟陆忱都愣了一下。
他却执意轻轻用力,把人扯到自己面前。
睡衣的襟口松软,拉扯之间,露出锁骨。
陆忱漂亮的凤眼,也瞬间近在眼前。
陆忱一手撑在床头维持平衡,低头问他:“怎么了?”
眼底温煦的笑意还没有褪去。
宁晃盯着他手臂瞧了一眼。
陆老板肌肉练得很好,斯文、白皙,但用力时,却又隐隐有青筋的痕迹。
宁晃的嘴唇动了动,轻声说:“我好像有一点,记忆混淆。”
陆忱问:“比如呢?”
宁晃说:“比如今天早上,我们在这房间里穿衣服的事情。”
“我还记得我这样扯过你的领带。”
陆忱“嗯”了一声。
“还有……”宁晃止住了话头,慢慢说。
“这些我应该都没有经历过才对。”
但就是这样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把他的思绪搅得一团乱。
陆忱问他:“这是在恢复的正常迹象,如果记忆混乱的太严重,我们就去医院复查。”
“不是记忆混乱的问题。”宁晃皱着眉嘀咕。
事实上,也许因为这些记忆都是他自己的,尽管是碎片似的,却像是货架上的展览品,一块一块都呆在自己应该在的地方,没有产生丝毫的怪异。
但是……
宁晃盯着自己拉扯陆忱衣领的手,又看着陆忱毫无变化的表情。
为什么有人会这么乖巧,随便他拉扯远近。
——像是他可以随便摆弄他一样。
他松开扯着他衣领的手。
指尖犹豫了一下,触碰到脸颊。
陆忱的眼神终于有了变化。
起初只是指尖,然后大着胆子,把整个手掌都抚上陆忱的脸颊。
明明看起来像薄瓷似的光润白皙,但真正触摸到时,却柔软温暖。
在确认对方乖巧而毫无反抗的时候,他的心跳声变得很大。
一声一声,一声一声。
而在这声音中。
一切都变得很慢。
顺着下颌线向下,覆上了陆忱的绵软漂亮的嘴唇。
——其实只需要陆忱动一动,他就会意识到自己从没这样触碰过谁。
但陆忱没有。
于是触碰嘴唇的,变成了他带着薄茧的手指。
他好奇地向下按了按。
淡色,果冻一样的软。
陆忱笑了起来,上下唇抿了抿,发出了细微的声音。
他啜吻他的指尖。
他终于如梦初醒,收回了自己胆大包天的手。
对上了陆忱微笑幽沉的眸。
才晓得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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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是骤然手握权杖的孩童,不断试探自己早已越界的权利。
而陆忱这位臣民,却只是伪装出来的驯顺。抬眸时在在笑,垂眸时,在肆无忌惮欣赏他脖颈已经染上的红霞。
宁晃收回的手指偷偷藏进手心,为了掩盖那擂鼓般的心跳声,嘀咕说:“你乱动什么。”
陆忱笑着把一切都合理化:“你可以摸,我不能动,没有这样的道理吧?”
“谁稀罕摸你了,”宁晃手足无措,却又撇过头去:“就是,有点好奇。”
陆忱直起身,挑了挑眉:“好奇什么?我们之间的事吗?”
宁晃沉默了一会,有些别扭地点了点头。
经历。牵绊。相处方式。
还有……关于陆忱的一切。
他的心跳依旧很大。
有什么在心跳声掩护之下,悄无声息的萌芽。
陆忱问他:“要我跟你说吗?”
宁晃想了想,说:“不要。”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这家伙嘴里没什么实话。
还骗他晚安吻来着。
结果之后压根儿亲都没亲,这家伙睡得也比谁都香。
宁晃黑着脸嘀咕。
说:“因为你像个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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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忱躺在他的身侧,轻声说:“睡吧。”
一片漆黑中,宁晃说:“这周录节目我自己去,你在家休息吧。”
陆忱带着困意呢喃,说我周末没事,可以陪你去。
宁晃一本正经说:“本子上的留言,说你熬夜纵欲,乏力肾虚,让我不要累到你。”
熬夜纵欲、乏力肾虚、但许久没有性生活、被摸一摸脸都很开心的陆忱:……
他家小叔叔到底给他挖了多少坑在前面。
宁晃在黑暗中翻了个身。
——其实他还记得一件事。
就是那天在舞台边儿上发呆,回忆起来的。
发烧、湿淋淋的舞台、一次又一次录下的演出,他把陆忱拉到自己的身后,然后两个人都可怜巴巴地回家。
十八岁的小刺猬,决定要做一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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